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史实大揭密—中华名将张灵甫(16)

font print 人气: 30
【字号】    
   标签: tags: ,

【大纪元3月24日讯】丝丝的小雨轻轻打在屋檐上。

烟雨中的漓江弥漫着轻纱似的伤感,山山水水朦朦胧胧,一阵风来,乌云便象宣纸上的墨四处洇散。四周真是静啊,静得让人忍不住想哭,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爱尔兰风笛,为这样一个落寞雨季更增添几分静、几分愁。

陈芷若坐在陆军总医院外面的骑楼里,搁在栏杆上的手忖着腮,也忖着无边的落寞,以遥望的姿态凝视两只鹭鸶滑过漓江,一任风吹起自己飘逸的长发。今天,不是她当班,不当班的时候,她喜欢独自一人与落日并肩坐在一起,看满天彩霞、座座青山与鸬_渔火摇曳在这如梦似幻的江水里。

每每这个时候,还总会听到那时隐时现的风笛声。

她常常会不知不觉地在心里想象,吹着风笛的一定是一个英俊挺拔、略带忧郁的男生,他也一定会像她这样,陪着漓江,坐在黄昏的边上,用风笛想念自己的故乡,倾诉着自己的寂寞、慵懒和流浪。

不知道他吹的是什么曲子,但那甜美纯净的笛声却又是那样的沙哑和沧桑,勾起她深深的乡愁和说不出的伤感。遥看东方,在武夷山的北边,有一个美丽的常山县,那里便是她阔别已久的故乡。自七七事变爆发,在武汉读书的她毅然报名从军后,两年来便再也没有回去过,战乱频繁,山河阻隔,不知道年迈的父母是否安康?也不知道自己的另一半将来出现于何处,抑郁何处排遣?她在漓江里、在风笛中打捞自己的回忆,等待着那一场注定会飘来的蝶舞虫吟。

陈芷若就是这样一个恬静、秀美而又聪明的乖乖女。

刚到陆军总医院从事医护工作的时候,为了让护士帽显得旧一点,好让人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小护士,尽可能地避免伤员和病人欺负自己,她就用手抓、牙咬、梳子挠,终于把护士帽的边边角角弄出丝丝缕缕状。

两年来从武汉、长沙到衡阳、桂林,陈芷若也在战火中成长,不再惧怕死亡和流血。

大门口那边响起一阵纷乱的脚步声,间或伴随着一声声急切的催促声:“快!快点!”

职业的本能和敏感让她站了起来,她不假思索地跑进了急救室。

手术台上的张灵甫血压低得已经接近零,脉搏也微弱得几乎摸不到了。

“赶快输血!” 一名佩带二等军医符号、相当于中校军衔的值班医生命令护士们,扭过头又严厉责怪起萧云成:“你们怎么搞的,这么晚才送来!!”

“报告长官,我们是从江西赶过来的,一千多里路啊。”萧云成满脸都是风尘和焦虑。

陈芷若熟练解开伤员满是淤泥的上衣,掀开内侧一看,才发现写有姓名、番号、血型的标签已脏得看不清楚,擦了几下却越抹越黑,她抬头就问萧云成:“知道血型吗你们?”

萧云成一愣,忙问孟铁蛋,陈芷若也将目光投到他的脸上。做随从的,都应该知道长官这些最基本的个人信息,以便于遇到紧急情况可随时抢救,可孟铁蛋偏偏在这节骨眼上一下子卡了壳,想不出来那个O型的“O”怎么说了,“是、是……”情急之下,他脱口而出:“是圆型的!”说着,双手合拢还做了圆框框。

“是O型的吧?” 陈芷若皱起眉毛,又好气又好笑。

“对对,是欧型、欧型!” 孟铁蛋搔着后脑勺难为情极了。
萧云成瞪了他一眼,并不放心,见污垢糊住旅座衣上的标签,忙低下去头去舔,想用舌头舔出字迹来。一个强悍的兵为了自己的长官能做到这样的细心不怕脏,那他的长官又该是以怎样的人格才会感动他们啊!陈芷若心里一热,她轻轻推开萧云成,说:“来不急了,我也是O型的,抽我的血!”

四百CC血从她的手臂上抽出来,又一滴一滴输进张灵甫的身体, 陈芷若的脸色苍白了,而一抹淡淡的血色终于染上这个男人的脸颊。

她静静坐在手术台旁边,打量着面前这个身体里有了自己血液的男人。她发现他不像别的军人那样五大三粗,尽管昏迷不醒,双眼紧闭,但那刚毅的面容、俊朗的剑眉和傲岸的嘴唇,都无时无刻地散发出凛然的阳刚之气,尤其是他那挺拔的鼻子,宛如漓水边上拔地而起的奇峰峭壁,高傲而孤独。还没有看见他的眼睛,不知道等他清醒过来,他的目光是咄咄逼人、还是带着一丝忧伤呢?

意识一时迷离,目光格外柔和。

那爱尔兰风笛的天籁之声又在她心中悄然萦绕,她觉得他就应该是那个演奏风笛的男生。

陈芷若看到张灵甫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来查房,推开房门,从昏迷中醒来的那个男人正靠在床上喝水,听见动静,抬头一看,两个人的目光就这样不期而遇。陈芷若以前从未见过一个人有这样一双眼睛,她的心陡然一跳,哦,我的上帝,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仿佛深不见底的一潭寒水、高不可攀的一弯冷月,看着你的目光能够摄人心魂!

孟铁蛋在一边见陈芷若进来,连忙指着她对长官说:“喏,她就是陈护士,昨天就是她给您输的血,多亏了她呀。”

“啊,谢谢你了。”张灵甫的嘴角钩起一丝笑意,眼睛里开始有柔光鳞动。他刚一醒过来,就从铁蛋嘴里知道有人给自己献了血、救了他一命,这么重的情该怎样去还呀。面对救命恩人,他又说不出更多报恩的话,感谢的话语全沉淀在他心里,就像一只铁锚落进了他的心海,荡起的阵阵涟漪便是他眼睛里那鳞动的柔光。

陈芷若没有勇气迎接他的目光,她有些慌乱地一笑,指了一指自己护士裙上的一排红字:“把你的痛苦分给我”。

“旅座!”萧云成陪着那位二等军医也走了进来,估计他知道情况不太好,正要开口说什么,军医朝他摆摆手,自己带着歉意和委婉的口吻对张灵甫说:“将军阁下,您的膝盖被子弹打得粉碎性骨折,伤口溃烂严重,高烧至今不退,如不采取断然措施将危及生命。”

“断然措施?何谓断然措施?”

“就是截肢,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哼哼,截肢也算最稳妥的办法?”张灵甫一声冷笑,“日军未灭,先折一腿,今后何以冲锋陷阵?行医者,布阵也,最要紧的便是进攻,消灭敌人,岂可一枪不发就割地赔和?尔等为军医,这个道理不会不明白。”

“可是……” 军医还想解释什么,张灵甫却一把抽出孟铁蛋腰里的手枪,往床头柜上一搁,说:“不必罗嗦,要截肢可以,请先打死我。”

面对强硬的病人长官,军医束手无策。陈芷若一听要截肢,也急了,这样一个男人要是失去一条腿,泰山都会崩塌。她对军医说:“用最好的药吧,尽量争取,先消炎退烧再开刀手术。”

“唉——那好吧。”军医勉为其难地长叹一口气,点点头,背着手走了。

“哈!” 萧云成和孟铁蛋乐得击掌庆贺。

陈芷若也开心地一笑,转身离去,蝴蝶一样轻盈。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想着自己的身上流着她的血,只知道领兵打仗、舞文弄墨的张灵甫,也是知道感恩的,他对萧云成说道:“应该跟人家表示一下吧?”

孟铁蛋抢着回答道:“萧大哥给她钱她还不要哩。”

“给钱也是显得俗。要不……”张灵甫想了想,终于想到一个好办法,抓起那把手枪说:“送支枪她做纪念不是很好吗?这枪还是美国货呢!”

“我的旅座呀,人家一个小女孩要手枪干什么?”萧云成哭笑不得。“这样吧,干脆送她一块手表。”

“中!陈护士戴手表一定很好看!”孟铁蛋首先欢呼起来。

几天后萧云成买来一块带日历的十八钻欧米茄夜光女表,在陈芷若不当班的时候送给了她。那是一个夕阳坠下西天的傍晚,漓水婉约,倦鸟归林。

“这是我们旅长的一片心,也许不成敬意,但请您一定务必收下。旅长说,只有等他伤好了,重上战场,多杀日军,才能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尽管不在那个男人身边,陈芷若镇定自若多了,但她还是有些缅腆地接过这一块亮晶晶的表。戴在手腕上,她满心欢喜,觉得自己应该接受这份礼物,因为这是一个令她心仪的、身上还流着她的血的男人,给自己送的礼物,这既不能算作是伤员对护士的感激、也不能算作是她付出后的回报,而应该算作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的事情。

可他有家室吗?都是少将了,想必也应该有夫人。

“你们旅长有小孩了吧?” 她巧妙地换了一个角度问,又以将手表贴在耳边听走针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心跳。

“啊,是有小孩的,我们旅长在老家成过亲。” 萧云成简略回答。

虽然已有思想准备,但一颗心还是幽幽沉进了漓江中。

落日将最后一抹余晖依依不舍地刷在云朵上。夜将临,天将黑,一叶扁舟载着鱼鹰顺水而下,载不动的,却是许多愁。

不知道萧云成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和她做伴的,只有那依旧唱起的风笛。

有些呢喃想倾诉,有些缠绵想啜泣,多想也拿起自己的小提琴啊,和着这淡淡忧伤的笛声,让自己的思绪随着《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旋律游丝一般飘动,在这样一个失落的夏夜。

陈芷若在武汉读书的时候,曾是学校有名的小提琴手,如今戎马倥偬,这把小提琴挂在墙上已经许久许久了……
  
经过一周精心治疗,张灵甫的伤势已得到基本控制,高烧也退了。见自己安然度过危险期,他便将萧云成赶回了部队,只留下铁蛋一人。俞济时军长和王耀武师长又分别寄来一笔钱,够他们好好开销的了。这一次张灵甫享用的是单人病房。对此,他很满意。又让铁蛋从医院图书室里借来几本书,一个人成天就躺在床上如饥似渴地捧读,既不喜欢别人来串门,也很少拄着拐棍去外面闲转,医院里的很多事情都是铁蛋讲过他听的。

比如,伤兵们以前都叫陈护士叫陈小姐,因为陈护士不光是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而且家里还很富有,爷爷是地主,外公也开了好几家商店和钱庄,但是现在大家都好像约好了似的,改口喊她喊姐姐了。

“哦?这是为什么?”张灵甫眉毛一挑,兴趣盎然,等孟铁蛋把来龙去脉一讲,却又让他唏嘘不已,对这样一位救过他命的护士更增添无限的敬重。

原来,有一位伤兵大腿上的伤口发炎化脓了,用手轻轻一挤他就痛得直叫,为了把脓水挤干净,又不让他感到痛,陈护士说她用口来帮他吸。那伤兵弟兄连忙说,这使不得使不得,你是高贵的小姐,可陈护士说你们连性命都不顾,我还怕什么脏,真的就蹲下身用嘴去吸,直到最后她坚持不住呕吐起来。所以,打这以后,很多爱脾气、爱发牢骚的伤员,都被陈护士感动了,再不也乱喊乱叫了,还有弟兄说,陈护士就像自己家里的姐姐一样,所以大家现在都叫她叫姐姐。

听到这里,张灵甫有一种揪心似的痛,思绪久久不能平静,他难以想象那样一个面容秀媚、性情温婉的女孩会有这样的善举,只觉得全身的血都是滚烫滚烫的,而他身上这每一滴热血也来自于陈芷若。

姐姐,好一个可亲可敬的小姐姐!

陈芷若的形象就这样定格在张灵甫的心里。
  
张灵甫把陈芷若当成自己最敬重的亲人,而陈芷若却并没有把张灵甫当哥哥,有一种感情好似河边的杨柳,在冬去春来后发出了万千条嫩嫩的初绿。

一天上午,陈芷若刚给张灵甫量完体温,一位身穿西服的记者前来拜访,还拎来一兜点心、水果和几本刚出版的新小说,她便礼貌地退出了病房。等她查完所有病房、回到值班室以后,看到张灵甫和那个记者已经坐到外面的树阴下,正随意无间地说着什么,一棵高大的榕树把碎银般的阳光筛到他们身上,而铁蛋则像一只撒欢的狗,一个人在草坪上翻着跟头玩,乐此不彼。

从她坐着的窗口看过去,张灵甫是侧面像,只见他一会儿仰起下巴微笑,一会儿又凝视着远方沉默,在星星点点的阳光下,他脸部的轮廓分外鲜明,鼻梁带着俊俏和傲气而挑起。

倘若将自己生命中的风笛,让这样一个男人来奏响,那该有多好啊,陈芷若就这样远远地默默地注视着他的一说一笑,心里好酸楚,想起自己刚才在给他量烧的时候,也是站在他的侧面,他身上那种混着药味的气息又是那样的沁人肺腑,竟差一点令她昏眩。命运无常,世事难料,窗外的这个他已经有了老婆与孩子。对于爱的渴望,她的要求多么卑微,不奢望天长地久,不在乎雍容华贵,只希望有一个她喜欢的人能够牵着她的手,陪她哭,陪她笑,陪她在漓江边说一些傻傻的话。热爱文学,喜欢音乐的她,内向羞涩、敏感而又故作坚强,失望的时候,她会流着泪说我宁愿流浪,宁愿逃避。

如果命中注定不能牵手,我会把所有的思念碾成泥,和一个我,捏一个他,再续前缘。她在心里这样默默地对自己说。
  
来拜访张灵甫的记者,是老朋友、中央日报的刘记者。

久别相逢,自然高兴。两人谈时局、说战事、忆故人,很是投机。刘记者问:“您看这场战争估计要打多久?我们会赢吗?”“赢肯定会赢,本人充满信心。只是要打多久,暂无法确认,十年八载都有可能。”

“那抗战胜利后,您打算做什么?” 刘记者又很感兴趣地追问一句。

张灵甫望着远处苍茫的云山,心如止水般地回答道:“那时侯,我已经死了。在这场战争中,军人大概都是要死的。”

萧云成返回部队以后,刚好赶上五月上旬的反攻南昌。

国军全凭轻武器攻坚,难度可想而知,第二十九军军长陈安宝中将阵亡,七十四军曾一度杀到南昌近郊的新建、牛行,但终究是强弩之末,再也无力推进一步了。

五月七日,第九战区代司令长官薛岳见敌屯兵坚城、我师久无功,只得电告委座蒋介石,请求结束反攻。他在电文说:“今安宝壮烈殉国,伤悼已深,敬请重恤;岳指挥无方,南昌未克,而丧我忠良,敬请重罚,以慰英烈。”

蒋介石奏准他的请求。

五月九日,南昌会战结束。日军伤亡共计二万四千余人,国军伤亡总计五万一千三百七十八人。参与此次会战的第三战区认为会战失败的主要原因有:(一)未能用奇袭出敌不意;(二)限于地形,无迂回钻隙余地,不能避免攻坚;(三)炮兵、工兵太少,步兵装备不全,攻坚无力;(四)敌飞机活跃,并使用毒气,我方损伤过大;(五)各师奉命限点攻击,装备不齐,动作不协调。

七十四军撤回赣北,主力沿幕阜山一线驻防。

在这期间,萧云成和高进还从长沙接回了一批来自长安的新兵。张灵甫再一次受伤的消息传回老家以后,引起社会各界强烈震撼,质朴的家乡父老以最实际的方式慰问英雄:将自己几百名子第送进了七十四军。

新兵的学习和训练,全交给他们两人了。

这一批关中汉子俨然与张灵甫、刘奇一个样:高高的个子、清瘦的面庞,饱满的斗志。只经过几天队列操练,弟兄们站在稻场上便横是横、竖是竖,竖看是中流砥柱,横看是铁壁铜墙。萧云成对此十分满意,暗自赞叹他们不愧为大秦的传人。

但他们中间也有一个刺头,让他不爽。

这后生名字倒很规矩:常宁,那知道他是常常把萧云成搅得不得安宁。

也不是说他怎样刁钻、横蛮,而主要是有些散漫、张扬和江湖习气,凭着自己出身绿林世家,懂些兵法,又有武功,便对一些基本的战术训练不屑一顾,成天嚷着要去前线真枪真刀的跟日军干一仗。

有抗战热情固然很好,但你至少得尊重教官、服从纪律吧?可他做不到。

萧云成在前面讲解射击的要领,什么两点一线啊、什么打夜战和近战要把表尺定为“1”啊等等,他趴在地上不耐烦了,连连击发空枪,搞得叮当直响,前后左右都朝他这边看。萧云成问他怎么就扣了扳机,他回答说自己从小都会放枪,能左右开弓,不瞄即准。萧云成没和他较真,还和颜悦色劝他不要影响别人,可他安静不了几分钟,便又指点起张三握枪的姿势不对、李四的屁股翘高了了,直到萧云成扳起脸才安静下来。

常宁从家里带来一把驳壳枪,为了炫耀自己,一到没事的时候,便将军装敞开,把枪插在腰间的皮带上,有时候还要挽起袖子、或者把手插进军裤口袋里四处闲逛亮相,引来同伴一片羡慕声后他就心满意足了。

高进见他粗通文墨,还为他和一批有文化的新兵开小灶,上军事理论课,如何利用地形、使用地图等等,常宁刚一开始还很有热情,后来越听越没劲,那一圈一圈的等高线看得他晕晕糊糊,浑身不舒服,七扭八扭的。萧云成看见他这个样子终于烦了,说你的板凳上有钉子呀,怎么就坐不住呢?他站起来抱着胳臂很轻蔑地说:“拿红蓝铅笔指指戳戳顶逑用,我只知道两个人打架,我扯谁的后腿,谁就得趴下。”

赫赫,还知道扯人家后腿!这小子狂是狂,也还聪明,看来是块生铁,得重新回炉,千锤百炼,敲掉他的自大,才能打出好钢。萧云成于是上前挑战道:“听说你武功不错?咱俩过过招,如何?”

面对人高马大的萧云成,他毫不怯阵:“比就比!”

两人在稻场上摆开架势,四周围满看热闹的新兵和老百姓。

比武是斗志斗勇的较量。萧云成虽然从未练过武功,但摔交他会呀,而且体魄强健、经验又丰富,对付个把武林中人还是有把握的。而常宁在他对面侧身举拳跳动着,寻思对方块头大,耐力想必持久,自己得速战速决,于是首先出招,虚晃一枪的时,飞起一脚踢过来。萧云成拨开他的拳头,不料左腿挨了重重一击,打得他连连后退,观众们顿时发出一声惊呼,常宁趁势闪电般扑上,萧云成赶紧站稳重心,侧身横跨,以右臀挡住一记掏心拳后,利用对方向前的冲力,顺势揪住其胸口,再一弓腰左手抓住其左小腿,一下子就把他扛了起来,然后旋转一圈便将他摔翻在地。

“不算不算!” 常宁一屁股爬起来,不服气地嚷道:“你块头大,自然占优势,我们比枪法!”

看见他从军衣里面抽出驳壳枪,萧云成一拱手说:“本人打机枪没问题,比手枪甘拜下风。不过,天外有天,请高教官与你一试高低如何?”

“行!谁怕谁呀?”常宁觉得自己多少赢回了一点面子,于是昂起头拿目光四处巡视找高进。

“我来也、来也!”高进钻出人群。“你说我们怎么比?”

“打天上的飞鸟!”

于是一大帮人又热热闹闹来到一片山林旁,正是傍晚时分,一群老鸦从远方飞来,常宁举手就是两枪,果然弹无虚发,两只老鸦从天而降,小伢们欢呼着纷纷撒腿跑去拣。

“怎么样?该你了。”常宁得意地冲着高进说,见他没有带枪,还很是自豪地把自己的驳壳枪递给他。高进摆摆手,说他要用左轮,便从萧云成手上接过他的佩枪,等另一群归巢的鸟飞过来,他身体侧转,两脚分开,以双手持枪的最佳射姿,对准目标稳稳地扣动了扳机,一声枪响,竟有两只鸟带着纷飞的羽毛应声坠地,围观的人群不由得发出热烈的叫好声。

高进是有意选择左轮的,这种枪由于构造简单,没有自动手枪的那些复退机件,所以子弹的装药量多、威力较大,即使是没有贯穿两个目标,但只要打中一只飞鸟,往往还可造成开花子弹的效果,溅起的血肉有时候也会击昏旁边的鸟。

常宁终于服气了。

他单腿跪地,向萧云成、高进谢罪道:“小弟有眼不识泰山,请两位教官多多原谅。”

知错便改,这是常宁身上最可贵的一点。

萧云成哈哈地笑着,把他拉起来,说:“寸有所长,尺有所短,扬长避短,发挥我们每一个弟兄的强项,那我们七十四军不就成了一支铁军吗?”
  
俞军长果然要高升了,委座点将,要调他去第三战区任第十集团军副总司令。对委座的这一动议,他有喜有忧,集团军的阶级为上将军衔,又可以回老家,自然求之不得;然而,这一次重回浙江,不仅要整编地方武装,还要面对千里海防,千里海防靠他们这几个师的兵力能否守得住?他心里沉甸甸的。而且,要离开自己一手创建的七十四军,从情感上他是不舍的,两年前,七十四军从一支保安团、杂牌军和中央军混编而成后,将士用命,在他手上竟一战成名。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两年来和他一起浴血奋战的部属们,纷纷前来与他话别。

从罗店、望亭、南京﹑兰封到后来的武汉会战﹑南昌会战,说不尽八千里路的血与火、云和月。有人说到南京撤退那样一个绝望的夜晚,是军座的小火轮救了我们大家,有人讲到一位战友在淞沪会战阵亡之后,军座还专程去看望他的老母,替乡里修了路;有人提到在万家岭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军座把自己的警卫营都顶了上去……

说到动情处,这些曾顶着炮火死战不退的钢铁汉子无不潸然泪下。

没有什么比在战场上用鲜血凝结而成的战友情更感人。

听着大家依依惜别的话语,俞济时也泪眼朦胧。终于要走了,他将带着七十四军军歌的旋律踏上新的征程。
  
“我们在战斗中成长,我们在炮火里相从。
我们死守过罗店,保卫过首都,驰救过徐东,大战过兰封!
 南浔线显精忠,张古山血染红。
 我们是国家的武力,民族的先锋……”
  
王耀武、蔡仁杰、卢醒、周志道、邱维达、李天霞……我们会后有期了。

哦,还有一人远在桂林,没有见到,他的腿伤动了手术、打上石膏以后,一直不见好转,伤口经常发炎。不过,即使他在部队里,按他清高的性格,想必也不会来凑热闹叙旧话别吧?这个陕西冷哇呀!

俞济时通过战区总机,要通了重庆的长途电话,将张灵甫的伤情直接报告了最高统帅。

这是他在军长任内,为七十四军打的最后一个电话。

“桂林的条件实在有限,能否送他去香港治疗?”他在电话里请求道。他觉得,还是外籍医院医术高明,当年他腹部受重伤、肠子穿孔,就是在德国人开的医院治好的。

“这……”蒋介石一时为难了,没有很快作答。目前,广州已经失陷,去香港只能动用飞机,然而,在出海口已经被日军全面封锁的情况下,我们的飞机已经越打越少,现在只有几十架了,连作战都不能轻易动用;我们的汽油全靠从越南、缅甸长途转运,油比血还珍贵。他得在心里掂量一下分量,为了送一个伤员动飞机值不值。
  
终于,蒋介石开口说话了﹕“余即刻饬令桂林行营作妥当安排。”

张灵甫要动身去香港了。

陈芷若伥然若失。几个月以来,朝夕相处,却一直没机会作一次长谈,他对她的尊重,他安静的性格,都使得她一次又一次失去了勇气,除了例行的查房、换药以外,她和他似乎便没有更多的话可说,每一次进出他的病房,她只是会本能地放慢脚步、放慢动作,多呆上一点时间,也仅此而已。

惟独有过一次美好的野炊,将成为她一生中最灿烂的记忆。

那是前不久的一个秋夜,月凉如水,树影摇曳,她下班回宿舍,从骑楼下经过的时候,看见漓江边有一堆篝火,还有孟铁蛋说话的声音,好奇地走过去一看,却原来他们正在河滩上烤红薯。铁蛋看见她来了,高兴得直叫陈护士来了陈护士来了。

“呵呵,下班了?跟我们一起吃烤红薯吧?” 张灵甫坐在草地上,很有礼貌地笑着说。

“行啊,那我就不客气了呢。” 她欣然应道,童趣勃发。“怎么想起烤红薯的呀你们?”

“我们旅长说他胃口不好,就想吃老家的烤红薯呗,医院伙房又不会弄,只有俺亲自动手了。”这铁蛋以前傻得可爱,现在是傻得可恨,陈芷若想和张灵甫说话,他插什么嘴呀,还“亲自动手”呢,于是陈芷若把他一扒,说:“去去去,你亲自动手去拣柴禾,我来负责烧火。”

“哎!”孟铁蛋高高兴兴地去了,只要是陈护士支配的事情,他都乐意。

篝火旁只有他们俩了,火光把她的脸映得粉红。

然而,两个人一开始竟无话可说,冷场了,她仿佛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像无数对男女第一次见面要从天气说起那样,张灵甫抱着自己的那条伤腿,打破沉默说:“今天的月亮真亮啊。”

“啊,是啊,月亮弯弯的,像一只帘钩。” 陈芷若歪起头看了看夜空,想起李清照的一首词,又幽幽说下去:“还记得一句名句呢,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有了话题,话自然就多了。

当过教书先生的张灵甫,开始诲人不倦起来。“前人吟诗作赋,月亮常作愁的写景,以月光的清冷、圆缺,吐露不忍分离的思绪,故在这首词的下半阙,李清照方引出一番相思闺恨:‘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情态曲尽、韵味绵长之效果极佳。”

陈芷若忘记了烧火。她也坐在了草地上,手托在下巴上,静静望着面前的张灵甫,一时听得入了神。

“月为阴,有圆缺,自古以来,以月多写惆怅,少写傲气,但也有人咏月抒怀、表达自负,比如沈葆桢。沈葆桢原为林则徐的幕僚,林则徐见其颇有才干,后将女儿嫁与他。此人年轻气盛,目空一切,有一天乘着酒性,月夜吟诗,挥毫写下这样两句话:一钩已足明天下,何必清辉满十分。想必你也知道他这两句的用意吧?”

“嗯,知道的,他是想说一轮残月都可以照亮天地,何必还要那银盘一样的满月吧?”

“对。沈葆桢当时很得意,拿去给别人看,以为别人不过尔尔,改不了的。可是,林则徐看了之后,捋着胡须一笑,随手便将何必的‘必’改为何况的‘况’,将他的诗句改成:一钩已足明天下,何况清辉满十分,一字之差,意思大相径庭,将故步自封的自负自满变成不断进步的凌云壮志。”

“一钩已足明天下,何况清辉满十分……” 陈芷若细细品味着个中的韵味。

“看到岳父大人的改动,沈葆桢十分惭愧,从此以后,他谦虚谨慎,学识才干与日俱增,先后当上江西巡抚、两江总督、南洋大臣等军政要职。” 张灵甫讲完这一段趣闻,话锋一转,轻松的语气里多了几份深沉。“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我们在这里舒适地烤着红薯说诗文,而在沦陷区那边,不知道还有多少民众流离失所,南望王师又一年?”

孟铁蛋很快抱着一大把干树枝回来,只听他嚷道:“咋搞的?火都熄了嘛!”。

他们相视一笑,那种会心的奇妙感觉不可言传。

红红的火又烧了起来,湿湿的河风中开始飘荡起烤红薯那特有的香味。

倘若时间能停滞,她希望永恒在那样一个月明夜:他们吃着香甜可口的烤红薯,脸上被炭灰抹黑了,你笑我,我笑你,是多么的开心和亲密……

期待的眼神,终究留不住时间的沙漏。

如今,他就要走了。

他即将远行,没有归期。

凝固在眸子深处的忧思经久不散,抬眼望人也给人心头一种不易抹去的伤感。

每天黄昏依旧唱起的风笛,将点缀着陈芷若心里的思念,她心里的思念将会像漓江那样千回百转,徘徊在云天交接处。

漓江和湘江本来水连水、江连江,后来她们一条朝南、一条朝北分开了手,史称“湘漓分流”、“相离而去”。她相信,漓江的得名,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待续)(http://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观点和陈述

如果您有新闻线索或资料给大纪元,请进入安全投稿爆料平台。
related article
  • 在二十世纪的华夏诞生了一大批卫国及驱逐土共的英雄﹐他们象耀眼的群星闪耀在旷
    宇中﹐在土共邪党用间谍作弊方式窃取华夏﹐祸乱中华50余年后﹐
    在中华民族驱逐土共﹐天灭中共的重要时刻﹐重新提起他们﹐有重要的意义。
    我们将利用各种机会﹐将这些名将的事迹整理汇集成册﹐以激励华夏民众在五千年
    中华文化的复兴及超越中“元亨利贞”﹗这这里首先介绍的是张灵甫将军。
  • 在二十世纪的华夏诞生了一大批卫国及驱逐土共的英雄﹐他们象耀眼的群星闪耀在旷
    宇中﹐在土共邪党用间谍作弊方式窃取华夏﹐祸乱中华50余年后﹐
    在中华民族驱逐土共﹐天灭中共的重要时刻﹐重新提起他们﹐有重要的意义。
    我们将利用各种机会﹐将这些名将的事迹整理汇集成册﹐以激励华夏民众在五千年
    中华文化的复兴及超越中“元亨利贞”﹗这这里首先介绍的是张灵甫将军。
  • 在二十世纪的华夏诞生了一大批卫国及驱逐土共的英雄,他们象耀眼的群星闪耀在旷
    宇中,在土共邪党用间谍作弊方式窃取华夏,祸乱中华 50余年后,在中华民族驱逐
    土共,天灭中共的重要时刻,重新提起他们,有重要的意义。我们将利用各种机会,
    将这些名将的事迹整理汇集成册,以激励华夏民众在五千年中华文化的复兴及超越
    中“元亨利贞”!这这里首先介绍的是张灵甫将军。
  • 在二十世纪的华夏诞生了一大批卫国及驱逐土共的英雄,他们象耀眼的群星闪耀在旷
    宇中,在土共邪党用间谍作弊方式窃取华夏,祸乱中华 50余年后,在中华民族驱逐
    土共,天灭中共的重要时刻,重新提起他们,有重要的意义。我们将利用各种机会,
    将这些名将的事迹整理汇集成册,以激励华夏民众在五千年中华文化的复兴及超越
    中“元亨利贞”!这这里首先介绍的是张灵甫将军。
  • 两京收复后,由于郭子仪的功劳太大,受到佞臣的妒忌,向肃宗进谗言解除了他的兵权。唐代宗继位后,唐军忙于对北方用兵,京城的兵力空虚。
  • 郭子仪除了在战场上屡建奇功之外,而且因为待人宽厚,所以从皇帝到庶民,甚至进犯的敌人,都曾经被他的德行所感化。
  • 世界排名第一的瑞士网球名将费德瑞,今天以六比二和六比三轻松淘汰泰国选手帕纳朵恩,晋级最后决赛,距离在印第安泉网球赛中三度卫冕只有一步之遥。
  • 美国职业高球湾丘邀请赛打完第三轮后,澳洲名将潘普林跃居领先,潘普林今天打出低于标准杆五杆的六十七杆。
  • 第一届世界棒球经典赛(WBC)即将结束,台湾经典赛选训小组召集人赵士强昨天表示,为准备下届经典赛或未来国际大赛,各相关单位应开始动起来,他更希望两前旅日名将郭泰源或郭源治能够接掌国家队兵符。
  • 英格兰足球豪门兵工厂队名将亨利说,有关他会不会离开兵工厂的辩论,绝对不会让他感到困扰。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