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清明引(266) 众生劫-淮阳灭罪4

作者:云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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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淮阳灭罪(4)

楚淮阳身卧石板,独自入梦。

“浩儿,你可知忤逆为父之意,会有何种后果?”金山道。

“父亲大人,但启明鉴。萧氏一族,除却一子萧凤身怀治国之愿,余下之人皆是祸国殃民之辈。”苏浩道。

“哼。”金山冷笑一声,道:“依尔所言,王后娘娘也是红颜祸水了?”

“孩儿不敢。”苏浩道,“外戚篡权,古今之鉴,父亲不可不查。若与萧企同流合污,只怕他日粉身碎骨。”

“呵。”金山摇着扇,浅笑道:“吾的儿,也忒小看为父。那萧企不过为父手中一枚棋子,何来同流合污之说?”

“啊?”苏浩一愣,拱手道:“既然如此,但请父亲还诸位大人清白。”说罢,手探怀中,取出一封信,道:“此是孩儿探查结果,诸位大人皆是忠良。此次被冤入狱,皆因此前弹劾萧企,亦或反对其策。”

“噢?”金山眉心紧皱,“呈上来。”楚淮阳接过信笺,呈于金山。岂料,金山看也不看,把着那排满扳指的胖手,撕得粉碎,眼神狠恶,指着苏浩道:“小子,吾再问你,叛党一事,尔做是不做。”

苏浩见其撕信,心早已冷,低首道:“请恕孩儿不孝。此事若成,恐损爹亲阴德。”

“好哇。”金山冷笑几声,寒意森森:“将其关入柴房,何日想通再放出来。”

“父亲、父亲……”苏浩呼喝无用,但有家丁上前,将那苏浩五花大绑,丢入柴房。

入夜,楚淮阳端了饭菜来看:“吃点吧。”苏浩并不领情,转头道:“淮阳,尔对吾说实情。金府并非只有商行贸易,这等泯灭良心,图财害命的勾当,也是常事,对否?”

楚淮阳沉默不语。苏浩又道:“刚入府时,爹亲差吾管理商行,只是表象骗局,对么?”楚淮阳摇了摇头,道:“老爷的确看重汝之才华,只不过……”

“不过什么?”苏浩道,“看重吾之才华,为其作恶么?”

“苏浩!”楚淮阳道,“休要忘记,老爷再造之恩。”

“再造成谁人?杀人强盗,贪官污吏么?”苏浩道,“吾生身父亲,便是遭此等奸人所害,如今其却要吾亦变作与杀父仇人一般么?”

楚淮阳抹抹眼睛,道:“尔又何必如此?”见其落泪,苏浩不忍,转过头去:“你走吧,金山所言之事,吾绝不会做。横竖一死,下了地府,也对得起苏氏列祖。”

“你……”楚淮阳再劝不动,掩面而去。

花庭之中,金山摇着红木椅:“三天了,水米不尽,小子可想明白了?”

“老爷。”楚淮阳自告奋勇,“老爷所要,不过拿得口供结案,除去朝中反对萧企者。现下耽误工夫,令得百姓声援,申诉于刑部,着实不妥。淮阳不才,愿亲自前往,摆平此事。”

“噢?”金山冷笑一声,道:“淮阳,你这是替人受过啊。”

楚淮阳拱手道:“全是为老爷办事,还会替谁人受过。”

“好。”金山赞道,“果然是冰雪聪明,事成之后,回来请赏。”

楚淮阳道:“赏赐不必,有人因此被关,事成之后,请老爷但放其人则可。”

“哈哈哈……”金山大笑不已,摇着金扇,微一沉吟,道:“予尔三日时间,若得摆平,老爷吾自可放人;如若不成,那苏浩也自有命数。”

“啊?”朱丹皱眉道,“现下已是朝野震荡,三日只怕太短……”

“三日便三日。”楚淮阳道,“请老爷予他些米水,也可撑持。”

“好,将方才煮好的参汤,予他灌一碗。”金山道。

“是。”朱丹、楚淮阳分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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莅日夜。

苏浩醒梦之间,忽觉有人进入柴房,定睛一看,原来是朱丹。朱丹解开绳子,道:“尔两次三番,违背老爷意思。只怕活不成,楚姐姐教吾放你快走。”

“淮阳?”苏浩忧心不已,抖掉绳子:“淮阳何在?”

朱丹道:“尔不肯做事,只有连累楚姐姐。”取出一个包裹,道:“明日便是第三日。即便楚姐姐能可完成,老爷恐也不肯放过。苏浩,你快走吧。”

“淮阳何在,她须与吾一起走。”苏浩道。

朱丹急道:“真个傻人。若非楚姐姐缠住老爷,吾怎得空来此。你再不走,楚姐姐此番,只怕白费。”

苏浩凛眉道:“不行,金山如若知晓,恐加害于她。”说罢,提步欲行。

朱丹连忙拉住,悄声怒道:“尔去寻她,只怕遇上老爷!吾等皆要倒楣。”说话间,领其从后门而出:“北门守卫已教吾调离,你速速离开。”

便在此时,前门处灯火通明,正是管家并几个小厮。

朱丹道:“果真如楚姐姐所料。天不亮,便来下毒手。”

苏浩但见此状,拱手道:“既然如此,承蒙大恩,苏浩告辞。”

“苏哥哥保重。”朱丹道,苏浩行至北门,打翻几个巡夜守卫,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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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

金山折腾一夜,也没审出个啥,腰酸背痛,正要起身,忽地管家来报,附耳云云。金山登时大怒,霍然站起,“啪——”打了一个巴掌,楚淮阳立时指印覆面,嘴角溢朱。

“天涯海角,也要给吾追回来。”金山喝道。

楚淮阳跪地道:“老爷息怒。陆大人已没了气儿,眼见天明,若是刑部大人追究下来,恐牵连老爷。为今之计,该当抓紧时间,上下打点,方为上策。”

金山气得头晕,听闻此言,不无道理,恨恨作罢,只教管家寻几个杀手,前往追杀。

三日之后,盛台言案已结,金山缓过神儿来,心思:“此人知晓吾金府许多秘密,绝不可留下活口。”想了半柱香功夫,命人四海张贴告示,言得朝廷赐婚,少爷大喜,新娘便是楚淮阳。

楚淮阳但见此告示,心下一沉,珠泪寸落:“千算万算,还是不及金山。”

大婚之日,金府人声鼎沸,红绸满堂。楚淮阳独坐闺房,心怀两难:只怕苏浩回来,下场不堪设想;又怕其人从此消声觅迹,一生芳心错付。踱步不停,心焦不已。此时,门外吵嚷:“楚姐姐大婚,吾前来道贺。”

“老爷有令,吉时未至,任何人不得入内。”管家喝道,“姑娘请往前庭等候。”

朱丹无奈,独自于院中转悠。

忽地,前门鞭炮齐鸣。

“吉时已至。新郎、新娘拜天地——” 小厮长音,唱喝苏浩挽歌。

视线透过红绸,再见熟悉面容,方知心无徒许,情有回应。红绸各执一端,送入喜堂,敬拜天地,淮阳始终疑惑:“此番所为,不似金山作风……”

“夫妻交拜——”最后一拜,苏浩便再没起来。口中鲜血淋漓,倒于淮阳肩头:“苏浩!苏浩!”

惊梦终醒,回忆在目。耳中所闻,木鱼声响。

师太泡茶,取了斋饭来于二人用。

“你二人,缘何被那一众人追杀。”师太道。

独孤道:“其人是为报仇。可惜,不敢向那罪魁问罪,反而找家姐来讨仇。”淮阳拉住独孤,道:“事有原委,说来话长,师太乃方外之人,休要扰乱清修之心。”

“吾既已插手救援,施主但说无妨。”师太道。

楚淮阳饮了口茶,娓娓道来,历数前生罪孽。

师太听闻,不断捻着念珠,阖目道:“罪过、罪过……”

便至最后,淮阳落下珠泪,道:“当初以为吾夫大仇得报,本该以死谢罪。然则,不料今生能再与亲人重逢,又不舍得这一条性命。”跪地叩了个头,道:“人常说佛法无边,师太久居佛门,还请指出一条生路。吾姐弟二人,来生结草衔环以报。”独孤见状,亦跪倒于地。

“不可不可,施主请起。”师太扶起楚淮阳,皱眉沉思半刻,道:“杀生之罪,恶业无边,死后恐入无生之门。尔二人被追杀七日七夜,尚能生还,已属奇迹。萍水相逢,有缘得遇,贫尼愚见,或是佛祖慈悲,见尔有忏罪之心,网开一面。既然如此,贫尼可代为斡旋,只不知对方可否答应。”

“多谢师太。”楚淮阳姐弟再行跪拜。

莅日,师太下山,长衫之人见状,连忙上前:“师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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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习练内功,楚淮阳心绪不宁,眼见佛龛之下,放着一本佛经,书页泛黄,想来日日翻看。于是乎,跪拜佛像,上香三柱,取书来看。不知不觉,益有所得,心绪渐渐平复。阅毕阖书,方知生死轮回、善恶有报之理,自语道:“若吾早遇师太,便不会做那许多恶事了。”

“师太。”独孤道,“情况如何?”楚淮阳凑上前去。

师太道:“其人答应退兵,停止追杀你二人。”

“太好了。”独孤欢喜道。

“只是……还有一个条件……”师太道。

“什么条件?”独孤道,“师太不妨直说。”

师太面现忧色,道:“楚姑娘须自断右臂,以作惩罚。”

“什么!”独孤大惊,冷笑一声,道:“只怕其人不安好心。吾等习武之人,失却右臂,便断了性命。人为刀俎,吾为鱼肉,任人宰割。”

师太似早料得其人反应,不愠不怒,对楚淮阳道:“且,日后不可再伤人性命。否则,山下众人只言,还会取尔性命。”

“阿姐,你吾下山,大不了与其拼个鱼死网破!”独孤喝道,拉起楚淮阳欲走,谁知其人却合十行礼,对师太道:“多谢师太成全。”

“成全什么?不过是要尔缴械投降。”独孤道,楚淮阳安抚小弟,道:“师太此去一番调停,两个时辰,说得口干舌燥,全然为吾筹谋,淮阳在此多谢。”说罢,款款一拜。

师太摆手,道:“施主不必客气。贫尼也是随缘而行。”

楚淮阳道:“吾自造恶业弥天,伤命不可数计,只断一臂,处罚实在太过轻微。”抬起右臂,道:“此臂沾满血债,便是去了,能连同罪业消去,也不可惜。”

“不行。”独孤恨恨道,“他们今日要你一臂,明日便会要你一命,尔也都给么!”走至师太面前,道:“师太能可保证,其人就此收手?”

“这……”师太皱眉,心下犹疑。

独孤指着楚淮阳,又道:“如果其人逼家姐自杀谢罪,家姐也要听从么!”

“唉呀,罪过、罪过……”师太连忙闭眼,念了会儿经,道:“人生性命,自有天管。汝不可伤人性命,自己之命也是性命。自杀者,岂非也是杀生,罪过、罪过……”

“此番当真劳烦师太。”楚淮阳道,“多谢师太大恩,有朝一日,定当相报。”说罢,拉着独孤,叩了个首,下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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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山下,众人严阵以待。

“料得尔不答应,出招吧!”持锏之人喝道。身后一个少年,早已不耐,举剑便攻。岂料三招之内,便教楚淮阳夺了剑去,心下大骇,退回人群。

“既然如此,吾等也不必顾忌师太,诛杀此人!”长衫之人喝道。话音未及落地,但见惊心一幕。长剑利锋,寒光一闪,转眼血流如注:“此一臂,以谢吾罪。”楚淮阳失血已极,痛彻心骨,竟而晕厥。

“阿姐!”独孤猛然抬首,“现下,尔等满意了吧!”抱起楚淮阳,飞身而去。

持锏之人一愣,眼神茫然,看着长衫之人,问道:“吾等答应之事,可还算数。”长衫之人盯着地上手臂,惊愤不已,手心一松,长剑落地。(本章完,全文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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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丽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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