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琐忆 (3)

钱 家 寨 烽 火 ──祭一支民间抗日武装
巴 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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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2月7日讯】 鲤 湖 镇 一 役

一阵激烈的枪声,震得寒星摇摇欲坠。

鲤湖镇周围十几里数十个村寨、近二十万民众,都从睡梦中惊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胆子大一点的人,轻轻开门走出来,黑夜里互相轻声打听,又都茫无头绪。小北风刮得很紧,不明来历的枪战,一阵紧似一阵,似乎还夹杂着一两声沉闷的手榴弹爆炸声,更平添几多不安和恐惧。有的缩头蹑足,返身入屋,闭门不出。有的披上一件旧棉袄,摸索着走出村口,试图辨别枪声的方位,希望得到一点什么消息。

一条小溪穿镇而过,人称“旧营盘”的镇公所,坐北向南,矗立在镇中心小溪北岸上。这
天一早,从普宁县城洪阳开出来一队日军,徒步三十里,近午时份,来到了鲤湖镇。由镇公所操纵的维持会,立即在镇外大路口摆设香案,迎接皇军,并将皇军安排住在旧营盘,大鱼大肉好酒好菜饱餐之后,就地歇息。谁料,不知何故,半夜里就传出如此惊天动地的枪声。

其实,有个小小秘密,当时是不为外界所知的。在维持会临时雇用来安顿皇军食宿的员工
中,就有一个“隐身人”,早把皇军的人数、枪支弹药、住宿位置等重要情报,滴水不漏地送到十里外抗日杀敌队手里。经过一番紧急部署,杀敌队决定夜袭鲤湖镇旧营盘里的日本仔。

下半夜两点钟,杀敌队的指挥官发出暗号,短枪队的十几名勇士,从小溪岸一跃而起,旋风般冲进旧营盘,十几枝驳壳枪同时开火。如果原先的情报准确无误,六十多名日军恐怕都已在梦中了结了。

短枪队的第一轮火力之后,旧营盘里毫无动静,反令队员们大吃一惊,不知所措。正犹豫
间,忽闻外面传来一声怪异的枪响:嘎──砰!短枪队知道有异,立即撤退,刚出旧营盘门口,头顶上又有几声枪响,子弹打在门前石板路上,闪着小火花。

这才发现,旧营盘后面有一幢四层洋灰小洋楼,日军正从洋楼上向撤退的短枪队射击。杀敌队的指挥官立即下令,埋伏在小溪对岸的预备队,用“排头火”向小洋楼反击,压制日军火力,掩护短枪队撤回来。
  
原先的情报没有错,日军要了一百多张棉被,铺在旧营盘里,准备过夜。只是日军侵华,从东北打到汕头,积累了极丰富有效的作战经验,更熟知“兵不厌诈”的兵法,在天黑以后,悄悄搦了窝,神不知鬼不觉。抗日杀敌队这支由钱家寨民众自发成立的武装队伍,没有经过正规军事训练,更没有实战经验,出师第一回合,就让日本仔给耍了,自然是羞愤难平,恨不得冲上楼去,将日本仔生劈活斩。

好在指挥官还比较冷静,立即派人取来数十斤炸药,利用对地形地物十分熟悉的有利条件,以火力牵制,以夜幕掩护,爆破组迂回接近小洋楼,并挖掘楼脚地基埋炸药,这无疑是一着高招。只是由于麻石地基和钢筋水泥桩柱十分坚硬,挖掘既费力又费时,进展极慢。更糟的是爆破组过于急躁,不提防弄出声响来,让洋楼里的日本仔发现了。

忽然,日军从楼上扔下来个“茶米罐”﹝当地人对手榴弹的俗称﹞,在近旁爆炸了。爆破
组急中生智,连忙找来两扇厚实木门板,搭成临时掩体,继续强行挖墙脚。又有一枚手榴弹从楼上掷下来,贴着掩体爆炸,一边的木门板被炸塌了,挖墙脚的人只受了点轻伤,算是十分幸运的了。又经过两次挨炸,耗时一个多钟头,好歹挖开一个墙洞,慌忙填堆炸药,拉好导火线,点燃线头就撤。

轰然一声巨响,爆破成功了!

小溪岸后面的杀敌队,立即发起冲击。谁料,队伍冲过小溪,跃上溪岸,来到旧营盘前这片小开阔地,小洋楼上的日军突然开火,子弹像暴雨般倾泻下来,还夹杂着轻机关枪的连射,及手榴弹的爆炸声,丧魂夺魄,动弹不得。事后才弄清楚,墙洞挖得太小太浅,大多数炸药只堆放在洞口,发挥不了作用。日军有丰富的实战经验,立即作出有效的反击,将进攻的杀敌队压住。

这时离天亮大约个把钟头,指挥官估量当时当地的形势,决定立即撤退。队伍撤出鲤湖镇
,来到西边的大路口,迎面来了一群人,手里都操着锄头、斧子、镖枪、镰刀一类家伙,听说杀敌队撤退了就起哄。有人高声叫嚷:什么鸟杀敌队,点上个火头就想溜。有种的跟我回头,砍几个“萝卜头”游街示众,胆小的让开!这群人果然直奔镇里去。

别看杀敌队一百多条汉子,在战场上个个像景阳岗上的武松,枪林弹雨中杀鬼子,连眼都
不眨一眨,还真受不了“想溜”、“胆小”一类话,这时蹩着一肚子鸟气,掉转枪口,又朝镇里冲去,指挥官的命令也无济于事。

这也难怪,杀敌队到底不是正规部队,而是一支民众自发的抗日武装。有必要简单说明的
是:鲤湖镇以西十里,有个鼎鼎大名的钱坑乡。潮州人有这样的说法:日出沙陇郑,日落钱家寨。钱家寨指的就是钱坑乡,属揭阳县第三区﹝棉湖区﹞,全乡两万多人口,清一色姓林。揭阳县城出西门口,逆榕江而上一百里,三洲、阳厦、金坑、钱坑等乡都姓林,故有“林半县”之称。钱坑地处半山区,四面环山,钱江穿山而过,中间盆地,方圆十几里,二十来个村寨,数千亩水田旱地,上万亩山林。

两个墟场,老墟和新墟,与普宁县的鲤湖镇,连成三日一墟场的乡村集市。两间完全小学,校长和先生都从外地请来,学生多是本乡子弟,少数外姓子弟,也都是本乡人家的亲戚,外甥或姑姨表之类。一九四0年又办起一间初级中学,请来当时潮州地区最好的老师,学生中外乡子弟比例也有所增加。在多数县城沦陷,学校被迫关闭的特殊时期,钱坑乡的小学和中学,分外兴旺。加上县长林先立﹝澄海县人﹞,带着“轻装”的县政府迁驻同姓同宗的钱坑,受到全乡士绅父老的欢迎和支持,一时间,钱坑乡便成为“后方”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抗日杀敌队就在这样的形势下成立了,除军事训练,接受林先立县长派来教官指导外,人员和武器的核实、造册,费用开支,全由乡公所负责。

民众高涨的抗日情绪,刚才无意的“激将”话语,如同助燃剂一般,使杀敌队心头杀敌之
火,越发不可收拾。正当杀敌队回到原来的阵地上,与小洋楼上的日军对射之际,鲤湖镇的四周,也正蕴酿着一场自发的“人海”战术。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潮州沦陷区日军的兵力越来越显得薄弱。同时,在民众中也流传着许
多真真假假的传闻。其中,一则传闻流传最广,最为民众所信服:日本仔轰炸珍珠港,如同老虎鼻头上打苍蝇,激怒了美国,向日本宣战,日军就像秋后的蚱蜢,折腾不了多久了。另有一则传闻,也大快人心:日军从“九一八”占领东北三省起,直打到华南,占领潮州各县,掠夺了无数财宝,每个日本兵身上,都有金银珠宝,只要捉住一个日本兵,就可发一大笔横财。

这两则传闻,都在民众中发酵。鲤湖镇传出的夜半枪声,更撩拨着周围民众的发财梦。没
有人号召,也没有人带领,天色微明时刻,四乡六里的民众,成千上万,早把个鲤湖镇围得水泄不通。

杀敌队在镇里与日军对射,除消耗不少子弹,并未损伤日军分毫。天色渐明,日军在小洋楼上,居高临下,把杀敌队的阵地及周围地形地物,观察清楚,并立即作出突围的作战方案。

日军六十多人,一挺轻机枪开路,约两个排的步兵,一式的“三八大盖”枪,突然从小楼冲了出来,直扑杀敌队阵地,立即冲开一个缺口。不等杀敌队清醒过来,日军像一阵狂风,带着浓烈的火药味,冲出镇西大路口。

镇西是一大片水稻田,这时秋收已过,正是翻土晒田过冬季节,田埂衰草稀疏,田里土坷
拉凹凸不平。日军冲出路口,取散兵队形,即变成三两一组,各自为战。这样有利的战斗队形,郤遇上不利的地形,小小田埂很难走,遍地土坷拉更容易闪脚摔跤。日军在这片田野上,运作艰难,无心恋战,急于向流沙镇方向退走。如果杀敌队指挥得当,占据有利地形,采取有效火力射击,这片田野必成为日军葬身之地。

怎奈成千上万民众“发财”心切,眼见日军队形松散,在土坷拉上走起来摇摇晃晃,跌跌
撞撞,一副败兵之相,随逞一时之勇,蜂拥而上,追杀日军。霎时间,敌我交错,双方混战。田野上晨雾茫茫,人影奔突,枪声凌乱。日军有实战经验,每个日本兵都横端“三八式”步枪,和追杀的民众保持约十步距离,回转身送枪即响,把追在最前面的人打倒。日本兵也有少数跌倒,追上来的民众,锄头、标枪、斧头、镰刀一阵乱打,立地丧命。杀敌队从镇里出来,立即加入这混战,一时枪声大作,直杀得鬼哭神吼。日军且战且退,一个多钟点,走出十几里,不见民众追来,随清点人数,剩下三十来人,急忙退走。

沦 陷 之 日

天蒙蒙亮,我还赖在床上睡懒觉。突然,母亲一把将我拉了起来,一边给我穿上羊毛衫,
一边惊慌地轻声说:“日本仔来了!”我感觉得到母亲的双手发抖,羊毛衫几次没法穿上。一听说“日本仔来了”,像当头浇了一盆冰水,我打了个冷颤,立即清醒过来。很快穿好衣服,背起早已准备好的小包袱,出门即朝西方向逃去。这时我刚满十四周岁,赤脚走路是家常便饭,现在逃命,更是快步如飞。

路上逃难的人不少,都是男人,少、青、壮年都有,不见有老幼妇孺。人人都以小跑或大
快步,朝同一个方向奔窜,没有人打招呼,更没有人叫喊。清晨的田野上,杂乱的脚步声,晃动的人影,平添了几分神秘和恐惧。我穿过西门村,绕过湖漧村、湖湄村,来到顶乡路段的竹林边,向西再走三五里,就到鲤鱼头,翻过山去,就进入大溪乡的地界。

正在这时,有人从西边狂奔而来,脸青唇白,气喘吁吁,嘶声叫喊:“日本仔‧‧‧从西
‧‧‧西边‧‧‧杀、杀、杀下来啦!”

我一听就吓懵了。怎么是这样?‧‧‧鲤湖镇那一仗打完之后,全乡即作出统一部署:东
面一线,以龟蛇夹岸守水口重点设防,配置杀敌队主力,御来犯之敌于乡界之外;老幼妇孺,闭门不出;青少壮年一律向西撤退,暂时投亲靠友。我正是按照“统一部署”向西撤退的,准备先到大溪乡,再绕道石牛埔到上栅村二姐家。现在,突然西面出现日本兵,再向西逃,岂不是迎头赶上去送死?我一时情急,即转身向南,涉水渡河。

河的源头在上游五十里河婆镇以西的深山里,向东流经钱坑乡的河段,叫钱江,长十余里
,宽半里,河床里都是细沙。春夏雨季,江水暴涨,淹没低处的田园房舍,秋冬季为枯水,露出大片沙滩,中间的水道宽只有四五十尺,深只及腰,可航行一种浅底竹篷船。两岸筑起高堤,还有连绵翠绿的护堤竹林。南北渡江,靠乡公所设置的一条渡船。钱江向东流经棉湖镇,至百里外的揭阳县城,汇入榕江奔流至汕头出海。

我不及细想,即随大家翻过土堤,穿过竹林,跑过沙滩,蹚过齐腰深的江水,爬上十几尺
高的堤岸。乒乒乓乓‧‧‧!突然背后枪声大作,我急回头一看,只见沙滩上和江水里,有人倒下,有人挣扎,有人继续逃跑。对岸竹林边一阵轻机关枪直扫过来,我旁边有两三个人从堤岸上直栽下江里去。我一猫腰,翻过堤顶,连滚带爬溜下堤去。到了堤脚,又有一人从堤上滚了下来,压在我身上。我翻身爬起来,那人是邻居,名叫二龙,年龄与我差不多,但他爬不起来,右脚跟的大筋被子弹打断了。

此时,枪声未停,不时有人从堤坝上溜下来,逃之夭夭。我对二龙大叫一声:“走,快走
!”伸手把他拉了起来,他一拐一拐地跟着我走,大约走了一个小时,到了山坡上一处小树林。二龙走不动了,就在山路旁坐下来歇脚,我看他脚跟上的伤口,好像不怎么流血,只是有些红肿,但裂开的口子,像小孩的嘴,有点吓人。初中一年级时,童子军教练曾经带领我们班的同学“打野营”,学习过认路标,找水源,砍柴垒灶,简单救护等,但二龙这样严重的枪伤,见所未见,叫我如何处理?四野空无一人,去哪里找人救援?

枪声零零落落,慢慢就听不见了。周围是山峦树木,枯草凋萎,毫无生气。想到自己不知何时才能回家,学校何时才能复课,不禁悲从中来,老师教唱过的歌曲《松花江上》、《义勇军进行曲》、《大刀进行曲》,不知不觉便从心田涌起,这时,我才真正尝到亡国奴的滋味。

悲 剧 收 场

如果日军从东面进攻,要突破杀敌队的防线,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杀敌队的防御工,修筑在江口两岸龟山和蛇山上,扼守着进入钱坑乡水、陆两条通道。杀敌队三个中队,约五百人,每人配备长枪短枪各一枝,还有两挺轻机关枪,灵活调动。更重要的是,全乡两万多人,拥有一千多杆枪,随时都能拉出上千人的后备队。而这时候的日军,因太平洋战争爆发,战线太长,兵力不足,更不可能在这样一个没有战略意义的地方,投入更多的兵力。

后来才弄清楚,日军采取险恶的“掏心”战术,派出一支数十人的精兵,秘密劫持三条浅
底帆船,像往常一样,从榕江逆流而上。这种浅底帆船,是上游大溪乡一带民众的特有载运工具,一年四季,运山货到下游鲤湖、棉湖、榕城去,带一些日用杂货回来,有时也停泊在钱江岸边竹林下过夜。夏夜,江风凉爽,也会有一些熟人上船喝茶、聊天、或是小赌几手牌九。所以,三条伪装的浅底帆船,顺利通过龟、蛇江口,黄昏时停泊在上游鲤鱼尾竹林下,也没有引起人们注意。

日军偷袭得手,没有遭到任何抵抗,迳直占领乡最高教育中心──私立钱坑初级中学,并
将木制书桌椅堆在中央操场上,放火烧了起来,一时黑烟滚滚,冲上半空。杀敌队的人,隔着数里远,在山上望见中学校舍上空浓烟升腾,以为日本仔放火烧学校,急得直跳脚。

中学是全乡的文化教育命脉,中学董事会得到各村、各公户、祠堂的支持,也得到本乡华侨资助,在乡公所附近,划地近十亩,建筑一座新校舍,三年的辛劳,才完成总建筑面积的一半,如今郤毁于一炬。杀敌队决心冲下山去,与日军拼命;怎奈日军已占据中心位置,真的拼杀起来,人丁和财物的损毁,将不可估量。乡长林汝汉,当机立断,只带一名乡丁,前去与日军周旋,探究虚实,争取妥协。

结果出乎大家所料,日军提出如下条件:一、无论何时何地,不得伤害皇军官兵及译员,违者,将受百倍惩罚;二、按日提供皇军所需的食物和日用品;三、乡长每天上午必须向皇军报到,听取命令。林汝汉乡长一口答应下来,并于当天就提供了大量的白米、面粉、肉鱼蛋、木炭、劈柴、棉被和蚊帐。然后,林乡长再向日军提出:有什么事要办,只管通知本人,切莫惊扰本乡民众。

谁都无法想像,林乡长与日军的这项“君子协定”,能够保持多久。

日军在中学大门口筑起一道防卫工事,周围一百步,不准乡人靠近。大约每隔三、五日,就有一支数十人的日军队伍,从鲤湖镇方向开过来,进入中学;十天半月,又有一支同样的日军,从中学开出,渡江朝鲤湖镇方向而去。有时,开进来的日军队伍中,还有三两个年轻的女人,大概是从别处弄来的“花姑娘”。

后来,杀敌队派人暗中监视,才发现日军开出多在深夜秘密进行,而白天大摇大摆开进来
的,多半是夜间开出去的日军。这样,大致可以判断,驻扎在中学里的日军,没有超出七十至八十名。夜间走,白天来,给民众造成一种错觉,以为日军不断增兵。

杀敌队计划在乡界之外,选择一两个较为隐蔽的地点,准备伏击日军,皆因日军行动诡诈
多变,没有成功。只惩戒过一些尾随日军、抢夺百姓财物的“布袋队”。

一九四五年初夏,日军突然把乡长林汝汉扣押起来。第二天,杀敌队才发现,日军已全部
撤走,林乡长也不知去向,估计不是被杀害,就是被掳走,凶多吉少,大家焦急不安。林汝汉还不到五十岁,小儿痳痹症瘸了一条左腿,身体瘦弱,脑子聪明,是本乡兴办小学第一届优秀毕业生。他在西门村是弱房弱势,家境清贫,三兄弟他排行老大,在乡公所帮忙做点文书工作,二弟常外出打短工,三弟挑担卖小食。抗战前夕,林汝汉被乡绅们推举出来当乡长,办事头头是道,大家都叫他“拐脚乡长”。

五天后,林乡长平安回来,还带来一个消息:各地的日军,纷纷向汕头市撤走。乡绅们根
据这一消息判断,战局可能将发生大变化,盟军将打败日本帝国主义。大家兴奋不已,并分头进行家乡正常生活的恢复工作,重点当然是中学。

中学董事会决定立即召回全校师生,自救自助,争取在一月内复课。校长林贻盛,五十来
岁,揭阳县西郊人,早年毕业于北京大学数理系,是当年潮州地区著名的中学数理化教。他性格耿直,办事认真,说到做到,既取得董事长充分信任,又得到全体师生支持,不出二十天就复课了。复课后的第一次纪念周,举行了盛大的升旗典礼,林汝汉乡长、学校董事会的董事们、杀敌队的教官和中队长,都前来参加典礼。唱国歌时,全场情绪十分激动,我和同学们唱着唱着,声泪俱下,最后一句“贯彻始终”,竟唱成戏台上的“活五”哭腔,惹来哄堂大笑。

不久,美国在日本丢下了原子弹,接着,日本就投降了。中学又举行抗战胜利庆祝大会,林贻盛校长在大会上作长篇演讲,动情处,热泪夺眶而出。他还运用自己的专业知识,讲解了原子弹的原理,说击发原子裂变,可以产生巨大的爆炸力,像乒乓球那么大的一枚原子弹,足以摧毁一座大城市。如此新知识,闻所未闻。
  
抗战胜利了,林乡长和乡绅们决定解散杀敌队,教官高峰知道反对无效,暗中拉拢一些小
队长,把数十人的一支武装,拉上山去,投奔共产党游击队。原来高峰是中共地下党员,县长林先立将高峰从监狱里放出来,带他到钱坑乡,并成为杀敌队的教官和指挥官。拉上山去的队伍,不到一年,因各种原因,陆续跑回家来。

到了一九五0年,揭阳县进行土改运动,全面开展“清匪反霸”。是年冬,杀敌队被定性为“土匪武装”,受到斗争清算,林汝汉乡长、包括中学董事长在内的数十位乡绅,分别在斗争会后被就地处决。

五十年过去了,钱坑乡的烽火早已息灭,可歌可泣的往事,淹埋在历史烟尘里。

2000年7月21日

﹝登载于 传记文学2000/NOVEMBER/462期﹞(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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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巴 凌,原名林拔,祖籍广东揭阳,一九二九年出生于钱坑乡。高中肄业,即加入闽粤赣边区纵队第二支队政治部艺宣队,一九五一年于华南人民文学艺术学院戏剧系本科毕业。先后在《工农兵》文艺半月刊、《广东文艺》月刊、《珠江》文学月刊等杂志社任编辑、编辑部主任、副主编,一九八六年获国家副编审职称。工作之余,喜欢读书和写作,发表过多篇诗歌、散文、歌剧文学剧本及文学评论,著有长篇小说《夜遁香港》。





  • 我上小学的第一课,就是学唱国歌。老师把简谱和歌词用粉笔抄写在黑板上,字体端正美观,便有一种引吭高歌的欲望;老师拿教杖指着,逐字逐句地教,我和小同学们跟着逐字逐句地唱:“哆哆─咪咪─嗦嗦─咪唻─”,居然很快就朗朗上口,心里一高兴,课堂上高声唱,下课独自哼唱,放学回家路上,更是忘情高唱。不出一星期,在全校纪念周会上,我已能吞吐自如。加上我的童音比较清亮圆润,赢得老师同学赞许的目光,心里未免有些翘翘然。凡上音乐课,我特别起劲,特别投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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