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录:右派家属母子的百年血泪(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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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2021年01月23日讯】

接上文回忆录:右派家属母子的百年血泪(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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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录:右派家属母子的百年血泪(6)

回忆录:右派家属母子的百年血泪(7)

郭笃民1958年走后的前几年,我光搞副业还不能养活四个孩子,还犯了一次肺病,给他寄那么多包裹,因此每月都从我娘家姐姐弟弟那里得到一、二十元的接济。这样几年下来,也花了人家好几百块钱。现在他回来了,就多了份正式收入,听说还要补发工资,我就想他回来后到各家看看,带上点礼物。甭提还钱,也得谢谢人家。可他没去过一次。有时嫌我说多了,就来一句噎死人的话:“想让我替你还人情?没门儿!”“你花你哥你姐的钱养活孩子,那是你的问题。”

1979年街道终于给了我一份在废品收购站开票的活儿。可也得帮助乾乾。我干了一年,他就回来了。这时我已经60多岁了,就不想再干这种又脏又累的活儿,可还没等我辞职,他就借口我打他,离家出走了。一去不回头。

我一生气,就得了病。这次的病是神经方面的,光觉得心里堵得慌,总要和别人唠叨这些事。之后就有些神经质,不想说了都管不住自己。最后发展到镇定不住自己,光想满街走。这么一来,我就休了长假。工作自然也就辞了。等稍好一些,我也知道身体大不如前了,以后是不能再挣钱了。他又不露面,我就去少年宫找他要生活费。

一月份二月份他把工资全花了,一分钱也不给我。二月下旬我找到他说:“我找你要生活费来了。”当时我真没想打架,只是想虽然他回来后这么绝情,可我替他拉扯大几个孩子,现在身体完了,工作没有了,还轮不到跟他要几个钱过日子?他却说:“你跟我要不着生活费!你不是找书记吗?你找书记去吧。”说完就去找他们的石书记,我在后面追着。他进门告诉书记我来了,那意思是让书记对付我,然后说他要出席画家王雪涛的追悼会。

这时书记拉着我“抹稀泥”(就是说一些无原则的废话),这功夫他跑了。以后我看少年宫的领导左右不了他,或者是不主持正义,总是讲他和孟家好怎么怎么对,他不理家人怎么怎么应该,你要让他出生活费,就去教育局政工科说理。起初,姓张的科长很气愤,说:“他这是要干什么?不出生活费不行。”可是郭笃民不知在哪里告了他一状,张科长也不管我的事了,我去了还把我呲了出来。

这时他的工资已经涨到了90多块钱,他走时拿的是河北省的级差,现在换成了北京市的,再加上副食补贴。这种情况下,他答应给我30块生活费,我不太满意。想着这些年我这么不容易,这么困难,你吃的苦比我少多了,现在一回来就花这么多。我才花三分之一。还想找他要点儿。那也没法子。这样从1980年4月起,他每月给我30块生活费。以后就是我每月到少年宫会计那里领。

我也记不清是哪年了,大概是1982还是1983年,有一天我正做饭,郭笃民进屋了,我挺奇怪,因为虽然是我半辈子的男人了,可他两三年都没进家门了。我就像对客人似地问他:你吃饭了吗?他说:“我就是吃饭来了。”我就赶紧给他做饭。以后他跟我说,他还在少年宫住,但是中午和晚上来家吃饭。

在这之前,关系在孩子们的劝说下,有所和缓。大女儿就跟他说:“我妈一个月30块,连吃饭带吃药,确实差很多。他说:我们马上要涨工资了,再涨一级我不要,给你妈。”后来涨了级,他真给我涨到40元。可是以后物价上涨很厉害,他的工资连各种补助,加上他卖画的钱也不知涨了多少,再也没给我涨过钱。

我为他牺牲了大半生,到老了,连经济也不能独立,跟他要这点生活费又不够用,所以除了让孩子们再拿些外,我就是贵的东西不吃,有了病硬扛。当然,1983年他来家吃饭的时候,每月给我55元,另外15元算是饭费。还说:“上哪儿吃饭也不如你这里便宜,谁家也不能空手去。”我这家就成了他的食堂。

我已经领教了他的品性,当初那些天真的想法早就没有了,所以他来家吃饭就好像是皇帝到妃子屋里住,这是我的荣幸。我哪儿还敢再争?我的肺部有挺厉害的病,住的又是八面透风的破房,冬天室内气温只有一、二度,所以一到冬天我就常有病。1983年冬天,他对我说:“你老病病歪歪的,我就不回来吃饭了。”我想也是,之后他就很少回来了。

1966年文革中,红卫兵把我们轰到了乡下,回来后,起初红卫兵让我们在贡院胡同5号两间新北房的外屋住下。几天后街道姓于的干部觉得黑五类住得太舒服了,又把我们赶回了11号。住进一间8.3平方米的小耳房。这屋子宽7.1尺,我们娘儿五个躺下一人才1,4尺的地方,再加上被子,挤得要命。翻身都得一块翻。听说跟拘留所里面差不多。过了两三年,两个女儿插队走了,家里才稍微宽松了一些。

可是逢年过节全家得团聚呀,这时孩子都大了,就更挤。结果逼得儿子一到年节就得夹着被子满处找地方住,因为这个没少碰钉子。

这间小房一住就是十几年,等到郭笃民回来,也是没地方住。他向领导申请分房。后来分房时,他们少年宫的石书记就来我家了,进门后说:“我一听说你们家的房才8.3平方米,就觉得挺可笑的,怎么能这幺小?可是来了一看,你们这又出来一块。可也还是太挤。”教育局正分楼呢,石书记让郭笃民去看分他的房,他还没去,他干女儿孟姑娘来了,他去招待了。孟姑娘这次是和她弟弟来做服装生意的。郭笃民就让石书记代表自己去看房。石书记回来说:“你们分的是两间房,挺好的。将来你们老两口住一间,儿子住一间。”

石书记看完房,给了郭笃民钥匙,他也没及时给我送来,原来是扛着麻袋送干女儿去了。大概就是这次,他们还在通县八里桥的河滩上照了合影。两人坐在河滩上,郭笃民把干女儿的手拉到自己膝盖上握着。说起这张照片,我想起他回来后一直也没和我照过一张像。那次大女儿让他和我在西海子电影院前合个影,等会儿他去了,放下自行车上的外孙女就走了,只说一句:“照什么相!”

后来还是石书记给我把钥匙送来了,我问他,“郭笃民送干女儿回涿县,有没有向你请假?”他说:“郭笃民有存休,所以不用跟我请假,只是让学生给我们带个话就走了。”可是据我所知,教师属于干部,并不像工人那样,加了班就有存休,由此可见石书记他们对郭笃民的支持。

我早就知道通县教育局不会给我们这样的人好房子。而且石书记说了房子在东塔胡同,那地方我住过,知道没有好房子,所以我一去看房就是带着皮尺去的。一量,两间房才16平方米。院子里还住着一个小偷,他是常关常放。房子还非常破旧。我就去教育局办公室,请求调换一下,一个女同志接待的我,我说:“我现在住的地方盖了一个棚子,加起来也有16平方米,现在这两间房子加起来才16平方米。还是没什么改善。”她咬着牙对我说:“你盖100间棚子,我也给你100间房吗?”

后来我才知道,这两间小房是一位30多岁的小学教师搬走住楼房腾出来的,她丈夫是教育局的干部。分房主要的资格是工龄,郭笃民是1948年参加工作,比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还早一年,可能是全通县教育系统工龄最长的教师,却给他这种待遇。而且我们也是三口人,哪一点不如他们?人家就得住宽敞、冬暖夏凉的楼房。

我就又把钥匙给了教育局。1985年初,通县教育局又分房,这次又是刚建完新楼,说是分我们一间旧楼,但是没给钥匙,而且还有附加条件:将我们住的房给教育局,郭笃民交出他的宿舍,教育局才给钥匙。否则还是不给。

这时我儿子结了婚,生了孩子,全家五口人,现在让我们住一间,儿媳妇、公公住一间,这在中国还是不合乎情理和道德吧?教育局的理由是你儿子已经结了婚,我们不管,只管你们夫妻俩。可是贡院胡同那间房是红卫兵给我们娘儿几个的,当时也没有郭笃民。现在儿女们已婚,我随郭笃民住,儿子自然住在原来的地方,教育局无论如何也没理由剥夺了红卫兵给我儿子的房。我那年已经67岁,郭笃民72岁了,我们就应该身边一个儿女也不留,将来死在屋里没人知道?这条件我们无法接受,教育局自然不给钥匙。这次分房就这样过去了。

1985年初,郭笃民已经回来了5年多,其间教育局几次大规模分房,房源一次比一次好,可是哪次也没给我们。所以我这老太太仍然住在八面透风的破屋子里面,年年冬天冻得贼死。郭笃民因为屋子小,太冷,没办法画画,一直住在少年宫宿舍。从这个意义上说,通县教育局也就造成了我们夫妻分别22年后仍然分居。

我儿子结婚后,因为家里我住着,就借住了别人一间房。1985年初,人家让他立刻腾房子,他拉着家具就来找他爹。郭笃民这时住在少年宫的宿舍里。这是墙有裂缝的房子,危房,郭笃民就给他开了旁边的一间房的门,儿子一家三口包括刚出生的孩子,就搬了进去。

教育局发现后,天天来逼着往出搬,儿媳妇正休产假,吓哭好几回。儿子下班回来后就去找教育局,局长让政工科三位同志接待他。他们对我儿子说:“你们儿女结婚了,教育局就不管了。再说教育局现在房子也挺紧张的,比如教育局杜局长吧,他家也只住两间房。”偏巧儿子是杜局长女儿的同班同学,他家的情况特别清楚,就反问:“他家的情况我清楚,他住在司空分署街,东房西房各两间,一共是4间,不是两间。”“可是两间西房局长给儿子住了,局长夫妻就是住两间啊。”那天谁也没有说服谁。教育局的三个政工干部也没能让我儿子把房子还给他们。

是啊,局长就可以把房子给儿子住,或者说,教育局分房现在也考虑解决局长儿子的问题。这种情况并非个别,再如当时主管分房工作的高凤藻局长,他把原来自己住的房子给了第二个妻子带来的儿子住,自己又住进了新楼。教育局还对我说:“因为你们夫妻感情不好,所以我们才没有及时解决你们的住房。”组织上就是这样混蛋,1958年将郭笃民打成右派的时候也没管我们夫妻感情好不好啊。

我把这话跟郭笃民说了,这回郭笃民说了一句明白话:“咱们俩是感情不好,可这是谁给造成的?什么原因?他们要是不把我弄走20多年,能这样吗?这他们怎么不说了?”

他是被共产党整怕了,所以虽然也想赶紧有个安定的地方住,踏踏实实地画画,可是自己不敢去说。当然他也做过多次努力,教育局的林局长总跟他要画,哪次都说你的住房快解决了。可是每次都是只收画,不给房。白白诓他。

教育局政工科的人那天还问我儿子,他住的房是谁开的门,我儿子说是他爹开的,教育局的人不信,就让他写个条子,儿子写了。之后,教育局的人就找郭笃民,他一听说这个,听说要查他私占公房,吓得他就赶紧跑了。抱着铺盖跑到学生家躲了起来。

1980年夏天,放暑假之前,教育局补发了郭笃民1300多元工资,13个月的,而不是1958到1979年21年的,他拿到钱后没有和我说,把700元存在银行里,拿着600元去涿县看他干闺女孟秀明。从那里又去了合肥。等他回来,我见他身上就是多了一块新手表,其余的什么也没添。

我跟他讲,这些年欠儿女、亲戚都不少,应该把那700元留给我处理。他说:“给了你,我就没有存折了。”我说:“你那600元一转弯全花了,还要留下这个?”这样,他又给了我600元。

他刚回来时,我用自己的工资给他买了一个30元的棉袄,活里活面,当时他觉得挺好。可过些日子,就不时兴了,大女儿说:“爸爸,你说你整天东跑西跑,认识那么多名人,穿得这么旧不觉得寒酸吗?”“太寒酸了,别提了,太不像样子了。”大女儿说,我想给你做一个呢子大衣,“你给我做吧,我现在什么人都教,你就往教授打扮我。”可是,他无论是工资还是卖画,都便宜了干女儿和学生。“教授”也不出钱,孩子们有多少钱往教授里打扮他?但是大女儿还是勒出钱来给他做了一个呢子大衣。三女儿给他一条呢子裤子。他自己不买贵衣服。

他也吃不上好饭。我上少年宫领他给我的40元钱,少年宫的老师对我说:“老郭不回家吃饭,在这儿什么也吃不着。从食堂打回饭来,先放着,画画。画完了,饭也凉了,一热又热糊了。整天瞎对付。”

他回来9个年了(这些文字是1988年夏天母亲口述的),年年过年都在孟家过。1989年中国新年后,儿子给他打电话,说新年时想请他一起过节。他说:我回涿县过年了。在那里呆了17天。

他有一阵和我和缓了一些,把钥匙给我,我就去他宿舍给他洗洗涮涮。有一次发现了涿县孟家给他的信,一封像是孟姑娘的爹写的,大意如下:秀明去石家庄她姑妈家看眼睛去了,马上就回来。大哥,我也非常想你。你来吧。你在那里连口热水也常喝不上,来这儿休息吧。这样郭笃民更是心全放在孟家,整天琢磨着抽时间往那里跑了。

因为干女儿孟姑娘总是牵着郭笃民的心,我就给她写信:郭笃民有儿女,又老伴儿,不希望你给他刷帽子买裤衩。后来,郭笃民跟我说:“孟姑娘她爹说了,接到你的信,孟姑娘哭了三天。”也许是哭了三天,但是以后还是照旧。还上通县来,并且和郭笃民合影。现在这照片还在我手里。

后来,孟姑娘要结婚了,她让她侄子给郭笃民写信,笔迹是二三年级小学生的,内容是我们怎么想你。

她上中学的侄子孟为给郭笃民写了一封信,全文如下:

爷爷:您好!

这么长时间没见,真想念您。

您近来忙什么?冬天,太冷了,你最好少去冒风寒,您一出去就是好几天,回去火也灭了,热水也没了,一夜如何能熬!

爷爷今日白您事者二:

1,我(繁体字,下同)姑姑大概元旦前(兴许二十六,也许三十日)结婚。

2,我爸爸前些天有从北京找了许多活,画绢,定了一千张,画也画不完。

爷爷,我还有许多活,待您回来再说吧!

对了,我前些日子,大概您上次走后的第二天,给文燕姐姐去了一封信,前几天我忽然想起来地址写错了(把通县给丢了),前几天又去了一封,不知收到否。

爷爷,祝您万事顺心。

儿小为

(执笔作者郭军退休前为《中国青年报》主任编辑)

责任编辑:高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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