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许多人需要器官移植，但是人体器官却供不应求，在这样的情况下，“异种移植”的概念出现了，并在1980年首次被尝试。今年1月，美国的2所医学院先后宣布成功完成首例猪心与猪肾的人体移植。
然而，异种移植的出现，在满足人们对器官需求的同时，是否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美国病毒学专家、前美国陆军研究所病毒系实验室主任林晓旭分析，并说明4个异种移植后可能出现的健康问题以及医学伦理的争议。
成功实现异种移植？美2大学首次完成猪心、猪肾人体移植手术
什么是异种移植？简单来说，就是将动物器官移植到人类身上。事实上，医学界早在将动物器官移植到人体之前，就已经做过不同动物之间器官移植的试验，比如把猪的心脏移植到猴子身上，这样的作法是为人体异种移植做前期研究。
而近日，美国的马里兰大学和阿拉巴马大学的医学院分别成功实施了2例由猪到人的异种移植。一例是猪心，一例是猪肾。
2022年1月10日，马里兰大学医学院（University of Maryland School of Medicine）团队宣布成功实施全球首例转基因猪心移植，他们将猪心移植到一名57岁的晚期心脏病男性患者体内。
接受猪心移植的病人名叫大卫‧本尼特（David Bennett），在手术前6周，他因危及性命的心律失常而住院，并且开始使用体外膜氧合（一种体外维生系统，又称叶克膜）以维持生命。除了无法进入等待移植的名单之外，他还被认为不符合使用人工心脏的条件，也就是说，移植猪心是他最后的救命法。
然而，做异种移植手术，并非任意选择一头猪的心脏即可，这只猪的心脏必须经过基因修饰，才能顺利地移植到人体。供应这次移植手术的猪心，总共经过10个基因的修改：
● 3个免疫基因被剔除：这些基因会导致人体免疫对猪心产生排斥反应。
● 1个生长基因被关闭：猪的器官进入人体后，若不断长大，那么原本心脏的空间将无法承受。
● 6个人类基因被加入：这能够使猪心进入人体后，更容易被人体接受。
根据马里兰大学医学院的报导，本尼特在术后5周，他的新心脏能够正常运作，没有严重的器官排斥现象，只是仍须卧床接受复健治疗。然而，最新消息是，本尼特已经死亡。
就在马里兰大学宣布成功实施心脏异种移植的不久后，1月20日，阿拉巴马大学医学院（UAB Heersink School of Medicine）也宣布完成了第一项经过同行评审的研究——首例猪肾异种移植。他们把猪肾移植到一位名为吉姆‧帕森斯（Jim Parsons）的脑死亡患者体内。这是家属同意，而非出于本人意愿所做的移植手术。
移植进人体的猪肾脏属于临床治疗级别，并且取自经过基因改造的猪，这些猪只经过了10种关键的基因修改，使它的肾脏更适合移植到人类身上。
在帕森斯接受猪肾移植之前，和人与人之间的器官捐赠相同，研究团队也做了人与猪之间的器官配型。而且在手术过程中没有发生危及性命的并发症，手术完成后的几分钟内，病患也没有发生急性的器官排斥反应。直到研究结果公布时，患者的血液中并没有发现猪的细胞或病原体，肾脏功能亦可以正常的运作。因此，阿拉巴马大学医学院的研究团队认为，在临床试验条件下，猪肾对人的异种移植能够安全地被执行。
从短时间内的结果来说，本尼特与帕森斯的异种移植手术是成功的。但是，目前两者都缺乏长时间的临床观察结果。
等待器官时间过长 异种移植成救命希望？
为什么人们认为需要异种移植？简单地说，就是器官供不应求。依据美国卫生资源和服务局（Health Resources & Services Administration）的器捐网站资料，目前约有110,000名美国人正在等待器官移植，每年则有超过6,000名患者在接受器官移植前死亡。
进一步以肾脏为例，根据美国国家糖尿病、消化和肾脏疾病研究所（National Institute of Diabetes and Digestive and Kidney Diseases，NIDDK）的数据，每年因肾脏疾病死亡的人数超过乳癌与前列腺癌。然而，美国每年进行的肾移植手术不到25,000例，等待死亡供体肾脏的时间更是长达5～10年，每年有近5,000人死于等待肾移植。
此外，在需要器官移植手术的美国人中，有83％的人需要肾脏移植，10％的人需要肝脏移植，3％的人需要心脏移植。
在如此大的需求下，器官供应的数量却无法跟上，所以人们就会考虑从动物器官着手，认为这是可以救人一命的机会。
异种移植的争议与风险 长期危害性仍未知
虽然异种移植看似能挽救许多人的生命，却也在后续的健康风险以及医学伦理的议题上引起不小的争议。
1. 传统价值观
人们在传统伦理上都会认为，人的器官应该来自于人，而非动物。对于接受移植的人来说，这可能使他面临巨大的心理挑战。
2. 器官移植可能影响心理层面
在器官移植之后，可能会出现细胞记忆（cellular memory）相关的问题。
2000年，医学期刊《整合医学》（Integrative Medicine）发表一项研究指出，部分接受心脏移植手术的患者，会带有心脏原主的生活记忆，包括兴趣、性生活、饮食爱好等。
这是一个很值得关注的现象，因为器官本身的功能不仅是人们所知道的那样，比如心脏的功能是供血、肾脏的功能是排除身体毒物，也许人的秉性、特点等也都以某些形式储存在器官中。此外，从生物学的观点来说，完整的供体器官包含了原主人的很多细胞和染色体，当它们进入到受体后，就有可能在基因、细胞水平上影响受体。
那么，患者经过异种移植以后，是否会使他的秉性产生巨大的变化，或深刻影响这个人的心理层面？如果是的话，那么患者还是原来的他吗？从人的伦理角度上看，一定要非常慎重地考虑。
3. 动物病毒可能传播给人类
猪带有内源性的病毒，它们的基因序列就躲在猪的基因组之中，并非由外在环境感染而来。因此，活猪的体内本来就会源源不绝地产生这些病毒。
患者在移植猪的器官之后，他的免疫力不一定能够杀灭里面的内源性病毒，所以有机会造成患者的感染。从另一方面来说，异种移植也可能给病毒制造突变的机会，让原本在动物之间传播的病毒，能够传到人身上。
4. 长期的免疫排斥反应
虽然把猪的内脏移植到人体之前，先修改了目前已知与排斥反应相关的基因，手术完成后的短期内不会出现急性的器官排斥反应。但是长期下来，肯定会出现其它方面的免疫排斥现象。目前也不晓得在移植之后，需要多少药物来帮助患者抑制长期的免疫排斥反应。
此外，随着动物器官的衰竭，会有更多的动物细胞进到人体系统，而我们也不清楚在这过程中会造成多大的伤害。
总体来说，异种移植牵扯很多医学伦理方面，以及人类社会发展方向的问题。从短期的利益来看，似乎是解决了器官供需的问题，但就长远而言，给人体带来的危害会有多大，却还都是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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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炎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