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家族】

夏洛特的研究 (下)

作者:布瑞塔妮‧卡瓦拉罗(美国)

福尔摩斯画像。(公有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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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前文

那通电话后好几个月,我都梦到那起钻石窃案。我多么希望能在她身边,担任她忠心的伙伴。有一晚,我梦到我从天井将她垂降进瑞士银行,只靠手中的绳索让她悬吊在布满陷阱的地板上;隔一晚,我又梦到我们跳上火车,逃过一节节车厢,头戴黑面罩的强盗紧跟在后,大喊着俄文。

我在报纸头版看到画作遭窃的新闻时,我告诉妈妈,夏洛特·福尔摩斯和我会解开这个案子。妈妈打断我,然后说:

“詹米,你敢在十八岁以前做这种事,我会连夜把你所有的书都卖掉,就从尼尔·盖曼帮你签名的小说卖起。”

(爸妈离婚前,我父亲常高高挑起一边眉毛说:“别忘了,你妈只是嫁进华生家而已。”)

直到我离家前,妈妈才和我真正谈起福尔摩斯一家人。当时我们聊到雪林佛学院——更正:她一个人滔滔不绝说我会多喜欢新学校,我则静静整理衣柜,心想如果从窗口跳出去,我到底会死透,还是只摔断两条腿。最后她要我说说对新学校的期待,我为了气她(况且我也没撒谎),就说我很兴奋又紧张,终于能见到福尔摩斯家与我同年的后代了。

她听了反应可不太妙。

“天知道你曾曾曾祖父怎么受得了那个人。”

她翻了个白眼。

我问道:“你说夏洛克?”

至少我们不用谈雪林佛学院了。

妈妈哼了一声。

“我总觉得他只是太无聊了,你也知道维多利亚时期的绅士都那样,平常没什么刺激的事。但我从来不觉得他们的友谊是对等的。福尔摩斯家的人都很奇怪,他们现在还是从小锻炼小孩的推理技巧,就我所知,他们甚至不鼓励孩子交朋友。我觉得这样养小孩不太健康。我想阿拉敏塔还算好,不过我也没跟她住在一起。我无法想像华生医生日子怎么过的。你这辈子最不需要跟她那种人打交道。”

“我又不是要娶她。”

我在衣柜深处翻找我的橄榄球具。

“我只是想见见她而已。”

“我听说她算是比较怪的那几个,”她坚持道:“他们不可能因为好玩就送她去美国吧。”

我低头直盯着我的行李。

“是啊,去美国通常不算奖赏。”

“好吧,为了你好,我希望她人不错。”

妈妈赶忙说:“但在那边还是小心点,宝贝。”

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但我妈通常不会错。送我去雪林佛学院是个烂主意,但我了解其中缘由。她付了不少钱才让我到海康柏学院就读,全因为我坚持以后要当作家,而我们根本没这笔钱。有几位出名的小说家在海康柏学院任教……虽然没有一位对我有兴趣。雪林佛学院即使有明显的缺点(远在康乃狄克州,还有我父亲),英文课程却跟海康柏学院不相上下,甚至更好。况且我只要时不时装出热血橄榄球员的样子,他们就愿意免费收我入学。

不过到了雪林佛学院后,我把写作当成自己的秘密。我感到轻微却挥之不去的恐惧,害我不敢拿作品给别人看。如果你家出过华生医生这种名作家,你也不会愿意别人拿你们来比较。我尽可能把作品藏起来,因此那天中午差点纸包不住火时,我其实有点吓到。

汤姆和我买了三明治,跟几名米许诺宿舍的男生一起坐在中庭旁的梣木下。汤姆在我的背包里翻找废纸,让他吐口香糖。我通常不喜欢别人随便乱翻我的东西,但我在海康柏学院的每个朋友都这样,于是我就随他去了。

他举起我的笔记本问:“我可以撕一张吗?”

我完全靠意志力才没从他手里抢过笔记本。

“可以啊。”我冷淡地说,伸手掏了几片洋芋片。

他翻起笔记本,一开始动作飞快,却逐渐慢了下来。

他说:“喔。”

我马上瞪了一眼警告他,但他没看到。

“什么东西?”

有人问道:“情诗?色情小说?”

同宿舍的道布森说:“下流民谣。”

汤姆清清喉咙,仿佛打算从中朗诵一页。说穿了,那本其实是我的日记。

“才怪,是你妈的画像。”

我把本子抢回来,撕下最后一页,小心翼翼将笔记本塞到膝盖底下。

“只是日记啦!一些写给自己的东西。”

“我看到你在中庭跟夏洛特·福尔摩斯说话,”道布森说:“你有写到她?”

“最好是啦。”

我不喜欢他语中恶劣的意涵,也不想认真回答,免得激励他继续说下去。

道布森脸红脖子粗的室友蓝道也是橄榄球队员,他瞥了道布森一眼,倾身过来,好像要跟我说秘密。

“我们花了一年想搞定她了。”他说:“她好辣,天天穿那么贴身的裤子。可是她从来不跑趴,除了那个诡异的牌局,而且她也不喝酒。她只爱更刺激的料,而且都一个人来。”

汤姆无奈地对我说:“他们在尝试把妹艺。”

他看我一脸茫然,又解释道:“把妹的艺术。他们故意损女生,例如把坏话包装成赞美。道布森一直说只有他喜欢她,其他人都觉得她很丑,吸毒吸到茫,但他喜欢女生上瘾的样子。”

蓝道笑了:“一点屁用也没有,至少我没搞头。”他说:“我要转换目标了。你们看到这届新生没?对付她们轻松多了,还能回收好几倍呢!”

“我跟你不一样,我搞定她了。”

道布森朝蓝道咧嘴邪笑:“我跟你说,她可能还会再让我尝尝甜头呢!谁叫我这么有魅力。”

骗子。

我静静地说:“闭嘴。”

“什么?”

我生气的时候,英国腔会越来越重,直到声音糊在一起、充满鼻音,跟卡通一样滑稽。我现在气炸了,声音八成听起来像该死的英国女皇。

“你再说一次,我就他妈的杀了你。”

来了,熟悉的飘然冲动,完全触底的快感,全来自说了无法收回的话。说了之后,下一步我就要一拳揍扁那个活该混账的脸。

这才是我打橄榄球的原因。打球应该是“合理发泄”的方式,好纾解学校辅导员说我“突然又不合理的暴力情绪”。

我父亲总是窃笑着说:“你有时候有点暴躁呀!”

仿佛在开玩笑。可是回顾在海康柏学院打的架,或更早之前在康乃狄克州公立学校惹的麻烦,我从来不觉得骄傲。每次事后,我只觉得恶心、丢脸。平常与我处得不错的同学可能说出一句刺激我的话,我的手臂就会马上往后缩,准备挥拳。

然而道布森跳起来疯狂挥动手臂时,我心想,这次我不会觉得丢脸了。蓝道一脸震惊,抓住道布森的衬衫,把他往后拖。很好,抓住他,我心想,这样他就跑不掉了。我一拳揍上道布森的下巴,他的头猛然往后仰。等他再次看向我,他咧嘴邪笑起来。

“你是她男朋友?”他喘着气说:“昨天晚上夏洛特可没告诉我。”

远方传来喊叫声,听起来像福尔摩斯的声音。一只手拉住我的手臂。在我短短分心的一秒内,道布森挣脱蓝道的手,把我扑倒在草地上。他跟邮轮一样高大,膝盖压着我的胸口,我根本无法移动,无法呼吸。他贴着我的脸说:

“小废物,你以为你是哪根葱?”

接着他缓缓朝我眼睛吐了一大口口水,又揍了我的脸一下、两下。

一个声音划过我耳中血脉贲张的巨响。

“华生!”

福尔摩斯大喊,声音听起来遥远无比:“你在搞什么?”

史上可能只有我看过儿时的假想朋友变成真人。现在她还没完全成真,对我来说,她还如梦一般模糊。可是我们曾牵着沾满泥巴的手,一起跑过伦敦的地下水道;我们曾在阿尔萨斯洛林的山洞躲了好几周,因为我们偷了政府机密,东德国家安全部正在追杀我们。在我疯狂的想像中,她把装有机密的晶片藏在小小红色贝雷帽里,用帽子包住她的金发(这是当初我想像她的发色)。

说真的,我喜欢这种模糊的感觉,然而现实与虚构的界线不时碰撞。我之所以攻击道布森,是因为他说了那些难听的话,就硬把福尔摩斯拖进了这个世界。在这里,学生会在中庭乱丢垃圾,聊天中途要去上厕所,而混账会因为女生不肯跟他上床就折磨她。

总共花了四个人——包括明显吓傻的汤姆——才把道布森从我身上扛起来。我在地上躺了一下,擦掉眼里的口水,直到有人靠过来,遮住我的视线。◇(节录完)

——节录自《福尔摩斯家族:夏洛特的研究》/ 脸谱出版公司

(〈文苑〉登文)

福尔摩斯家族:夏洛特的研究》/ 脸谱出版公司提供

责任编辑:李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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