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甦:“伟大作家是第二政府”

丛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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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1月12日讯】世间任何伟大作家都是以大慈大悲情怀去拥抱一切在贫困、屈辱与痛苦中挣扎的无助小民。刘宾雁正是这样一个伟大作家。

二十世纪伟大作家之一的索忍尼辛在他的名著《地狱第一层》中,借书中主角之一伊奴堪迪之口说:“一个伟大作家,对不起,也许我不该说,我小声说好了,一个伟大作家是‘第二政府’。这也是为什么没有任何政权喜欢伟大作家。它只爱那些小作家。”

索忍尼辛一系列的《古拉格群岛》丛书(七十年代获诺贝尔文学奖)揭露了在斯大林为苏俄人民缔造的“共产主义天堂”的地狱真相,因之也粉碎了西方知识份子对共产天堂迷思的幻灭。当整个苏维埃皆为“隔墙有耳”的古拉格的情况下,难怪伊奴堪迪要小声说他对作家使命感的寄托。索氏虽未指出,但是我们可以断言,“第一政府”是世俗政权的掌握者。“第二政府”却应关注人生命中的精神饥渴--他对“自由”、“自我尊严”免于恐惧凌辱的存在,以及“人之所以为人”的价值的追求。应该指出的是:在一个理想的世界里,“第一政府”与“第二政府”应该相辅相成,因为“生活”与“生命”,“物质”与“理想”本应为人存在中一体之两面。但是政治现实中,掌政权的“第一政府”从来不曾喜欢或容忍“第二政府”的监督与批评。正如伊奴堪迪所说的:政权只喜欢小作家,那些受雇于当权者的文佣、文棍、文宣与文字打手。

一位伟大的人道主义者

当然,我们更应指出,世间任何伟大作家的真正使命不在抓权,而在以大悲大悯情怀去拥抱一切在贫困、屈辱与痛苦中挣扎的无助小民。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中国大陆经过了数十年的一连串的“去人性化”的政治运动后,记者作家与伟大的人道主义者刘宾雁的报告文学的创作给复苏的大地带来春雷乍响的震撼与希望。在海外,八十年代早期与中期,为了参加几个对大陆“伤痕文学”讨论的国际会议,我首次读到刘宾雁的作品。他著名的几篇报导,如《在桥梁工地上》《本报内部新闻》《人妖之间》《一个人和他的影子》及《毕竟有声胜无声》等都既是报告,又是文学。其中对人物、对话的描写生动活现,而对事件的调查,采访详尽深入,而其中夹叙夹评的情节读来有如侦探小说(尤其是《人妖之间》)。抛开文字技巧不谈,作品最令人感动之处是字里行间对弱小无助者的悲悯情怀。在《时代的召唤》一文中,作者谈到在被打成右派后与他记者生涯中接触到的贫苦农民。他曾和“贫农睡在一个炕上,甚至在一个被窝里”。由他体会到“人毕竟是人,他是需要一点儿尊重,需要一点自由,需要一点关怀,需要一点体贴”。这几句平淡无奇的话不是什么天大了不起的发现或哲理,但它们却是一个伟大的人道主义者与伟大作家最突出的标记--去认知并尊重人性本质中的基本需求。这是千古不移的常情常理。但是它们却也千古不移地被独夫与昏官漠视卑视。

半世纪前作品仍有现实意义

对弱小者的大悲情怀在《一个人和他的影子》与《毕竟有声胜无声》中表露无遗。前者是写一个被打成右派的知识份子郑本重的凄苦遭遇。他虽为专业工程师,但在工厂中工作最重,时间最长,加班最多,但是工资最少,且饱受书记地委等百般凌辱,是这批党棍人渣眼中永远的“贱民”和“人下人”。工人们被命令不准称他为“师傅”,只得称他为眼镜(因他戴眼镜)。在这凄苦非人的生涯中唯一慰籍是他的女友(后妻子)的坚持挺助。作者指出当时在中国有两种人,“一种只看人被加在身上的标签符号(如右派,坏份子等),一旦被加上,万世不得翻身。另外一种人看重人的本质与本领(文化技术心术等)。”当然在那群兽狂舞妖魔当道的疯狂年代,郑本重这种奉献牺牲的好人被党棍垃圾欺压的例子是常态,不是例外。否则《毕竟有声胜无声》中四川新津县的周家杰何需装聋做哑十一年。为了避免当权妖魔的整治,老周在一九六八年一次病后就假装聋哑(这不简单,别人笑话不能笑,叫喊不回头,脸部表情要做永远痴呆状),直到一九七九年政治气候缓和后才结束。

“官僚主义”、“关系主义”与“政治挂帅”是过去半世纪中共政权中最恶性的腐蚀剂。《在桥梁工地上》与《本报内部消息》两篇报导皆曾触及到。当“党性”高于一切时,人人不敢出头、不敢创新、不敢负责,只要百依百顺、规规矩矩、不声不响、照章办事就可全身自保。这两篇作品写于半世纪前的一九五六年,但如今读来仍有实际意义。当然当时作者不敢明言,而我们今天非明指不可的事实是:在政治挂帅,官僚主义调教下,没有独立思考的独立人格的近代公民,只有一群奴才,一群绵羊,一群恶毒整人丧失人性的妖魔。这妖魔出现在人妖之间的大贪污犯王守信身上尤为突出。

《人妖之间》可能是作者最著名、震撼力最强的一篇作品。王守信,这个半老徐娘、精力充沛、活动力强、深抓人性弱点(贪权、贪财、贪色)的女流氓、党棍竟能透过权力与利益的错综交换把宾县的大小政要玩弄于股掌之上,而营造出一个抓权、又抓钱的贪污王国。这腥臭王国的诞生原因,作者指出由于某些使其存在和发展的“社会条件”。在一九七九年的中国作者也只能如此写。我们知道这所谓的“社会条件”的实质是“一党专制”的政治体制。这种体制不改革,大小的王守信将源源不绝。九十年代到如今的几个大贪腐案件使王守信事件看来只为小儿科。

平易近人,语调温和的印象

和刘宾雁相识是在八十年代末期在纽约的几次作家会议与文友饭局上。前此早已闻其名为“中国最著名的记者作家”,但是首见其人却惊诧于他平易近人、语调温和的仪态。这十三亿人中的首席记者作家言辞不夸张、不激愤、不狂傲、论事条理分明、娓娓道来、偶尔幽默,偶尔目嘲、偶尔喟叹、眉宇间不失久历沧桑后的些许忧伤。但是对他热爱的中华故土与中国人民他又出奇地乐观。这乐观可能来自他对在他记者采访生涯中遇到的生活底层凄苦无助但又无比善良的群众的信心。他热爱他们,他们更热爱并敬重他。在《人妖之间》发表后,宾雁受到邪恶势力的威胁与骚扰,读者如此给他写信:“我们这帮小小工人衷心地希望您千万不要怕那些警告你的匿名信……我们就是您的后盾,虽然我们不认识你,但是你如果找到我们,我们一定会保护您,照顾您,因为你唱出了我们心里的歌。”

热爱刘宾雁作品的广大读者群是支持他的永恒后盾,但是我想支持这个屡遭政治迫害被迫封笔,被邓小平点名开除党籍,被迫流亡海外,被禁返乡,但对他的故土与人民仍深深关爱的东北汉子的还有另外一种精美而坚硬的东西,这东西乔治.奥维尔在《一九八四》一书中称为“人的精神”。其中当“老大哥”百般折磨威胁男主角温斯顿的时候,温斯顿说“老大哥”最终必败于那不能被毁灭的“人的精神”。

不错,“人的精神”(The human Spirit)是任何一个伟大的作家与伟大的人道主义者必有的关怀与必备的武器。因为在天地之间,“人的精神”曾持久地必然地超越并击败了政权、朝代、帝国、与独夫。这是历史持久而永恒的真理。而当“第一政府”漠视漠听了人民的心声与“人的精神”的呼唤时,那么即使它拥有火箭飞弹、百万雄师,最终它必全然地赤裸地、自毁地、无药可救地孤独并溃败。这也是历史持久而永恒的真理。

如今刘宾雁已离我们而去。我们这些尚存者除了哀伤仍怀祝福,祝愿你如那腾空而去的大雁,振翼东归、披着朝阳、载着无数人民的追思与感激,飞向你那生时归不得的白山黑水,大豆高梁的故土。

宾雁,我敬爱的朋友,好好翱翔吧!

二○○五年十二月二十一日

转自《开放》2006年1月号(http://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观点和陈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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