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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诞岁月 (14)鞭尸后遗症

巴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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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3月18日讯】一九七一年九月中旬,我在茶山干校听到两项决定:一是今年不举办国庆节的一切庆祝活动,天安门广场的庆祝大会和阅兵式都取消了;一是指定我为炊事班班长。不办国庆当然是国家大事,毛主席的最高指示有这么一条:‘你们要关心国家大事。’问题是这个‘你们’,不知指的谁。就算包括像你我这样的小人物,让你‘关心’,你敢‘关心’么?你又‘关心’得了么?我当时的感受,就和突然宣布‘不过年了’一样怪怪的,无从琢磨,直接的反应是,伙房不加菜,少吃大约二两肉。指定我当炊事班长,兹事体大,足够我琢磨三天三夜。

自从我被押来干校,三年来强制性的劳役和批斗,早已耗尽身体本已十分衰弱的精血,折磨皮肉,作贱人格,我怀疑自己还能不能恢复到正常人的生活状态。熬不过的,挖五尺土坑埋了;活着的,继续熬。直到半年前,还在背后抓我的‘五一六’。那可不是好玩的游戏,真要是让他们抓了个‘五一六’,那就是今年中央第一号文件指定的现行反革命。我本来并不知道他们在背后抓我,碰巧有一天,在广州治疗眼疾的海风突然回来干校,我悄悄问他,怎么又回干校来了?海风说:他们通知要我回来。我又说:不在广州治病,回来干什么?海风又说:他们要我揭发你的‘五一六’问题。我有点吃惊,故意问他:你知道我是‘五一六’吗?海风说:扯淡!还不是整人!我说:你再跟他们请假,回广州治病去,尽快走。曾几何时,如今又要我当官。虽说那不过是比芝麻还不如的伙头军,好歹还管着二百来口男女的饭碗。不管怎么说,吃饭应当是人生第一要命的大事吧!那么,我就是个新上任的、颇有点儿实权的灶君王爷。

其实,我不过是本地一名不大动脑的小知识分子。虽说不至于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但身体单薄,绝无半缕赘肉,骨架子勉强可以撑住,怎么看都不像个伙头军,更无大厨那肥头胖耳的气派,让我当炊事班长,大家不免暗暗担心,只怕不出三月,一个个都养成‘排骨’。不过,我自己倒也信心十足,既然当上大家的灶王爷,逼上梁山,也只好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让大家吃口饱饭,瞅机会再给加点儿油水。

伙房后面一块空地上,正在搭建一间茅草房,怕有一个月了,稀稀拉拉不知何时才能收尾。三年来我们这些‘五七佬’,陆陆续续也建过几十间砖瓦房,搭建这么一间小茅草房,不过小菜一碟。我知道,不是大家无能,而是心里的结还冰冻着,甚至有些性子比较刚烈的人,心头揣着个火药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干活还有什么劲头?我忽然灵机一动,提出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茅草房是用来堆放燃煤和柴草的,如果下雨把燃料打湿了,生不了火,烧不了灶,开不出饭来,只好请大家多多包含。不如大努把力,帮帮忙,把茅草房搭好,完工之日,伙房一定加菜。果然,就在国庆节前一天,一座整整齐齐、严严实实的茅草房就搭建了起来,连周围的排水沟也都挖好了。

国庆节当天一早,我安排好早餐,就对大家说:尽情去游山玩水观风景,晚饭记得早点回来,伙房有红烧肉等候大家光顾。然后,我和当班的同僚,七手八脚宰了一头百多斤的自养肉猪,熬了一大锅猪骨头莲藕红豆汤,再烧了两大镬油光闪闪、酱色诱人的红烧肉。看着大家兴高采烈,大口吃肉,少数一些豪气难抑的长者,还自备药酒‘冯了性’,大有一醉方休之势,我不禁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说不清是高兴,还是痛楚。

别看这二百来口男女,衣衫破旧,蓬首垢面,和一般的乡下人没有多大差别,他们多是本省有名的文化人。就我所知,其中一些年长者,还是闻名海内外的名人,仅仅因了‘莫须有’,都被赶到茶山干校来。经过严酷的‘斗、批、改’,身体累垮了,精神也崩溃了。长期以来,最难挨的是按定量吃饭,早餐二两,午饭、晚饭各四两。饿急了,有人偷偷托亲友买些‘牛黄解毒丸’,夜声难眠之时,悄悄吞咽两丸,聊充饥腹。军代表不管这些,只管在政治上逐批逐个进行严格审查,先后有许多人离开干校,回各单位去‘干革命’去了。剩下的这批‘五七佬’,背后还背着个污辱性的雅号,叫做‘箩底橙’。按广东话的意思,是不合格、被淘汰出来的次货。大家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问题没有审查清楚,为什么不能回城‘干革命’,为什么不能与家人团聚?原来的恐惧情绪,慢慢也转化成无名怒气。‘莫谓书生皆弱质,头颅掷处血斑斑’,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哑巴也会大哭大叫的。

取消国庆活动这样的大器,和指定我当炊事班长这样的芥末,固然风马牛不相及,也无任何瓜葛。但我琢磨再三,终于作出自己的判断:顶尖高层一定又出了什么大事。种种迹象表明,我的判断虽不中,也不远。因此,我才敢于利用手掌大勺的权力,杀猪加菜,给大家早已羞涩的胃囊,添些许油花。至于选择国庆节当天加菜吃红烧肉,纯粹是巧合。不料,第二天一早,不得了,许多人争先恐后如厕遗矢,坑位全部客满,个别等不及的,只好在近旁杂树丛里草草了事。我又十分内疚,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着!

经常杀猪加菜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总得想办法让大家吃得饱一点,吃得好一点。于是,我利用附近一个小水塘养鸭子。其实并不复杂,在水塘旁边搭起个矮矮的草寮,买回来二百多只小鸭苗,先用米饭喂养,小鸭子在水塘里游水,也吃些小浮萍和水中生物,间中也捞些田螺、蚬仔羼和着喂,小鸭子长得很快。许多人觉得有趣,也自动来帮忙。到了水稻田收割时候,就可以把鸭子赶到稻田去放养。不到三个月,伙房就开始挂出新的菜牌:烤鸭或炆鸭。

我还发现,这里的山涧小溪,有一种小鱼,当地人叫它油锥。样子像泥鳅,但头更长,嘴更尖,尾巴却是扁的,体态也比泥鳅大些肥些,肉质也更鲜美。通常的吃法,是将油锥养在小水桶里,烧热油锅,把鲜活的油锥放下锅,立即加盖,以防小鱼蹦了出来。然后,改用文火慢慢煎,千万不要翻动。小油锥没有鳞,肉质又极细嫩,在热锅里翻动几下,就会烂得一塌糊涂。等小鱼煎成金黄色,一条一条清清爽爽,再放些姜片,醮点酒,加水用大火滚汤。金黄小鱼,乳白汤汁,营养丰富,味道鲜美,绝不比家养的塘鱼或海鱼差。

记得念初中二年级,七十多岁的古文老师林香洲,教我们读《老子》第六十章,头一句就是;‘治大国,若烹小鲜。’林老师据说是前清秀才,‘治大国’没说出多少道理,倒是对‘烹小鲜’津津乐道。印象最深的是煎鱼一要文火,二不要翻动。小鱼经不起来回折腾,多翻两下就稀烂不堪。我的家乡是半山区,小溪小河能捞到的都是些小鱼小虾,从小就养成‘烹小鲜’的正确方法和习惯。只是‘烹小鲜’与‘治大国’有何关系,并不明白。长大些,听历史课老师讲历史,说是西汉初期,吕后和文帝采用黄老的学说来治理国家,清静无为,减轻赋税和劳役,让老百姓休养生息,使大乱之后得以大治。这就说明了‘治大国’,要像煎小鱼一样,不能翻来翻去瞎折腾。

当年似乎明白了,现在想起来,还是不明白。毛主席是中国人民大救星,打了许多仗,也读了许多古书,不会不知道‘治大国,若烹小鲜’的道理。毛主席‘枪杆子出政权’以来,高踞中南海,刮起一阵紧似一阵的龙卷风:土改消灭地主,三反五反肃反反右派,大跃进放万斤水稻卫星,大肆砍伐树木烧土高炉大炼钢铁,大办人民公社吃饭不要钱,四清运动大整农村基层干部,烤烧饼一般地翻来覆去,折腾得老百姓连一顿饱饭都吃不成,已经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更在古稀之年,力不从心地发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全面内战,杀人如麻,并在打倒了‘亲密的同志’刘少奇之后,紧接着又打倒‘革命接班人’林彪。如此大翻大炒,弄得人人自危,百业凋蔽,国将不国,是何道理?

我历来都是‘驯服工具’,基本上做到林彪副统帅教导的那样:‘读毛主席的书,听毛主席的话,做毛主席的好战士。’而且,对毛主席的指示,‘理解的要执行,不里解的也要执行’,不但没有怀疑过,并以相当积极的态度,亲身参加各项政治运动。红卫兵运动兴起,对国家主席刘少奇等大批‘无产阶级革命家’那种非人的凌辱和毒打,逼上绝境,连‘出路’也不给,本就大感困惑。紧接着又发生林彪一家乘飞机外逃,摔死在蒙古草原上,同时对所谓‘林彪死党’,一网打尽!更觉得不可思议。

正是从这时开始,我才忽然动了心思,‘关心国家大事’。坦白地说,妻离子散的家事,还关心不过来,又被逼着去‘关心国家大事’,那种困扰、艰难与痛苦,是难以想像的。我手头没有任何可供参考的资料,只好从自身的经历中,试着去理出某些头绪。

我首先想到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是这次文化大革命要坚决打倒的唯一对象。奇怪的是,早在一九六四年参加农村‘四清运动’时,我就在中央文件‘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目前提出来的一些问题’(即所谓‘二十三条’)中,第一次见到‘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这个奇怪的新名词。结合当时‘四清运动’的实际情况,反复思考,‘走资派’指的是谁?是某个人或是某些人?都得不到合理的解释。连当时‘四清运动’的直接领导人陶铸、赵紫阳,也无法或不敢作出解释。

又连想到,运动的重点,是要整‘那些还睡在我们身旁的赫鲁晓夫’。赫鲁晓夫是史大林的继任者,苏共中央总书记。毛主席为什么要‘整’他,据说是这个‘大哥大’背叛了无产阶级的革命事业,走上了‘修正主义’的邪路。那么,什么是‘修正主义’和‘修正主义路线’呢?中苏论战中,中方发表了洋洋洒洒数十万言的《九评》,据说已经把‘苏修’批駮得体无完肤了。也因此,苏修头子赫鲁晓夫内外交迫,不得不下台。既然苏修打了败仗,赫鲁晓夫也已下台,为什么还揪住不放,还要发动这样一场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加以彻夜清算?

是不是赫鲁晓夫除了‘走修正主义路线’之外,还有更加不可告人的严重罪行?啊,是了。赫鲁晓夫担任苏共总书记后不久,曾在苏共第九次代表大会上,作了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报告’,指责领袖史大林是‘暴君’,借‘革命的名义’,剪除异已,杀害了无数的‘革命同志’。接着,史大林的遗体被从红场陵墓的水晶棺中移出,火化后将骨灰葬于克里姆林宫的宫墙下。这一震惊世界的‘赫鲁晓夫鞭尸’事件,对各国共产党的领袖们,无疑是刻骨的当头一棒!

自此,各国许多不可一世的领袖们,一下子将注意力集中到‘鞭尸’事件上来。千方百计要除掉赫鲁晓夫式的人物,或叫做‘当权的赫鲁晓夫’。中华大帝国是个具有悠久文明史的国家,政治文化特别发达,像统治集团内部发生的所谓‘掘墓鞭尸’事件,早在两千多年前就发生过了,而且在后来的史书上,有了公平的记载。读过《资治通鉴》的人,大概不会不知道,公元前五○六年,伍子胥把楚平王的坟墓掘开,拖出了尸体,鞭打了一顿。那是中华民族文明史上最光辉的一页,展示了被奴役的人们,记住了暴君的罪恶,终于有机会伸张正义,显示威力。

不可否认,历朝历代的帝王,越是残暴,就越不会承认自己的暴行。一方面指责伍子胥鞭尸事件是大逆不道,一方面又无可奈何患上了‘伍子胥恐惧症’,两者相辅相成,演变成不可救药的迫害狂。

早就有所传闻,毛主席喜欢阅读古书,床头一部《资治通鉴》,据说披阅过好多遍,晚年眼力衰退,还特别印刷了大字体版本。赫鲁晓夫的修正主义也好,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也好,只怕都是遮人耳目的烟雾,真正的目的,未曾不是无法摆脱的伍子胥鞭尸后遗症。

不然,作为大国领袖,弃‘烹小鲜’而大翻大炒,灭了党内第二号人物之后,又毫不手软的灭了自己的接班人,将作何解释?

8/22/03(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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