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鸟的国度—第一幕第二景 鸟国的医院

童若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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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3月21日讯】原本充满了飞翔和鸣唱的鸟国沉寂了,更多的鸟一头头被抬入医院,像是被吸入遥远星辰中的黑洞,更多的鸟再也没有从里边出来……

祸不单行,这人世间的定律在鸟国一样流通。第一张骨牌推倒了,所有的骨牌一一应声而倒,在劫难逃。

在失去记忆的同时,鸟对待彼此的方式也发生了海变。当鸟的翅在飞行时不小心摩擦了彼此,它们不再没事地朝前飞,却停在半空撕扯起来。只见这两头仇人一般的鸟把翅威吓地扑扇着,伸直了腿立在半空,嘎叫着把尖喙子啄向对方。和从前的打斗不同,现在它们一心想置对方于死地。没有多久,鸟猎食的一双锐利如钩的爪子成为它攻击同类的武器。


图 ◎ 古瑞珍

巨大医院破土开工

原本鸟国的子民除了自然灾难之外多能寿终,极少出现什么了不得的病变。多少世代过去了,它们从不需要医院。现在鸟国出现了一间间临时医疗所,救护车响亮的鸣笛一路上呼啸着,送来一头又一头等待急救的鸟儿。一座巨大的医院破土开工,不久后竖立在鸟国的中心。

原本活泼健康又漂亮的鸟儿一头头被救护车、担架送入医院。除了因为当空撕斗而流了一头一脸的血,羽毛剥落狼狈不堪的鸟儿们,更多的是表面上看起来没事,然而躺在那不害臊地大声呻吟的鸟。它们大多生得十分体面,一对大翅膀雄赳赳地贴在身旁,可说是鸟国的精英。这些鸟不知什么时候突发奇想,一个接一个在滚圆的头上戴起各式头盔、法国帽来以示自己不与人同的身份,又或许是为了提醒健忘的鸟民自己对这个国家劳苦功高。

如今这些可敬的鸟竟然来到自己跟前求救,又这样躺下来无助地哀吟,刚从医护培训班出炉的鸟大夫不免手忙脚乱,急得把汗湿透了羽毛。可它们拿听诊器、温度计左右推敲,推出来x光、超声波这些外来的先进仪器内外照射,把这些鸟体面的彩羽毛折腾得够瞧的,却怎么也诊断不出个名堂来。也就是说,理论上,这些鸟完全没有病。

“为什么它们卧在床上哀哀呻吟,痛不欲生?原本这些鸟是最爱面子,每天打扮得最齐整的。”

“脱了帽它们特憔悴。压根儿不能看。”年轻的鸟大夫私下交头接耳。“穿上了白色病服谁不都一样!”

在会诊室里,鸟大夫凑上翠绿、宝蓝、朱红的圆头颅,旋转漆黑的鸟的眼睛,百思不解地询问彼此。然后它们一致转头望向年高德劭的主治医师——羽冠百灵鸟。它老人家把翅尖折了猛搔稀疏的头顶,老花眼镜后一双放大的眼珠露出放大的困惑。

“俺做赤脚医师久了,没遇上这等怪事。要说它们的心病了,把盐洒上去腌一腌得了,哪朝哪代不是这样干的?立竿见影。这回不知咋的,老祖宗的方子却不见效。一把盐洒上去倒是疼得更厉害了,叫嚷得吓人。”

“不是心,会是哪儿病了呢?”

“这身体内外查遍了,血脉、羽翎,但凡能检查的一个不漏。这些鸟底子足,羽毛吃足了养份闪闪发亮,连颗虫子都不生。”

“肯定是哪里出了毛病。再找找、再探探。一寸也不放过。每头鸟的生命都是可贵的。”老百灵鸟给大伙打气。

“那还用说?这样披天盖地袭来,咱们不抖擞些把这病的根源找出来,国家不快要亡了?单凭这病在鸟百姓中引出来的恐惧能把鸟国从根基上毁了。”斑鸠用她那悲鸣的声音说。

集体失去伦理座标

在伦理失序的鸟国,一头卧病在床的鸟儿,无论年纪多大、地位多高,是少有亲人在一旁守护的。尤其是鸟从古到今没有遗产这门麻烦事。鸟没有堆积石头、树枝私相授受的习惯。一头鸟老了,该走便走,没有什么交代、承传的仪式。这一来除了伦理亲情,就没有什么叫鸟儿对病重的老鸟有什么挂念和不舍了。

在鸟集体失去伦理座标的时候,出现了这一现象:无数头病恹恹的鸟孤独地躺在病床上,把头侧对白墙,什么也不说。因为一整天过去了,它们并没有任何可以说话的对象。它们唯一的生命迹象是过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会艰难地移动翅膀把身子转过来,换一边卧着,以免把翅压痳痹。卧病在床久了,鲜艳的羽毛褪了色,乱成一团纠结在身上,像是一球又老又旧的毛线团。

红衣主教鸟是病鸟里名声十分显赫的一名。震于它的名声,即使鸟大夫都知道它的日子指日可待,依然按时来到床前摸它日渐微弱的脉搏,伸手探它虚弱发冷汗的额,搜索枯肠说一些慰问的话。

“胃囊—气管—肺—可你其实是什么病也没有的啊!”年轻的知更鸟从翅里捧着的记录本上抬起头来,天真地说。她穿的白色制服太大,露出半截橘红色圆胸脯,让鸟一眼看出来这是个见习生。这是她第一天探访这有名的病患。

“来,咱们试试正面思维。你肯定听说过了,鸟的念波是有能量的,思想决定物质。理论很简单:先把自己当成一头健康的鸟。”知更鸟参加的培训班是全鸟国最新开办的,以精神医疗为主,非常前卫。

“瞧,那株夏天的大榕树,那摇曳的枝桠多诱惑翅膀!不想飞上去?”她打开久闭的窗户,指着窗外。

窗外,翡翠绿的树冠在风中摇曳,卷入一阵带有香味的风,把她柔软的橘子色羽毛吹卷了。随风传来的还有一阵淡淡的,天籁也似的音乐,要竖起耳朵仔细听才听得见。听久了,那音乐越来越清晰,宛如四、五座竖琴弹奏的和弦。

“太久没飞,忘了鸟是怎么回事了吧?”说着她微微一笑,弯身举起翅象征式地扇了扇。那模样,说实话,十分迷人。谁也不能否认,把这头知更鸟放在无论哪个物种当中都是赏心悦目的。

红衣主教鸟之死

“大夫,我病入膏肓,你看不出么?”床上的红衣主教鸟把翅遮在眼睛上,沙哑地抗议。它的声音里有一股深沉的厌倦。

“抓不着的病就不是病。是不是你的精神先垮了?别着脑,你知道,一头鸟通常是精神不行了,病就紧追在脚后跟来了。现在咱们得倒着走,先把病抓出来,再去找精神垮掉的地方,把它补起来。那才叫真正的医治。所以你得告诉我,你的病在哪儿?”

知更鸟是头少不更事,顽固的母鸟。她还有一个特点:绝不轻信任何权威,也不在飞翔的鸟儿之间区分谁的地位高或是低,权力大或是小。在天空中的飞翔是如此自由,在这样的自由下考虑那些权力、地位岂不是太沉重了?所以对她来说,这只是一头生病的,需要帮助的老红鸟。

“那么你要来问我么?知道了我还躺在这?”红衣主教鸟把身子重重转过去,不小心折了翅。“奶奶的,精神是啥子玩意?不快把我这病治治,这医院盖来唬鸟的?我白手建这国家的时辰,你这白痴知更鸟还不知在哪枚蛋里窝着孵不出来!”

知更鸟上前在床边坐下来,一下下按摩那只扭伤的翅,清脆的声音歌唱一般道:

“多好的一双红翅!搁谁身上都叫鸟自豪。我就羡慕红衣主教的朱红,你倒是说说,谁创造的这是?天下无敌!”

“尽扯这些没用的!现在的小一辈有用的事一件想不起,嘴都拿来胡扯了。翅生在我身上,是我娘给生的,谁创造的?你问她去罢!可惜她早没了。” 似乎是违背了自己的心意,红衣主教鸟有些哽咽。

“你说一株橡树的模样是在种子里就刻好了的,还是一天天风吹雨打,摸索着长成的?”

“在种子里刻好?谁有这么大的本事?你的想像力不小。”红衣主教鸟把头斜过来睇了它一眼。

“咱们的翅膀也一样,是不是在刚出生就画好了蓝图?像是蝴蝶蜕变时一分分变化了,生成漂亮的翅?”

“噢,医院是你研究蝴蝶、研究橡树的地方?你哪个培训班出来的?床上放着病人不好好医治你去研究种子?你今天早上把螳螂看作蝗虫,吃坏肚子了?”

“蝗虫也有许多种,蝗虫也有好看的鞘翅。那生一双好看鞘翅的蝗虫我从不吃它。”

“你真饿了再说这话不迟。瞧瞧,这小辈都变成这样式了!个个成了思想家、审美专家,虫也不必吃了!得,我恐怕是要死了,我幸亏死得早!”

红衣主教鸟把头埋在枕头里拖长了尾音说着,在知更鸟的按摩下鼻息越来越沉,竟老实不客气地打起酣来。见习生知更鸟盖好被子,把它头上的一撮红羽毛拂整齐了悄悄离开病房,把门关上。

红衣主教鸟的病况不断恶化,药石无可挽救。它卧在床上,把头朝白色的墙壁,脑子里翻万花筒一般转着。恍惚间想起什么,却又太糢糊,捕捉不住。像是有什么珍贵的影像浮过它的脑海,唤起一个朦胧的,虔诚的念头,又转瞬即逝,剩下一片白色海浪冲刷过的,空无的沙滩。

死的时候红衣主教鸟的身上已没有多少肉,凌乱的、说不出什么颜色的羽毛胡乱搭在只剩一把骨架的身子上,鸟护士把它扫到竹子搭的担架上,扔到焚化炉里,一把小小的火立时焚尽了,不留一丝痕迹。淡淡的、微小的一股烟升到天上,吹来一阵风,吹得烟消云散。

原本充满了飞翔和鸣唱的鸟国沉寂了,更多的鸟一头头被抬入医院,像是被吸入遥远星辰中的黑洞,更多的鸟再也没有从里边出来。第二、第三家医院盖起来,成为鸟国最大、最时髦的建筑物。◇
 
本文转载自《新纪元周刊》第108期【创造】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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