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扬传统文化”征文大赛参赛作品

【征文】万钧:时穷节乃见——一个爱国反共的传统知识分子(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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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2019年05月31日讯】(接上文

赤血丹忱报国无门

他待在香港祗是作为一个过渡阶段,本心所愿者,厥为赴台湾以身心献国,致力反共大业。当时台湾戒备森严,根本去不了。

1951年2月1日,一个阴冷的冬日,他用刀片割开右手的小指,鲜红的血泊泊的流出来。他在日记中写道:“当我用刀锋向指头按下的时候,精神是变得很紧张的,我用力的用牙齿咬住下唇,手掌心湿漉漉的微微发颤,而整个手指都似乎已迅速失去了体温,是那样的凉意袭人。为了我们神圣的祖国,我决意将自己的血液,作为热爱她的见证。血在静静地冒,在洁白的纸上写上我的心声。以一种悲壮激昂的情绪,我又写了一封信给蒋主任,我写下了‘赤血丹忱、尚希垂察’八个大字。拭去额上的冷汗,撕了一条胶布,将创口裹住。我内心泛起一种光荣的喜悦。对国家对领袖,我将永远保持我的热爱与忠诚。我无限希望蒋主任这次能允准我入台的请求。我说:如果我的意愿可以达成,请用航空通知或者是用电报。因为在此我实在是度日如年,恨不得生出双翅,飞投祖国的怀抱。”

他寄望着台湾方面予以答复,二月八日,他收到两封信,“远远的看到有一个信封是很长大的,我以为是台湾方面给我寄来了入境证件,跳跃上前,接到手中一看,是由香港寄来的英文信,不禁大失所望,另外一封信是L先生寄来的。我首先拆阅那封英文信,原来是美国驻港总领事写来的,他对我提出想参加美军至韩国作战的问题予以答复。他说依照国际的法律,这是不可能的;而关于参加美军的手续,是不可能公开在美国以外的其他地区的,不过可以告诉我一点:就是参加美军的必须是美国公民,或虽不是美国的公民而声明放弃原有国籍,加入美国国籍的人。照他这样说,我当然是毫无希望的了。

某某来信,对我的出处关怀备至,使我颇为感动。他要我向某人去说,但我觉得这大可不必。仅祗是为了吃饭的问题,要我向人去低声下气的哀求,我是不屑为之的。要我走就走好了,以天地之大,我想大概还不至于无容身之地,祗要自己不计较艰难困苦,总不致面临绝路。我们中国数千年传统的思想观念,首重骨气和志节,这就是《礼记儒行篇》所说的:‘见利不亏其义,见死不更其守,身危而志不可夺,此之谓大丈夫。’我虽然还不配称大丈夫,但我很愿意做一个有骨气的硬汉。”

他仍继续向政府申请。在此期间,曾有多个机构,如“中央改造委员会”、“青年救国团”、“中央党部”等,派人前来连络接触,谓报国无分地区,在港安心工作,俟适当时机,当保送入台进“三军官校”,“政治大学”受训云,然迄未能成为事实。他困居英殖民地,耳闻目见,皆使血性之士悲愤抑郁。青春消失迅疾,当初自祖国大陆冒生命之危而逃亡,乃冀有所作为,而非以一己之衣食谋;而理想与事实间,相去之距离日益遥远,衷心至感痛切!他认为:“我不能为祗是吃饭的问题,而有太多的顾虑,于是我宁可在生活的重压下,咬紧牙关,苦苦的挣扎支持。”“我不想作一个平凡的人,随时在刻意向上,而这一种进取心与立志自拔于流俗的想法,却使我必得尝受较常人为多的精神磨折。”他的愿望是“回到自己亲爱的祖国去,执掌政权,消灭邪恶的共党,使自己的国家能够变得富足强大。”

在1952年传统中国新年,他在日记中说:“今天是过年,一般人都是兴高采烈的,但是,以我来说,又有什么值得欢愉的呢?祖国在危急中,千万同胞正在苦难中挣扎,家园已破碎[…],这一些,已足使我的心情觉得沉重的了,我默然地在思索和怀想。流亡者的心境是寂寞悲凉的,独自一个人在香港,追求那些不可捉摸的崇高理念,家人离我是那么的遥远,他们今日的生死未卜,我无限的关切和怀念他们。时间与空间的距离,并不是构成我情感如潮的主要因素,有一种超越时间和空间之外的因素,那便是残忍凶暴的共产党徒,正暂时统治着祖国的大陆。它们这批魔鬼一日不清除,则苦难便一日存在。

所以,我们目前的任务,乃是在于如何去打击共匪政权,使其溃败灭亡。这是一个极其艰巨的工作,然而我们是热血壮志的爱国青年,面对着中共匪帮这一个强大的敌人,我们绝对无稍畏惧,我们有决心,有勇气,与之周旋。要不然,我们也就不会从匪区出奔。秉着正义和公理,我们勇往直前,一无所惧。共产党现在正大肆虐政,自掘坟墓,我们就要发挥本身所具有的力量,驱迫它们早日的进入死亡之穴;坐视静待,这绝对不是办法。每一个中华民族优秀的子孙,要团结起来,自救救人,为复国建国的任务而坚强战斗!”

他在街边见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用战颤的双手,将柴碎塞人小小的坭炉里去,走廊边,放置着一床破席和一些简陋的用具,看样子,是从大陆逃出来的难胞。一问得知他是湖南祁阳人,两年前逃来香港,年近六十岁,有一个现年七岁的小儿子,还有一个亲戚。他是曾在政界服过务的,姓王。一家二十五口,逃出来的就是他父子二人,其余的都大半被共匪以各种罪名杀害。逃来香港之后,起初还可以勉强的过生活,慢慢的,所带来的钱用完了,而可典当的衣服物件,也都已送进当押铺,曾在调景岭去住过一个时期,现又来九龙,寄居人家屋檐之下。起初颇受人家的冷遇和歧视,时间一长,由于本身表现的规矩,使居民渐渐的发生了好感,于是每天给他们三个人送一些饭菜来。每天,那个亲戚到外面去做工,一天的辛劳,可以博取港币一元余的工资,老头子因为胡须这样长了,就是能做工也没有人请,祗好静坐看守衣服和阅读报纸。至于那个七岁的小儿子,则到附近去乞得一些饭菜和少许的钱。就是这样,他们三人过着最起码的生活。时间一晃就是几年,真难为他们苦撑过这么长的日子!“我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亲,他们在祖国大陆正承受深重的苦难,我禁不住满腔的悲酸凄楚,而想号啕大哭。我身边祗有三块钱港币,于是我全数取出交给这位慈祥温厚的老者,说给小孩子去买面包吃,老者感激的收受了。他早岁留学日本,是早蹈田大学毕业的。共产党匪徒迫使他来此过这样痛切而充满耻辱的流浪生活,想到此处,对共匪我祗有切齿痛恨。我相信我们是一定要回去的,那时,我们要报仇雪恨,使那批畜牲明白它们究竟造成如何深重的罪孽。‘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我心里反复的回味这句话;一面感到相当的沉痛,而对于今天所作的这一件事,也感到非常的心安,因为我做了一件该做的事。”

他一直期盼能早日赴台湾,可是音信渺茫。他必得在此工作以生存下来,经过培训,在香港警务处总部任无线电报员。殖民地时期的香港,英国人压迫中国人,那里贪污腐败,没有效能,他不愿同流合污,六年后自动辞职。他说:“我的性格是正直的,嫉恶如仇,于是,处于这一无正义的社会中,便显得落落寡合,格格不入了。我在此颇服膺蒋百里先生的两句话,他说:‘个人可以牺牲,个性不能埋没;现在可以牺牲,真理不可埋没。’我觉得自己的正义感,刚劲倔强,就是自己特有的个性,它代表陈嘉远其人,如果一个人失去了个性,那又与一方砖,一块木头何异?所以我之不甘随和妥协者,正因为自己之个性尚在。问心能安,择善固执,则虽处困顿之中,又何损于我之为人?”他辞职后,生活的威胁又紧紧相随了,原来以为有几个熟人可以相助,那些过去“称兄道弟”的有钱朋友现在却对他避而远之,人性中的狡诈欺骗重利忘义,生活中的屈辱,重创他为人的纯真信任,他本是一个温情的人,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愤怒如火焰般灼烤着他,令其性格变得刚硬爆烈。“从前看《说唐演义》,秦叔宝落魄之际,受店小二的气,‘床头金尽,壮士无颜’,这味道,在我于香港借居‘朋友’店中时,算是亲身的体会到了。”

新亚书院求学

陈嘉远先生 (第三排,左,第五)

在香港的前六年,他为了生活而工作,“那是毫无价值和意义的,但其间我并没有中止我为理想而奋斗的工作和努力。”他在《殊方行》诗中抒发其胸怀:“为爱静思,常去石澳的海傍,独自坐在岩石上,听怒潮澎湃,波浪冲击着峭壁砰然发响,飞溅的水花,向人显示不甘低伏而欲跃起的力量。迎风屹立远眺大海,水与天相连,这时,我能复觅失落的雄豪与悲壮。”他在《自传》中道:“‘待文王而后兴者,凡民也,若夫圣洁之士,虽无文王犹新。’我必得亟宜进行自我为之的创造,乃毅然求拔脱,不顾来日生活之困厄,自修后进香港新亚书院求学。我觉得经济学说,影响于社会制度者至巨,如马克思主义,竟使天下苍生受祸,遂选修经济科。”

新亚书院是1949年由钱穆、唐君毅、张丕介等从大陆出亡的学者创办,办学宗旨是“上溯宋明书院讲学精神,旁采西欧大学导师制度,以人文主义之教育宗旨,沟通世界中西文化,为人类和平社会幸福谋前途”。其在中国传统文化发展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历史意义,唐君毅、牟宗三、徐复观等学者所组成的新儒家学派,以新亚书院为基地,为当时花果飘零的中国文化保留了血脉。教学理念是“求学与做人,贵齐头并进”,校训为“诚明”,语出《中庸》。

刚去新亚时,举行国文和英文的编班考试,他的英文程度达到大二水平,国文程度则编入由系主任黄华表先生所亲自教授的甲组。他在日记中说:“学中文,就像是小学生一样,必得背记古文和抄正楷字,作文簿照规定是必得用毛笔正楷书写。中文系主任黄华表先生,将我编入他亲自上课的甲组,课程特别的繁重吃力,这些甲组的学生都是被认为成绩较好的,为夫子所看重的。他最仰佩曾文正公的道德文章,听到我是湘乡人,便问离文正公的家有多远?在一次作文中,我引用了文正公的几句话:吾乡先贤曾文正公曰:‘……’,夫子便高兴得不得了,点句加圈,给了八十五分,这已是了不起的分数了。[…]在香港后期的刻苦力学,是一个苦痛的经验,也是一个愉快的回忆。”

新亚校歌中的:“手空空,无一物,路遥遥,无止境。艰险我奋进,困苦我多情。千斤担子两肩挑,趁青春,结队向前行。”他在《自传》中说:“此适足以作为我精神之写照。于极力挣扎奋斗中,‘有志者事竟成’,奇迹终于出现!全凭坚毅不拔之精神,创造出新的境界,实现了到德国去求深造的愿望。”

赴德留学

1959年,他得到了德国法兰克福歌德大学国民经济系的入学许可。“我一向对德国深具好感,认为彼邦今日处境,有似我国,亦蒙共祸彼民族性刚强勇毅,有足资借镜者,乃立意赴德国留学。”困守香港,报国无门,为了理想的实现,现在他需要“充实自己的学识能力,以待机会来到,能够加以切实的掌握。”他回顾香港九年岁月:“这是我生命中至足珍贵的青春时期,然而就在流亡的困顿中消失了,所幸我始终保有那种奋斗的决心和勇气,所以在经过一个时期的磨炼之后,能够脱颖而出,初步的达成理想,离开香港而到德国来。”

为了筹措来德国的费用,困难重重,急迫中他在《南华早报》上刊登一则启事,“一中国学生,赴德尚欠旅费美金两百元。假若有人能借给他的话,当于以后归还。”这实在是一无办法可想而逼出来的一个办法。”几天之后,报社转来一封英文回复信,要他打电话去联络,约期见面。这是一个叫柯特尼的中年澳洲人,任香港海事处官员,柯特尼先生说他年幼时,欲升学而受经济环境的限制。现在,他手头已经有了一些钱,于是愿意帮助那些有志向上而又无力的人。他问需要多少钱?“我说一千元港币就够了,他毫无吝色的马上签一千元支票给我,我非常感激他这一仁侠的相助。”当时借钱时,他们之间是毫无任何签字和文件的。两年后,他在课余工作有了一点钱,即汇去两百美金归还。“我很感激他对我的信任和支持,因为前此我根本不认识他,所以我立刻的寄了两百美金给他,比一千元港币大概要多出两百港币。这表示我一点意思,就是他的帮助乃是能得到好的回报的。”

他将不便带去的衣物,全部送给王老先生。他曾是交警总队少将总队长,逃难到香港,现已六十岁了,收入全无,不可能添置衣物,“我特地前往向老人道别,他听到我终于成行,为之非常的欢喜,还相送了我一程。我手边祗有二十多元港币了,还必得打赏工人及明晨乘的士之用,所以我送十元给老人作烟钱。我这次走也是很窘迫,否则,应该给老人一些生活费用才是。”

明天,10月12日,就要离开香港了,这真是一个奇迹,他感谢上苍,终不负他的苦心挣扎奋斗。他躺在床上,万感交集,久久未能入眠。“回想九年来的遭遇,说不出是悲伤呢抑或是怅撼坐起望海对面香港的灯光,我将于次晨起飞到德国去,那儿我没有一个熟人,我也从没有去过这一个国度,加之并没有经济的支援,我不知道在将来所遇到的情况究是如何,我所凭借的祗是决心和勇气。”“行前的一晚,我为之兴奋感慨,竟是失眠。人生的悲痛、绝望、艰苦奋战的滋味,在我出走时及流亡在香港的那一阶段,是全部尝受到了。我前此所经历的生活,波涛汹涌,奇突多变,祗有自己的决心和毅力在支持。除此以外即别无所有,这是一个不平凡的故事。”

(待续)

 (点阅“弘扬传统文化”征文)

责任编辑: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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