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四面墙正卷》(七十八)

麦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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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9月6日讯】(5)金榜提名

5月中旬,一个阳光煦暖的日子,二龙喊了几个身强力壮的犯人,跟他跑七大工区那边转了一遭,回来时一人扛了一根长木棍,还拖来了一架折叠梯子,一盘8号钢丝,在我们窗外吆喝着忙起来。七大的一个犯人——估计是杂役也跟过来看热闹。

林子和几个杂役、组长都跑出去凑趣,表情都挺活跃。

我趴在窗边问老三:“弄什么啊。”

“龙哥搞三产啦,种几架葫芦。”

广澜笑道:“给你们搭个凉棚。”

“到时候再来个花前月下。”我笑着说完,马上觉得失语了——小杰正在旁边,看我一眼,脸色不很舒服。我犹豫一下,就来了气:妈的,本来活得就够压抑了,随便说句话,还得照顾你情绪是吗?

二龙在旁边指挥着几个人拿铁锨翻地,把土里面的碎砖块精细地挑出去,一边惬意地憧憬:“小日子得越过越滋润才成,充满阳光啊,老三,对不对?”说着,狠狠地戳了一下老三的腰眼儿:“对不对?”

“对对对。”老三一边笑着跳开,一边附和:“充满阳光,好日子还在后头哪。”

日本儿景仰地说:“龙哥简直就是创造神啊,五大的改造环境一下就变了。”

小杰小心地问:“主任要看见了,行吗?”

二龙一皱眉:“去去去。主任是你爹啊?”

广澜笑道:“龙哥!拿铁丝在架子上编个万字,葫芦长起来以后,让它盘成一纳粹党徽!”

林子大笑起来:“还是盘成一屁眼吧,到时候,让小杰天天钻!”外面的人都暴笑起来,小杰又不敢恼,尴尬地说了句:“你净拿我改着玩。”灰溜溜转回工区来了。

我忍着笑,看小杰拐回工区来,突然觉得他又没劲又可怜,估计他喜欢后庭之花的秘密,早就被五大一的“高层”进行了“内部掌握”。

以前只是听他们胡说,对劳改队里这个“性”的问题不很在意的,只知道大家都很压抑,也都在不断地释放,政府的思想管制和体力消耗战术,只能萎靡犯人的一部分能量,荷尔蒙的积聚是不能完全有效地遏止的,我们便通过自慰、通过交流黄笑话、性经验来释放,通过捕捉可遇不可求的蓝小姐一类的“泥鳅”来释放。

至于兔八哥的传说,我曾经似信非信,这么多人整天形影不离地扎在一起,想搞点业余生活简直不可能吧?后来经历了喝酒、文身、VCD甚至手机,我的怀疑才开始松动——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啊。看了么?二龙同学又开始展望未来了。

二龙双手叉腰,望着劳动现场勾画着蓝图:“过些天让一大给出几个管子,铸个龙头——要不让蓝破鞋从外面带进来也行,咱在工区东墙外面打眼井,焊个水箱吊起来,夏天来个淋浴!操,好日子不得自己创造嘛!”

广澜笑道:“龙哥你又要开始折腾啦。”日本儿和老三都在旁边给足了笑脸,两副佩服佩服的表情。

二龙笑道:“小河沟,翻不起大浪。”我想二龙不是谦虚自己吧,估计他想表达的意思是:这里是小河沟,困了他这么条大鱼,想兴风作浪都没有足够的空间,还郁闷哪。

二龙擡头看见我,笑道:“老师,今年积极啊,还不出来干活?”

我笑道:“啥积极啊?”

二龙说:“出来不出来吧,不出来我让老朴把你票儿撤啦?”

我笑着说:“出来了。”转身穿过流水线,走出去,我知道二龙开我玩笑,可这玩笑还不能不拾。

二龙看我出来了,笑着挥手让我回去:“去吧去吧,我不跟麦麦逗。”

广澜笑道:“嘿,稀罕啦?你还有个不逗的人?”

“龙哥这是尊重知识份子,看出是真流氓啦。”林子笑起来。

我也笑道:“龙哥,可不是我偷懒啊,你不给我劳动机会的。”

二龙说:“麦麦是重点保护,谁嫉妒了谁就变成他那样的我看看?”

日本儿一边跟二龙说:“不叫老师出来,我还给忘了,材料还没弄完哪。老师?”

日本儿追上我:“跟我上库房,帮忙整几个材料。”

“什么材料啊,你那堆烂账我可不掺乎啊?”我一边跟他走一边说。

日本儿说:“好事儿。别老说六哥那是烂账啊?规矩着哪……”

进了屋,龚小可正一本正经地写着什么,面前放一堆表格。我一眼搭上,是个什么“证明材料”。

日本儿拉把椅子先让我坐下,笑眯眯道:“上半年的减刑票,你是个积极。”

我心里一阵欢喜,虽然不出意料,还是欢喜啊。

“票儿呢?票儿什么样啊?”

“主任手里哪,就一张纸片儿,甭惦记,看它干什么?先帮我弄这堆材料吧,7月份减刑的,老师你来侉子跟火头五的吧。”日本儿给了我几张罪犯改造事迹证明材料的空表格,又递过几份写在白纸上的事迹简介,教给我说:“按顺序抄,遵守监规的,生产劳动的,政治思想的,底下证明人一拦写一个你的签名,其他写别人的名字,字迹最好别写一样。”

我说:“怎么?这一年里减几次刑啊?好像总放人似的。”

“四次,一季度报一次减刑,有时候错前有时候错后,日子没准儿,左右是四次。”日本儿罗里啰嗦地说着,一边翻腾桌上一摞资料。

我看了看侉子的先进事迹,遵守监规那一条写的是他不仅严格要求自己,而且勇于和违犯监规监记的犯人做斗争,说一次看见某人在用热得快烧水,立刻制止了他,并及时报告了政府队长,最后那个家伙遭到批评,侉子遭到表扬——那个犯人的名字我不熟悉,一问,是个已经开放回家的。

我笑道:“真有这事儿吗?”

日本儿也笑道:“你也太实在了吧?”

我说:“那我减刑的时候,给我编什么事迹啊?别阻止他人越狱吧?”

“那你就甭操心了,大同小异,按说你们知识份子弄这一套更厉害啊。”

我说:“我不行,我当老师那阵儿,就忙着跟孩子们传播真理了,弄虚作假这一套还没来得及练呢。”

“这不叫弄虚作假,这叫形象工程——你说你家里搞装修是不是弄虚作假?不是,肯定不是,可这一装修啊,原来墙面上那泥点子都藏起来了,没人说你假,夸你还担心找不准合适词儿哪。”日本儿穷侃着。

“是是。”我一边笑一边抄着侉子的先进事迹。日本儿还不住嘴:“这上面的官儿就是主家,咱就是那搞装修的,主家给定了方向,咱就可劲拿材料造吧。”

我问:“这次咱一共几个积极?”

“积极8个,表扬不少。”

我在心里算了一下,说:“光上面漂着这些,连赵兵都给了,不够分吧?”

日本给我算:“林子和胖子肯定没了吧?广澜来的时候就刚从独居出来,这半年也不能给票儿,有个值班的和组长该走了,正常开放,要票浪费,又省两张,还有那手里票足够减了的,就等下拨一报就回家,也不能再给他‘积极’,弄个‘飘扬’票飘着就行了……这积极票得给用得着票的人头和门子一分,再拿线上表现真到位的劳动犯补充一下,装点一下门面,就齐活啦,下面干活的,就拿表扬票打付他们。门子和人头也不是都给‘积极’,主任那里得算计啊,谁能什么时候减刑,几张票最合算,得全局统筹,给少了给多了都不行——这是他们当官儿的要操心的,咱不管那个,让给谁整材料就整呗。”

我笑道:“要让我算这个帐还真算不过来。”

“这都是经验,来几次或者多呆些日子就明白了。”日本儿说。

我和龚小可都笑了,不思进取地推辞道:“这经验还是不要好。”

我边写边随意地问:“小杰咋样?肯定积极了吧。听说是监狱长或者大黄的门子呢,怎么不给他安排个局级?”

“哎呦老师——”日本儿不屑地拉着长音儿:“就那个现眼玩意,谁愿意给他卖力气?”

“他谁门子呀?没听念叨过呢,也没看找过谁。”

日本儿神秘地说:“大黄的正根儿,托付给老耿了,老耿不敢怠慢啊,往下面扒拉吧,先是三中,呆不下去了,又踢咱这里来了,怎样?混得人不人鬼不鬼!——这事儿啊,我也是听龙哥他们嘴上拉拉的几句,主任好像不让往外讲,说谁都嫌他丢脸。”

我笑道:“这干不好工作又什么丢脸的?新鲜!”

日本儿咯咯一笑:“你问小可吧,他们是老三中一堆过来的。”

龚小可诡秘地一笑:“可能是嫌他案情不好吧。”

“伤害,报复伤害有什么丢人的?更离奇啦。”我心里笑得不行,嘴上装糊涂。

“谁说他伤害进来的?操小姐不给钱,让人家告了个强奸啊,这你都不知道?”

我一耸眉:“哦,是这样啊,那也不至于多丢人啊,在外面丢人,在咱这里还丢人?小儿科嘛。”其实我早听老三说过,前些天小杰告诉我是“伤害”的时候,我就有些怀疑,经龚小可再一证实,就更觉得小杰是个一屁俩谎的东西了。

同着另一个人的面儿,日本儿和龚小可都留着半拉心眼,谁也不对我讲“兔子”的底细,一个老谋深算,一个小鬼精灵,不知道他们在库房里,会成为黄金搭档还是生死冤家。

聊着,我已经把手底下的几份材料搞定,日本儿拿过去审了一遍,办公室主任似的。

我笑着说:“六哥,你开放前,可得把我小可弟弟带出师啊?”

日本儿爱惜地看着龚小可:“小可行,挺聪明的,库房这点活,一学就会。”

我想起他以前一直对我唱的“不是一般脑袋干的了库管”的论调,不觉又笑起来:“你可别把小可带不出师,在带出事来。”

“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我是毫无保留,不象老三。”日本儿笑道。

龚小可不屑地说:“老三那鸡巴人老怕我夺他饭碗呢。”

日本儿说:“检验那点活,傻柱子都能干,老三还当是高科技哪!老三这个人,除了溜须拍马,拉拢人心,没别的本事。”

我笑道:“这叫各走一精,林子说的好啊,只要不挡别人道儿,谁爱咋走咋走,不都是混刑期吗?”我是懒得在这里跟他们讨论老三,他们的话我不会跟老三去传,我的话呢?也许会让谁拿枪使唤着,去对付老三呢,那时候,我也里外不是人了。

临走的时候,日本儿嘱咐我千万不能把“票儿”的消息透露出去,说是关乎人心大局。

其实宫景是故弄玄虚了,没几天时间,奖励票的分配方案就让犯人们了解了一个大概,没有什么波澜,有些人骂几句闲街也很正常,不满分子总是要存在的。大多数人的态度是接受现实。而且表扬票的分配也基本合理,干活多的得票,干活少的拉倒,没有太大争议。至于“积极分子”票,一般“群众犯”本来也没有热心觊觎嘛,呆得时间长了,大家都已经能够顺从这里的惯性,知道什么是自己不可以去追求的。

特权,特权在很多时候是坚不可摧的。努力教导自己去承认一些现实的东西,是非常必要和明智的,反抗是悲剧的根源。

——关于这一点,犯人们的看法很野蛮,并且很通俗很自嘲:有辙你想去!不服你就跳出来!
没有人跳出来,也没有人有辙。敢跳出来的不是住院呢就是已经混起来了,真有辙的也不至于到两手空空再想。剩下的只有忍耐,忍耐多了,就感觉不出压抑,象物种的自然进化一样,面对种种的“不公平”,人们是会逐渐适应逐渐麻木的,麻木的结果就是感觉目前的一切很正常,正常得可以熟视无睹。

(6)糊涂官判断葫芦案

工区窗前的葫芦架古怪地坚挺着,朴主任来了,一言不发,直接找二龙“谈判”去了,他“没有胆量”断然命令把这个架子拆掉。说的委婉些,是他懂得领导的艺术,知道给下属一个脸面。说得直些,他是担心二龙反过来栽他,不给他面子!不给主任面子的结果当然肯定还是要拆葫芦架,但二龙这个架子就拆得威风,简直就是在拆他朴主任的“架子”。不仅朴主任,连我们也相信二龙一发“神经”,做出这样的事毫不为过。

这是有先例的。

前几天,郎大乱来工区溜达,脸红扑扑的,估计又刚喝了几口,在前面跟几个杂役穷搭和、吹牛逼,仿佛自己就是一代枭雄。二龙强拉硬拽着精神烦躁的黑猫杀出来,见了郎大乱就来一句:“喝,稀客啊。”

郎大乱看一眼他手里牵着的活物,皱眉玩笑道:“俗话说啦,好女不养狗,好男不养猫,杭天龙你这爱好有问题啊。”

二龙一提绳子,把黑猫提到怀里,象提一个没知觉的暖水袋,黑猫愤懑地叫了一声,被二龙在头上一敲,不出音儿了。二龙看着郎队说:“这是我第二次听这话了,在四监的时候,一个队长就说这个男男女女猫猫狗狗的话,逗弄两下,就把我刚抱来的小女猫给逗弄死了。”

郎队哈哈笑道:“你那猫也太娇贵了吧!怎么那麽不禁逗?”

“操,他使电棒逗啊!回头我也关独居了。”

郎队又笑了几声,笑那电棒,接着问:“四监没那麽严吧,养个猫就关?”

二龙轻蔑地一笑:“我把那死猫拽他逼脸上了,操,队长就跟我犯棱?我告诉他要是在外边,他还不如我那猫尿值钱哪!”

周围人笑起来。郎队脸一绷,严厉地说:“要是我,也照关你不误!你也太倡狂啦!有你这么改造的吗?”

“改造个鸡巴呀,你们当官儿的比谁不明白——多次犯哪个不是让你们改造回来的?要都改造好了,你们失业了吃谁去?”二龙不文不火地笑道。

郎队听这似谑似真的玩笑,挥手斩了几下,大声说:“关,关!你这样的绝对要关!目无法纪我不管,目无领导受不了——不要说劳改队,你这样在哪也混不出来啊!”

“也就你们自己把自己当回事,还领导哪,领导我这个冒儿!”二龙话一出口,林子他们立刻忍俊不禁地大笑起来。

郎队怒气冲冲地骂道:“整个一劳改综合症,送错地方了。”

“我看你还职业病哪。”二龙把猫一下扔到地上。

要是一般犯人,郎队早上去大嘴巴伺候了——一般犯人也不敢跟他这样啊。即使是二龙,郎队也不示弱,大手一挥道:“我现在就关你!”说着往外就走,估计去狱政科申请禁闭票去了。

林子笑道:“得,龙哥今年也要白玩,奖励票泡汤了——你跟他值当的吗?”

二龙不屑地说:“他算个蛋啊,一假流氓,披身皮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减不了刑更舒服,我更得折腾了,不用局着劲儿啦——操,几十年我都坐过来了,还在乎这一年半载减不减?——赵兵,呆会儿跟我回去抱铺盖,独居!”

正说着,朴主任和郎队一起进来了,朴主任眉峰紧锁,冲二龙嚷嚷:“你又撒神经了不是?怎么逮谁跟谁来啊?!”

二龙不说话。

“郎队平时还总跟我说你不错不错哪,你倒好,眼里还有领导吗?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啦,管教就跟家长一样,怎么说你们也不能顶撞啊,不都是为你们好吗?”朴主任气咻咻地批评着,音调降低了好多,象在开导自己到处惹祸的孩子。

郎队气哼哼又不失威严地站在一旁,皱着眉不搭言。

二龙被广澜捅了一下,不觉笑道:“行,郎队,我错了,我们是犯人,连鸡巴都不算,您看怎么解气就怎么折腾我吧,我没词儿。”

朴主任又急又恼:“嘁,好话你也不会好说是咋的?郎队说你劳改综合症还真没错!现在你不是一般犯人,你是大杂役,那麽多人都看着你哪,你这样作风的,大伙能服气你?回去你给我好好检讨检讨!先写检查——一份交给我,一份交郎队,什么时候郎队点头了,什么时候算完!”

郎队点着二龙鼻子,自嘲地笑道:“杭天龙,我不跟你计较,我不那麽没水平。我还告诉你啊,今天我要不是喝了两口,我肯定直接奔狱政了,我他妈是担心关了你不要紧,黄科长一看我这小脸红光挂色的,再顺手连我一堆关啦!”

大伙全笑了起来,朴主任拍拍郎队的胳膊:“你回去歇着吧,我抽屉里有好茶,我还得好好给杭天龙上上课,不能这么便宜他。”

郎队晃着膀子走到门口,回头一扬手:“检查啊!必须深刻!”

二龙冲外面小声嚷道:“我们是连个鸡巴都不算,你可算!”

朴主任做了个踹他的动作,笑恼道:“你咋这不省事?给我办公室去!”

二龙跟主任向工区里的临时管教室走,突然左右一看,叫道:“猫哪,我那猫哪去啦!”

日本儿在库房门口笑道:“屋里哪,看来是养熟了,自己回来啦。”

“主任,下月给我抱一‘苏联红’来行不?”二龙追几步问老朴。

老朴气愤地说:“我给你抱一坦克来!”

何永无比景仰地望着二龙的背影赞叹道:“偶像啊——这才叫流氓。”

“朗大乱、郎大乱也忒孙子啦?”周法宏笑道。

我说:“那看跟谁,你跟他来那一套试试?”

“——不把你去年吃那俩枣核打出来算新鲜!”猴子鄙夷地笑着说。

“瞧你那操行,歪戴帽一只眼,连把胡子大长脸。”周法宏说完,何永就笑翻了,对着猴子左看右看,哈哈笑道:“你还别说,越瞅越象!”

周法宏突然探身子划拉了一把猴子的脸,何永怪笑着大喊:“别撸啦,要出啦!”

猴子大骂:“我怎么挨你们俩怪逼边上了!——老师,我要求换地方,简直他妈精神摧残哪!”

我示意几位收声:“老朴在呢。”

过了一会儿,主任和二龙出来了,主任往工区外走着,二龙说了句“慢走”,然后冲这边大喊:“麦麦,晚上检查一份,主任的!”一回头又冲库房叫:“老六,大乱的!都深刻点啊——”

工区里一片沸腾的笑。朴主任也笑起来,嘴里骂着:“这个神经东西!”

这针儿,面对“这个神经东西”搭的葫芦架,朴主任又嘬起牙刷子来。可惜吃人嘴短,嘬来嘬去也没嘬出个屁来,二龙的理由很简单:“我进点葫芦籽容易嘛。”林子也笑着打圆场,说是咱这改造环境也该绿化绿化了,七大这个工区太荒凉了,跟坟场似的,就孤零零一棵野桃树,看着心里孤单单的,大家情绪都闷罐子一样哪。

朴主任说:“你们就花活多,嘴上能耐,这种事事先也不跟我沟通一下,要是队部先看见了,我连句话都说不上啊,净让我被动!头脑简单!种的肯定是葫芦吗?你们要是给我种一片罂粟出来,我可一跟头栽死啦!”

二龙笑道:“我要想吸两口儿,还那麽费劲,您老又不是不相信我的能力,想弄把枪都进得来。”

“得得得,别晕乎了,葫芦就葫芦吧,以后别给我惹祸就行了,林子刚出来,你再进去,我培养这俩人都砸锅了,我脸上好看?我紧着维护你们,你们也给我增点光行不?你们都塌实的不出事儿,我才塌实啊。”

就这样,经过一番你推我就的交涉,葫芦架最后保留下来,不过前面立了块公有制的牌子,老三做的,很精致,用油漆写了两行字:

“绿化区域

严禁践踏”

老三问主任下面是不是写上“五大宣”的落款,朴主任说算了吧。

过了几天,葫芦苗多情地钻了出来,每个犯人都欢喜地去看过,都说好苗不愁长,今年一准是葫芦大丰收,连对植物学没有兴趣的棍儿,也翘着屁股去转了一圈,假惺惺笑过,才回来继续干活。

因为那是二龙的葫芦苗。更何况那些苗子确实欣欣向荣,比哪个犯人都水灵。

二龙一下有了新寄托,就冷落了那只黑猫,让它少受许多蹂躏。每天,都要耗费很多时间侍弄那几十株葫芦苗,拿个小木片当铲子,把整个“绿化区域”的土坷拉都撚成了细沫,浇水的时候也不厌其烦地一株株单个饮,绝不搞大田灌溉,还不要别人帮忙。

好几天没被二龙戏弄的老三也爽心许多,偷偷地跟我说:“二龙跟一疯狗似的,就得找东西拴上他,可别让他腻得没着落了,到时候又乱咬人啦。”

我说:“刚来那阵儿,也没觉得他这么疯啊。”

“那叫冬眠,没开春呢,先忍着呗。”

(待续)(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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