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余杰﹕妻子的绝食日记

余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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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11月14日讯】在网上发起为纪念死去的小女孩李思怡的接力绝食活动的时候,我正走在访问日本的路上。我无法参与这次绝食。但妻子打电话告诉我,她要参加绝食,为了自己,为了我。

妻子体弱,老实说,我不愿意她参加绝食,但是她心意已定,我也不好阻止。事后,妻子写下了这篇“绝食日记”,这是一篇比情书更让我感动的文字——

今天是二零零三年九月二十四日,离三岁的小女孩李思怡被活活饿死已经三个多月了。我决定参加网上的接力绝食活动,为这个小女孩的死绝食一天。

清晨七点,闹钟响起,我醒来,默默祷告:“亲爱的主耶稣,我把今天的一切都交托在你的手中,我或向左,或向右,都必听见心中有你对我说,这是正路,要行在其间。阿门!”

起床后,习惯地打开录音机,在赞美诗的歌声中开始新的一天。歌声响起,是马丁路德作词的《马槽歌》——

远远在马槽里 无枕也无床 小小的主耶稣 睡觉很安康
众明星都望着 主睡的地方 小小的主耶稣 睡在干草上

众牲畜呜呜叫 圣婴忽惊醒 小小的主耶稣 却无啼哭声
我真爱小耶稣 敬求近我身 靠近我小床边 守我到天明

恭敬求主耶稣 靠近我身旁 爱护我 接受我 做主的小羊
也保护众孩童 一齐都安康 叫我们都能够 跟主到天堂

悠扬宁静的歌声中,我忍不住鼻子发酸。这多像小思怡唱的歌,我多希望——“主耶稣 靠近她身旁 爱护她接受她 做主的小羊 也保护众孩童 一齐都安康 叫她们都能够 跟主到天堂……”

七点半,我出门去上班,小区里很安静,有老人在锻炼,有孩子在玩耍,还有人在溜狗。他们也许都不知道小思怡的惨痛。我想起鲁迅的文字——

时间永是流驶,街市依旧太平,有限的几个生命,在中国是不算什么的,至多,不过供无恶意的闲人以饭后的谈资,或者给有恶意的闲人作“流言”的种子。至于此外的深的意义,我总觉得很寥寥,更何况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孩子。

然而既然有了血痕了,当然不觉要扩大。至少,也当浸渍了亲族;师友,爱人的心,纵使时光流驶,洗成绯红,也会在微漠的悲哀中永存微笑的和蔼的旧影。

是的,这血痕已经浸渍了我的心。自我知道小思怡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不能好象不知道一样平静如常了。孩子充血嘶哑的喉咙和抓踢出血的手脚已经象尖刀一样插进了我的心。这悲痛和耻辱笼罩了我,我甚至耻于说我为孩子的死而绝食一天,在这样的沉重面前,一天的绝食是多么轻飘飘啊。

路上下起了雨,越发堵车了。车窗外,有很多工人正在摆放花盆,“十一国庆”的彩旗到处悬挂,收音机里的主持人说:“今年准备了数万盆花……天安门的花坛已经摆好了……庆祝成立新中国五十四周年……北京市十一旅游黄金周已经开始,全国数十万游客前将前往天安门……”车内人并肩接踵,个个面无表情,车外大小车潮如涌,互不相让。《圣经》里的一句话涌上我心头——“你们一切过路的人哪,这事你们不介意吗?你们要观看,有像这临到我的痛苦没有?”

八点五十到达公司所在的大楼,总算没迟到。在这座“中央商务区”中心的大厦内,电梯里无数的白领丽人和西装革履男士挤在一起,焦急地看着手表,等待打卡。有人还提着早餐——星巴克的咖啡、永和的豆浆、麦当劳的汉堡……各种香味弥漫。

两位小姐在轻声交谈,一位问:“你不是减肥吗?”
另一位回答说:“这是刚推出的脱脂无糖的健康早餐啊,卡路里特低……”
我的胃开始隐隐作痛,是何勇的歌吗——

我们生活的世界 就像一个垃圾场
人们就像虫子一样 在这里边你争我抢
吃的都是良心 拉出来的都是思想
有人减肥 有人饿死没粮 饿死没粮
有没有希望 有没有希望 有没有希望
有没有希望 有没有希望 有没有希望.

九点整,我喝了一杯白水,开始工作。

向信息产业部申办国内互联网视频点播业务许可证,向国家广电总局申办视听节目网络传播业务许可证,向文化部申办经营性互联网文化业务许可证。

大家在网络上玩的每一个游戏、下载的每一个电影,都要经过这些繁琐的审批程序,由多个国家部委颁发许可证方能与大家见面。而实际上,这些官员们是根本不看电影更不玩游戏的。那他们审些什么呢——

“本公司保证在节目运营过程中时刻接受政府相关管理部门的业务指导和政策审查,遵守国家相关法律、法规,与党和国家的宣传政策保持高度一致。”

工作时,我总有一种很矛盾的感觉,一方面觉得自己提交这样的保证好象是为虎作伥,愧对象小思怡这样的强权牺牲者,可另一方面又觉得网络还是有作用的,小思怡的事不就是通过网络才公开的吗。我们还是要争取更多的空间,为网友提供更丰富的资源。可自己心里还是很不安,求主指引!阿门!我祈祷在工作中荣耀主。

在电话、电脑、传真中匆匆忙忙了一上午,我开始感到胃越来越疼,习惯的早餐,忙碌的工作,使饥饿感格外明显。办公室里咖啡飘香,我忍住想喝一杯的欲望,倒了一杯白水。小思怡连一杯水也没有,我佩服那位绝食绝水的网友。惭愧自己的软弱。

中午时间,大家都去吃饭了。我打开信箱。昨天告诉几个好朋友我今天绝食的消息,并请他们也关注小思怡。

有个朋友说:“绝食是为了求得自己良心的平安吗?”

我回答说:“不是求良心平安,而是公开表明自己的抗议态度。不在乎绝食的形式,在乎我们抗议的态度和公开的勇气。”

另一个朋友说:“我们绝食有用吗?”

我回答:“有用,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人多了,就形成舆论,舆论压力可以推动事件的调查解决。孙志刚案件不是在舆论的压力下最后取得修改收容遣送法的成果吗?”

还有一个朋友说:“好像没人报道她母亲的现况。我一直在想这位看起来不负责任的母亲给孩子取的名字有何含义。“思怡”——像是她的理想。”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思怡”,一个母亲的理想吗……这问题残酷得让人窒息。

同事们吃饭回来了,手里还拿着餐后水果。我感觉更饿了,胃里象伸出千万支手,在抓在挠。我闭上眼睛,想像孩子在门上抓出的血印。

下午的时间格外漫长,我今天也奇怪地格外感到饿。我曾经为加班饿过,也曾经为节食饿过,甚至为赌气饿过,可今天却似乎难受的不能坚持,不过大半天而已啊。可能与经期有关,更可能是上帝要让我真正体会到饥饿的痛苦,不使我陷入游戏式的轻松。感谢主。我知道,主你与欢乐的人同笑,与痛苦的人同哭,亲自担当我们的疼痛。就让我学习你的万分之一,体会小思怡在饥饿和绝望中等待死亡来临的恐惧。

下午开了一下午会,我头昏眼花,手脚冰凉。我体会到人在饥饿的时候会特别冷,我现在越来越感到耻辱了,通过这短短的绝食,我不仅没有一点点仿佛做了好事的感觉,相反我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挨过饿,没吃过苦,没体会过被凌辱、被欺压、被抛弃、被惨杀的滋味,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天空下,那么多人在受苦,我却没有为他们做什么。我有同情的资格吗?我跟本没有“同”过情,我知道他们的感受吗?

亲爱的主耶稣啊,在苦难中,我才更明白你的爱是何等深!你高洁为神,却为我们来到人间,忍受一切的痛苦与磨难,只为拯救罪人的灵魂!肯求你告诉我当行的路,求你使我能成为一个在世界上做光做盐的基督徒,真正学会爱人如己。真正把信仰活在日常生活中。

五点半,下班了。有的同事仍在加班,有的同事去健身,有的同事去约会聚餐,有的同事去上进修课程。我一点力气也没了,头重脚轻地随着人群走出大厦。

街上大大小小的饭馆开始喧闹起来,门口的轿车停的满满当当。觥酬交盏,歌舞升平。张楚的歌声响彻大街小巷——

上苍保佑吃完了饭的人民 上苍保佑有了精力的人民
  请上苍保佑吃完了饭的人民吧 上苍保佑粮食顺利通过人民
保佑工人还有农民 小资产阶级 姑娘和民警
  升官的升官 离婚的离婚 无所事事的人

而我,小思怡,让我可耻地陪你饿一天吧。从昨天晚上八点到明天早上八点,我要坚持陪你三十六个小时,原谅我并接受这微弱而有限的心意吧。

路上,我打开报纸——
《中国水稻技术将为世界消除饥饿作出贡献》
“新华网北京九月十九日电 随着中国和其他国家在水稻科技等方面展开日益深入的合作,中国先进的水稻育种和基因技术将为解决世界人口的饥饿问题作出更大的贡献。

在北京召开的首届国际水稻大会上,国际水稻研究所副所长王韧接受新华社记者采访时说,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以来,中国在水稻科技方面取得很大成就,现在中国不仅解决了自己的粮食问题,还为其他发展中国家解决饥饿和粮食短缺问题提供了经验。”

可是,小思怡,我们俩都在挨饿。我是为了你,你是为了谁呢?

七点,到家。我换了衣服,一口气喝了两大杯水。我决定今天多花一些时间准备周日的礼拜。准备好圣经资料,笔和纸,打开台灯。

还有一个漫漫长夜,小思怡,我们俩一起度过。你是那么弱小,我也毫不强壮,我们都会被饥饿打倒。可是有主耶稣与我们同在,他爱我们,无论生死,永不分开。

谁能使我们与基督的爱隔绝呢?难道是患难吗?是困苦吗?是逼迫吗?是肌饿吗?是赤身露体吗?是危险吗?是刀剑吗?

如经上所记:“我们为你的缘故,终日被杀,人看我们如将宰的羊。”
然而,靠着我们的主,在这一切的事上已经得胜有余了
因为我深信无论是死、是生,是天使、是掌权的、是有能的,是现在的事、是将来的事,
是高处的、是低处的,是别的受造之物,都不能叫我们与神的爱隔绝;
这爱是在我们的主基督里的。”

二零零三年九月二十四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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