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家问诊新版《红楼梦》 叶锦添造型连遭恶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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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版电视剧《红楼梦》挤牙膏一般缓慢而持久地发布一批又一批造型图,成功地在网络上引起一波又一波骂潮,矛头直指导演李少红与美术指导叶锦添。而且,越骂越热。到底网友的恶评是否有理?新版《红楼梦》的人物造型及其背后的宣传手法是否得当?本报请来周岭、吴宝玲、王蒙这三大专家从红学研究、影视造型、87版对比、改编经典等多方面集体问诊。

本来我们担心专家的言论是否偏于学术,但自87版《红楼梦》至今,“红学热”愈演愈烈,周汝昌的书,刘心武的讲坛……追捧者众。提及红楼,很多中国人都能议论两句。87版红楼编剧之一周岭说,“因为《红楼梦》是全体国人的《红楼梦》,不是谁出钱谁拍就是谁的。”专家们更表示,网友对新版红楼的批评多出于对《红楼梦》的挚爱,不乏真知灼见。

所以,我们深信专家们讲的你一定能懂。“铜钱头”到底有理没理?“糟蹋经典”到底有没有人来管?听过他们的意见之后,或许你也会有自己的答案。

◆周岭:87版《红楼梦》编剧、红学家

◆王蒙:当代著名作家,前文化部部长

◆吴宝玲:香港著名造型师、第一个在影视剧中使用“铜钱头”

周岭:《红楼梦》不能容忍“粗暴的手”

周岭:红学家、1987年版电视剧《红楼梦》编剧之一、新版《红楼梦》剧组顾问。二十四年前,他给87版的演职员讲课,二十四年后的今天,又给新版《红楼梦》剧组讲课,“但现在没有一位主创人员露过一面。”

■问诊造型

新版红楼错在哪里?

【服装问题】硬要另起炉灶,等于站在巨人边上

从服装到面料到款式,比如有“织金”,和织锦还不同。织金有缕金有扁金,王熙凤穿的那个“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裉袄”,“缕金”就是真金线,这在那时是很贵重的。拍戏用不起,那你要仿织金,怎么仿啊?到南京云锦研究所去看啊。

87版那时钱太少了,仿都仿不起。现在这么好的条件,想超过87版太容易了。本来我对新版的服装设计是寄予很高期望的,人家是得过奥斯卡奖的呀。但《红楼梦》太特殊了,不管得过什么奖,都要放下既往的成功,从头做起,甚至从头学起。举个例子,当年苏联园林专家到中国来,研究园林,如入宝山空手而归,就是他不懂中国文化,水平再高,堆出的假山也像北京过去的“花生粘”。所以你想一想,不从《红楼梦》中学习,硬要另起炉灶,非要站在巨人边上,那你怎么能成功啊。


王熙凤的额妆让脸蛋更加模糊

【化妆问题】额妆让脸蛋更加模糊

化妆最大的问题还不在于好看不好看,关键是中国人的脸被称作“模糊的脸蛋儿”,每个人的特征区别不大,不像西方人脸部轮廓是很清晰的。现在这个问题就大了,不但不把区别拉开,还用一个统一的元素把脸弄得更模糊,宝钗也好、黛玉也好,都是那种额妆,不是把所有的脸蛋儿全靠一块儿了吗?

你可以利用五官、身材、胖瘦等等先天条件的不同,尽量突出个性化的特点,尽量从形式上把每个人的距离拉开对不对?现在不是犯了个绝大的错误吗?中国古代发型太丰富了,但不从《红楼梦》里找依据,没有真正的中国古代文化底蕴,就很难了。


大宝玉的年龄不小啊


【年龄问题】少男少女都像年过三十

本来《红楼梦》写的大都是些少男少女,从道理上说把角色的年龄感框定在十二三岁到十五六岁是合理的,宝玉是个漂亮的大男孩儿,姐姐妹妹都是漂亮的大女孩儿和小女孩儿。我们从海选到现在已经吃了亏,因为规定年龄在18岁以下的不准参选嘛。选的演员偏大了,还有补救的可能,还可以通过服装造型摄影表演等各种手段把所有人的年龄往下压嘛。但是现在的情况是不仅没有压,一个额妆,把所有人的年龄统统提高了对不对,说每个人像30多岁的人不过分吧?你看看小黛玉小宝钗,造型年龄比实际年龄大得多。


宝钗台上台下都是戏装啊


【戏剧化问题】台上台下都是戏妆,没法拍

《红楼梦》电视剧应该是生活化的综合艺术形式,活动着的全都是生活中的人。这决定了不能用风格化的表演形式,更不能用风格化的化妆造型方式。额妆却是戏曲程式化的,形式应该是配套的,是一个系列。如果你一招一式都是程式化的,又在舞台上,那么额装不矛盾。但拍的是电视剧呀,把这个形式拿到生活化的电视剧里来是格格不入的呀。

林黛玉薛宝钗有看戏的时候啊,台上台下都是戏妆,这戏没法拍!不信你切几个镜头试试,尤其是互为前景的时候,观众一下子就糊涂了!

生活当中不是没有大袖,问题是要先看看《红楼梦》是怎么写的,在此基础上二度创作。同样是一个琵琶襟儿,你怎么把它做得很好看;同样是鹰膀褂,你怎么把它做得更飘逸;同样是箭袖,你怎么把它做得让人物穿得更潇洒;同样是一个凫靥裘,就像贾母说的,怎样使宝琴比仇十洲的《双艳图》还好看,对不对?这是最重要的。如果你根据曹雪芹的描写,再有艺术的加工,哎呀,那真是又一种“天上人间诸景备”了。

【人物性格】造型要把内心世界外化

服装化妆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要把每个人的内心世界外化。比如王熙凤出场的一身衣服,大红配石青、葱绿,还有织金、撒花、刻丝的精致工艺,上面彩焕辉煌的珠钗再挂着项圈、大佩,这是何等的贵气!同时,又暗暗透出一种俗气。身份就出来了,性格就出来了,追求就出来了,旨趣就出来了。每一个人出场都是这样那样的精彩写法。

■专家访谈

新版造型,周岭全都不能接受

“自以为是的人,只能站在巨人边上”

南方都市报(以下简称“南都”):看了新《红楼梦》这些定妆照,感觉如何?

周岭:不好。为什么这么说呢?首先第一个,所谓的人物造型,《红楼梦》里描写得非常具体,比任何古典小说都细致得多、具体得多。拍别的戏就不说了,但拍《红楼梦》如果不尊重曹雪芹,你会吃大亏的。因为曹雪芹是个巨人,如果你尊重他、研究他、理解他,你就可以站在巨人的肩上;如果你不理会他,你自以为是,你就只能站在巨人的边上!那就太可惜了!

契诃夫在谈到名著改编的时候曾经说过,它们“就像珍贵、细腻的花边一样,绝不能让粗糙的手去触摸,因为粗糙的手只会把它们揉皱。”《红楼梦》更不能容忍“粗糙的手”。从公布的造型定妆照看来,已经不仅仅是“粗糙的手”,而是“粗暴的手”了!

南都:您对现在这些造型的接受程度是怎么样的?

周岭:我都不能接受。我不是极端,不是气话,很冷静的。我总是说要把握整个大的基调。现在回过头来看87版的造型,不管是从红学的研究角度,还是从其他方面的研究角度,批判87版只能批判细节,但一个《红楼梦》的精神的基调,一个生活化的基调,一个美的基调,它把握住了。即使许多地方不无瑕疵,所以瑕不掩瑜。我看有记者采访叶锦添时,叶锦添说主要是依据孙温的绘画,孙温是他个人对《红楼梦》的理解,有的理解庶几近之,有的理解则大可商榷。应该说,他有很多理解是错误的,仅有供参考的价值而已。里面人物穿的服装,就没有反映曹雪芹对服装的描写,脱离得很远啊。

南都:也许叶锦添并不觉得违背了原著。

周岭:好像他自己说的,不“还原”《红楼梦》,坚持“创作”原则,至多从孙温的画里找依据,实际上是抛开原著。所以有人批评他“无知者无畏”了。

“李少红有难处,但难处不能当托词”

南都:您怎么看新版和87版的关系?

周岭:把87版和新版《红楼梦》对立起来,是一种很狭隘的心态。当87版《红楼梦》开拍之初,面对的是影响力非常大的越剧《红楼梦》。但87版《红楼梦》是努力地从中汲取营养,我记得那时还专门把越剧《红楼梦》的导演岑范请到北京来传授经验,演员们也是以徐玉兰、王文娟这些表演艺术家为学习的榜样。

所以我认为新版《红楼梦》是在二十年后的今天用新的视角来重新解读这部作品。对立大可不必,连超越这个概念似乎都不必使用。

南都:不少人觉得少红这次偏离尺度这么大,完全没想到。

周岭:《红楼梦》的服装造型设计应该遵循这么三个原则,一个是原著精神,一个是生活化,一个是美。我相信以李少红的功力经验,以叶锦添的功力经验,应该拍出很好的东西来,但最重要的一点,要是《红楼梦》才行。

我是觉得李少红有她的难处,这个难处是值得同情的。但是难处不能当做托词,对吧?你有难处大家理解,你有难处大家同情,你有难处大家可以帮忙,但你不能把难处当个筐,把什么问题都往里装。你说你有难处做得不好大家很难接受啊,是不是?

我们不能要求当事者是全才,但起码要善于利用外部资源,譬如一些各方面真正的专家,同时高度关注民意,因为这是大家的事情。尤其在弘扬国学大背景下,能够代表中华文化传统的是《红楼梦》啊,不然谁去关注一部电视剧呢?现在乱七八糟的剧多了,谁也不去生那个气。《红楼梦》是全体国人的《红楼梦》,不是谁出钱谁拍就是谁的,市场经济也要考虑到市场啊,没人买单市场可就没了。

红楼造型的学问,到底在哪里?

南都:曹雪芹中对服装造型描述很细致,您能给我们说说他笔下这些造型的产生原因吗?

周岭:第一,曹雪芹对生活观察得非常深入;第二,对中华传统文化有独特理解;第三,他生于织造世家,对服装从面料到工艺到款式都极其熟悉。化妆在那个时代所谓“德言工容”,从贵族女性到一般的平民女性都很讲究化妆,“阿婆还似初笄女,头未梳成不许看”,没化好妆的时候不能看的。所以原著里面才有了非常坚实的基础。除此外,曹雪芹写小说有一个艺术宗旨,“无朝代地域邦国无可考”,故意模糊。曹雪芹是一个旷世奇才,他不是随随便便凭空杜撰的,而是非常成熟的高层次的审美情趣。

南都:能大致说一下《红楼梦》中的服装应该是怎样的吗?

周岭:首先,《红楼梦》的服装分为几类。第一类是清代服装,第二类服装是前代服装,是元、宋、唐代的。比如说贾宝玉穿的“披风”则是从宋代到清代都有。披风不是斗篷,跟今天我们对披风的理解不是一回事,那时披风是宽肩大袖对襟儿,带袖子,而且两边开叉,前后分成四片,长可及膝。贾宝玉穿着“青肷披风”,这是林黛玉说的,“为什么把青肷披风脱了呢?”披风是女性穿的,但作者让宝玉穿,自有他的意思。一是小孩子穿衣服可以不分男女的,暗示年龄;第二呢,贾宝玉是群芳之冠,可以穿女性的衣服;第三呢,披风在明代叫做“褙子”,宋代叫做“四阕袄子”,这种衣服恰恰是为他这个“无朝代可考”服务的。第三类是改造了的服装。比如说贾宝玉穿着“海龙皮小小鹰膀褂”,这个鹰膀褂是什么,就是清代巴图鲁坎肩儿加上两个飘袖,是改造了的服装。当然还有一类干脆是“戏装”。比如北静王出场时穿的“江牙海水五爪座龙白蟒袍”即是戏装。

所以你看服装本身是非常有趣的,有学问啊,对不对,你说现在新版《红楼梦》要不要研究这些东西呢?只看孙温的画怎么行呢?从这方面就偏离了《红楼梦》本意了吧?尤其是作者要借服装凸显的艺术意图和哲理意图,已经得不到诠释了吧?拍可以这样拍,但拍出来像《红楼梦》吗?这还仅仅是服装,只是冰山一角。

■病因剖析

新版专家,一个摆设?

回忆:当年专家组干嘛?

87版《红楼梦》当时有一个庞大的顾问委员会,王朝闻、王昆仑、曹禺、沈从文、杨宪益、朱家溍、蒋和森、启功、吴世昌、周汝昌……大师云集,空前绝后。周岭回忆那个时候大师们都是一招一式亲自指导,比如怎么互相见礼,怎么作揖。顾问委员会的主要工作是把握总体的风格和基调。“化妆造型没有偏离,主要是这么多专家把关。”周岭说。

感慨:现在讲课没主创听

周岭表示,24年前他给87版演职员讲课,当时主创人员几乎无一人缺课。后来又给电影《红楼梦》剧组讲课,北影厂汪洋厂长、谢铁骊导演以及作曲王酩等主创人员每课必听。24年后的今天,又给新《红楼梦》剧组讲课,但没有一位主创人员露过一面。”抚今追昔,感慨良多。我并不以为我的课有多么重要,其实,当年也未必重要。只是对比那种郑重其事,有一重隐忧油然生出而已。“

质疑:叶锦添的说词是否合理?

叶锦添说:“每一个图案都要经历几十个红学家考据,并且还没有答案。”周岭认为这只是个似是而非的理由,并没有说服力。周岭说:“所谓‘几十个红学家’的说法不对。因为红学家研究方向都不一样。所谓请教,尤其是服饰化妆方面,红学界最多不过三五位而已。总之,担心受红学家‘意见不一致’的影响而不去研究《红楼梦》,恐怕这个理由不成立。”

结论:现在的专家就是一个包装

87版《红楼梦》拍摄时,中宣部下达了八字方针:“郑重其事、严肃认真。”周岭感慨现在是没人管,也管不了了。作为新版《红楼梦》的顾问,周岭有感而发:“现在不单是《红楼梦》,大都拿专家做包装。当年顾问三天两头开会,剧本逐字逐句审看,演员一个一个过目,我们现在这个顾问委员会没有开过一次会。”

他认为,当务之急是建立真正的“专业评价系统”!由积学有素的专家(不仅挂名而已)与艺术家一起,在吃透《红楼梦》精神的前提下,准确把握住大的基调,对剧本、服装道景及表演提出明确要求(不能玩儿虚的)。这样,“大众评价系统”会逐渐趋同,会由“群批”而“群策”而“群誉”。是则全体参与创作者幸甚!投资方幸甚!《红楼梦》幸甚!

◆吴宝玲:香港著名造型师、第一个在影视剧中使用“铜钱头”

“铜钱头”适合妖精不适合人

吴宝玲:香港著名造型师,在徐克电影《青蛇》中首次引进京昆戏曲中“打片子”头型(也被称之为额妆、网友戏称为铜钱头),被称为“铜片头之母”,还在电影《刀马旦》、《笑傲江湖》和电视《新白娘子传奇》中担任造型师。


《青蛇》中出现的铜钱头


难发现这分明就是俩妖怪啊

■问诊造型

王熙凤:像黑山老妖

脸上的红羽毛我也不知道是干嘛的?挺可怕的,不知道她的那个造型到底表达的是什么。她挺像我在《倩女幽魂》里那个妖怪(指黑山老妖)啊,还贴得不对称,而且那个演员又是——我不知道是谁啊——应该都是老大妈来的吧,王熙凤应该是很漂亮的人才对呵!



王熙凤:像黑山老妖

妙玉:不好看

戴花修行,先不说过分不过分,我觉得不好看。头顶一朵大塑料花,头又大身又小,然后化这么浓的妆,除非是很舞台的,否则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拍的。在道观里头化这么浓的妆,可能就是要表示她不安分吧?


妙玉:不好看

宝玉:不潇洒

我看到是嘴红红的、戴着头冠的,觉得有点不潇洒,我做的话就会利索一点。头饰我觉得不够精致而已,新是可以新的,但那种冠的感觉不精致。


宝玉:不潇洒

元春:还可以

我觉得元春还是可以的,因为她可以抽离了,可以放在宫廷里头,妆浓一点也没关系。


元春:还可以

其他,妾穿大红不能接受,粉红色那时也挺不接受的,那时根本没有粉红,贾琏据说是皇家专用的明黄色,因为他不是皇家的人,我们一般是不敢设计成黄色的。

■专家访谈

“铜钱头”有什么错?

【谈“铜钱头”】

《青蛇》之后不敢再用

南方都市报(以下简称“南都”):你被戏称为“铜钱头之母”,《青蛇》里用铜钱头大家会觉得很好看,为什么到了《红楼梦》中大家就不接受?

吴宝玲:为什么我那时候敢把京剧的东西放进去?就是因为想把白蛇和青蛇跟整个社会抽离了。她们是妖嘛,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红楼梦》可不是,它是整个社会,叶锦添把额妆当做整个社会的流行头,好像现在流行染头发一样。但其实不是每个演员的脸都适合弄那种片子。我当时有考虑到张曼玉她们的脸型。我不是每个头都用额妆,而是最重要的“水漫金山”那场用了,其它都是很轻巧地带过。这种额妆很多时候都不敢拿来用,我放了十几年没有再拿来用过 ——它其实是非常需要背景环境的。戏曲的东西,本来就很死板,不适合设计给年青一代,都是工工整整的。不能把那么死板的舞台东西搬过来给电视剧。

南都:做《青蛇》的时候,你怎么有了用戏曲额妆的灵感?

吴宝玲:从小我都很喜欢研究戏剧脸谱,所以常常放在脑子里,想着什么时候有机会放进去。好不容易等到《青蛇》的机会,因为那个气氛很妖气。把中国传统戏曲的东西融在电影里头,也要有灯光等其它元素以及导演的整个配合才行。

南都:你觉得张曼玉她们很适合这个发型吗?

吴宝玲:张曼玉很适合啊,她很妖媚,她其实妖起来比谁都妖啊。她那个眉毛也是翘翘的。张曼玉做完了这个造型之后很喜欢,其实青蛇的衣服收腰收得很合理,不会啰啰嗦嗦的,不能让她显重,因为额妆本身很容易显得死板。

南都:《青蛇》的额妆创作是否也有过争议?

吴宝玲:当时摄影师和导演都很担心,可是坚持做下来之后,跟衣服一起配起来,大家都认了。到拍的时候就一点都不担心,因为融在景里。出来之后,直接反响就特别好,也没有人会说不能接受。我们的头都很轻巧,没有那么多头饰。

南都:之后你再也没用过额妆?

吴宝玲:除了《青蛇》那种环境,贴片我也不敢再用,用了,人家就说我江郎才尽。赵雅芝那个《新白娘子传奇》我也没有用进去,因为和《青蛇》的气质不同嘛。戏曲的东西是一整套的,也不是说单抽出来就能用。

【谈叶锦添】

他侵犯了《青蛇》

南都:有人说叶锦添抄袭你的《青蛇》,您会觉得有点受侵犯吗?

吴宝玲:当然觉得有侵犯,而且他用得更多更广,用到大部分的设计,批评最厉害的也是这个。其实就现在的版权法来说还是这样,抄了也就抄了,也没办法。心里当然有点不舒服。

南都:87版的《红楼梦》你也看过的,是吧?

吴宝玲:很早看了,我觉得是惊艳的,那时可以把衣服做得那么收身,都有那种立领的。颜色说不好听点就很土啦,不过,在1987年,在中国内地用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老版我们那时候看还是很好,但是到现在已经不能满足我们一般观众的眼球了,新版又跟生活格格不入,有点失望。新《红楼梦》不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特色的头饰,基本上是要么就是额妆的,要么就是戴个大花什么的,好像就是大家的头型都是这样。

南都:80年代古装和现在有很大不同,造型师们都尝试加入很多东西,压力很大吧?

吴宝玲:现在做这种古装片的压力都挺大的,因为一方面要寻求创新,一方面都要冒险。要是那么多人说不好,如果我是叶先生,我自己也觉得心里头很不舒服。

【谈新红楼造型】

难以分清谁是谁

南都:现在《新红楼》造型争议很多,你对这些造型的看法是什么?

吴宝玲:其实,网友太夸张了点。我自己的感觉是:比较难分清楚谁是谁。它不像老版黛玉很明显是黛玉,宝钗明显是宝钗,这次你有没有这种感觉,会觉得人物比较难分开。因为这些人不像张曼玉、王祖贤——她们样子观众都认识嘛——现在全部都是生人,我都不知道是谁,然后化着一个妆、梳着一个头,根本就分不清了。这个剧要是卖到海外市场,就会有很大的问题:外国人就更分不清楚了,他们本来就不认得。

南都:你觉得是具备怎样的脸型使用额妆才好看呢?

吴宝玲:都要脸细细长长的,要不我们都不敢用。叶锦添现在还用了鬓角那两片呢,那两片是用来把演员的脸修成瓜子脸。我也有试过的,可是我都不敢用。他算创新,比我大胆。新《红楼梦》那些女孩子的脸型也不是很理想,她们自己的信心也不是很大,不能很大气地一下子站出来,所以都感觉差不多,性格特征没有很突出地表现出来。

南都:你怎么看他们脸上的妆以及服装材质?

吴宝玲:那个妆和头很浓,然后衣服很轻,我觉得稍微有点舞台妆的感觉。看外面,这些造型还是漂亮的,但故事在大观园发生,他们在家怎么会化那么浓的妆?蕾丝和羽毛,我觉得混用都还好,不过他用得明显了一点点。服装颜色比较沉重,要么是白的,要么就是黑的紫的了,那种太重或太浅的颜色,会觉得很压抑。

南都:你的《刀马旦》也塑造过不一样的林青霞,你觉得造型对演员的表演有很大影响吗?

吴宝玲:那个时候林青霞太琼瑶了,我就想把她扭过来,才决定把她的头发剪了。当然,造型其实就是帮助演员入戏,自己照镜子都觉得自己像,就会演得很有信心。那现在的黛玉啊宝玉啊,他们照来照去都不像的,那怎么演啊?已经很嫩了,已经不像青霞啊、钟楚红那么有演技了。

■私家药方

她给新版红楼支招

一要年轻化:

要显身段,走路都要很显示他们那种风采。宽袍大袖的话,年轻人那种风采可能就显示不出来了,就是大家闺秀也有年轻的时候嘛。我想是衣服有点拖着地才可以让她们摇曳一点。发型上就尽量按照演员的脸型,表现轻松轻巧,我觉得突出他们年青一代就很好了,发型很松很自然地挽几个髻。然后那个小发簪插着,很轻巧地插在头顶上。

二要大色块:

比87年代那个更简单化一点。其实,在《红楼梦》里头设计的元素不用放太多,设计不用太花哨,这不像武侠剧没有时代可以设计很多。可以多借鉴一点87版的,87版挺成熟的。我觉得所有颜色可以大胆一点喽,颜色我觉得可以放一大块一大块的,有些《大长今》那种感觉。

三要冬夏分明:

把人物的造型用冬天、夏天分出来——现在冬天夏天也没分出来,而且穿得人家挺臃肿的。而且头又很重,整个都很压抑。所以我说还要看李少红怎么拍出来了,这个戏拍得很压抑的话,还可以;要是你一定要显示青春活泼的话,可能就不太好了。

◆王蒙:当代著名作家,前文化部部长

大师有大师的空间,瘪三有瘪三的市场

王蒙:中国当代著名作家,曾任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部长。继出版《红楼启示录》、《双飞翼》、《话说红楼梦》之后,近日又推出《不奴隶,毋宁死?——王蒙谈红说事》,这是他对《红楼梦》的最新解读。

■专家访谈

谁来管管经典改编?

【谈新红楼】不必杞人忧天

南都:您对《红楼梦》中的造型描述是否有很感兴趣的地方?

王蒙:造型是我的弱项,但我对颜色有强烈的感觉。例如高氏描写大雪中出了家的宝玉,就令我难忘;宝琴在雪中的形象也感动我。

南都:《红楼梦》已在重拍,新版的造型引起了前所未有的抨击,您觉得这种怒骂式的集体愤慨属正常现象吗?

王蒙:更多的属于心理发泄吧。

南都:对新《红楼梦》是否期待?对公布的造型,您有什么意见?

王蒙:我就怕找学者来重新设计后四十回,按脂评设计后四十回。就算你的设计从学术上考证上看全对,你哪可能来什么细节与语言。谈起细节和语言,专家只能比高(鹗)离曹更远。谁能说自己离曹更近呢?别的让别人管去吧。王某老矣,歇着吧。

南都:有人表示《红楼梦》应该申请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以免被人糟蹋。看到经典被糟蹋时,民众大呼“有没有人来管啊?”您觉得谁能来管管?

王蒙:名著就是名著,经典就是经典,糟蹋就是糟蹋,瘪三就是瘪三。大师会被崇拜,遗产当然不是瘪三能留下的。大师有大师的空间,瘪三有瘪三的市场。不必杞人忧天。

【谈改编红楼】能让人现原形

南都:在借红楼进行艺术创作方面,您觉得是否应存在一个底线?

王蒙:当然,多样的可能性是谈红的一大魅力。底线在于文本与研究者的货色能不能对接与互动。你不妨用你的人生经验与学问讲《红楼梦》,也不妨是用《红楼梦》讲解你的学问与人生精髓,关键在于你有多少货色。天才能将《红楼梦》讲得天才,蠢才能把《红楼梦》讲成蠢才。疯狂能把《红楼梦》讲成疯癫,穷极无聊则越讲越无聊。《红楼梦》也能让讲者谈者现原形呢。

南都:为什么到了新世纪,红楼题材的创作依然可以开掘不尽?

王蒙:书好,人生含量、艺术含量、文化含量都满满当当。谈《红楼梦》帮助着我们认识自身,认识昨天,长见识,增智慧,训练脑筋,消食破闷,了解国情,走向明白。还能让我们哭哭笑笑,提高情商。当然还帮助认字断句,改善语言文字水准。

■其他专家

张庆善:我们没有给造型做指点

(红学研究会会长、新版电视剧《红楼梦》文学统筹)

有人提出新《红楼梦》有专家指点,为什么出来的效果却与原著去之甚远?记者致电新《红楼梦》文学统筹红学家张庆善,他表示:“造型我没研究,我们主要在文本上。造型有专门的造型师,老实说,咱们(对造型)真的不懂,这些是导演、服装设计、美工什么的,他们掌握吧,我们没有在服饰上指点,我不懂,对现在的造型我不好说。”当记者问及目前中国红学家中谁对《红楼梦》服饰造型颇有研究之时,张庆善推荐周岭:“他知道的很多。”

刘世德:他们炒作,我们没必要跟着起哄

(中国红楼梦学会顾问)

刘世德表示也有记者找他谈过新版《红楼梦》造型,但他目前不愿意点评,因为“这个《红楼梦》拍得好不好要等拍出来以后才能评判,现在还没开始,先搞了一个造型出来,有点炒作的意思。我们好像没有必要跟着他起哄。没必要说三道四,说他好也好,说他不好也好,和将来这个东西拍得好不好,没有什么必然关系。造型毕竟是死的,还是要看这个人物啊。剧组应该低调些,等出了成果以后再说,要像87版,踏实。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先弄这个出来,有点浮躁。”

作者:徐庆华 齐帅 徐湛媛【来源:南方都市报】(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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