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清明引(144) 东流水-宫椽倾圮3

作者:云简

此图为明代绘画,描绘以美玉雕琢而成的晶莹剔透的九重宫殿。(公有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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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宫椽倾圮(3)

京城热浪滚滚,大疫横行,未有稍减,炽盛更烈。

是夜,暴雨倾盆,电闪雷鸣,瓢泼不绝,滂沱成幕。京城清晨,一派雨后清新之象。皇甫上朝之时,路过御花园,但见残枝花草,东倒西歪,不成体统,令人从别处移来鲜花,立行更种。

朝上,工部急报:“昨夜暴雨雷鸣,在修夷陵园中轴正殿梁柱渗雨断裂,整殿坍塌。”此报一出,朝臣皆窃窃私语。

“嗯?”皇甫愠极,面若冰霜,心内火烧,喝道:“缘何便能坍塌?”

工部尚书锡立道:“回禀王上,盖因昨夜风雨太大,所以……”

“胡说……”皇甫飞出一柄砚台,掷地有声,道:“若是下下雨便塌了,现在你们还有命么?”皇甫指着金銮殿栋梁道。

“王上恕罪!”锡立年已八旬,伏地不起。

礼部侍郎富盛道:“栋梁之于正殿,正如良臣之于国家。殿无梁不立,国无才不兴。此次实乃上天示警,请王上纳选贤才,辅正治国。”

“臣附议。”永延站出,直言不惧:“武平王实乃国之栋梁,请王上复其总司兵马之职。”

“呵……”皇甫冷笑一阵声,心想这个永延,怕是因自己没领到此职,愤愤不平,遂道:“现任兵马总司何在?”

“臣在。”哈尔奇道。

皇甫道:“尔可称职否?”

哈尔奇不知其意,叩首道:“臣每日殚精竭虑、鞠躬尽瘁。”皇甫道:“退下。”

“是。”哈尔奇复位,永延定立不动。

皇甫沉喝一声:“可是朝廷之臣?”永延听得其意,立时叩首:“臣惶恐。”遂然归位。

屈晨铭上前一步,道:“栋梁坍塌,实为不详之兆。现下京城大疫横行,王上实该下诏罪己,告罪于天,以安国民。”

皇甫斜睨道:“稽大学士有何高见?”

“臣附议。”稽世予道。

皇甫见问不出什么,便将工部责难一番,令其重新督造。正欲退朝,忽然朝臣队列晃动,摔出一个人来:“王上!”

“何人喧哗?”朱公公喝道。

其人正是刑部新进侍郎沐贝,其人神色惶恐,叩首及地,道:“臣冒死进谏,工部督造夷陵园之时,使用役人成百上千,多有疫病发者,未敢通报处理,尽皆埋于园内水潭之下。近日盛夏,潭水干枯,遂传播开来。”

“竟有此事!”皇甫怒然喝道。

工部尚书、侍郎闻之,立时跪落一地,大呼有罪。

“你们还将王令放在眼里吗?!”皇甫气极,面色惨白,隐隐泛着青色。

众人大呼饶命,皇甫忽感心内一痛,牵动旧伤,立时呕出一口血来。“王上!”朱公公连忙上前扶住,皇甫连连喝道:“铎克齐……查!查!”说罢,竟晕厥过去。

“臣领旨。”铎克齐叩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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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平王府。

三将皆在,报呈早朝之事于纳兰。纳兰逗着鸟儿,放下银签儿,道:“王上身体如何?”

哈尔奇道:“看样子是旧伤复发,不轻。”

纳兰道:“王上身边亟需,告诉玉林多加人手保护。”

“是。”莫少飞道。

纳兰道:“兵部有何状况?”

哈尔奇道:“王上亲自下令,整饬兵部。”

纳兰道:“兵部积弊良多,该当整饬。”

哈尔奇皱眉道:“王爷有所不知。王上不但更换将领,而且连编制也调整了。现下,不到半月便要换防,更是兵不识将,将不识兵。如此下来,军心涣散,斗志全无,岂有战力而言?”

纳兰沉默不语,饮了口茶,道:“可有留意新近的将领?”

永延道:“日前王上亲阅秋试名单,包括文试与武试。不少是新近提拔上来的,也有不少是朝中权贵安插的亲信。”

“名单拿来。”纳兰道。

哈尔奇呈上名单,其上不仅有新进将领名单,还有其背后权贵势力,详尽无遗。纳兰阅毕,道:“哪里是朝中权贵,全是吏部尚书之人。”

永延疑惑,道:“武官甄试,吏部从未插手,缘何能可?”

纳兰道:“武官甄试,吏部何时放过手。”眉宇生忧,道:“吏部,看来是要及时处理了。”

哈尔奇赌气道:“如何处理?王爷闲赋在家,王上又不亲近,唉……”

纳兰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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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城内一处荒废院子,已是丑时,点着盈盈烛火。

柳星儿道:“尚书大人好手笔。”

“此话怎讲?”郭络罗道。

柳星儿道:“先收虎符,再夺兵权。纳兰庭芳虽有利爪,但无用武之地。”

郭络罗道:“虽然奏效,只是暂时。日后还须筹谋具体。”

柳星儿道:“不若釜底抽薪。现下武平王被王上疏远,闲赋在家,意志消磨,正是个一举扳倒的好机会……”

“愿闻其详。”郭络罗道。

柳星儿道:“便是送去美女珍宝、奇书异品,令其玩物丧志。”

“呵。”郭络罗冷笑一声,道:“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为何?”

郭络罗道:“可知那纳兰庭芳,从小便不爱这些。”

“那他又喜什么?”柳星儿道。

“若论喜好,一则兵法武典,二则文史经籍。至于其心志,旁人更是难以捉摸与左右。”郭络罗道。

“那便如何?依照尚书大人之策略,武平王不死,皇甫难除。难不成你这是又在拖延?”柳星儿微嗔道。

“诶。”郭络罗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或是不动,动则必成。纳兰庭芳难以撼动,皇甫亦难撼动。然则,关键非在二人身上,而在二人关系。如若君不信臣,臣不信君,虽各其勇,终不成一体,难得其用,如此置于朝堂汹涌之间,悍舟亦覆。”

柳星儿皱眉道:“尚书大人曾言,纳兰庭芳正是皇甫家奴一般,其人又重忠义,缘何能可轻易背叛?”

郭络罗道:“臣不叛君,奈何君不信臣。尔不曾问《梁父吟》,‘一朝被谗言,二桃杀三士’?”

“你是说兵马总司之事?”柳星儿沉眉细思,道:“然则那哈尔奇仍是武平王府旧臣,想来皇甫或者只是敲山震虎之意。”

郭络罗道:“武平王为何被疏离?乃是因其触怒皇甫逆鳞。水滴石穿,君臣之信,建之则难,碎之则易。”

“当今朝中,难道全无忠君爱国之士?郭络罗大人未免轻看人心。”柳星儿道。

郭络罗道:“皇甫威政近十载,朝臣从之乃因恐惧,而非心服。各级官吏,人人混迹天日,以期早日告老还乡。日前秋试一批补职,但有一批朝臣退官,年纪轻者仅四十岁。你说,如此人心惶惶之地,谁人还想尽忠呢?”

“既是如此,那星儿便静候佳音了。”柳星儿道,说罢向门口走去。

郭络罗道:“你也莫轻举妄动,老夫已备下一份大礼。”

“什么?”柳星儿道。

郭络罗道:“皇甫之命,但由你亲取,如何?”

“只盼不能早至。”柳星儿阖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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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庭。

皇甫早朝晕厥,太医院院使周津霖诊脉,言是气急攻心,须仔细静养,不宜动怒。皇甫服了药,便又睡去。整日昏昏沉沉,倚塌问事。

莅日,翰林院大学士屈晨铭略述要事,皇甫气虚体弱,语音入耳,只听得大半。眼神落于不远处几案之上,只见一人正伏案急书,立时指问:“那个人在写什么?”

屈晨铭道:“回禀王上,正是起居舍人、翰林院学士马铮,作录起居注。”

“呈孤御览。”皇甫道。

屈晨铭一愣,道:“回禀王上,按照历代章法,当朝王上不可擅读。”

皇甫道:“孤便开此先例,如何?”

“臣万死,请王上收回成命。”屈晨铭跪地。皇甫执意,史官不从,一来二去,皇甫大喝一声:“竟敢违抗孤命,推出去斩了!”吓得屈晨铭赶忙取了过来,呈献御前。

皇甫翻了几页,立时大怒,咳嗽一阵,朱公公连忙舒背:“王上保重龙体,切莫动怒。”

皇甫将书册掷于马铮膝前,道:“宫椽倾圮之事……咳……删掉……”

马铮拱手道:“回禀王上,起居注乃是照实记录王上起居事宜,以供后世瞻仰前鉴,祖先有训,当朝天子不得自视之,更不可随意更改删节,恳请王上恕罪。”

皇甫喝道:“给我烧掉!”朱公公端来火盆,将书册焚尽。皇甫道:“现下你也不用删了。”马铮叩首道:“回禀王上,起居注每日造册,已入书库,以备损毁。”

此言一出,皇甫勃然大怒,令将马铮推出斩首,余者重新编纂、删节。史官多有持节者,不肯屈从,皆令斩首示众,杀鸡儆猴。余者或唯唯诺诺、或趋炎附和,不但删减败事,且添油加醋,一时之间,皇甫竟成千古明君,直追武帝太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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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平王府。

是日昭雪回转,仍居芳雪斋。红缨见其无恙回来,叩谢苍天,感激涕零。昭雪依旧不喜不愠,只道:“你无恙便好。”红缨抹抹眼睛,道:“到底怎样回事?侧福晋为何突然就不见了。”

“你是说当日……”昭雪秀眉微蹙,抿着嘴唇,再不言语。

“前事已过,再提无益。”红缨转过头看,原来是纳兰:“回来便好。”红缨斟茶两杯,欢喜道:“王爷、侧福晋多日未见,想是许多话要说。红缨这便去备上晚膳。”说罢,欢喜着离去了。

纳兰饮了口茶,顿觉神清气爽,道:“多日不见,你无有话对我说么?”

“没有。”昭雪侧身避其视线。

纳兰续道:“景阳、白门柳已死,叛军一夜消失……”

“我已知道了。”昭雪勉力道,语声带泣。

纳兰道:“我猜你心中当有许多疑问,我人现在闲赋在家,你大可问个明白。”昭雪猛然回身,眉宇泛着怒色,对上纳兰,却又黯然,道:“前事已过,再提无益。”纳兰道:“我便是有许多问题要问你。”

便在此时,红缨端上饭菜,眼见气氛不悦,轻轻推了推昭雪,待要随侍,却听纳兰道:“你下去。”

“是。”红缨皱着眉头,叫着几个丫鬟,默默离开了。

纳兰盛了些汤,放在昭雪面前,道:“祁连叛军,缘何能一夜消失?你知道他们现在哪里么?”

“不知道。”昭雪道。

纳兰续道:“五万人马,一夜消失,叛军难不成有通天彻地之能?”

昭雪道:“我被连云飞劫持,便被送到侯门,此后义军之事,全然无知。再者,你既用连云飞,又何苦来问我?”

“可是那连云飞也已不见了啊。”纳兰心道,脱口又问:“你混迹叛军许久,又是白门柳之义妹,难道却连一丝秘辛也不知晓么?”

昭雪道:“莲花峰早被你们挖地三尺,哪里还有什么秘辛?”

纳兰道:“既非地利,也可天时、人力所致。你但说无妨。”

“我不知道。”昭雪斩钉截铁。

纳兰将筷子一摔,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昭雪泣道:“你是在审犯人么?!”纳兰心下一软,不再相逼。想来连云飞也一同消失,实在太过蹊跷。其人一心谋取官位,眼下叛军已灭,正是邀功之时,缘何能无声无息?当日试探白门柳时,其人也未知晓连云飞之细作身份……想必该是困于一处所在,与世隔绝,不得出来……此事尚未呈报王上,当真令人心急。

纳兰自斟自饮,脑中翻搅,不觉之间已喝完了一壶。抬眼看见昭雪,眼神落寞,径自发呆,缓道:“侯门没有为难你吧?”

“什么?”昭雪回神。

“侯门,不敢为难于你吧。”纳兰道。

想起前事,虽是令人惊悸,到底心亦磨得坚实,昭雪点了点头,道:“没有。”

“既是没有,又在点头。”纳兰道:“一路颠簸,你先休息吧。”说罢,离开芳雪斋。红缨转了进来,屋中寂寂,饭菜也凉,皱了眉头。转身再看昭雪,只见其眼神呆滞,默默流泪,心下奇怪,道:“侧福晋,好容易回来了,怎生还流泪呢?”

“没有,眼里进了沙子。”昭雪闭上眼睛,喝道。红缨又是一愣,心里奇怪,既是流泪,该当因为伤心,为何却如此生气呢?

遂拨了些饭菜,安抚着吃掉。

天色已晚,对镜卸妆,昭雪道:“王爷为何会闲赋在家?”

红缨摇了摇脑袋:“我也不知道,听说是办差不利,连虎符也被王上收了呢。”

“什么事情,如此严重?”昭雪道。

红缨道:“还不是那禁曲之事,王爷屡次轻判放人,惹得王上爷爷不高兴了呗。哎呀,那日府里将军大人们吵得凶,红缨也是偷偷听到的,侧福晋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王爷……缘何与禁曲有关?”昭雪道。

“王爷现是禁曲主审官呀!”红缨放下发簪,不以为意道。昭雪心内一惊,玉梳落在地上,断成两节。“哎呀,侧福晋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手?”红缨道。

昭雪慌忙道:“无事、无事,可惜一把玉梳。”心中也想得通:“当是叛军已灭,王上又再交办。”

“对了!”红缨道。

“什么?”昭雪抬头问道。

红缨道:“侧福晋可知,什么是二桃杀三士?”

昭雪心下疑惑,道:“你怎会问起这个?”红缨道:“我听王爷说的呀。王爷让我请教侧福晋,您准知道。”

昭雪心下一紧,想起前番为义军出策之事,又懊悔不已,登时脱口道:“我、我不知道,谁说的你便去问谁!”径自合衾而卧,不再说话。红缨始料不及,想来王爷骗人,赌着气钻进被窝,翻了个身,等着明天再去问那小王爷。(本章完,全文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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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丽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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