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前文)
一段行程之后,巴桑大哥说:“我们的诗社该有个像样的名字。”
真可谓一言惊四座,两船人顿时活跃许多。有的人远眺深思,有的人敛眉思考,片刻之后,各人纷纷发表意见。
侗族姑娘徐文说:“就叫‘昆明湖诗社’顶好的。”
古丽说:“可以称为‘玉桥滨诗社’。”
王雯丽说:“将‘昆’字去掉,就叫‘明湖诗社’,岂不更精简些。”
醉仙说:“不如称为‘四海诗社’,丈夫立志,四海为家。何况我们又是来自五湖四海。”
一时间其他人或附和这个名称,或附和那个名称,或别出心裁,欢声笑语,连绵不断。湖水也为之开怀,于日光下,晶光滢滢。
李承德突然说:“我看叫‘香山诗社’为好,香山比昆明湖更有名气。香山已经历了许多岁月,将来其寿命也将延至天荒地老之日。称为‘香山诗社’更具永久性意义。”
杨少山说:“可是我们并不在香山开社,似乎那样称名,不大妥当。”
刘朗显然是同意李承德的意见,说:“那我们下次到香山开一社,不就弥补了么?”
巴桑说:“来个无记名投票,这样符合民主精神。如何?”
于是,大家纷纷拿出纸笔,写完交给巴桑。巴桑唱标,步木真记录,金芙蓉与古丽鉴票,结果“香山诗社”得票最多。诗社的名称就这样决定了。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步木真慢斯慢理地说:“诗社不能不要个社长,也来个无记名投票怎样?”
于是两船人又认真地进行了无记名投票,结果巴桑大可得票最多,理所当然地当起香山诗社的首任社长了。李夫子承德得票次之,被推为干事。后来大家知道古丽写得一手好字,推她为秘书,专门负责誉写,她的字深得《董美人墓志》的真谛,神清骨秀,古朴端庄。
又一阵指点湖光山色之后,巴桑说:“今日地气渐暖,风和日丽,既为我们诗社高兴的日子,也为我们痛心的日子。高兴的是,汇聚于此;心痛的是我们的好友马健行英年早逝,不能来此充当社长。我们今日先开一社,以悼亡为题。”
一时间,日光也似乎突然暗淡,一阵风呜呜吹来,诸人顿时寂静无声。
***
许久之后,金芙蓉说;“可是我们与之并无交往,何以悼亡?”
李夫子承德说:“虽无交往,只要闻知其人其事,有感而发,便可悼亡,譬如金玉,众人皆知其贵洁,然而真正见过,又有几人?”
经他这么一说,众人似乎有所感悟。
杨少山又说:“马健行对待养父母如生父母。其养父母一个双目失明,一个四肢残缺,健行少时便自动上门,以弱小童稚之筋骨,担昏定晨省之重任。上学后,又将未婚妻自他地接至家中,抚养二老,所历之艰难,非言语能道尽。其为人刚正,律己严格,待人宽厚,克勤克俭,常以助人为乐事。这样的人竟然天不假年,死于病疾,就是铁石心肠也会为悲哀。”
巴桑说:“不限体裁,不限韵脚。”
大家开始陷入沉思。
步木真凝望万寿山,神情持重;金芙蓉双手报膝,沉头闭目;古丽侧首望春水,美颜映于其中;巴桑、马刚、醉仙,在打草搞。另一船上,李承德泪花溢于镜片之后;杨少山,神情木滞,遥望西天索句;刘朗正在本子上写什么,当然一定是在打草稿了;唐英或手划湖水,或埋首沉思;杨雪贞明眸柔对碧水,招来了诸多鱼儿在四周游戈;王雯丽满头秀发,迎春风微舞,面容多情而沉静;徐文不时目随鸥鸟,若有所思。
大约半小时许,徐文先有了。
她将稿子递了过来,接着大家陆续地往古丽手中递稿。只有巴桑、杨少山和我没有完工。
古丽说:“你可以先看看别人的嘛。”将一叠纸递到我的手中。
我逐一阅读。
徐文的五绝这样写道:“〈悼马兄〉。青少多重难,荒原身影单。人群称孝义,不愧一儿男。”
马刚的七绝写道:“〈悼亡兄马健行〉。同胞已赴泉台去,学海身单心自寒。春水不堪哀念苦,风波涌起泪潸潸。”
唐英的一首五绝写道:“洒泪向甘南,新坟土未干。待得秋风至,再悼好儿男。”
刘朗写的是一首五律了:“数载数同窗,皆思作栋梁。春晨鸡伴舞,夏夜烛昏黄。每望园天盖,常吟方地长。天公大负义,留我独彷徨。”
杨雪贞写得是一首五律:“多难识忠心,春风辨柳情。新坟压大漠,古德举人旌。未见尊兄面,频闻豪杰名。明湖知感佩,伴我泪滢滢。”
醉仙写的是一组短赋:“天不假人年兮,夺走我兄。甘南土墓之孤兮,风吹草丛。黄土有情兮,生龙葬龙。我心沉痛兮,难以形容。云昏昏兮压黄原。露冷落兮墓草纤。夜静星灿兮月洒婵娟。谁驻坟前兮话语绵?昔日同窗兮,常倾心怀。饥寒共受兮,长思未来。每举酒兮对白雪。弄笛狂欢兮,催冬梅之先开。今我孤寂兮望西方。春花烂漫兮树悬芳。寻兄论诗兮,天宇苍苍。故人不见兮,我心永伤。”
步木真写的是首七律:“又向春风哭逝川,人间罕得事完全。大年不假英男命,黄土难留落日丹。自古蒙回同北地,而今兄妹各蓝天。东风何日坟头祭,替我裁开花美颜。”
金芙蓉写的是四句五古:“高洁数梅兰,男儿当仁义。马君虽早行,人间留浩气。”
王雯丽写的是七言乐府:“甘南黄土对昏云,日暮烟迷山气寂。水流呜咽走春川,飞鸟为之伤心泣。昆明湖上水茫茫,遥向苍天开一碧。愿得马君魂作俦,学海同舟共朝夕。”
看到这时,李承德、杨少山已交上各自的诗作。@(待续)
(点阅【小说:海棠诗社】系列文章。)
责任编辑:李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