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宋明等名儒,如郭向、向秀、王弼或程明道、王阳明等,其儒、道两家思想,都互有渗透。到了明末清初,儒者可能是痛彻明亡的教训,对宋明理学来个反动,多作体用的功夫,对天理玄学的圣征境界进一步明朗化,天道不再是纯无,而是可寻得的实有。
如王船山、顾亭林等皆是,他们对阳明的玄学言说特别不满。以我看来,儒家学说,自孟子将其“十字打开”后,天道与人道就发生矛盾了。天道是无,人道是有,两者如何不发生悖论呢?讲道德修养作为,是实有,是有对有执相的;而天道无执无对无相,不可以言说。两者完全不是一回事。还是孔子高明,他不将性与天道打开来说(“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之也”),一打开,道就废了。
正如庄子说的,你一说出有道,道就消失了。道是无无,即自然之无,有意的无,只能做到“江海之闲”的无。故孔子不言怪力乱神,以“仁”说教,而且亦不把仁的定义说清楚,这是孔子的高明之处:他教你以仁修身,积德行善,功德无量,天下太平,这样他的仁道德教化就达到目的了;如你的天分很高,悟性很高,这仁还可以继续发展,依仁再作体无,可以直通天道,达圣人之境界。可以说,孔子的仁,其低可以流行教化芸芸众生,其高则“不可得而闻之”。此仁上下畅通,“所过者化,所存者神”(《孟子》,台湾智扬出版社,民国83年版,357页)。
后儒为将孔子的仁发扬光大,“十字打开”,将仁的意义说死,将性与天道可得而闻之,即赋之于一定的内容来说之、训之。孔子的性与天道变就变了,其性与天道成为道德说教的附庸品。“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大学、中庸》华语教学出版社,1996年版,《中庸。天命章》第3页)一路下来,到作诚,讲亲亲杀、尊尊等,性与天道昭然若揭,这明显是实有的存有论,尽管一些后儒讲天道时说天道无声无臭,是无。圣征要体无,要无执无相无对方能通达天命。
但你规定那么多的道德准则,要辨言、要作“亲亲杀”、“尊尊等”等道德规范,你的“诚”也是有选择的,你如何“率性”?《中庸》所谓的“修道”的“修”,就是有对的:这个“性”本身就有善有恶,我们要发扬善的一面,抑制恶的一面,如果其性都善,我们就不必修。固有修必有相(修的对象是什么?),必有对(对善恶而言),必有所执(执性善)。
《中庸》所谓的中间路线也是一种选择,也是有所执:执左右而言他,执上下两头而言他。他不是寂然不动,也不是作圆的运转,十字打开必然是实有的存有论。我们从《易》八卦的太极图来看,由阴阳鱼图案合成一个正圆,这个圆就是道(“一阴一阳之谓道”)。(待续)
(转载自黄花岗杂志社《通往天人合一之路》一书) (http://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