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清明引(257) 众生劫-寒山之木2

作者:云简

黄山松树 (fotol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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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寒山之木(2)

凤鸣书院。

“师哥回来了,快来吃饭。”冯亭盛饭,严奉取勺来喂。

“别光吃饭,还有菜呢。”冯亭道。

“对。”严奉夹菜,喂与吴致吃:“这几日在琴厂上班,感觉如何?”

吴致面有得意之色,道:“原以为这赤衣党都是怪物,将人也都变成怪物。现下亲自接触一番,与正常人没啥区别,甚至还更热情呢。”

“那可不是。”冯亭道,“自古以来尊师重道,师哥您不吝赐教,他们感激还来不及。”

“呵。”吴致转头看看,道:“蔷羽呢?怎还没回来?”

严奉道:“蔷羽师姐现下可是名人了。”

“此话怎讲?”吴致道。

严奉喂了勺汤,道:“日前织出几匹锦缎,都被送入宫中,受到盛赞。各个地方县市纺织厂,也都来学习呢。”吴致心下一沉,皱眉道:“不吃了。”起身负手,回至房中。

到得深夜,蔷羽终于回来,面色疲惫:“还没睡呢?”

“饭在桌上。”吴致于暗影中,叹了口气,道:“你给祸王织布了?”蔷羽心下一沉,放下碗筷,道:“怎样?不行么?人家给的饭票多。”看着粗茶淡饭,道:“方才吃过了。”双手一推,稀里哗啦。

吴致缓了口气,道:“林家村之仇暂放一边,吾只怕你出了风头,引得朝廷追查,吾等好容易有此一处,能可安身立命……”

“哈……”蔷羽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你不也在琴厂教人家做琴?又岂止吾一人出风头。”说话间,打开床铺。

“吾那是为日后打算。”吴致卧倒,待要再言,被蔷羽打断:“知道啦……睡吧。”

****************************

莅日清早,蔷羽正要出门,却闻有人敲门,心下一惊:“大清早,有谁会来敲门?”悄悄坐于凳上,并不应声。谁知那人越敲越起劲,引得严奉出来:“师姐,怎地不开门?”说罢,落下门闩,见是个陌生挑夫,道:“您找谁?”

挑夫道:“这里可是凤鸣书院?”

“是啊。”严奉点头。

挑夫道:“可有一位姓严的先生?”

“吾便是。”严奉皱眉,蔷羽也跟上来:“您有何贵干?”

挑夫长舒一口气,道:“这是俺家那口子,让吾给您捎的信。”说话间,怀中取出一封信,严奉接过,也无落款,奇道:“敢问夫人姓名?”

挑夫道:“俺都没个名字,她咋个有。”

“敢问夫人是作甚的?”蔷羽道。

挑夫憨憨一笑,道:“不怕笑话,俺本娶不起婆姨,感谢祸王给俺分派一个,俺那口子原来是山上出家的,听祸王的话便还了俗。”望望天日,道:“俺还要赶路,走了。”说罢,挑着担出城去了。

“出家的,莫非是斐音?”蔷羽道,“快拆信来看。”

严奉打开信封,内里又是个信封,心下奇怪,再打开来,却又是个信封。

“这是啥?看起来脏兮兮的。”蔷羽指着信封上之污渍。

“是……血渍……”严奉语气沉郁,摒息拆开,终于见信:“师哥、师姐,见字如面。尔见此信之时,师妹已不在人世。五年前,众人逃离魔爪,岂料天下已是罗网。祸王蛇蝎心肠,魔鬼行径,仇视神佛,最恨信徒与传统。静安师太不肯加入赤衣党,做得走狗,霍乱清修之所,由此而被虐打致死。吾自心知,不肯放弃信仰,也要步师太后尘,遂托已还俗旧人,做得此信,是生是死,也要众人知晓,莫再无谓悬心。祸王手段残忍,毫无人性,实为诛灭人心,甘作行尸。师哥师姐慧眼,当识伎俩,莫要上当,更不可入魔教赤衣,献命于魔,造杀戮业,自毁前程。不可轻信身边人,恐是祸王奸细,表面热情,实际行监视、刺探之恶,卖友求荣……”

字迹潦草,犹未写完,血染白纸。严奉一字一句读来,蓦然心惊,止不住泪湿双眼。蔷羽手扶心口,落坐石凳之上,不可置信:“斐音……死了……斐音、斐音……”眨眼之间,泪如雨下。众人闻之,纷纷出来,见得此信,不是愤怒,便是哀伤,晨鸟啼鸣,但如挽歌。

吴致默默收起信笺,道:“时辰不早,众人暂且散了,晚间再作超渡。”说罢,转身回房,默默更衣,往琴厂去了。

冯亭道:“昨夜得到命令,要吾等给赤衣党提意见,还未想出如何对答,才能免死。”扶起严奉,转回屋内,继续绞尽脑汁。

蔷羽到得纺织厂,心中愤懑难平,眼见桌上堆叠布匹,心恨祸王,抄起剪刀,剪得粉碎。一旁女工见状,连忙拦下,一人怒喝道:“可知这是给赤衣队长夫人的!”

另一人道:“蔷羽,你这是毁坏革命财产!”

“捉她去认罪!”一人狠道。

“认罪!认罪!”几个女工纷纷围将过来,举着拳头喊叫。蔷羽气上当头,喝道:“你敢!”

“有啥不敢,她敢瞧不起革命人,抓她认罪!”说罢,上来就要揪蔷羽头发。

“吵什么!都住手!”一个身着赤衣女工,走上前来,众人见状,连忙收声,怯懦如蝼蚁。那赤衣女头领,双手叉腰,道:“告诉你们!赤衣队长给祸王提反对意见,实则是反革命,讥讽祸王策令,现下已被下了大狱。”手里提着碎布,道:“蔷羽剪得好,就是剪碎,也不能给那反动派穿!”说罢,亲手拿着剪刀,将那破布再剪碎。

“剪得好!剪得好!”一众女工振臂呼喝,抄了剪刀,纷纷上前剪碎。

赤衣女工拉着蔷羽出来,悄声道:“日后可别再冲动。”

“为何要帮吾?”蔷羽不解。

赤衣女工道:“你好好织布,朝廷还等着要穿。以后需要什么,尽管来找吾。”

“你是……”蔷羽皱眉。

赤衣女工道:“吾是新来的厂长啊,以前那人乱提意见,已被撤职了。”

“啊?”蔷羽睁大眼睛,道:“便是说说话,便撤职了?”

赤衣女工严肃道:“岂是说说话,那是暴露了其狼子野心,破坏革命事业。”

“那他说什么了呀?”蔷羽心底害怕,小心探问道。

赤衣女工皱眉想了一想,大手一挥,道:“说了什么不重要,只要跟祸王说的不一样,那就是反革命、反动派。”视线落在后院磨盘旁边,道:“看见没有,祸王说那是马,你就得说是马。”

“那不是骡子么?”蔷羽讶异道。

“笨蛋!”赤衣女工喝道,“祸王说是马,就是马!你敢说是骡子、是鹿、是老虎,都得杀头。”

“啊!”蔷羽心下大惊,双手捂着脖子,心道:“指鹿为马,此不是教天下人说谎么?”身后呼喝之声,不绝于耳,回头一看,方才教其认罪那女工,颈上挂着牌子,写着“俺是反动派”几个大字,被余下女工揪着头发,架着双臂,押赴闹市认罪。

“哼。”赤衣女工道,“像她这样的反动派,祸王下了死令,每个厂子都得揪出,至少百分之五。”蔷羽掰着手指,道:“那纺织厂,岂不就要出四个人?”

赤衣女工见其害怕,道:“放心,反正轮不到你吾。干活去!”说罢,拉着蔷羽回至屋内,继续纺线织布。

****************************

琴厂。

早已停工,全员大会,商量谁当反动派。挨个上台发言,向赤衣党表忠心。一轮下来,厂长皱眉:“这一个也挑不出来啊,百分之五,还要挑三个。”皱眉摇首之际,一人凑近耳边道:“便找那人缘不好的,死了白死。”

厂长低头抽了口闷烟,不得不点头:“就这样吧。”果然,不多时便揪出两个。还差一个,却是怎地也选不出来。厂长无奈,只得教人匿名投票。一圈下来,果然选出一个,不是别人,正是厂长,其人将烟斗一摔,喝道:“胡闹!重来!”

眼见天色将晚,完不成任务指标,只怕赤衣又要上门,厂长灵机一动,问著身边人:“尔等制琴之术,学得如何?”

“大家都学会了。”旁边一人小声道。

厂长道:“若是吴师傅上京觐见祸王,尔等也能独个儿做出琴来。”

“没问题!”众人拍着胸脯道,厂长一拍大腿,喝道:“就他了,吴致,给我绑起来!”折腾一日,好容易凑足三个反动派,一股脑儿推上城里戏台,开起批斗大会。

平日里和和气气的人,不知怎地,都似吃了恨药,恶鬼上身,唾骂诅咒,拳打脚踢,恨不得将台上之人扒皮抽筋,挫骨扬灰。台下,赤衣党人手持大刀,维持秩序。那新任赤衣首领,手持赤书,逐条逐款,将几个反动派对号入座,罗织罪名,不至片刻,这几个平日里遵纪守法之人,便在其口中,成了十恶不赦的反动派。

台下百姓,逐个上台,指骂其人。一个老妇上来,大骂其人:“孙子迟到,不让入内上课,便是摧残革命幼苗!”吴致余光一瞥,原来是肖彰,口中嗫嚅:“忍住、忍住。”

肖彰心下忿忿难平:“想来自己不辞辛苦,上门为其补课,只怪那孩子不争气,屡屡迟到,才不得已,略施惩戒,现下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登时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强忍怒气,却换来“劈里啪啦”几个巴掌,那老妇才得解气,走下台去。

“师哥,你说这是什么世道。可还有尊师重道?”肖彰悄声道。

便在此时,肖彰身旁一人实在忍受不住,扑通一声跪地,哭喝道:“吾要揭发!吾要揭发!戴罪立功。”

“说!”赤衣之人,提住其领。那人转头道:“肖、肖彰他说尊师重道,宣传反动思想,批斗他!批斗他!”

“好嘛!”赤衣之人道,“表现良好,向组织交心!你自己有啥罪过!坦白交代!”那人吓得心胆俱裂,一股脑儿将自己做过之事,倒了个干净,赤衣之人道:“小时候便偷劳动人民鸡蛋,长大了继续剥削!败类!人渣!该不该杀!”

“杀!杀!杀!”台下众人挥舞拳头,眼中充血。

“饶、饶命!”那人话音未落,赤衣一刀砍下头颅,台上几人,登时被吓晕。赤衣之人,走近肖彰,沾血之手,拍打其面,喝道:“你们这些先生,摧残革命幼苗。吾看该教其吃点苦头,也让咱们劳苦大众,亲手教育教育他们!”

肖彰但要反抗,却被一拳重击,登时面如盥面。

“拉下去,发配!”赤衣之人道。

下一个便轮到吴致,惊骇之刻,忽地人群之中,一个女子奔上台来,正是蔷羽。

“你是什么立场,上台作甚?”赤衣之人道。

蔷羽翻开赤书,对着吴致,好一顿臭骂,便至最后,道:“俺们自己教育!自己教育!吾带回去,好好教育。”说罢,拉着吴致便要下台,带血钢刀拦住去路:“是你自己教育的么?”

蔷羽连连点头:“祸王、是祸王……祸王万岁!祸王万岁!”台下众人高呼,赤衣之人得意道:“祸王说啦,有错改正,还是咱革命人!”蔷羽躬著身子,拉着吴致下台,淹没于人群之中。

“怎样,严奉方法,可有救下人?”冯亭从墙角走出。

“嗯。”蔷羽点了点头,回身望见,人群之中,戏台之上,灭绝人性之戏码,还在上演,心下悲哀:“非是这被斗之人,死了心;台下看戏之人,心也死透了。”忽觉胳膊一晃,转头看见吴致,背影落寞,向黑暗处走去。蔷羽连忙跟上相扶,冯亭披上斗篷,三人消失夜影之中。

****************************

莅日,严奉回来,冯亭连忙递上茶水:“肖彰怎样了?”严奉一口饮尽,道:“发配田牛村。”“田牛村?那是啥地方?”冯亭道。

严奉道:“便是最穷困之地,说是……要让肖彰……受贫农教育……”

“啊?”众人闻之心惊,蔷羽道:“走了么?在哪里?”

“城郊,和罪犯一起,发配……”严奉道。蔷羽奔至厨房,将昨夜吃剩下几个饼子包了,冯亭驾车赶至城郊,眼见肖彰,衣衫褴褛,头上缠着破布,心痛万分:“拿着路上吃。”包袱塞给肖彰,眼泪不住而落。

“谁在那!出来!”赤衣人喝道,说着便上前拉扯蔷羽。

“活、活着回来……”蔷羽泣不成声,肖彰眼中含泪,被赤衣人推搡,消失于人群内。

“师姐别哭了,咱们回去吧。”冯亭扶其上车,驾马回城。行至中途,正逢一伙人挂牌游街,马车被团团围住:“让开!让开!”冯亭面色通红,亮出腰牌:“吾乃凤鸣书院先生,速速让开!让开!”

一个赤衣人喝道:“她是读书人,抓住她!抓住她!”

冯亭大怒:“你敢!”

另一人嘲笑道:“有何不敢?下来!”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众人七手八脚,竟掀翻马车,白刀入马,血溅当场。一众刁民,忙着分抢马肉。冯亭遭人围攻,正不知所措,忽地烟雾弥漫,冯亭、蔷羽被人拉走。

回至凤鸣书院坐定,蔷羽道:“严奉,还是你聪明……”

冯亭哭泣不已:“这帮刁民!太可恶了!”

严奉道:“近日愈发不太平,吾等还是少出去为妙。”蔷羽神色紧张,道:“吾还要去纺织厂……”桌上落下一身赤衣,严奉道:“师姐若执意要去,只有如此。”

“破衣服!”冯亭一把打落于地,踏上几脚。

莅日,蔷羽身着赤衣,出工纺线织布,不在话下。(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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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丽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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