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試將八卦陰陽魚這個圓從中間十字打開,你還會求得圓嗎?這個十字上下無盡頭,左右無邊際向外展開,如何圓道?而且你站在圓的正中點剛好是陰陽相半,正所謂的「中庸」,但你一向前、向後、向左或向右都無中庸的本性,不是陰多,就是陽少,不是陰少,就是陽多,反之亦然,故你一有動,有講所謂的生生息息,十字一開,就無中庸可言。
我以為儒家言性知天命還是一種意作,即抽象的抽象觀念。這意作雖是形而上的,看似無對無執,實際上還是有對有執,不過他不是執物相,而是執意相,執性觀念的意相而論。其完全拋開外界物相的騷擾,自我作一種心性的知性和感性的反思。此知性和感性是以性善作為本體相,向宇宙作一目的論的靜觀,即盡性以應天命。
我們從熊十力先生以《大易》的「辟」與「翕」論物象談「體用不二」亦可看出儒家的天道是怎麼一回事:泰初有翕,泰初即已有辟。一辟一翕不可須臾分離而成物,兩者不能分開來論。辟雖說是無,但不能說它什麼都不是,什麼都沒有,不能獨言辟而說世界無物無象;也不能言翕而獨成物成象。辟是宇宙心,是勢用(辟與人心性相通),而翕是顯發辟之資具。
由此而說「心物不可分割」。熊先生並批評現代玄學者只懂得用「量智」去猜度本體,而不懂得用「性智」去求得宇宙心。如果我理解不錯的話,熊先生的「量智」,即相當於西哲的「理性」,主客體互相對立的認識論;而其「性智」,則是物我二合知覺論(熊十力《新唯識論》,《熊十力集》,群言出版社,1993年12月第1版,81——180頁)。
熊先生雖然講乾元的無(即辟的無),但這個「無」是辯證的無,其有一個勢在,而與另一面的「翕」不可須臾分割,實質是這個 「辟」,還是有意相的,這個意相,就是我們人的「心」。其之所以統一無矛盾對立(心物不可分割),是用「性智」——心,去抽象之抽象地概括了。即在我心中用意中之意來包裝之,與黑格爾的「否定之否定」達到絕對統一的方法論相近似。其天道是存有的,與老子的道無名,不可言說有不同。儒的天道是可名的,有一個明顯的意旨貫通其中。此兩者不同處,容後再作比較。
儒家所展開的道德論,其意旨是非常明顯的:就是其先造就一個人的性命本體,這個性命本體與天道是一致的(熊十力先生的「體用不二」),然後以這個本體來展現其自己,顯現其自己來證明其存在的。這就是說,他與法國哲學家薩特的哲學命題「存在先於本質」是相反的。他是先定人的本質然後才講人的存在價值,沒有這個性命本體,儒家的整個道德體系就不能成立。這個性命本體就是天命,落實到人就是性,即「性本善」。
(待續)
(轉載自黃花崗雜誌社《通往天人合一之路》一書) (http://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