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五日的早上,电视播放“大甲妈祖绕境活动”的新闻,我一时心动决定参加。
想像中号称三十五万人的宗教活动似乎充满了声光色彩,以及许多看不见听不到的心情。
其实在两、三个月前心中就蕴酿着一趟较长时间的出走,但是必须等待份内工作完成的空档。总觉得摄影应具有一点野性与任性,并忠于直觉和情感。参与绕境活动并没有预设拍照目标,我希望去除工作、任务的压力后只存留单纯的动机:走路,并以镜头寻找一种心情。
从四月十八日凌晨大甲镇澜宫妈祖起驾绕境后,我的双腿就一直发出严正抗议,酸痛、抽筋到瘀血起水泡像是家常便饭。过大量运动后肿胀的手指充溢汗渍,连照相机都乏力操控,背负沉重摄影器材及八天换洗衣物似乎是一个愚蠢的行为。行前自认尚可的体力再次接受行军般的操练,不禁大叹岁月不饶人。尽管肉体上备受折磨,
但是路途夹道恭迎妈祖的信众在大半夜里争相捧着热呼呼的食物塞在自己手上时,心中又有说不出的感动。
行前曾担心吃、睡、盥洗的问题,事实上绕境行脚沿途奉有茶水、食物外不说,
每到一个庙进香时必有吃不完的流水席。至于睡觉、盥洗就一切从简了——民宿、庙里、商店走廊、学校,或者搭帐棚,厕所、洗手台可作简便的盥洗。由于香客年年从大甲到彰化、西螺、新港,再从新港返回大甲的周期性质,路程中各地居民提供免费民宿迎接候鸟般的香客,因而与往来信徒结下善缘,一年一度的妈祖绕境进香,成全香客们恳亲会友的良缘。
晚上走路、白天休息,然而庙会活动是二十四小时不停歇的,贪心的我头两天还活蹦乱跳地追逐各种视觉刺激。第三天后气力放尽,只得专注走路用心休息,相机变成了沉重的负担,拍照似乎难使力气。然而对影像的饥渴不容许我放过精彩镜头,使内心产生了莫大的冲突,迫不得已放慢摄影的步调,只身孤零零地拖着蹒跚的脚步,浮沈在喧闹的人海之中。疲倦使我心生疏离与漠然,按快门不再宁枉勿纵,而是网开三面。
细细咀嚼不再狼吞虎咽,淡淡的取舍,在高分贝声浪之中,仿佛潜入宁静的深海里。
寻寻觅觅的过程,心头总是不自觉地浮现一个画面。那是在四月二十一日新港奉天宫举行的祈福祝寿典礼上,我看见一对年约八十多岁的老夫妻,老太太坐在轮椅上虔诚地举起一柱香喃喃祝祷,老先生瘦弱的身躯则跪在地上紧挨着轮椅扶手旁,手上也危颤颤地捧起一柱香礼拜。清晨暖阳晒印在老人干枯黝黑的面颊上,四周袅袅香烟淡雾悬荡飞舞,我被这庄严的一幕所震慑,正犹豫是否进入香客队伍中当面拍摄……,而这一点点伫立迟疑,马上又被后来的人潮蜂涌推挤向前。有了几次的遗憾后使我更加懂得珍惜,在宁静海中慢慢积聚勇气,学习沟通并敞开一颗热忱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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