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浮尘】那些当“火车生”的日子<下>

图文/杨纪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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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台北往南下行驶,不到五分钟就是“万华”站,这儿没人下车。火车加足马力再开动,这时视野就宽广了:稀稀疏疏的农舍,茂茂密密的菜圃;间或夹杂着一、两亩稻田与水池,成群的鹭鸶,舞动洁白的双翅自在飞翔;阵阵的清风徐徐吹拂,传送着大地特有的气息!这时会行经两条不算小的溪流,火车跨越铁桥时发出特有的沉重、空旷的声响:“匡隆!匡隆!……”,听音辨位,你会知道到了此处啦!

桥下的溪水清澈见底,喃喃的低吟着!渐渐的砖造平房多了起来,于是就到了“板桥”。同班的王惠珠家住这儿,那时挺羡慕她这么快就回到了家。记得是初二吧?板桥地区建醮大拜拜,我们几个同学到她家凑热闹吃流水席,那火车上真是挤爆了!回家时是半边身子吊在车门外才勉强挤上的!得了这种教训,以后任何同学邀约也绝不敢再存非分之想。

过了板桥就是“树林”了,这两站之间距离较远,中间经过一条很宽的大河,河床边大小石头遍布!如今才明白是专采砂石的大汉溪哪!这一站又下去了不少火车生。渐渐的田园少了,车速开始缓慢起来,小坡小丘不时闪现,就到了“山子脚”(如今改名为“山佳”),这名儿起得好!因为由此往南就开始了爬坡,铁道两旁是丘陵,中间经过一个短短的隧道,骤然一阵漆黑,过后天光再现!火车吃力的往上爬着,那煤灰因两旁山势的阻挡就更无孔不入!这一段山路不仅长而且更无景观可言!触目所及全是秃黄的小山!盼着盼着,转过一个弯儿,那矗立在山头上的鹦哥石巍然耸立,这也是“莺歌”站名的由来。由于附近地区盛产黏土,陶瓷业很发达,站里的铁道上,经常停放着载运黏土的车厢,那土黄色有别于见惯了的黑色煤块,因此吸引了我的注意。

再往南开,渐渐的由上坡改为下坡,两旁迎面而来的山壁稀疏了,断断续续的小丘陵出现了,随着车速的加快,一片片绿野平畴飞闪而过。不久,烟囱多起来了,工厂林立、平房密集……啊!“桃园”站到了!“家”到了!这时几乎所有的火车生全下光了!月台、地下道里挤满了归心似箭的男女学生!再望望缓缓启动的火车,车厢里空荡荡的,只余下少数家住“中坜”或远从“新竹”北上求学的学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火车与煤渣的陪伴下,各自成就着不同的人生阅历,各自渲染着迥异的人生色彩!

那年头儿,火车的故障率不小,一耽误就是一、两小时!经常到校时,大伙儿得先到训导处报备,以免被记迟到扣分!回家的时间也不准,误点半小时、一小时是常事,久而久之,父母也就习以为常,不再过分担心。当时并无电话、手机之类的通讯设备,只能坐在家中胡思乱想与苦等!幸好当时民风尚称纯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埋怨着铁路局的无能!

有这么一天傍晚,火车开到“莺歌”站时就不再启动了,说是前头铁轨发生事故得修理!一等就是三个小时,都夜里十点多了,饥肠辘辘就别理会了,怎么回去呢?那时没时兴什么睡火车上的事儿,结果由一位年长些的同学发起——走路回家!我们大约将近十来人,跟着她到处问路,当时再热闹的城镇也不过一条主要大街,再走就是山间小道!摸黑在陌生的路上前行,不知是否会迷路?每个人的心里像揣个兔子似的,脚步既颤抖又沉重,急得直想掉泪!正当大伙儿徬徨无依时,老天就适时的伸出援手了,一辆军车突然出现,在两道前灯的照射下,那位年长的同学高举双手拦车,请求允许我们搭个便车回家。当时男女授受不亲的,而且大人有意无意中总灌输给你“阿兵哥”不好的观念!可在那漆黑无助的夜晚,“阿兵哥”却成了我们的救星!直把我们送到“桃园火车站”,每个人才雀跃的奔往家的方向,到家已是凌晨,焦急万分的父母,从此改变了对“阿兵哥”的错误印象!

三年初中毕业之后,因家境关系,一部分人无法继续读高中、大学,于是在竞争激烈的角逐下,考入了仅一墙之隔的省立台北女子师范学校,当国小老师,即人人皆知的所谓“吃饭”学校,我也是其中之一,如此又延续了三年的“火车生生涯”。那六年里,日日与火车为伍,同学休戚与共,情同手足。车厢里熟悉的一切,车窗外天天飞驰不断的景物,那匡当、匡当的振动节奏,那呜呜的长鸣汽笛,那弥漫的白雾蒸气,时时在发痴出神里浮现,在午夜梦回中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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