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您忘了我!”照护失智父亲的心路历程

作者:岸见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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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照护生病的家人对很多人而言一直是艰难的任务。如何正面看待家人老化、病痛,以乐观的态度活在当下,让照护者与被照护者心灵层面都达到平衡。《照护年迈父母的勇气》一书,作者叙述自己面对亲人罹患失智症如何自我调适、找出亲子关系的突破点,也给予有相似困扰的人一份正向力量的借鉴。

能够理解父母的真实样貌

老实说,最让我震惊而大受打击的,是父亲完全忘记了我过世的母亲。即使试着对他说明,他们曾经一起在这间屋子里共同生活,他也只是一脸落寞地猛摇头。

在知道父亲对于关系到自身存在都缺乏认知后,之前那些诸如会一再重复买同样的东西,以及出门之后找不到路,正巧遇上经过的邻居开车送他回来,还有跟主治医师或房东吵架等等事件,现在回头再看,才终于让我意识到:也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

尽管记忆方面的障碍,透过简单的检查立刻能够诊断出来,但是类似情感或性格上的转变,光凭我和父亲短时间内的对话并无法了解。共同生活之后,才会开始明白。

像我父亲,因为他与人沟通对话是相当流畅的,也有人根本没察觉到他的病症。

住院期间,父亲曾发生过半夜离开病房而迷路的事。由于医院不同于一般生活环境,被迫要经历一些日常生活外的体验,即使不是我父亲,其他人也一定或多或少陷入慌乱之中。不过,对父亲来说,住院这种急遽的环境变化,似乎还是造成了相当程度的扰乱。

出院后要重新回归正常生活,而我却亲眼见到父亲已经无法回复到住院之前的状态时,心里便充分了解“失智”这样的诊断所代表的具体意义。

只不过,即使亲眼目睹父亲的样貌不同以往,也经医生判定是失智症,我还是不愿意认定他就是失智。因为在日常生活中与在医院接受检查时不同,我会见到他毫无困难地处理一些当初接受检查时所做不到的事情。

医生所做的检查中,会问他类似:“现在是什么季节?”或“用一百减三”之类的题目,但我却不认为靠这些就可以对父亲做出正确的病情判断。“现在是什么季节?”这样的问题,对一个即使外头冷飕飕,但是自己却长期待在暖气房中的人来说,是有可能答不出来。

而且父亲后来不只一次在各种场合中被问到“今天是几月几日?”其实类似今天是几月几日这样的事情,对于没有在工作的父亲来说,并不是非得要知道才行。

健忘症很容易与失智症混淆,两者的区别在哪里?(Shutterstock)
健忘症很容易与失智症混淆,两者的区别在哪里?(Shutterstock)

因此,我很想说:能够理解父母真实样貌的是家人。我们可以透过书籍、网路或是医生的说明等等,获得关于失智病症的一般知识,并基于检查结果观察父母的状况,了解父母所罹患的失智症。

只不过,对于父母的状态,家人有时倾向于往好的方面想,或看得不是那么严重,这部分可以说并不是很客观。让没有移情作用的第三者来看,或许比较能够正确地辨明病症。

我曾经读过一本书,作者是一名失智症专科医师,为许多人做过失智症的诊断。他在妻子确诊为失智后,才头一次明白照护有多么地辛苦。一样是失智,每个人身上所显现的状况各不相同,这名医师尽管是失智症的专家,或许也借此了解到妻子的失智症有无法一概而论的面向。可以说这位医师过去并没有充分认知—一个人被诊断为失智症,对他的家人来说不是结束,而是开始一段无法预期将持续到何时的照护之路。

体会父母反复说同一件事的乐趣

有些时候,“记忆的筛选”在旁人看来会觉得不可理喻,不过我认为,要是没什么实质的害处,倒不必非得纠正或硬要对方回想起来不可。

然而,觉得“父亲忘记过去,就好像我的过去也跟着消失”并为此而难过,不过就是我的问题罢了,根本不关父亲的事。父亲忘记了母亲,还有一些我认为重要的事,只是因为他认为“现在”没有必要想起那些,所以记不得了而已。

因为某些原因,有些事忘了,有些则停留在心底。身边的人必须给予信任。有些忘了的事,由于某种状况,例如谈话中提及了过去,而使父母回想起来,即使他们因此感到痛苦,这样的情绪感受也只能由他们自己去解决,我们没有办法阻止父母回想起过去。

但是像那种给父母看相片,硬要他们想起些什么的做法,说不定只会让他们更感到困惑。当然,如果因此而想起些什么伤心难过的事,像我父亲,假使是不必要的事,他马上就会忘得一干二净,倒也不必太担心。

对父母而言,一再反复提到的事就是重要的事,希望我们可以用心去听。只是实际上,不断听到同样的内容时,倾听的一方相当辛苦,这其实是需要一些方法去调适。我有一位精神科医师朋友提到,他的祖母常常会说没两句话就问:“这件事我之前是不是说过了?”然后他会答说:“之前也听您说过了。不过奶奶说的事不论听几次都很有趣。”

反过来说,如果父母每次必定说着完全一样的内容,集中注意力听听他所说的一字一句是否毫无变化,听起来就会很有意思。一旦倾听的一方心里觉得“怎么又来了”、“又说同样的话”,自然无法从父母一再反复提及的话题中找到乐趣。

用心倾听父母说着重复内容的话,会发现其实都有差异。(ShutterStock)

我父亲当年还没等到征兵,就自愿加入了预科练(海军飞行预科练习生),是因为受到比他年长许多的哥哥影响。父亲认真地在奈良受训,不过幸运的是,在他进入实际飞行训练之前,战争就结束了。如果战事再拖久一点,说不定他早就以特攻队员的身份战死了。

训练过程中,他曾有一次被野马式战斗机在极近的距离用机枪扫射。父亲比划着住家旁的那条马路,“差不多就从这里到那里的距离。”告诉我当时那段恐怖记忆。

“实际上说不定是从更远的地方就开始扫射了。那时候深深体会到死亡的可怕。”

当我问父亲为什么自愿去参加,他回答说:“根本没想过是为国家什么的。反正到了二十岁就非得上战场不可,干脆早点去。想说趁大家从军之前,我多少先来立个功勋之类的。从军是光荣的事,就只是这么单纯的想法而已,没考虑过死这件事。”

战争结束,父亲回来。

“我在八月二十五日左右回来。结果在那前一天,我爸爸过世,家里正忙着办丧事。他是营养失调,而我妈妈是因为肺浸润,十二月走的。”两人都才六十几岁而已。

虽然我听到这段内容时,立刻就写了下来,但是我在其他日子里听到的却是不一样的故事。战争结束后刚返乡的父亲,邻居找到他说:“你赶上了,真是太好了!”原来当天是他母亲的葬礼,而他的父亲早已过世。这两种版本,都是父亲搬回这里之后说的。

只不过,重要的不是真相,而是对我父亲而言的事实。对于述说着被机枪扫射、双亲死亡等等内容的父亲来说,眼前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或许让他有着强烈的恐惧。一再提及有关父母过世的话题,说不定是因为父亲对于自己的死亡有些什么样的想法。

但是概括来说,父亲所提及的昔日回忆都是美好的,那似乎是一段会让他说出“可能的话,很想要回去”的快乐年代。父亲以正面肯定的角度回想当年的事,这代表眼前的日子对他来说并不是那么地辛苦。

因此,我在察觉父亲身上的变化之后,不会责怪他谈论“之前那个家”的事,却完全忘记我母亲,以及进入养护中心之前由我照护的那段日子。对于他现在可以天天过得平静祥和,我感到很开心。⊙

《照护年迈父母的勇气》书封。(大好书屋提供)

 

〈本文摘自:《照护年迈父母的勇气:阿德勒心理学x肯定自己x修复亲子关系,照护者的心灵自愈指南》,大好书屋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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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曾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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