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村主:巴金仙逝有感

一家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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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10月18日訊】 巴金老人終於仙逝了。

   他的漫長的晚年,是在病痛中度過的,是在沈默中度過的,甚至是在無意識中度過的,用他的話說:是在“爲別人活著”。據說,他晚年不能講話,甚至無力大便。“多壽多辱”。古人的這句話在巴金老人身上得到了印證。

   他早年成名,晚年安享富貴尊榮,以年邁多病之身於百歲高齡仙逝,用我家鄉的話說,應是“喜喪”,無須傷感,應該慶賀!

   我一直認爲,巴金先生是個真誠的人,是個善良的人,是個有才華的人。然而他生不逢時。那個特殊的時代,使一個有才華的人不能盡展其才,使一個善良的人有了斑斑劣迹,使一個真誠的人變得虛僞圓滑……

   這是巴金老人的悲劇,還是制度的悲劇、抑或時代的悲劇?

   如今再看巴老的代表作《家》、《春》、《秋》,竊以爲已經過時了,顯得稚嫩與簡單。但這畢竟是他的早期作品,在作品中顯示出了他的創作天賦。如果正常的話,隨著作家閱曆的豐富與思想的深刻,他應該能夠寫出更加優秀的作品。

   然而,1949年以後的巴金,在創作上卻乏善可陳。

   這不能怪巴金。因爲在創作上乏善可陳的,不僅僅是巴金。郭沫若、茅盾、老舍、錢鍾書、沈從文……他們又何嘗寫出過更成功的文學作品?

   年輕時的巴老,文質彬彬,性情溫和,敏於事而訥於言。

   他是文藝界公認的“好人”。然而,1952年,,震驚文藝界的“胡風事件”,便將巴金這個“好人”扯了進去。在那個風雨如磐的歲月裏,想做個獨善其身的好人,談何容易!

   1951年10月23日,毛澤東在全國政協一屆三次會議的開幕詞中,令全國知識份子進行“思想改造”。於是乎,幾乎所有的名作家、名教授都參加了以“自貶、自損、自賤、自謗”爲主要內容的思想改造運動,人人表態,斯文掃地。巴金、馮友蘭、金岳霖、朱光潛都是“真心誠意”地接受了“思想改造”的積極分子。其實,真心誠意也好,被動消極也罷,爲了生存,他們必須這樣做。如今,我們不能站著說話不腰疼地奢談知識份子的“骨氣”。在以摧毀知識份子骨氣爲主旨的疾風暴雨般的運動面前,作爲“一介書生三尺微命”的知識份子,又有什麽抵抗的能力和本錢呢?在這個時候,誰有骨氣,誰就首當其衝,正好爲無堅不摧的“專政”鐵拳提供了打擊目標。

   然而,在絕大多數知識份子紛紛寫文章進行自我批判的時候,唯獨胡風沒有表態。

   1952年,舒蕪率先向胡風發難,周揚、何其芳、林默涵等召開了批判胡風的座談會,揭開了“胡風事件”的序幕。在毛澤東的過問下,“胡風事件”迅速升級爲“胡風反革命集團”案,郭沫若、何其芳、林默涵、綠原、魯藜、賈植芳、王元化……紛紛寫出大批判文章,一時間,中國的報紙好像是爲胡風等幾個人開辦的——報上天天都有批判胡風的文章。對於大大小小的知識份子來說,寫不寫批判文章是個態度問題,如果不批胡風,那就意味著是胡風的同黨,也就意味著即將鋃鐺入獄的下場。在此情況下,不管對胡風認識不認識,也不管瞭解不瞭解,一時間大報小報口誅筆伐,攻擊謾駡鋪天蓋地。巴金雖然與胡風有著二十多年的交情,但是,在關係到自己的切身利益和生死存亡之時,巴金不得不作出選擇。

   也許是真心回應上面的戰略部署,也許是爲了自保、被動地表態,巴金發表了《必須徹底打垮胡風反黨集團》、《他們的罪行必須受到嚴厲的處分》、《關於胡風的兩件事》、《談別有用心的〈窪地上的戰役〉》等文章,聲稱要將胡風等人打入“深墳”。而且,巴金在上海作協多次主持批判胡風的大會。惡劣的形勢,竟使一個那麽溫和的人,變得沒有一絲溫情。

   毫無道理地批判老友胡風,在當時雖然保住了自己,但從此成了巴老心靈上永遠的傷痛。1986年,即胡風死後的第二年,巴老寫了《懷念胡風》(收在《隨想錄》),向胡風懺悔道歉。 他說:“去年(1985年)3月26日,中國現代文學館正式開館,我到場祝賀。……梅志同志(胡風夫人)同胡風來到我面前,她指著胡風問我:‘還認得他嗎?’我楞了一下。我應當知道他是胡風,這是在1955年以後我第一次看見他。……這以前他在上海住院的時候,我沒有去看過他,也是因爲我認爲自己不曾償還欠下的債,感到慚愧。……第二天上午我出席作協主席團擴大會議,胡風由他女兒陪著來了,坐在對面一張桌子旁邊。我的眼光常常停在他臉上,我找不到過去那個熟悉的胡風了。……我打算在休息時候過去打個招呼,同他講幾句話。但是會議快要告一段落,他們父女就站起來走了。我的眼光送走他們……我終於失去了向他償還欠債的機會。”

   巴老一直想當面向胡風道歉,然而,他終於沒有道歉。是沒有勇氣還是自尊心作怪?巴老沒明說。我推測巴老在心底已經向胡風道歉了,已經懺悔了。他之所以沒有當面向胡風道歉,仍是由於他性格的原因。巴老曾在散文《憶》中懺悔道:“我是一個充滿矛盾的人。我過的是兩重的生活。一種是爲他人的外表生活,一種是爲自己的內心生活,我的靈魂充滿了黑暗。”他只是一個膽小怕事的文人,他早已習慣於逃避。在一個正常的社會裏,他完全可以做一個道德高尚的好人。但是,在一個使人變鬼的時代裏,他無法成爲他自己。我們還有什麽理由、還如何忍心對他求全責備呢?

   俗話說: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巴老儘管在批胡風運動中得以自保,又因爲積極參加“反右”而倖免於難,卻還是沒有逃脫“文革”煉獄,終於被關進了“牛棚”。此時的報紙上,《徹底揭露巴金的反革命真面目》、《鬥倒批臭文藝界反動“權威”巴金》、《徹底鬥倒批臭無產階級專政的死敵巴金》等當初用來批判胡風的文章題目也無情地落到了他的頭上,正所謂“試看整人者,人亦整其人”。

   他糊裏糊塗地成了“文革”的祭禮之一。因此他對文革深惡痛絕!“文革”過後,他大聲疾呼要建立“文革博物館”,要讓後人記住那段荒唐的歲月。他的這一提議,使他的威望如日中天。

   他的本性是個真誠的人,但是命運似乎又常與他開開玩笑,讓這個真誠的人講了許多不真誠的話。他對此也是痛心疾首。所以,在“文革”結束後的開明時代裏,他提倡“講真話”。了了三個字,激起了多少人的共鳴啊!僅僅是“講真話”而已,竟使他被譽爲中國作家的“良心”,不知這是對他的褒揚還是對中國作家的諷刺!由此可見,僅僅是不說假話,是多麽的難能可貴!提倡“講真話”,又該具備怎樣的勇氣和良知!

  巴老在獲得解放後的最重要的著作,是他的《隨想錄》。這是他的隨筆集和回憶錄,雖然零零散散,雖然嘮嘮叨叨,但這畢竟是出自一個年愈古稀的老人之手,這畢竟是他對世人的貢獻。他的某些隨想,頗值得後人品味。

   他的本性並不複雜,直到老年,他仍顯得有些天真可愛。他對“文革”的反思,也僅僅限於“文革”本身。他在《再說創作自由》一文中說:“我一生不曾遇到‘創作自由’的問題,除了文革10 年。”(《隨想錄·無題集》)胡風以及在“反右”中被打翻在地的五十萬右派,此時似乎都淡出了他的視野。巴老啊巴老,這就是您要講的真話?

   其實,自從巴老提倡“講真話”之後,他似乎又沈默了,沒人知道他此後到底講過什麽“真話”。可能從此他便步入了多病的晚年。

   巴金老人終於仙逝了。對於這樣一位長壽老者,對於這樣一位本性善良的好人,在他去世之時,是不應該來一番“春秋大義責備賢者”的。然而,巴老的去世,仍使我想了好多好多,於是想寫下點什麽,不是要悼念巴老,也不是要責備巴老,而是想借巴老之仙逝,使我們認真地想一想,到底是什麽讓一個有才華的人不能盡展其才?到底是什麽使一個善良的人在人格上有了污點?到底是什麽使一個真誠的人不敢講真話?

   逝者長已矣,願巴老安息!生者長戚戚,願我們反思!
  
──轉自《天涯雜談》(http://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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