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公务集》(8)——盖楼房

杨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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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8月3日讯】初夏时季﹐政和境内﹐郁郁葱葱﹐翠树青禾﹐竟相逞绿﹐某乡的唐乡长和几个部下在镇子中﹐走街窜巷﹐指指点点﹐并不时地停下来﹐找个荫凉﹐铺开图纸﹐标这标那﹐将近中午﹐忙得满头大汗。几个部下说﹕“唐乡长﹐您回家吃饭吧﹐剩下一点我们绘完了再走。”唐乡长大鼻子一凑﹐说﹕“改革开放﹐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我们走的是前人未走过的路﹐你们一定要放开手脚﹐规划上胆子要大﹐不要像小脚姑娘﹐老落在时代的后面。”然后转身走了。后面有个人在奉称他﹐说﹕“唐乡长的气魄可以做省长。”另一个更为肉麻说﹕“何止省长﹐做个中央领导﹐怎么不行么﹖我看他比中央领导还多个优点哩”有人问﹔“啥优点﹖”那人回答﹕“一般情况下﹐不说空话。”

唐乡长走进乡政府大院﹐至最后一排的尽头。一个妇女走出厨房﹐说﹕“你一天到晚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也应回来帮帮我﹐我是你老婆﹐不是你佣人﹐人家乡的乡长﹐哪家没有小楼﹐单门独户﹐杂活保姆干﹐你呢﹖老婆孩子还跟你住这鬼平房﹐连煤气也没有。”顿了顿﹐又说﹕“还呆站在这干什么﹖快进去把脏衣服脱了。”唐乡长进屋脱了脏衣服﹐然后走到伙房﹐一边帮老婆烧火﹐一边说﹕“阿琴﹐我也知你的苦衷﹐我正在想办法改变家庭的困境。”他的老婆阿琴说﹕“想办法﹐像你这样死心眼的人﹐能想什么办法。我早就说了﹐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发﹐现在当官的个个贪﹐县委县府大院里头﹐个个都吃饱了外快﹐连他们的七姑八姨﹐哪个没富起来﹐你要做这清官干啥﹐清官值几个钱﹖邻乡的乡长﹐为了几千万贷款﹐不是把女儿送给江副县长﹐睡了几夜么﹖”你看他家的楼房﹐像宫殿似的。”唐乡长说﹕“你说的这些道理﹐这些事情﹐我都知道﹐可是我是党和人民培养的干部﹐太缺德的事﹐想到就脸红﹐不要说干了。”阿琴说﹕“好了﹐好了﹐把你的党和人民叠叠放起来。”勺子斩得锅底铛铛响﹐又说﹕“那些口头上唱党和人民的大官﹐哪个人不是一屁股屎﹐你还在念真经﹐早知道这样﹐我嫁给个体户也比嫁给你强。”唐乡长说﹕“我在想办法嘛﹐马上乡镇大扩建﹐几千家农户一齐盖楼﹐我同乡建筑公司谈谈﹐看到时的下脚料有多少﹐如果多了﹐就顺便盖幢公寓楼﹐将我们这排的住户都搬进去。”阿琴说﹕“下脚料﹖造好我也不去﹐乡政府的人要住人家下脚料盖的楼房﹐多丢脸。”见唐乡长在抽闷烟﹐又说﹕“你说是要有几千家农户进镇盖楼定居。”唐乡长说﹕“是的﹐动员大会前两天就开过了。”阿琴说﹕“两千家﹐每家刮五千元﹐就可以刮一千万﹐就是一家刮一千块﹐也能刮二百万元。”唐乡长说﹕“本来乡民就不富﹐我估计许多人家是硬拉来的﹐怎么好刮呢﹖”阿琴说﹕“真是白痴乡长﹐将这些钱打进额外的税费里﹐不就行啦﹖”唐乡长说﹕“就是额外另征税费﹐也是归乡财政管。”阿琴环珠一翻﹐说﹕“那就由你规定﹐所有农户进镇定居的楼房材料﹐一律由乡里统一采购﹐私下找个亲戚经手﹐钱不就可以进自己腰包了么﹖”唐乡长没有什么反应。阿琴又说﹕“二千户进镇太少了﹐怎么不弄个三千户进镇﹐多一个千户进镇建房﹐就多一千户的油水。”唐乡长说﹕“这数字是乡党委集体讨论决定﹐我个人怎么随便说了算呢﹖”阿琴说﹕“现在是党政分工﹐城建的事﹐应当乡长说了算﹐有权也不会用﹐要是我当乡长﹐那老书记算个啥﹖”唐乡长继续烧火﹐说﹕“我们是穷乡﹐这二千户进镇也是赶鸭子上架﹐各个村的领导都叫过苦﹐说凑不齐进镇盖楼定居的户数﹐要是再加一千户村级领导的工作就更难做了。”阿琴说﹕“别烧了﹐饭都煮糊了﹗就你心肠仁慈﹐像个佛祖﹐整天为这个难过﹐为那个盘算﹐你要不想法增加一千户﹐白天别想吃饭﹐晚上就别想上床﹗”唐乡长点支烟闷抽。阿琴又说﹕“我还想个好主意﹐现在上面不是强调建设新农村﹐提倡农民装电话么﹖我看这上头大有文章可做﹐你作为乡长﹐发个命令﹐每户都要装电话﹐到时话机﹑话线等由我们邮电局统一采购﹐让我全权经手﹐随便弄点回扣也能有几百万的赚头。”唐乡长说﹕“已经装了一部分农民了﹐剩下的都是装不起或实在不愿装的。”阿琴说﹕“装不起的就弄点旧机子卖给他们﹐不愿装的每户罚二百元﹐你算算﹐我们乡一万三千户农户﹐除去三千户进镇﹐还有一万户﹐这一万户人家装电话﹐每家只要赚上百把块﹐百把万就到手了﹐这事你不果断过问的话﹐金副乡长就要吃肥肉了。”唐乡长仍抽闷烟﹐阿琴气呼呼地将饭菜盛好﹐放在桌上﹐说﹕“快吃吧﹐只有炒肉丝﹐人家戚伙龟原来在你手下当跑腿的﹐现在当上县级领导﹐他老婆讲﹐家里的长鱼﹑鳗鱼﹑对虾经常都剩下好多﹐倒进垃圾堆﹐你当向老戚学学﹐俗话说﹕‘能者为师啊﹗’。”唐乡长低着头慢慢吃饭﹐心里老大不快﹐显得疲惫茫然。

饭后﹐唐乡长略坐了片刻﹐就离开家﹐沿街串巷东瞧西望。到一个十字路口﹐被一辆飞驰而来的自行车撞倒﹐那骑车的也倒地﹐撞得满嘴是血﹐唐乡长连忙爬起﹐招呼人将骑车的人送到附近诊所就诊﹐自己掸掸身上的泥土﹐继续转悠﹐有几个人赶集的农民不认识唐乡长﹐说﹕“还有这样的傻瓜﹐被人撞了﹐竟然送人家进医院。”“这年头傻子傻得可爱﹐坏了坏得很坏。”唐乡长装着没有听到。走着走着觉得腿痛难忍﹐拎起裤筒一看﹐脚脖子肿得老高﹗小腿上另一处直冒血珠﹐便找个小饭店坐下﹐那店主走近唐乡长说﹕“乡长﹐要点什么酒菜﹖”唐乡长挥挥手﹐说﹕“请你打个电话叫乡政府谭秘书来一下。”店主自上衣口袋摸出手机﹐打通乡政府办公室的电话后﹐说﹕“喂喂﹐你是谭秘书么﹖……嗯﹐唐乡长在我店里﹐看上去像是生病了﹐你赶快来一下。”

不一刻﹐一辆红色桑塔那驶到小饭店门前停下﹐唐乡长对刚下车的一个小伙子说﹕“小谭﹐送我回家。”小谭将唐乡长扶上车﹐送唐乡长回家。唐乡长躺到床上﹐问﹕“最后下边各村进镇定居的户额确定了么﹖”小谭说﹕“差不多了﹐不过许多村民仍然说没钱进镇。”又说﹕“正有件事要告诉你﹐金副乡长的内弟想插手我们乡的乡镇扩建的拆迁与建筑工程﹐上午金副乡长在我跟前打听﹐你打算把工程给谁。”唐乡长说﹕“按国家规定﹐招标嘛。”小谭秘书说﹕“唐乡长﹐恕我直言﹐我们国家有几处招标是真的﹖我看不如想办法让乡建筑公司中标﹐让自己人富起来﹐更是功德。”唐乡长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到乡政府门口传来喧闹声﹐便叫小谭去看个究竟﹐小谭离开后﹐不久便回来﹐说﹕“乡长﹐是好几百个村民来找你。”唐乡长问﹕“找我什么事﹖”小谭说﹕“看样子是为了进镇定居的事。”唐乡长起床﹐一瘸一拐走向大院门口﹐一看院门口已有上千人。人们一见乡长过来﹐便纷纷喊道﹕“我们没有钱进镇盖楼。”“我们的村长强迫我进镇盖楼。”“我在村里做点豆腐之类的小生意﹐小本经营﹐哪来钱盖楼。”“我们村的村长现在强迫我们上交进镇定居费﹐每家收二千元哩。”“我们的村长还狠哩﹐除了嫖人家的小媳妇﹐每星期要收一次费﹐我们点钱全让他收走了﹐现在又叫我们上交乡镇扩建费﹐每人一千五百元。”人群里还夹杂着妇女孩子的喊叫声。唐乡长大声说道﹕“我们马上请查各村的领导﹐如果情况属实﹐我们乡政府一定要严加处理。”人群里发出一阵呼声--“我们听够了欺骗。”“我们要乡长现在就发文﹐自由进镇﹐不许强迫。”“乡里要不处理乱收费的事﹐我们马上到县里﹑省里上访告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门口黑压压一大片﹐并且往里进冲﹐大铁门摇摇欲倒。唐乡长正要说什么﹐突然很多警车呼啸而至﹐又有军用卡车随之而来﹐转眼间﹐人群的外围出现了一道绿墙﹐唐乡长心想﹕“怎么县防暴大队这么快赶到。”没容他多想﹐枪声﹑棍棒﹑哭喊声响声一片﹐一股水柱自外面直射到唐乡长脸上﹐他抬头细看﹐望见几个武警在消防车附近捧着高压水龙头﹐正在猛攻人群﹐不一会人群便如乌兽散﹐有几个被打伤倒地﹐没来得及逃走的人﹐被公安铐到几个车子的车门上﹐镇上的人只得躲在窗后或门缝后偷看。

这时金副乡长﹐自办公楼走下﹐到武警头目面前说﹕“感谢同志们的大力支持﹐这些闹事者中﹐有很多是法轮功分子﹐他们借机聚众闹事﹐企图砸烂乡党委乡政府﹐多亏你们及时赶到﹐才保持了公共财产﹐保卫了党的干部。”武警头目客套一番﹐问﹕“您是金乡长﹖”金﹕“是的。”武警﹕“一接到你的电话﹐我们就来了。”金副乡长说﹕“尽管暂时驱散﹐说不准晚上还会死灰复燃﹐我想同志们今晚住在这里。”武警头目有些犹豫。”金副乡长又瞟了唐乡长一眼﹐说﹕“我们有些同志不懂得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道理﹐长期对法轮功分子﹐对坏份子﹐姑息迁就﹐才酿成今天这个局面。要不是你及时赶到﹐今天的后果是不堪设想的﹐走﹐到华大酒店﹐在那里吃住方便﹐更有利于你们诸位严密监视法轮功分子。”

迈开大步﹐带那武警头目﹐准备去镇南面风景区﹐又回头对谭秘书说﹕“别忘了安排全套服务﹐他们是人民民主专政的柱石﹐应当与我们同甘苦﹑共享乐。”武警头目吩咐士兵集合上车﹐到了酒店﹐向谭秘书说﹕“金乡长人很爽气。”谭秘书说﹕“他是副乡长﹐乡长姓唐。”武警头目说﹕“那唐乡长呢﹖”谭秘书说﹕“刚才站在你对面的那络腮胡大个子就是。”武警头目问﹕“那他为啥不去大酒店﹖”谭秘书说﹕“他身体不好﹐不宜应酬过多。”武警头目问﹕“这里三陪多么﹖”谭秘书说﹕“很多。”武警头目问﹕“大多是哪里人﹖”谭秘书说﹕“四川的﹑安徽的﹑东北的﹑两湖的都有。”武警头目开心一笑﹐然后神秘地问﹕“价格怎么样﹖”谭秘书说﹕“三﹑五十元一次的﹐一﹑二百元一次的都有﹐当然也有高价的。”武警头目问﹕“多少﹖”谭秘书说﹕“二﹑三千。”武警头目说﹕“咋那么贵﹖我一个月工资也没那么多。”谭秘书说﹕“这要价一﹑二千的几个﹐有的原来是歌舞团的﹐有的原来是部队的仪仗队的。”武警头目说﹕“模样如何﹖”谭秘书说﹕“那‘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话﹐你听说过么﹖”武警头目会心一笑﹐闭上眼睛。

唐乡长见到金副乡长瞟他一眼后﹐心里气愤﹐便转身回家﹐往床上一躺﹐心里骂道﹕“这阴险小人﹐明明是乡政府处理的事﹐他要擅自打电话招来防暴大队﹐明明是群众的一般上访﹐他要说成是法轮功分子的闹事﹐哼﹐骄狂不可一世﹗去大酒店招待防暴队﹐竟然不请示一声﹐目中无人真是到了极点﹗”想着想着﹐便迷迷糊糊睡着了。许久之后﹐唐乡长觉得有人推他﹐睁眼一看﹐见是妻子阿琴﹐便坐起﹐抓住阿琴的手说﹕“阿琴﹐你怎么眼含泪痕。”阿琴愤愤说﹕“都是你的心肠太软﹐俗话说人善人欺﹐马善人骑﹐我们邮电所下午开会﹐宣布县邮电局的决定﹐说是让我到一个乡当副所长﹐那乡离里远﹐我一去怎么照顾你﹐我知道这样的诡计准是金大肚子出的坏主意﹐让他小舅子把我支走﹐以便他下一步在全乡装电话中捞大油水。”说着竟又落泪。唐乡长沉默许久﹐又说﹕“金大肚子﹐欺人太甚。”阿琴说﹕“你要勇敢起来﹐拿出点魄力﹐跟他斗一斗﹐我不相信自你手下升上去的老戚会一点不讲人情﹐他是县里的第二把交椅﹐只要他帮帮你﹐你在这个乡﹐哪个敢欺侮你。”唐乡长又想了良久﹐说﹕“阿琴﹐你打个传呼﹐找谭秘书来。”阿琴照办了。半小时后﹐谭秘书满头汗浸浸的﹐来到唐乡长的床前﹐唐乡长说﹕“谭秘书﹐今晚电话通知各村村长﹑乡建筑公司﹑邮电所领导﹐明天到乡政府开会。”谭秘书离开后﹐唐乡长与阿琴一直谈到深夜。

次日唐乡长﹐匆匆吃了早点﹐到乡政府小会议厅﹐八点钟﹐参加会议的人基本到齐﹐唐乡长一改往日的温和﹐严肃地说﹕“为了加速村镇的扩建﹐进镇定居的户数由二千户﹐增为三千户﹐多出的一千户﹐各村平摊。”底下嗡嗡响起议论声﹐有些村长说﹕“我们村贫困户多﹐再摊些户数﹐叫我们砸锅卖铁么﹖”唐乡长啪几下桌子﹐说﹕“谁不同意﹐谁就下﹐让能人出来当村长。”下面突然变得寂静无声。唐乡长说﹕“马上要组建一个建材统一采购处﹐为乡建筑公司管﹐由阿琴牵头﹐你们在坐的各村村长任组员。”这时许多村长有些喜出望外﹐有的在相互议论说--“这是乡长关心我们的苦楚﹐也让我们有机会赚几个。”“说不准我们是空摆设﹐听说阿琴是女强人 ﹐有个性﹐泼辣强干﹐可能要唱独角戏的。”邮电所领导一听阿琴要调走﹐也显得格外高兴。唐乡长望着邮电所领导说﹕“我们乡并不富裕﹐装电话的事要由乡里统筹安排﹐我决定成立乡电话改装工程特别领导小组﹐我担任组长﹐一切电话机及其附件的采购﹐安装时的奖罚﹐都归领导小组负责﹐其他任何人不得插手。”邮电所的那个领导顿时面如土灰﹐许多村长静静听唐乡长的讲话﹐觉得气氛与昔日不同。

中午﹐唐乡长与阿琴夫妻俩躺在床上﹐唐乡长将上午的会议精神与阿琴讲了。阿琴说﹕“这下半年内百把万到手是没问题的﹐到时送三﹑五十万给戚﹐把靠山弄稳点﹐看以后谁还敢藐视你﹗”唐乡长一字一顿﹐说﹕“哼﹐金大肚子太狂妄了﹐从现在起﹐我要跟他斗一斗。”点了支烟﹐半躺着﹐静静地品尝起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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