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清明引(95) 天衣局-累卵之危1

作者:云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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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累卵之危(1)

话说寒刀门、飞剑门相继出事,剑器、寒锋双双离去,其手下曾带领的江湖人士亦离去大半。随后,董伏卿为纳兰庭芳所伤,管离子悲痛万分,负起董伏卿径自离去,不知所踪。人马流失,军师殒命,白门柳坐于莲花峰顶,坐困愁城。

门扉轻叩,转出一个人来,昭雪放下一杯清茶,道:“义兄,可是在为义军之事烦恼?”白门柳叹了口气,道:“不知剑门主与寒门主现下如何。”

昭雪皱眉道:“两位门主为何会突然离开?”

白门柳含混道:“事情出得突然,剑门主与寒门主关心则乱,难免慌张,但以二位门主之能,想来平复不是难事。”见他不细说,昭雪也不便再问,道:“义军方面,已有不少侠士陆续下山,不知义兄有何打算?”

白门柳哀叹一声,道:“董先生为义军鞠躬尽瘁,想不到竟丧命于纳兰庭芳手下。明日,我欲令大军讨伐荷城,为军师与死去弟兄报仇雪恨。”

昭雪点了点头,退出房门。

****************************

是夜,莲花峰顶一派静谧。唯独一间客房,烛火荧荧,原来是几位前来相助义军的江湖侠士:南岳派掌门岳洋、苍山派掌门刘振与江龙帮帮主江英。

岳洋道:“两位掌门可知,剑器与寒锋为何突然离开?”

刘振道:“日前未有离去之象,事出突然,想来也是蹊跷。”

江英道:“莫非刘掌门已知端倪?”

岳洋捋着胡子,看了这二人一眼,道:“董伏卿是为剑器左膀右臂,为何其人身死,剑器连个声儿也不出?”

刘振道:“想必那剑器是有急事缠身,不得脱出。”

江英道:“日前,我也有风闻。听说是飞剑门内出了事情,好像是西北来的一派寻衅。”

“莫不是那黄沙帮?”刘振道。

江英道:“听说那帮派之人,出手甚是凶狠,早将飞剑门纳为己有。”

“啊!”刘振大惊失色,道:“怪不得剑门主走得如此急切。飞剑门乃江湖五大门派之一,那黄沙帮竟如此厉害,敢来中原武林寻衅。”

静寂之中,忽闻两声清咳,二人忙转向岳洋。“想来南岳派也是武林中数得上的门派,岳洋其人一向眼高于顶,今夜邀请此二人,必有所图。”江英向刘振使了个眼色,二人拱手道:“不知岳掌门有何高见?”

岳洋轻笑一声,道:“二位掌门,竟也被那两个老儿骗了。”说话间叹气一声:“可怜整个中原武林,都被蒙在鼓里。”

二人心内好奇,追问再三,岳洋卖了一会儿关子,方才吐露实情:“他两人,便是为了那无缝天衣而去。”

“无缝天衣,是为何物?”刘振道。

听闻此语,岳洋面色一沉,心思:“我原想下山去寻天衣,但碍于脸面,不好主动告辞,才找来这两个小帮之人,打个头阵。现下想来,若是他俩下山之后,也参与其中,岂不碍事,不如骗他们北上,未免在此耽搁。”思毕,道:“江湖传闻,着天衣者,可入琼林,得绝世武功,独步天下,雄霸武林。”

二人闻之,皆是瞠目。刘振道:“琼林,又是何处?”

岳洋摇头道:“我也不知。”看向江英,却见其人面色沉郁,低头不语。

刘振急道:“江英,你知道什么?”

“不知,不知。”江英慌忙摆手,面色却更是沉郁。

岳洋眉心一皱,道:“哼!江帮主也忒不仗义,我岳洋诚心结交二位掌门,所知实情和盘托出,二位却……唉。夜已深了,不如二位也休息去吧。”说罢起身,却被刘振拉住,道:“江英,到底有何秘密,你也让我二人明白。”

江英面色泛红,沉吟片刻,道:“只是数年之前,江南一首童谣,不足以信。”

“什么童谣。”岳洋重又坐下。

“天衣现,江湖险,玄沙主,琼林灭。”江英道。

“什么意思?”刘振纳闷。

岳洋若有所思,自语道:“天衣现世,众人皆想得之,江湖将成血雨腥风之地。玄为黑色,恐为不祥之物,当为琼林所灭……着天衣者,可入琼林,得绝世武功。如此想来,江湖传言竟是真的。”话音未落,三人均感森然。

“但不知,玄沙是为何者?江帮主,可有解乎?”岳洋道。

江英道:“此首童谣,江某只于数年之前,无意之中听闻,现已绝迹。”

刘振道:“不知那天衣现下又在何处?”

岳洋清咳一声,道:“剑器既是追寒锋而去,想必应该在寒刀门吧。”

渐入深夜,三人不便再议,各自回房,辗转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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莅日,白门柳召集众人,正欲商议讨伐之事,却未料刘振、江英二人,上前拱手道:“刘振、江英,特向白大侠辞行!”

出乎意料,白门柳心内诧异,道:“不知二位帮主,为何急行?”

江英面色稍红,言语吱唔,刘振拱手道:“江英与我兄弟二人,在此多日,适逢昨日家中来信,言帮内积攒众多事务,亟待处理。不得已向白大侠辞行,还请见谅。”未及白门柳挽留,便又有二人出来辞行,乃是盐帮帮主阮浪与清河谷谷主何磬。

“你二人也是家有急事吗?”笑笑嗔道,那两人顿时面红耳赤。白门柳喝道:“不许胡言乱语。”又转向四人:“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岂敢岂敢。”四人皆拱手。

白门柳皱眉沉思,笑笑知他心软,恐要任人离去。见他要开口,心内着急,脱口道:“人言江湖侠士,为兄弟两肋插刀,在所不惜。为何今日,竟变成了缩头乌龟!”

“住嘴!”白门柳喝道。郑笑笑被他一喝,登时眼眶含泪,飞奔而出。

白门柳面现犹疑之色,举棋不定之际,阮浪道:“阮浪是个粗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数年之前,曲正风前辈替我报了杀父之仇,阮浪铭记在心。日前见无上火焰令,以为曲盟主重出江湖,此次我前来相助,也是为见恩公一面。不想,前辈早已遁世。既如此,阮浪也不便久留,就此告辞。”说罢,向着白门柳一拱手,转身下山。

再说那何磬,早先他本不愿前来,但见几位好友,皆慷慨激昂,信誓旦旦要助义军,怕自己畏缩落人笑柄,遂硬着头皮跟上山来。现下阮浪已走人,自己还留着干嘛,遂向白门柳一拱手,追阮浪而去。

刘振、江英见已有人下山,无所顾忌,也便告辞而去。一时之间,连去四位高手,白门柳心内气愤不解,倒坐椅上。

众侠士窃窃私语一番,遂又有数人出来辞行,便至后来,众人一哄而散,只剩几个有头脸的人物。岳洋见此状,走至白门柳身边,拱手道:“白大侠。”白门柳气愤已极,满心疑惑,哪里还有心思抬眼,只道又是辞行,遂提手一挥。

岳洋侧眼瞧向众人,心道:“你们看见了,这可是白门柳驱赶,非是岳某人不留。”再一拱手:“白大侠,保重!”遂一提衣衫,急色匆匆,下山去也。

一者为扬名立万,竞逐天衣;一者不见曲正风,相助已是仁至义尽;一者见人皆走,独留只怕为人耻笑。余者四散,一时间义军崩解,五去其三。

现下,义军只剩十余万人,片刻生变,余者不知何故,人心皆散。

是日,攻城自然未能成行。

黄昏已逝,转眼入夜。

昭雪进入中堂,内不掌灯,白门柳于暗影之中,独自饮着闷酒。昭雪放下饭菜,点上蜡烛。室内烛芯摇映,犹似那日山洞初识,转眼半年已逝。昭雪回转身,见白门柳黯然自酌,叹息一声,道:“想来当初面对朝军围剿,义兄未尝有怯;生死之际,亦坦然无惧。为何今日小小一事,却失志若此?”说话间拿下酒杯,换了清茶。

白门柳叹息一声,道:“只恐……有负所托。”端茶饮了一口,醉意稍解,续道:“义妹,你说得没错。外力相逼,白某只会越战越勇;内心失志,却有如崩解之势。可是……现下义军,岂非如此?”

“是啊,当初大寨主不在,朝军八十万大军压境,义军誓死守护莲花峰,坚挺于艰难之中,屹立不倒;而今哗变,五去其三,大有崩解之象。”昭雪心思至此,虽是忧虑,仍勉力劝解道:“情势虽若此,但义军仍有一十六万战力,相较于五万朝军,但有优势。”见白门柳低头不语,续道:“连二堂主与三堂主,已分头追诸位侠士去了。”

白门柳惨笑一声,道:“白费气力。”

昭雪从未见他若此,皱眉道:“义兄既是醉了,不如早些将息,明早还须过问军事。”说罢欲行,却听白门柳道:“义妹留步。”

“何事?”昭雪也不转身,问中带嗔。

白门柳也不抬头,低语道:“景阳先生将你托付于我,但是现下,我连义军也无法守护,还请你也速速离去,以保平安。”

听闻此语,昭雪心内一怒,愤然转身,但见其态,心内犹怜,泪珠转了两圈,却未掉下,只平静道:“敢问义兄一句,何为义军?”

“义军?义……”白门柳勉力抬起头来:“什么?”

昭雪定了定神,道:“敢问白大侠,何为义军?”

“噢……”白门柳恍然,道:“你问我什么是义军?好,好,我告诉你。十多年之前,武林大会,曲正风独战群雄,是为武林盟主。当时,外戚干政,民不聊生。眼见暴政苛吏,残民以逞,盟主有感于此,创立义军,以备推翻暴政。不想此后,曲盟主与番外之人一战,身受重伤,无法统领义军,遂交托于我,自己则远遁尘世。”

想起那日与曲正风一战,其人武功之精妙,内力之深厚,当真令人赞叹。“我二人大战三日三夜,未分胜负。寻了一处山野酒庄,喝了一日一夜,曲盟主之心志抱负,可比青云流光。得一知己,正是平生乐事。喜则忘忧,待我大醉之后,方才发现曲正风人已不在,桌上只留下一封信与无上火焰令,述其重伤与交托之事。”回忆至此,白门柳不禁出神,十年前之事,现下想来,仍是记忆犹新。

“仅凭一封信,如何能可执掌义军?”昭雪疑问。

白门柳起身道:“义妹有所不知,曲盟主治军有方。当时义军皆以无上火焰令为首,见令者如见盟主本人。”

“原来如此。”昭雪道,“后来,曲盟主可有消息?”

白门柳摇了摇头,叹息道:“盟主自此之后,杳无音信,此名也渐渐淡出江湖。”

“那,他还活着么?”昭雪问道。

白门柳走至窗前,望着明月一轮,道:“希望他还活着,还会回来。”山中秋夜,风寒入骨,吹得白门柳已然酒醒,转身望向昭雪:“你还有何疑问?”

昭雪道:“义兄主持义军近十载,可有何种打算?”

白门柳坐回其位,道:“守护义军,是我对朋友的承诺。若论打算,则是信守承诺而已。”

“那为何,当时要行刺王上?”昭雪想起年前之事,问道。

白门柳笑道:“那是笑笑自作主张而已。”

昭雪叹道:“十年,也是不短的一段时间啊。”

“是啊。”白门柳道:“外戚被诛,皇甫上位……”看了一眼昭雪,续道:“《满庭芳》遭禁……”

“义兄是重义守诺之人,也令昭雪佩服万分。十年之间,局势千变万化,早已不复从前。义兄方才所言,已将曲盟主视作知己。义妹尚有一问,若曲正风前辈当此时局,又该做何对策?”

一语惊醒梦中人,白门柳猛然醒悟:“自己目前所作所为,真正是曲正风所希望的么?”

昭雪续道:“曲正风前辈将义军交予义兄,难道仅仅是为守护而已么?”

“这……”白门柳一时语塞。“如果仅为守护,为何不在义军之中挑选,却要请一个外人呢?”昭雪此问,实让白门柳哑口。

“或许,当时义军未有适合的人选。”白门柳道。

“这也并非不可能。”昭雪续道,“曲正风前辈的志向抱负,义兄最为心知。若曲盟主尚在人世,会作何种对策?”

白门柳道:“曲盟主大仁大义,十年之前,为阻暴政兴起义军。十年之后,当此乱世之局,必然兴起义师,讨伐无道暴君。”心意至此,白门柳忽地心境畅然,长久以来的心结已得纾解。

“我知道了。”昭雪默然之间,提袖抹了一下眼角。

便在此时,小兵呈上一封书信,白门柳接信之际,险些晕将过去。只见那红色衬纸之上,赫然三个大字:“曲正风”。(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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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丽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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