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艾滋病村的關愛之家

容榕

標籤:

【大紀元10月21日訊】2003年11月底,我和朋友作爲志願者前往河南S村——當地著名的艾滋病村之一,到那裏的“關愛之家”協助工作。
  
  乘火車、搭長途汽車,到達河南某縣城時已晚上七點。天已經黑了,寒風夾著細雨撲打得臉龐直疼。從縣城到S村大約20公里,因爲路途泥濘,惟有乘坐三輪摩托進村。一路上,三輪摩托顛簸不已,幾次險些翻車。走到村口附近,面前是一灘不知深淺的泥水,我們只得下車步行。
  
  S村“關愛之家”的負責人朱大哥領著兩個大孩子在村口等候我們。朱大哥是個艾滋病感染者,那兩個孩子是“關愛之家”收養的孤兒。

  朱大哥接過我們沈甸甸的行李,打著手電筒給我們引路。從村口到朱大哥家也就500米,我們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了半小時,泥漿時不時淹沒腳踝。
  
  到了朱大哥家裏,幾十個孩子正在看電視,看到我們便齊聲叫嚷:“叔叔好!阿姨好!”

  朱大哥問:“功課都做好沒?——冷啊,趕緊上樓蓋好被子。”他邊說邊從孩子群裏拽出一位六歲的小姑娘,“你別躲,該吃藥了。”小姑娘哭喪著臉噘起嘴,朱大哥笑著哄她:“瑤瑤聽話,吃過藥咳嗽就好了。”

  好不容易把孩子們都哄上樓,嫂子將菜和饃饃都擺好在茶几上,朱大哥說:“我們平時都和娃娃們一起吃。娃娃們五點吃晚飯,九點睡覺。他們早上五點半得起床,學校六點上早課。”
  
  當時已是晚上八點半,我於是抱歉說:“其實你不用等我們吃飯。”

  朱大哥說:“那哪行?!你們來了,我們都很高興呐!”他身材瘦削,卻很有北方漢子的豪氣。

  邊吃邊聊之際,兩個女孩子笑嘻嘻走過來,“我們想唱歌給阿姨聽。”

  朱大哥想了想,答應了。這時我發突然現他的眼裏閃出淚光。
  
  朱大哥的房子是兩層樓,他夫妻倆平時就住在樓下廁所邊的小房子,樓上四個房間都給了孩子們。

  四十來個孩子團團圍坐大通鋪,腿上蓋著好幾床八斤重的棉被。真沒想到,他們居然會唱那麽多歌,而唱得最動情的就是他們自己改編的《世上只有媽媽好》:世上只有媽媽好,沒媽的孩子也是寶,投入關愛之家懷抱,幸福少不了……

  和孩子們一起嬉笑歡鬧,我的心卻在哭泣:可憐孩子!人間的疾苦可曾在你們幼小的心靈烙下不可磨滅的傷痕?!

  昏黃的燈光下,孩子們一張張笑臉紅撲撲的。夜深了,外面霜雨交加,屋裏洋溢著快樂和幸福,讓人覺得很溫暖。

  孩子們玩得太興奮了,經朱大哥再三勸說,他們才戀戀不捨地鑽進被窩。
  S村裏沒有哪一家有暖氣,朱大哥家裏也不例外。因爲一張被子不足暖,孩子們都兩人合鋪共蓋兩張被。
  
  當晚,朱大哥向我介紹了孩子們的情況。

  “娃娃們剛剛來的時候,都不愛說話,心裏有很多仇恨——恨血頭,恨歧視他們的人,口口聲聲:等我長大了要殺死他們。有些還恨自己的媽媽。”

  “恨媽媽?”

  “有些娃娃的媽媽把孩子扔下改嫁了。也是沒辦法,男人治病拉下幾萬塊的債去了,家裏連饃饃都吃不上,還天天有人上門追債。債主都是自個鄉里人,很多家裏也出了事等錢花。苦啊!有個娃娃問他媽媽:‘你怎麽沒死掉?你死了我就去朱伯伯那兒,那兒有肉吃。’他媽媽帶著他改嫁了,他跟那邊的孩子合不攏,就給送了過來。”

  “娃娃們在這兒,有吃有穿能上學,可他們還是想親人。爹媽沒了,爺爺奶奶叔伯什麽的還在,按理說有空該來看看。可幾乎沒有人來……只要有人來看望,娃娃們都樂得了不得。今晚娃娃們真高興啊!本來我嚴格要求九點睡覺,可實在不忍心掃他們的興頭。”朱大哥說到這裏哽咽了,眼裏再次閃爍淚光。

  我心裏倒覺得寬慰:朱大哥是這麽真心實意地疼愛孩子們,難怪他們感到自己沒媽也是寶。
  
  好冷的天!我睡在鋪了棉絮墊的硬板床上,上面壓著兩張八斤重的新棉被,然而寒氣入骨,被窩裏睡了很久仍然冰涼,我止不住打哆嗦。

  那一刻特別思念廣州家裏的冷暖空調和軟床暖褥,還有熱水器和坐廁。

  由於鍋爐沒有搞好,這裏的孩子們已經兩個多月沒能洗澡了;而廁所,幾十口人共用面積不到一平方米的兩個坑。

  我們在大都市理所當然的慣常生活,對廣大鄉村來說簡直是做夢都不敢想的奢侈。同一天空下,生活質素的差異竟如此巨大,不能不讓人感到悲哀。

  更令我感到悲哀的,是艾滋病給這裏造成的傷害。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初,S村曾是當地著名的“賣血村”,賣一次血,除去費用,往往只得五、六十元。省吃儉用的農民,本打算用外出打工的錢加上這些額外收入,爲自己的家庭以及子孫蓋房子。房子蓋起來了,可房子的主人卻掉進了艾滋病的魔窟——

  爲了方便村民們多數去“血頭”們非法開設的地下血站,結果,艾滋病——這一當地人從未聽說過的世紀瘟疫,摧毀了他們的生活。村裏共有接近三千人口,其中青壯年一千五百人。幾乎一半的青壯年感染了艾滋病毒,當中一百四十多人已經因此病故。不少孩子也就成爲孤兒。

  值得欣慰的是,國家政府對河南的艾滋病疫情非常重視,已經給當地的感染者免費派發抗病毒治療的藥物。
  
  然而,第二天我得知了一個非常痛心的事實:S村裏絕大多數的感染者拒絕服用抗病毒藥物。

  爲什麽?朱大哥回答:“這些藥有副作用,吃了就會想吐,太難受。”

  我深知抗病毒藥物的功效,便試圖勸說他,“抗病毒治療的效果是國際公認的。開始服用的時候可能會不習慣,堅持下來就會好了。”

  他反駁道:“我們中國人習慣吃中藥。每回不舒服,我就去撿幾副中藥,一吃過就好。我現在身體很棒!”

  朱大哥對中醫藥簡直有些崇拜,堅信中醫藥能夠徹底治癒艾滋病。他不僅自己積極參與治療艾滋病的中藥試驗,還積極帶領村裏的其他感染者參加試驗。【後話:時至今日我非常悔恨當時沒能盡力說服朱大哥。如果他能及時地開始抗病毒治療,就不至於在2005年初英年早逝。】
  
  這時,門前的小道上響起喧鬧聲,孩子們蹬著雨靴三三兩兩奔跑回家——中午放學了。我們便擱下有關治療的話題,朱大哥忙於給孩子們準備午飯。當天午飯是白米飯加豬肉炒豆芽,孩子們的飯量驚人,差不多都能吃兩大大碗公。飯後,我給孩子們派發彩筆和畫紙,讓他們畫下“我的夢想”。

  這些艾滋病村的孤兒們,夢想也同都市里的孩子一樣五光十色。“我是宇航員”、“當警察抓壞人”、“老師” 、“時裝設計師”……最多人選擇的是“醫生”、“護士”。艾滋病曾令他們家破人亡,但在他們心中災難的陰影顯然已經褪去,因爲有了關愛之家。儘管關愛之家的條件簡陋,可有了朱大哥和嫂子這樣的“好爹媽”,傷痛和仇恨都融化在溫暖的愛心之下。
  
  我們在S村關愛之家住了兩夜,第三天早晨得趕往河南另一個村的關愛之家。

  天晴了,陽光遍灑,霧氣籠罩的樹林裏不時折射出絢麗的七彩。離開的路上,我們正好遇到下晨課回家吃早飯的孩子們,他們紛紛向我們雀躍揮手。

  陽光照耀著河南這片古老的大地,廣闊的平原上依稀農民耕耘的身影。被艾滋病魔蹂躪的噩夢即將過去,所有人都在期盼美好的將來。

──轉自《天涯雜談》(http://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相關新聞
加拿大萬名血污染責任者將受審
初三女孩 每月十元生活費
黃平: 中國艾滋病泛濫成災 政府難逃責任
港宗教團體籲  關注中國逃泰基督徒
如果您有新聞線索或資料給大紀元,請進入安全投稿爆料平台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