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2013年01月25日訊】2003年11月30日，我於北美中文報紙《世界日報》「周刊」版發表了一篇關於盆景的文章。在此，我想跟非漢語讀者就「盆栽」和「盆景」作一番探討。
漢字常被用於日文書寫，繼而得名「日本漢字」，但就中國人和日本人而言，同樣的漢字，其蘊含的意義有所不同。比如，日本人把火車（並非現代的電動火車）稱為“kishia”（汽車），因為火車頭裡面有蒸汽冒出來。中國人把火車叫做“huoche” (有火的車)，因為他們看到火車頭裡有炭在燒。有趣的是，對華人而言，“kishia” (國語發音為「汽車」)這兩個漢字的意思就是汽車，而並非火車。顯而易見，對“bonsai”這個日本術語，中國人也是不得其解。“bonsai”對應的兩個漢字分別為「盆」 (“bon”指「缽」、「盆」)和「栽」（“sai”義為「植」、「栽」）。然而，「盆栽」在漢語裡是指任何毫無藝術設計的盆栽植物。儘管在日語中，「盆栽」字面上指「以缽植之」，這個詞在日語裡卻是對一種藝術形式的表達。因此，這兩個漢字在漢語和日語中各具有截然不同的含義。盆景可分為兩類。即，「樹木盆景」和「山水盆景。」 Bonsai源於「樹木盆景，」大多數中國人稱“bonsai”為「盆景」，而非「盆栽。」
有些中國藝術家做了一個「設想，」認為晉朝詩人陶淵明（公元265年至420年）率先在其詩作中運用「盆栽」一詞。台灣某作家在其著述《盆栽藝術》中稱道，陶淵明堪稱「華南盆栽之始創者」。因日文「盆栽」 和中文「盆栽」兩個漢字相同，在中國和台灣，人們趨向於把「樹木盆景」當作「盆栽」，僅把「盆景」用來稱謂「山水盆景」。這種改變在西方世界逐漸得以普及。一些台灣藝術家甚至把「盆景」以「盆栽」代之，他們認為「盆栽」已知名於國際，若再繼續使用「盆景」一詞，會產生不必要的混淆。
首先，陶淵明從未使用「盆栽」一詞。我考證了他所有的著作，竟未發現有提及「盆栽」之處。有一幅畫，繪的是陶淵明及五、六友人，共享山水秋色，滿目景致，美不勝收，背景處，菊花遍地，盆缽點點。但此幅畫作創於明代（公元1368年至1644年），而盆栽菊花始見於宋代（公元960年至1279年）。陶淵明喜歡種養菊花，多數中國人都熟悉其詩作《飲酒》之五中的著名詩句「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因此，關於陶淵明首用「盆栽」一詞的「假設，」純粹訛傳而已。
加利福尼亞州一位中國作家在其書中說，「唐人錢眾仰的詩作中亦有對盆景和盆栽的描述。」他認為錢詩之一為「盆栽吟詠詩」，在引用該詩後，他總結道，「從這首詩中，足證中國早在唐代已掌握挖掘樹木，移作盆栽藝術品了。」首先，這首錢詩不是「盆栽詩。」該作者並未提及該詩標題「貢院樓北新栽小松。」其次，從詩題和詩句來看，這棵松樹是栽種在地上，而非植於容器中。可見，此詩實與「盆栽」無關。事實上，在唐代（公元618年至907年）諸多詩作中均未提及「盆栽」一詞。因此，「盆栽」一詞源於唐代之說是站不住腳的。
也許因為「盆栽」一詞在中國古代文學作品中都是遍尋未果，且是來自日本的「舶來術語，」 在兩個最權威的詞典「辭海」和「辭源」的早期版本中都沒有把「盆栽」一詞收錄在內（如，在1962年版的「辭海」中查找不到「盆栽」一詞）。另一方面，在此期間，「盆景」一詞在這兩本辭典中都有收錄。正如我上文所述，「bonsai」的兩個漢字在日語中具有藝術內涵，但這兩個字在漢語中的發音「盆栽」不帶任何藝術涵義。我認為，把這舶來的術語「盆栽」當作「樹木盆景」實屬不宜。此外，bonsai不包括「山水盆景，」即使是「樹木盆景」也有別於「bonsai」。因此，拋棄傳統的術語「盆景」，卻以「bonsai」替代這種中國古老的藝術，同樣是不恰當的。鑒於這門藝術的國際化，如果「bonsai」在國際上能夠廣為接受，那麼，「penjing」也可以。在美國國家樹木園的國立盆栽及盆景博物館（U. S. National Bonsai and Penjing Museum）內，展出「嶺南派」「樹木盆景」三十一盆，「山水盆景」僅一盆。
中國藝術家普遍認為「盆景」這個詞最早出現在明代（公元1368年至1644年）文獻中。然而，在一本題為《格物麤談》的小冊子上，作者撰文說，在香蕉根部「以油簪橫穿其根二眼」可阻止它繼續生長，從而作成「盆景」。元代（公元1279年至1367年）范德機卻指出，此書非宋代詩人蘇東坡（公元1036年至1101 年）所著。這本書必定在蘇東坡去世之後既已流傳，范德機在閱讀此書時為它作過跋，其付刻應在元代以前，它極有可能作於南宋（公元1127年至1279年）。因此，「盆景」一詞最先出現在中國文學作品中，比中國藝術家們起初想到的還要早幾百年。在《格物麤談》中列舉的眾多條目多為單句，涵蓋的主題廣泛。在這些觀察和研究中，有許多在今天都難以證實成立。例如，「山有蔥，下有銀。」有的極為淺白有趣，如，「上廁不可唾。」一位從事盆景培植的朋友曾經告訴我，用針扎竹筍，可防止其生長，縮短竹節間距，遂作成小竹盆景。他的想法許是受到此書的啟發。
註：本文曾經以英文刊登於BCI 盆景雜誌，卷43，刊號4（2004）：42-43。
（作者：何所之）
（責任編輯：楊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