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专心地画,当三个绿色的小人,披着荷叶披肩,穿着小靴子,腰里别着小小的宝剑,坐在树枝上时,我觉得,秋天真的完整地留在这张画里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候鸟一群群飞往南方。我不是候鸟,我留在了这个城市。和普通的男孩子一样,上学,放学,吹牛,爬树,逮蚂蚱,在攀登架上悠着玩,吓唬胆小的女孩子。
可是,我再也没有见过莲子精灵。
慢慢的,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慢慢的,我不再常常想起他们。几乎要把他们忘记了。那也许真是一个奇异的梦吧,梦消逝在远方,找不见了。好像烟花瞬间绽放,好像彩虹划过天空。
转眼深秋到了。
窗外的爬山虎,红叶凋零。银杏树金灿灿的,像一树树明亮的微笑。路边月季花丛的枝头上,花瓣几乎全落了,只剩下鲜艳如花的橘红色果子。我知道秋天的大地布满了种子,这里、那里,数也数不清,那是秋风叮叮咚咚播撒在大地上的。
这天放学,我和球球爬到柳树上玩。球球骑在树桠上,我抓着粗粗的枝条来回荡著身子。这时我看见娇娇和俏俏拿着画夹,沿着铺满黄叶的小路,向我们走来。她们穿着红色毛裙,头上别着草莓发卡,手把手走过来,从树下望着我们。
“你们在树上干什么?”娇娇说。
“等鸟儿飞过来。”我说。
“飞过来干什么?”俏俏问。
“也跟着飞啊!”球球一边说一边学鸟挥舞两臂。
“飞到哪儿?”娇娇问。
“是啊,飞到哪儿?”俏俏问。
“去秋天那儿,看看冬天来了,它去哪儿了?”我说。
“我能把秋天留住。”娇娇说。
“瞎说!你怎么能把秋天留住?”球球吐吐舌头,向她做了一个鬼脸。
“我没瞎说,我们能把秋天画下来。”娇娇说。
“对,我们能把秋天画下来。”俏俏说。
“你们画,我看看!”球球说。
“那你们不许动!”娇娇把画夹铺在草地上。
“不许动啊!”俏俏也把画夹铺在草地上。
两人头碰头各自专心画了起来。我吊在树枝上没敢动。球球骑在树桠上,又是挠头,又是打喷嚏。不过好在娇娇和俏俏画得很快,没让我们等多久。
她们一起说:“画好了!”
我赶紧跳下树,球球也手忙脚乱地从树上爬下来。我们四个人凑着脑袋一起看画。
娇娇的图画上画满了高高矮矮的楼房,其中有一栋楼房还涂得红艳艳的。
“你瞧,爬山虎的叶子是红的。”娇娇指着我和球球住的楼房说。
楼群围着一棵树,树里面坐着一个亮眼睛的胖男孩。
“这是我画的球球!球球,我画的像吗?”娇娇热情地望着球球。
球球受宠若惊地点点头:“像!像!太像了!”
我们又看俏俏的画,俏俏的画涂满了金黄色和橘红色。
球球问:“你画的是什么呀?”
“是叶子落啊!叶子在落。”俏俏说。
我好像听见天空中布满了落叶的声音,哗哗、嘁嘁、噗噗、啪啪……
俏俏的画上也画着一棵树,横出的树枝上荡着一个瘦瘦的男孩,男孩头上竖着三根毛。
“这是我画的毛毛。你看,”俏俏用佩服的语气说,“毛毛能在树上荡!”
我笑了,问俏俏,“你画的秋天里还少了点东西,我可以把它画上吗?”
俏俏点点头,把画夹递给我。我专心地画,当三个绿色的小人,披着荷叶披肩,穿着小靴子,腰里别着小小的宝剑,坐在树枝上时,我觉得,秋天真的完整地留在这张画里了。
“你画的是精灵吗?”娇娇问。
“你真的找到他们了?”俏俏问。
“原来他们就是这个样子啊!”球球说。
“要是世界上真的有精灵,那就好玩了。”娇娇说。
“其实我也希望能和精灵一起玩。”俏俏说。
我笑了。
球球对娇娇说:“娇娇,把你的画送给我吧!”
娇娇把画抱在怀里,摇摇头:“我还想自己留着呢。”
“可是这画上是我,不是你!”球球理直气壮地争辩。
娇娇想了想,觉得球球说的也有道理,“那——就算是我们俩的吧。你拿着,不许弄脏了!”说完她一转身跑开了。
俏俏微笑着,站在纷飞的落叶里,头上的草莓发卡闪着光亮。她轻轻把画塞到我手里,追上姐姐一起跑进暖暖的秋阳里。
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秋季,这个风儿叮叮咚咚播撒种子的秋季,这个天空飘舞落叶,能听到飞鸟翅膀声音的秋季,这个已经被俏俏留在画里的秋季。(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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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林芳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