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坝与生态:石羊河–民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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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肃省民勤县所在,是腾格里沙漠中的一片绿洲。近百年来,因下游石羊河的消亡,那些昔日石羊河的尾端壅塞而形成的湖泊已渐消失,大片的湖畔湿地先是被开垦成耕地,进而沦为盐碱地、或为沙丘湮没。以勤劳而得名的民勤人随着石羊河下游的枯竭,背井离乡。

对于一个初到民勤的异乡人,他很可能会被一些出乎意料的现象所迷惑。比如说,一条修建在沙漠中笔直的柏油路和路边疯长的杨树,一座据称是亚洲最大、世界第二的沙漠水库和由此派生的欢腾的水渠,沙田里遍地金黄的黄河蜜瓜和丛生的玉米……但只要在这块地面待够24小时,他就会从越来越多的细节中感觉到民勤生态状况的不妙──头发开始板结;啐吐唾沫的动作发展到神经质的地步,但唇齿间沙砺砺的感觉还在;地里的碱面染白了你的脚背、小腿甚至更高的地方……

民勤自存在以来就命悬一脉,这一脉叫石羊河。石羊河是河西走廊三大内陆河之一,同黑河与疏勒河一样,它的下游也一直流到了沙漠里,但那至少已是百年往事了。在祁连山孕育的3条内陆河中,石羊河也许不是最大的那条,但却是最重要的,河西走廊重镇武威、金昌全凭它滋润,民勤为它的终端。在2000年“引黄济民” 工程完工以前,石羊河是民勤惟一的地表水来源。

地处石羊河下游的民勤县,北、东、西三面被巴丹吉林沙漠和腾格里沙漠包围,绿洲只占总面积的1/10,就靠石羊河水维生,成为河西走廊的一道绿色屏障。但二三十年来,民勤绿洲快速萎缩,北部沿沙漠地区的防风固沙林、草、农田防风林减少近300万亩,沙漠每年以15~20米的速度向绿洲推进。

当地水利部门指出,1949年以后,石羊河中上游的干支流上修建了21座水库(总库容为3.5亿立方米,年供水能力达11亿立方米)和一些引水灌区,使得原来统一的水系变成了一些各自分散的小水系,大量的水资源在中上游地区消耗殆尽,这是导致下游的民勤县用水极度紧张的重要原因。水文资料显示,石羊河流域20世纪50年代年平均径流量17.8亿立方米,90年代下降到12.0亿立方米;50年代进入民勤县的水量每年5.9亿立方米,现在每年只有不足 8000万立方米──仅为目前民勤年需用水量的1/10。一些天然河道因此干涸消失,比如石羊河民勤段,现在已成一季节性河床,流淌的仅为少量的汛期洪水和冬春余水。

民勤县城东北方向,距离县城75公里有一个东湖镇,顾名思义,这里历史上是有湖泊的。东湖镇一带是石羊河的末尾,在民勤,历来将石羊河末尾的这片流域上游地区及县城周边地区称为“坝区”,下游的东湖镇一带则称之为“湖区”,湖为青土湖,原是石羊河的终端,干涸于1959年,现在是巴丹吉林沙漠的属地。当地地方志记载,这里曾经是一块面积100多平方公里的湿地,是民勤绿洲生态环境最美的地方。如今,湿地已经全部沙漠化,当年湖底的淤泥已成为危及西北、华北的沙尘暴策源。

随着地表水源的逐步枯竭,民勤人只好大量开采地下水,当地的一位官员说,目前全县有1万多眼机井在日夜疯狂地抽取地下水,来自水利局的统计数据是每年净超采3亿立方米,民勤的地下水水位以每年0.5米的速度下降,目前这个地区的地下水水位已经降到植物根系无法企及的程度,导致大量天然植被和人工林的枯败、死亡。一些生态专家有关“民勤将成为第二个罗布泊”的预言在全县广为流传。

民勤历史上最富庶的5个乡镇,自此渐渐沦为贫困地区,并且一穷到底。字云4社的人口已从原来的130口减少到80口,这仅是村庄消亡的开始。3公里外的字云11社,已经没有一个活物,人畜尽数逃亡,整个庄子如同经历了战乱的浩劫,虽然村庄的格局依旧四四方方保持原样。庄子正中的甬路上,横陈着一具硕大的老鹰尸体,身体阔如羊羔,却干瘪成了标本。方圆百公里都没有地表水,老鹰是渴死的,有人说。

民勤中渠乡乡政府的报告称:“生态的严酷和生活的贫困,致使许多群众丧失了生存的信念,开始举家外迁。”从 1996年到2002年,全乡外流人口达4700多人,人口数量从1976年的1.5万人下滑到如今的大约1万人。字云、辉煌两村,1976年有749 户、3372人,到目前只有306户、1059人,2/3的人口跑了。

在2003年更早一些的时候,县政府已经组织了266户、652人迁往新疆的昌吉自治州,此举为当局的首次有组织“生态移民”,它意味着在日益严峻的生态形势面前,民勤的决策层开始尝试放弃。有迹象显示,民勤正遭受前所未有的危机,因为它需要的水资源日渐枯竭。水啊!水!

尽管20年前就有各种声音重申这样一个认识:民勤消失,意味着武威不保,金昌不保,河西走廊被拦腰斩断;尽管民勤人因此殊死治沙……但民勤消失只是时间的问题,这不是什么秘密。

参考资料

《水坝建设的生态困惑》
经济观察报:民勤消失
【正见网】(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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