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梅荪:选举投票日 吕邦列被调离选举现场后落选

俞梅荪

【大纪元12月13日讯】2006年12月9日是湖北省枝江市百里洲镇宝月寺等四个村的选民投票日,投票将在上午9时开始。上届枝江市人大代表吕邦列为争取连选而起了大早,8时他出家门时,即被等候多时的镇派出所的五位员警连哄带拉地弄上了车,说是要请他吃饭,还要送他去医院治疗其最近多次被打伤的病,急得吕邦列要跳车逃跑而未果。结果吕邦列被送到镇上的医院,对其被打伤的胸部疼痛作透视检查,又请他午饭。员警们的态度很友好,吕邦列十分理解警方是奉命执行。近12时,吕邦列被送回家,此时投票已经基本结束。

日前,一些干部挨家挨户的征集签名,确认候选人名单,把吕邦列排除在候选人之外。近来,不少干部广泛动员各种力量,尤其是威胁吕邦列的亲朋好友们,不要选吕邦列。

今天(12月9日)上午,在四个村的投票现场,分别有十几个干部和员警,动员广大选民不要投吕邦列的票,还紧紧盯住并且一一查看选民们在选票上究竟书写了谁,不少选民哗然,投票现场乱了,有的选民不敢投吕邦列的票,有的就没有投票,不再关心选举结果了。看来,选举已被搅局,吕邦列当选的希望已经不大了。

晚上19时,吕邦列又来电话告知,点票已经结束,本村的两位村干部:村财经委主任朱有云(中共党员)和村民调委主任张勇(正在申请入党)分别当选为镇人大代表,本村没有人当选市人大代表;别的村有两位当选为市人大代表。据说,吕邦列得到近200张选票(全村共有近2000名选民,四个村共有7000余选民)。半年来,百里洲镇选区的选举活动在风风雨雨中,终于落幕了。

上届市人大代表吕邦列说:“这回的选举大大倒退于2003年的选举。当年我还能到选民中游说和散发宣传材料,争取选票。近几个月来,官方动员了大量人力物力,日夜监控和跟踪我,耗资几十万元,有的监控人员半夜里在我家门外值班,因气候寒冷受冻而病倒了。官方不让我到选民中去宣传,还到处造谣诋毁我。我向选民散发《如何建设新农村的设想》等材料,被官方认为是违法的,还被抄家、传唤,受到全方位的控制。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们赤膊上阵,不择手段,面子里子都不要了,完全不按游戏规则,完全无法与之博弈,百姓们很失望。这是民主选举的倒退,是广大选民的悲哀。”他担心,这样下去,国家要乱了,百姓就更遭殃了。

他说,前不久,有干部传递上面的精神是,一方面动员大家,不要选吕邦列;另一方面又承诺,要对本村实行各种优惠政策的倾斜,如为其修路,增加建沼气池的经济补贴,还要为其改造自来水工程等等。虽然“不要选吕邦列”和“优惠政策的倾斜”是分开来说的,广大村民却认为,这是吕邦列的功力给本村带来的好处而心存感念之意。

吕邦列说,自己努力了,问心无愧,虽败尤荣,不怨天尤人。同时,他又反思自己在争取选民的工作做得还不够,没有形成一批铁杆的选民来为他造势。由于对方的势力太强大,挨家挨户的反复去做工作,不少支持他的选民被恐吓而吓住了,他就孤立无援了,应该提前两年就到选民中去做工作,要采取更加巧妙的参选应对策略。

他说,当选者们内部的各种利益矛盾也不少,自己还年轻,来日方长,要继续为之奋斗,竞选下一届的人大代表,要坚持十年。现在,选举终于结束了,自己总算解脱了,要好好伺候母亲,为其过生日,还要好好休息一下,再外出打工挣钱。

他在电话中缓缓道来,平静而坦然。他委托我把这些情况告知一切关心他的人们,并致以深切的敬意和感激之情!吕邦列家庭电话:0717-4503700

一身伤痕真情在,满目风雨壮歌行。

史料:2003年底,枝江市人大换届选举,吕邦列自荐参加竞选。他印制了2500份宣传单,挨家挨户送到选区选民的手中,获得选区6000余选票中的4551票,列总票数第一,当选湖北省枝江市人大代表。2004年4月20日,枝江市百里洲镇宝月寺村选举,吕邦列在1330名参选选民中以1035的高票当选为宝月寺村主任。当时,吕邦列在全国成为新闻人物。

(完稿于2006年12月9日24时)

附1:吕邦列在2006年下半年

俞梅荪

2005年底,吕邦列听说我是搞立法的,来找我探讨法律问题。我对吕邦列慕名已久,是早已读了《吕邦列怪圈》一文(中国青年报2004年10月19日),对他钦佩不已。我俩一见如故,成为知己。我俩经常沟通资讯,探讨问题,使我了解到底层社会的法律运作和博弈的现实情况,分享他每每取得一点进展的喜悦,对他所承受的各种艰难险阻和伤痛,感同身受,惺惺相惜。

2003年12月,吕邦列参选枝江市人大代表并高票当选。2004年4月,他当选为宝月寺村村委会主任。近年来,他因致力于农民维权而涉及一些既得利益者的切身利益而多次挨打受伤,十分清贫,近乎家徒四壁,爱人早已带着才几岁的女儿离去了。与他相依为命的84岁的母亲长期为其担惊受怕,致使双目基本失明却又没有钱治疗。35岁的吕邦列身体瘦弱,不抽烟不喝酒,说话轻声细语,但对依法维权与选举却十分执著。如今,吕邦列落选,他在怪圈中越陷越深越怪,使我扼腕叹息。现把半年来他与我谈心的笔记整理如下,供参考。

7月初,吕邦列竞选人大代表面临打压

俞老师:您好!

我因表示要竞选镇和市人大代表,引起了当地市和镇政府的高度重视。镇和市政府多次召开会议,各村干部开会回来后又召集村民代表和党员开会,说我是反革命,是里通外国的汉奸等等。

即使我到一些孤儿家里了解情况,政府也安排人员去做工作,要别人拒绝我提供的帮助(我在北京时已游说了一些家庭来为我们家乡的孤儿助学),甚至有干部对那些贫困户说,若接受了我的帮助,小孩可能读不成书了。那些家庭也就真的害怕接受我的帮助了。政府官员说我是别有用心,是故意拉拢人心。搞的我真的不知该怎么说这些官员了。

吕邦列20060703

当时,我收到吕邦列的来信,正好我应邀参加7月6日由国家民政部召开的“农民土地权益与农村基层民主建设理论研讨会”。我把此信附在我提交的论文上,印发与会者,我在大会发言中介绍吕邦列现象,还向民政部基层政权建设司的专家反映情况,受到大家的关注。

7月21日,吕邦列被镇长送派出所一天

7月20日,我接到吕邦列来的电话,说是明天镇政府要召集各村长开会,商议如何打倒吕邦列。

我说:这真是瞎胡闹,很可笑,不要怕,你的行为都是合法的,是对的,整你是非法的,但要注意人身安全。

7月21日上午8时40分,吕邦列来电话说:“我现在派出所里,刚才我去旁听镇政府召集各村长商议如何打倒我的会议。我作为是市人大代表是可以旁听的。但是镇长却叫人把我拉到派出所了,被留在这里了。如果我下午没有给你电话,就是出不去,要坐牢了。请你告知朋友们。”

下午4时半,吕邦列来电话:“我在派出所耽了一天,与员警们沟通得很好。现在他们放我了,我刚刚离开派出所,准备回家去。”

我说,你得找人陪同,如你一人独行容易出事,一旦发生意外就不好办了。

他说:不用了,况且也找不到人陪我。

我说:那你也得和别人结伴同行啊,这样可以安全一些,人家就不能轻易动你了。以后都得这样。

他说:好吧,我到家后给你打电话。

18时,他来电话说,已经平安到家了。

我又强调:以后出门,务必与人结伴而行。

他说,好吧。

7月22日,吕邦列躲过挨打

7月22日下午14时20分,吕邦列来电话:“听说,今天要有黑社会的人来我家打我。”

我说:那你赶快去亲友家躲两天吧。

他说:我不走,在家等着吧。

我说:要赶紧走啊!如被打伤就什么也干不成了,不值得呀!

他说:躲也是躲不过去的,他们以后还会来找我的。

我说:嗨!躲过一回是一回呀。毛主席说:敌进我退,保存实力,才可继续革命呀。

他犹豫地说:我想一想。

我厉声喝道:不用想了,赶快走呀!你就听我一回吧!去那些你平时不常去的亲友家住两天,以免被人找到。过几天再回家,回家后,如有问题就再走呀。

他说:好吧。随后挂了电话。

19点20分,吕邦列来电话:“我离家后不久,果真有四、五人来我家。我正现在我的哥哥家吃晚饭。”

我说:太好了,总算躲过这一劫。你的母亲呢?

他答:母亲在家吓得够呛。

我问:能否把母亲接到哥哥家中住?

他说:没关系,事情已经过去了。我近来一直被跟踪,我现到哥哥家可能也有人知道。

我问:能否再逃到没人知道的地方?

他说:不用了,没关系。

我问:是否要我把你的情况写出来,呼吁各方关注?

他说:先不用,以免把事情搞大,反而更麻烦了。

我答:好吧,你千万要注意安全,少回家,保持联系,我随时可以为你做点什么。

8月和10月,吕邦列被打伤

三个月来,吕邦列被有关组织雇请的三位元无业人员24小时监视跟踪。其间,他多次被“不明身份”的人毒打。

8月12日,吕邦列在去临近的村的路上被两个陌生人殴打,好在伤势不很严重。他向警方报案,但未被重视。

10月21日下午14时20分,吕邦列来电话说:近来,每天有三人在我家门外监视我,我外出就跟着我。昨天上午8时,发现另有四、五个陌生人在我家周围转悠。

几天后,他来电话说,被几个人殴打,被打伤。已经向警方报案,但他们仍不重视。

11月,吕邦列及其亲友受到威胁

11月11日晚上19时,吕邦列来电话说:“近来,村党支部书记在党员会上统一口径,在大会小会上动员广大村民不要选我。他们公开说,吕邦列没有做什么好事,他和海外敌对势力有勾结而破坏选举,吓唬老百姓不要选我。由于我有人大代表的身份才没抓我。他们还威胁我的亲朋好友不要去投票,如果去投票了就怀疑他们是投了我的票,以后他们的子女的读书和就业就会有问题。群众对此很有意见,届时群众可能要么都去投票而都会选我,要么就都不去投票了。在官方诋毁我而影响大的选区的选民,可能会害怕而不选我了,在官方影响小的一些选区的选民可能仍然会选我。现在,官方软硬兼施,昨天我家的电话被搞断了。

他说,上次我被打伤后报案后,派出所迟迟才把其中的一个打手的姓名告诉我,这是别村的一个混混,派出所又不处理,可能要是刺激我发怒而去打他。我不会上当。我传话给那人说,只要以后不再打我就行了。有亲戚放风说,如果再打人就对他不客气了。

11月16、17日,吕邦列被传唤、被抄家

11月16日上午,因吕邦列向选民散发选举材料,警方以“破坏选举秩序”为由,传唤吕邦列到百里洲镇派出所,询问笔录。吕邦列反驳说:我哪里破坏选举了?他强烈抗议后,保持沉默。下午,警方到吕邦列家搜查,抄走了吕邦列的现任有效的《人大代表证》和一些关于选举的资料。员警在吕家翻箱倒柜,把其84岁且已几乎双目失明的母亲吓得直哆嗦。傍晚,吕邦列在派出所滞留10个小时后被放回家了。

17日上午,警方又来吕邦列家传唤。吕邦列拒绝出门,他向警方抗议说,除非你们把我抓去,拘留传唤。

当时,吕邦列的师友――湖北省潜江市原人大代表、选举法专家姚立法先生认为:“吕邦列为维护农民利益做过很多有成效的事,他在当地的群众基础很好,很多选民都会投他的票。对此,地方政府感到恐慌。如今,吕邦列有问题被抄家的资讯传开了,各种谣言四起,这就误导广大选民以为吕邦列真有问题,不敢再投吕邦列的票。警方的这种做法是要改变选民的投票意向。”

姚立法认为,中国的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二十三条第五款规定,在选举过程中采取威胁,暴力,伪造档,欺骗,虚报选举票数,这些手段改变选举人意志和结果,才是破坏选举秩序的行为。即使吕邦列散发了与选举有关的宣传资料,其内容也是告诉选民要按照个人意志投票,这是合法的。警方采用下流的手法来行使一个公共权力是错误的,是反动地使用了这份权力。

有关选举的法律规定

宪法

第三条,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家机构实行民主集中制的原则。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和地方各级人民代表大会都由民主选举产生,对人民负责,受人民监督。

第三十四条 中华人民共和国年满十八周岁的公民,不分民族、种族、性别、职业、家庭出身、宗教信仰、教育程度、财产状况、居住期限,都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

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和地方各级人民代表大会选举法

第十章,对破坏选举的制裁。

第五十二条,为保障选民和代表自由行使选举权和被选举权,对有下列行为之一,破坏选举,违反治安管理规定的,依法给予治安管理处罚;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一)以金钱或者其他财物贿赂选民或者代表,妨害选民和代表自由行使选举权和被选举权的;

(二)以暴力、威胁、欺骗或者其他非法手段妨害选民和代表自由行使选举权和被选举权的;

(三)伪造选举档、虚报选举票数或者有其他违法行为的;

(四)对于控告、检举选举中违法行为的人,或者对于提出要求罢免代表的人进行压制、报复的。

国家工作人员有前款所列行为的,还应当依法给予行政处分。

以本条第一款所列违法行为当选的,其当选无效。

刑法

第二百五十六条,在选举各级人民代表大会代表和国家机关领导人员时,以暴力、威胁、欺骗、贿赂、伪造选举档、虚报选举票数等手段破坏选举或者妨害选民和代表自由行使选举权和被选举权,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治安管理处罚法

第二十三条,有下列行为之一的,处警告或者二百元以下罚款;情节较重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五百元以下罚款:(五)破坏依法进行的选举秩序的。

聚众实施前款行为的,对首要分子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一千元以下罚款。

(完稿于2006年12月10日凌晨4时)

附2:吕邦列怪圈

(原载《中国青年报》2004年10月19日)

本报记者 从玉华 实习生 李程

逼出来的竞选者

“从小到大,我都是乖乖的,从不关心政治,民主、罢免、‘村民委员会组织法’这些词离我很远。早早结婚,本分就是种好自己的地,对村里的事漠不关心。走上为农民维权的路,完全是被逼的”。33岁的湖北枝江市百里洲镇宝月寺村村民吕邦列说。

1998年大洪水,村里的地被淹了,政府拨了救灾粮。可等到分米时,一些村干部分了很多,喂猪都吃不完,而有的百姓吃了上顿没下顿。老百姓反抗情绪很大。

张加贵是村里最老实巴交的一个,他家的粮分的很少,他气愤了,去抢粮,被拘留。

拘留出来后,他就开始跟镇里、村里的干部较真儿,把受贿的村主任拉下了马。2001年1月,他被群众选举上了村主任。一上任,他就开始查村里1997年到1999年的财务账目,还帮农民把每亩230元的税费减到100多元。可一天深夜,张加贵在自家遭暴打,10月死亡。肇事者至今未能归案。

至死,张加贵也没能公布出村财务。村民都说:“账塌了,塌在某些人手上。”

张加贵之死深深刺激了吕邦列。

2000年,吕邦列承包了20余亩沙地种植金丝绞瓜,因为天旱收成全无。他向镇里安排前来报导的电视台记者反映情况,当着镜头,他把沙刨了一尺多深,不见一点湿土,希望政府能减免税费。电视台报导时却说,吕邦列收成较好,镇里欲扶持他发展。吕邦列因此遭到村民指责,认为他说谎,为镇政府继续征收高额税费提供依据。

他受到了更大的刺激。

“我要出去找说法。”他说。

从2001年9月开始,吕邦列四处流浪。开始,他还怀揣着1000多元钱,每天每餐能吃3个5毛钱的包子,住3元钱一晚的工棚,到最穷时,口袋只有1元几角钱,一天只吃一个包子,睡地道。

这期间,他学到不少政策和法律知识,读了李昌平的《我向总理说实话》,还带着自己写的《百里洲发展方略》找到李昌平,李认为他的想法太超前,难以实现,建议他先解决自己的生存问题。

2002年11月,枝江市村民委员会换届选举。吕邦列竞选村主任,以217票的最高得票进入村选举委员会,但却因为有人散布他的户口不在本村,未能成为村主任正式候选人。村党支部书记吕万科以高票当选。

吕邦列对落选很不服气,认为选举违规:选民到场不到一半时即发出全部选票,一些人没拿到选票,一些人却填了几十张……

他开始四处讨说法。“我关于选举不公、要求公布村财务的材料送到镇、市两委选举办公室,他们答复一周内调查处理,一周后又说两三个月给答复,后来又说忙,具体时间不好确定。又找市人大法工委、市民政局政权科,得到的也是推诿之辞。”

“我对政府官员的这种官僚作风已经厌恶到了极点,却拿他们毫无办法”,最后,没有办法的办法是“绝食”。

2003年2月10日,正月初十,吕邦列坐在了市政府门口,那几天正下着小雪,一天、二天……五天,粒米未进。“再搞下去,这个人会死的。”过路市民纷纷说。下午3时,市信访办书面承诺处理问题。

2月19日,宝月寺村委会村务公开栏旁边贴出一张红纸,公布1997~1999年村财务收支情况,但没有公开明细账。

2月24日,市信访办回复了吕邦列上访问题,表示一人填写多张选票现象不存在。

法治轨道

吕邦列与当选村主任吕万科的“拉锯战”也就此展开。

2003年6月18日,宝月寺村民委员会发出一封公开信:吕邦列长期不务正业,把全村搞得一塌糊涂,人心惶惶,社会不得稳定。“有关吕邦列近年来的所作所为,我们将收集有关材料,陆续发出”,以帮助村民认识他的本质。

6月23日,吕邦列带头提出“对村主任吕万科罢免动议”,理由是:非法收取“一事一议”费;非法任命村组干部;拒绝财务、村务公开;拒绝推行《村民委员会组织法》。

数日内,宝月寺村2152个选民中709人签名支持该罢免议案,超过了所需的五分之一票数。根据《村民委员会组织法》,本村五分之一以上选民联名,可以要求罢免村委会成员。

6月26日晚,吕邦列遭到棍棒袭击。

7月22日,村委会拒绝召开村民大会,引起近两千村民激愤。当天,吕邦列遭到了吕万科家人殴打,住院多日。村民们纷纷解囊支援躺在病床上、一贫如洗的吕邦列打官司,仅面值一元的硬币就有86枚,总计捐款560元。

最后,万般无奈的吕万科提出辞职。村书记、村主任位置空出。

两年的坎坷经历,让吕邦列萌生了获取“政治通行证”、多些“话语权”的想法。2003年年底,枝江市开始市人大代表换届选举。32岁的吕邦列参加竞选。

他说:“选举法赋予了普通选民权利,老百姓完全可以选出自己的人大代表。”

吕邦列自制了2500份宣传单,挨家挨户送到选区选民手中。宣传单上写道:“我相信各位父老乡亲对贪污腐败分子和作风粗暴的干部是深恶痛绝的。然而,这些干部是各位父老乡亲共同推上台的。”不少选民深为震撼。

12月6日,吕邦列以“另选他人”方式获得选区6000余选票中的4551票,列总票数第一,而4名正式候选人无一过半数。

第一次参加枝江市人大会议,吕邦列又有惊人之举:投出了第一张弃权票。吕邦列的名气越来越大了。

今年4月,宝月寺村进行了村委会主任补选,吕邦列在1330名参选选民中以1035的高票当选。

纯朴的村民用选票将吕邦列推上政治前台,企盼他能有所作为。

无所作为

当上了市人大代表和村主任,吕邦列被当地人形容为获取了两张“政治身份证”,从体制外变成了体制内,“名人”更好维权了。

但这半年过去了,吕邦列的路越走越窄,越走越黑,近乎绝境。

当上村主任后,他承诺村民最大的一件事是清查村历史账目。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笔庞大的150万元欠账是个烂泥坑。

他以市人大代表的身份写了请求相关政府部门支持宝月寺村账务公开的议案,没有回应。他到处找市人大代表联名,但没有多少人回应。

他跟镇政府也开始“不合作”。当选村主任后,镇政府一再下发《纳税通知书》,都被他扣下了。他认为“纳税人要先享受村财务公开的权利,再履行纳税义务”。镇政府没办法,又准备了一套,通过村党支部发下来。

“自从我当选以来,镇政府没通知我参加过一次会,很多该我处理的事情都把我撇开。”吕邦列说。

村委会4个人,心也拢不齐。先是公章被抢,吕邦列挨了一顿打。接着选村组长,村委会别的干部认为组长应由他们兼职,吕邦列认为他们不能代表村民利益,应由村民们自发选举小组长,而且工资多少由村民们说了算,这样村民才能自治。但村委会其他人认为,选出的组长都是“吕邦列的人”。

7月,吕邦列召集村组干部开会,准备讨论查账问题。会前,他被一村民殴打,没有一个村干部说一句话;会议中,一村干部撕毁吕邦列的发言稿,会议不得不中止。

吕邦列说,几乎所有村委会干部都与他发生过争执。

村民由于负担过重和村里财务混乱的问题,一直拒绝交纳任何税费。当地治安也很混乱,“村委会办公楼里的东西早就被偷光了,连玻璃都被人撬走了,只剩下几个没人要的条凳。”

有人用“无政府”形容宝月寺村。10月11日,吕邦列再次被殴。

吕邦列当选人大代表时,村里有人为他放起了鞭炮。相隔不足一年,村民的心理也悄悄发生了变化。

“以前邦列到处为减税讨说法,老百姓都支持他。可如今,请外村的会计来查账审计,家家要摊钱,查不查得出还指不定。当地恶人横行,打击报复、敲诈勒索时有发生。老百姓心里亮堂,可拖家带口的,心里怕呀!”即使吕邦列的哥哥,很多时候也不支持他。

吕邦列在村民中征求意见:“为了查账人员及村民财产、人身安全,你愿意成为联防队员吗?”“如果查账人员被打或财产被偷被毁造成损失,你愿意承担赔偿费用吗?”

600多份问卷发下去,收上来的不到20份。

老百姓的心凉了,吕邦列的日子也越发贫穷了。

吕邦列离婚后,和80岁的老母亲住在30多年的房子里,满屋坑坑洼洼的泥地,家里空空荡荡,一张老方桌,几把竹凳,一张结婚时的大床上方是用化肥袋搭的天花板。

由于维权在村里得罪了一些人,担心生产受破坏,吕邦列放弃了承包地,靠打零工糊口,有时穷得连自己都养不活。他不得不向熟悉的村民借债。由于不能按时还债,现在已经没人再愿意借钱给他了。

从2003年开始,吕邦列最为“奢侈”的一笔支出是给自己买了一份平安人身保险,10年每年交纳444元。10年中如果他意外身亡,受益人将获得18万元的赔偿。他在“受益人”一栏填上了母亲和他与前妻的四年未曾见面的女儿。可是,到了今年,本来应该是在7月底前交纳的保费,保险公司已经多次催促,却至今未能交清。

“挨了几次打,我怕自己哪一天走了。”吕邦列说。“有时候,一群人大白天冲进屋打他,我用棍杖护着他,我怕他走在我前头了呀!”80岁的老母亲说。

村账目硬骨头啃不下来,竞选村主任时的信誓旦旦让吕邦列很“脸红”、“心急”。他开始曲线改革,从老人问题等边缘地方突破。

今年7月,8名武汉科技大学的支农志愿者,协助他在村里筹建了老人协会,希望以此解决老人的生活问题。他还利用村里废弃的小学校舍建立村民图书室,探索筹建合作社和经济发展协会,等等,企图以此恢复村里的秩序,重建农村的公共生活。

但是,这些想法在秩序混乱的宝月寺村显得奢侈。即使这些想法都能实现,又能在多大程度上影响村里面临的主要冲突呢?

纯朴的村民用选票将吕邦列送上前台,企盼吕能有所作为。选举过后,吕邦列举步维艰,村民们却只能默默的看着他走到绝境。

“邦列是个好孩子,可我们村是一把乱头发,邦列一个人没有办法。”75岁老人朱治年说。

“我们希望邦列这样的人,多一个,好一个,但上面压一个,算一个,少一个。”一位51岁的村民说。

“我还不想当逃兵。我知道,如果我成了逃兵,将不仅仅是我的悲哀,那会寒了多少老百姓的心啊!但不当逃兵,我该如何走呢?”吕邦列说。

33岁的吕邦列,似乎又要走上3年前走过的路,又要回到最初的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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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邦列,男,33岁,高中文化程度,湖北省枝江市百里洲镇宝月寺村村民,2003年12月自荐参选枝江市人大代表,并以“另选他人”的方式成功高票当选。2004年4月当选为宝月寺村村委会主任。他是当今中国农村为数不多甚至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从票箱跳出来”的县区级人大代表兼村委会主任。纯朴、老实、善良、勇敢、有责任感,是这位农民精英真实的 品质,然而,这样一位大好人,一个中国农村改革的优秀实践者,今天却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转自《议报》第280期(http://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观点和陈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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