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女士士们、先生们:
自从语言和文字被当作人属的标志以来,自从诚实被各民族的神宣布成为文明和野蛮的分界品质以来,特别是自从语言和文字的拣选和排序成为一种现代职业以来,我和您们一起日益被这样一个问题所困扰:我们显然在人属以后,但是否在文明以前?
当沉默成为一个种族或部落的伦理低线,语字文明便成为这个民或部落的真正奢侈品,因此,这个底线伦理是一个耻辱的道德伦理。不仅如此,如果说,沉默是一种残疾的诚实或乞丐式的诚实的话,那么主动的(不管是为了存折还是为了注意力经济)语言暴力(谎言或攻击),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品质呢?能否说,这是继续领导自己向回走,一直向森林走,直至语言和文字也随四肢一起跪下来,成为第五条腿呢?
我不否认,世界大部分俊男靓女集中在您们中间,这显然足以令人称羡的。但是表演和伤害打退了“人民”的羡慕以及求爱之心。在这样一个读图时代或信息时代,亲爱的朋友们,语言文字这一人类文明,和荣幸“代表”这一文明的您们一起,不幸地成为反文明的代言人或代表,甚至被“误认为”是反文明、反人道本身。不过我不知道是否能这样认为:这种存在困境对于“成熟”的您们来说,早已不是道德困境而是生存优势了,尽管我或另外一些人对这种“生存智慧”的理解和您们有所不同,这种理解基本是赞同“无耻不是成熟的同意语”这一“史怀泽原则”的。
“时间结束了”,朋友们,那么多“奥斯威辛以后的忏悔”让人厌倦。出路是现在就意识到耻辱并试图摆脱它。我们都记得,1976年中国发行量最大的报纸收到了一份读者来信,信封上写着:“戈培尔总部收”。这一事件被改革时代翻找出来,成为反省政治极端主义的导向性、喉舌性新闻罪恶的材料之一。但是,亲爱的朋友们,您们饭碗里的耻辱还未洗净,您们又端上了污秽和血开始装腔作势,“还要将脖子扭一扭”了。
是的,朋友们,那简直“漂亮”极了。我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您们是打算将“漂亮”进行到底的,所以这封信的价值也许并不是社会学意义上的,而是该死的纯文学意义的。
谢谢您们,毕竟多少似乎还有些真话,—-但当我拼命试图找这个理由表扬您们的时候,我又记得了戈陪尔的名言:最好的宣传是混有部分真相地说谎,而不是彻底说慌,我看到的于是就是一种滑稽的、令人作呕的表演。是的,半吊子真话不完全出于计划,更可能是有限现代化的客观反映,但它仍然是可笑的。
好了,再见,女士们,先生们,我知道我多少伤害了您的自尊心,特别是我冒昧地告知说那种自尊是靠不住的。不过我建议您在生气的时候也考虑一下,毕竟,多年来,您把我们大家(包括您自己),都害苦了,甚至把我们变成了信息时代的敌人了。
此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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