献给我所有的朋友 无论你是藏族、汉族或其他民族

小说:有一个藏族女孩叫阿塔(30)

作者:张朴
font print 人气: 247
【字号】    
   标签: tags: , , ,

四十七

我像游魂似地晃来晃去,从这个房间走到那个房间,冷寂、空旷,令人窒息。四周仿佛矗立着无形的高墙,摇摇欲坠,随时会向我倾倒下来。无法再待下去了,我驾车逃离似的,没入暗夜里,车子一直开到香香茶楼下。我渴望加入牌友们的鏖战,让牌桌上的吆三喝四麻醉我的神经,给我些慰藉,哪怕只是临时的解脱。

我的突然到来多少令香香感到意外,自从我宣布跟阿塔订婚后,她就与我疏远了。

“都凌晨两点了,人早就散了。”

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不冷不热地说。那意思是:你回去吧。我未加理会,绕过她直走到牌桌边的沙发前,怅怅地坐下。香香注意到了我神色怪异。

“跟阿塔吵架了,还是被阿塔甩了?”

她关心地问,表情也温柔些。我把上身往后仰去,半躺在沙发上,双眼直盯着天花板。

“喝点什么?”她又问。

“来杯茶吧!”

我的确感到口干舌燥。香香进了里屋,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茶叶盒,取出一小袋放进紫砂壶。

“这是杭州朋友送给我的,顶级龙井茶,中央领导的专供品呢!”

这话听起来不免俗气,但仍让我心动。香香端来茶壶、茶杯,亲自为我斟上茶水,要我品尝。我喝下一口,清而幽香,淡而雅,余味略带甘甜。果然是好茶。

刚要说声谢谢,香香忽然叫起来:“你的手指在流血!”

我这才发现跟阿塔争吵时,不知怎的就把手指划了条长口子,看上去血乎乎的。

“我去拿创口贴。”

香香边说边快步离开又快步返回,紧靠我坐下,麻利地撕开表面的半透明薄膜,把创口贴缠绕在我的伤口上。因为烧着暖气,香香上身只穿着单薄的肉色衬衣,领口以下的钮扣解开三个,镶着花边的衣领松松地向两旁搭拉开去,香香的肉体散发着一种气息,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令我欲念萌动。过去的我,怎么从来就没有感觉到?

香香把那两片半透明薄膜攥在手里,正待要起身扔进垃圾桶去,我拉住了她。她回过头,从我的眼神、表情和动作上,她肯定意会到我想干什么……

“不行,”她语气冷静:“你必须答应我,从今以后,不再跟阿塔有任何来往。”

阿塔!就是这两个字唤醒了我的理智,我整个身体变得僵硬,像被冻住似的。我暗暗责怪自己:“你在干些什么呀,你!”我放开香香,匆忙套上衣服,如同刚才丧魂失魄地赶来一样,我又丧魂失魄地跑走了。

我不能失去阿塔,不能,不能!

身后传来香香的骂声,还夹杂着凄凄凉凉的哭声。我边跑边发誓:再也不踏进茶楼的门!

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放好,我沿着楼梯上到地面,穿过住宅区的绿化带,朝家走去。看看手表,快凌晨五点了,我已经浑身麻木,在料峭的冷风中茕茕而行。在离家门几公尺开外的地方,依稀中,我看到后花园有亮光,忽明忽灭。不会是保安吧?在那里做什么呢?我走了过去。有一团黑影,分明是一个人,手头抓着个小电筒,正蹲伏在草地上。

“阿塔?”我差点大叫起来。

阿塔翻身坐起来,那看着我的眼神,霎时,引我多少遐想。

“张哥,”她略含歉意地说:“戒指不知扔哪儿去了,我找了好半天。”

“你没走!”泪水突然溢满我的眼眶。

“走了,又回来了。”阿塔微笑着说。

我跪下身子搂住阿塔。她把头靠住我的肩,喃喃地说:

“我爱张哥。”

我抬起一只手遮住我的脸,嗓子眼里因为哽咽而发出一串奇怪的声音,泪水不可抑制地奔涌而出,不停歇地在脸上肆意流淌,我什么也看不见了。

四十八

晨光照亮了半边天,钻戒终于失而复得,从此与阿塔朝夕相伴,直到半年后,它被看守所的狱卒强行夺走。在看守所里,阿塔惨遭蹂躏,当阿爸把奄奄一息的阿塔接出来时,狱卒归还了钻戒。阿塔离开人世那天,阿爸从她无名指上摘下钻戒,天葬之前交还给我。我手握这颗钻戒,彻夜坐在裹着阿塔的氆氌毛毯边。

沿着蜿蜒小道,送葬队伍走向位于山顶的天葬台。阿爸背着氆氌毛毯,紧随天葬师与僧人之后。我跟着阿爸,不时低头去看仍然攥在手心里的钻戒。睹物思人,睹物伤情,好像身后的大山正压在我的肩背上,每迈出一步,都是挣扎!登上天葬台时,刚好看见天葬师从阿爸手里接过氆氌毛毯,往一个由乱石铺成的长方形地面一扔。我惊叫起来:“轻点!轻点!”

天葬师对我笑了笑,解开氆氌毛毯,露出赤身裸体的你,头颅无力垂下,手脚被绳索缚绑在胸前,就像母体中的胎儿。天葬师持刀割开绳索,你的身体舒展开来,仰面而卧。在牢狱与病魔的双重折磨下,你已经消瘦得不成人样了。曾经圆圆的、隆起的乳房,松垮下来。那淡褐色皮肤依然光滑、细腻。我看到了你的脸,虽了无生气,美丽仍在。眼睛微张着,眸子还是那样黑。薄薄的嘴唇往上翘,似乎在说:“张哥,你说好要来长途汽车站接我们,阿妈和我等了你一整天……”

我双腿一软,跌坐在地,耳边雷鸣般响起徒洛对我的指责:

“是你害了阿塔!”

四十九

接近黄昏,我把阿塔送到石经寺,然后开车到岔路口停下。这里离石经寺约四公里,再往前就是通向成都的主要公路。我临时改变主意,不回家了,决定待在岔路口,直到法会结束。我有太多的担心,不如扮演哨兵角色,观察公路上的动静,万一有风吹草动,随时发出警报。

我不是没有考虑过我的卷入可能面临的危险,但我尽量不去多想,因为我不可能抛下阿塔不管,我只能祈求上苍,保佑一夜平安。

夜色尚未降临,阴云就像厚重的棉被把天空裹得严严实实。公路上车流稀少。我跳下车,原地站住,挺胸,向上张开双臂,伸了几个懒腰。空气里弥漫着泥土潮湿的腥味。周围有山,有树。山不高,树稀疏,脚下的小草浅浅的,泛出一片新绿。不远处孤零零立着一棵桃树,满枝的桃花,红红白白,为这寂寞的天地平添几分热闹。

手机响了,阿塔打来的!

“到家没有?”她关切地问。

我反问:“法会还没开始?”

阿塔简短地答:“没呢,快了。咳,我在问你呀。”我刚要撒谎,一转念,结果说了实话。

阿塔着急了:“我不是叫你直接回家吗?我马上过来。”

我想阻止,没等开口,她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待续)@#

──节录自《有一个藏族女孩叫阿塔》/自由文化出版社

责任编辑:马鑫

如果您有新闻线索或资料给大纪元,请进入安全投稿爆料平台。
related article
  • 本书的爱情故事,发生在藏汉之间,又处于动荡的背景之下,男女主人公的经历能不非同寻常!
  • 本书的爱情故事,发生在藏汉之间,又处于动荡的背景之下,男女主人公的经历能不非同寻常!
  • 本书的爱情故事,发生在藏汉之间,又处于动荡的背景之下,男女主人公的经历能不非同寻常!
  • 洗手间里,我在洗脸池前磨磨蹭蹭,忽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镜子里,一个戴黑墨镜的在向我微笑!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方明,这儿没监控。”这熟悉的声音让我心惊肉跳!他摘下了墨镜——My God!是他!
  • 在医院见到了杜红,也看到了她那位一直昏睡的将成为植物人的男朋友,我真是无话可说了。这个刚毕业的法律研究生,不谙世道,跟预审死磕,结果被一手遮天的小预审整得被律师所解聘、男朋友被打成重伤。我塞给她一万元——杯水车薪,在这昂贵的医院里支撑不了几天。这钱还是我向母亲借的,我目前在国内的现金,为还人情债已经花的差不多了。
  • 徐队一愣:“说点儿‘人话’你听不懂啦?非得让我说‘黑话’是不是?方明,收拾东西!”我终于听到了这句久久企盼的“自由令”——坐牢四个月,我就听不懂“人话”了?非得用“地狱的语言”翻译一下!我已经成了标准化的大陆囚徒了!
  • 忽然牢门口铃铃作响——徐队拿着钥匙当铃铛晃。“又讲课呢,方明?”他说着开了锁,装模作样地说:“放学了,你走吧。”这是著名小说《最后一课》里的最后一句话,他用的也是小说中那老师悲凉无奈的语气。又开玩笑了。我马上改为笑脸迎了过去,“徐队,又提谁呀?”
  • 原来脍炙人口的“谚语”竟是半个世纪的骗局!应该是“小河有水大河满,小河没水大河干”——大河的水是小河流汇过去的!人民富足了,国家才富强,西方民主社会就是这样;而中共颠倒是非的“谚语”竟能骗了几代大陆人——一味压榨、搜刮人民,红产阶级打着国家的名义中饱私囊,给嗷嗷待哺的人民剔出点牙缝里的剩饭,这就是党的温暖。
  • “十万搞定!后来都是预审教我的口供、教我的逃跑路线。他是让我举报一个‘专门转移朝鲜人出境的团伙’,其实就是一个韩国大饭馆。预审给我换了身好衣服,明着安排我去求那儿的韩国老板帮我偷渡,让我给老板打个欠条,然后他们好去抓那个老板,逮个现行。他们四个人在大门外守着,两个在里边吃饭,我装着找老板,从后边儿的厕所窗户跑了。”
  • 不到二平米(平方公尺)的厕所焕然一新——这就是布什总统给老江打电话,给我们争来的“人权”!只是铺镶了磁砖,安了可以洗凉水澡的淋浴,换了个四十W的灯而已。没几个月,七处就要搬到昌平了,临走还费钱干这个——“厕所人权秀”!这足以让老江给布什回话时吹得天花乱坠了。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