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蜀:要用憲法和法律把維穩管起來

笑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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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10月02日訊】配備了電警棍,狼狗,私家監獄,專用囚車。其所謂護送部屬於典型的軍隊編制:下設一個政委、一個大隊長、三個中隊長,一個中隊兩三個班,一個班有七八人。衣著是類似特警的統一制服,且頭戴「特警帽」,左右胸前掛有黑底白字「特勤」標誌。

這是貨真價實的武裝力量,卻不是國家武裝力量,而歸於私人所有。換句話說,這就是傳說中的私人僱傭軍。這支嘯聚三千虎狼的私人僱傭軍,竟能常年橫行北京城,橫行首善之區,令人瞠目結舌。

地方政府是僱主

既是私人僱傭軍,必有僱主。那麼僱主是誰?媒體報導顯示,唯一的僱主,就是各級地方政府,尤其是各級地方政府駐京辦。僱傭他們的目的,就是要他們出手,對赴京訪民,施加作為受法律約束的政府不便施行的系統的法外暴力。

這支私人僱傭軍,是一家在北京市工商局公開註冊的股份公司,名叫安元鼎。它將以1949年以來,中國大陸第一支大規模的私人僱傭軍的地位,載入史冊。當然,用納稅人的錢即所謂維穩經費,向這支私人僱傭軍定製系統的法外暴力,用來鎮壓自己治下的所謂「刁民」的相關地方政府及其經辦人,也將隨之載入史冊。

這真是一個奇特的物種。有人說它跟美國的黑水公司同類,但這顯然說錯了,因為黑水公司並不擁有對美國公民的人身強制權。有人說它是過去時代的鄉勇、團練,但這顯然也說錯了,因為過去時代的鄉勇、團練並不以盈利為目的,所以不需要拓展市場,不需要主動出擊。說它是私人僱傭軍,但一般僱傭軍並不對手無寸鐵的平民作戰。若要精確概括,大概只能說它是一支有中國特色的私人僱傭軍,或相關地方政府集體豢養的紅頂黑社會。

通過跟現代化的市場機制交媾,將專政職能利益化,私人化,產業化,將專政職能的每個環節,從抓人,關人,打人,到遣送回籍,都設計成特殊的盈利模式,開發出、換算成最大化的利潤。

如此奇觀,古今中外皆無先例。說白了,安元鼎這支中國特色的私人僱傭軍,無非就是有特許權的綁票公司,不受任何法律約束的血腥的暴力,即人肉生意,就是它的核心生產力。

沒有能力遵守人權和法治標準

任何時代都可能有水泊梁山,即便善治如美國,也還是有罪惡的人民聖殿教。所以,主要問題不在安元鼎,主要問題只在,為什麼安元鼎這個現代水泊梁山,竟能獲得特許權,竟能跟那麼多地方政府簽下合同,拿下他們的訂單。沒有他們恩賜的訂單,安元鼎一天都活不下去。

其實,說恩賜並不準確。因為這不是單向的賜予,而的確是雙贏的買賣。做人肉生意的安元鼎固然賺了個盆滿缽滿,相關地方政府實際上收穫更巨:少了很多本來少不了的麻煩,自然,政績和仕途也都保險了。

真是皆大歡喜。

但他們的皆大歡喜,卻以犧牲赴京訪民的基本人權為代價,尤其以犧牲國家統一法製為代價。系統的法外暴力既予特許,且公然與之交易,充分說明在相關地方政府眼裡,訪民的基本人權及國家統一法制的尊嚴,到底價值幾何。

這才是最大的危機。安元鼎的要害因此不是什麼民間暴力,而是相關地方政府對人權和法制的冷落,對系統的法外暴力的依賴。正是這種依賴造就的巨大市場,成就了安元鼎這個現代傳奇。這客觀上反映了地方政府的無奈和無能。他們未必不知人權和法制的重要,但讓人尷尬的是,如果要求他們遵守人權標準和法制標準,他們基本就玩不轉。無論是原來地方政府派人直接暴力截訪,還是後來將截訪市場化,批發給私人僱傭軍來承包,實際上都屬於地方政府對訪民的超限戰。他們已經沒有能力,依照憲法和法律規定的標準對地方進行治理了,只有借助超限戰,他們才能勉強應對野火般此起彼伏的治理危機。

這即是意味著地方治理的失敗。地方政府的運作很大程度上是在政治和法律的常軌之外,而直接間接使用私力來宰制社會。社會治理通常兩個模式,或者法治,或者人治。但現在看來,很多地方政府不僅達不到法治的理想境界,甚至連過去的人治也難企及。他們能做的只是治人,先把他們認為的刁民擺平再說。能用錢擺平最好,不能用錢擺平,對不起,直接間接使用私力去擺平。合不合情不管,合不合理不管,合不合法更不管,火燒眉毛,管不了那麼多了。

最近爆發的宜黃事件,就是這方面的最好註腳。自焚慘劇之後,受難者家屬應邀赴京去鳳凰衛視做節目,被地方當局誤認為是赴京上訪,接著就展開了比美國大片還驚心動魄的圍追堵截。幾十條大漢,對幾個弱女子展開亡命圍捕,而不需要經過任何法律程序,直到把兩個弱女子逼進外地機場的女廁所。安元鼎固然窮凶極惡,但是宜黃當局的這副嘴臉,可是一點不比安元鼎體面。

所有這些傷天害理的違法之舉,都有一個好聽的名詞罩著,那就是維穩。這才是一切問題的根本問。只要是號稱維穩,就可以採取幾乎任何過激的手段;只要是號稱維穩,就可以不受任何法律的約束;只要是號稱維穩,就可以不擇手段,為所欲為。這即是說,堂堂憲法,堂堂法律,都管不了所謂維穩。只要打著維穩的旗號,一切法外惡行,一切私力惡行,就都有了政治正確性。

怎樣用憲法和法律管住維穩,即把維穩約束在憲法和法律的框架內,從根子上杜絕很多地方政府對人民的超限戰,就成了當下地方治理最核心也最緊迫的命題。

政改就是告別專政體制

不久前我在討論市場斯大林主義的一篇文章中,試圖重新定義所謂中國模式,我認為所謂中國模式就是用暴力攪買賣開路,用維穩體制斷路。很快宜黃事件爆發,讓我更堅信了這個定義。先用所謂集中兵力打殲滅戰的准戰爭模式,從各機關調集多達185人的龐大隊伍,定點圍攻被拆遷人鐘如九家。這就是所謂的暴力攪買賣開路。等終於鬧出自焚,維穩體制的十八般武藝就都用上了,力圖把鐘氏全家圍堵在宜黃境內,以遏制其所謂負面影響,維護地方政府高大全的形象。

實際上,赴京上訪的訪民,幾乎都是地方政府照這種套路製造出來的刁民,衝破地方政府重重防線的漏網之魚。所以,這根本上不是一個截訪問題,也不是一個維穩問題,它們都是派生的。根本的問題,就是一個發展模式的問題。政府宰制經濟的傳統發展模式,說好聽點是整體主義發展模式,說難聽點是殖民地式的發展模式。政府可借公權力任意跑馬圈地,哪兒水草肥美就把哪兒歸為己有;一旦被政府歸為己有,原住民只有走開,沒有談判,沒有交易,因為政府是惟一主權者,至多給原住民一點象徵性的補償而已。

通常認為,我們的發展模式是傳統發展模式,傳統在哪?主要就傳統在,它的內核還是過去的斯大林體制,即專政體制。即政府以事實上的發展商的身份,直接運用專政機器來宰制經濟。發展經濟靠專政機器開路,發展紅利也靠專政機器保護。沒有誰能與專政機器抗衡,所以無論是經濟發展還是紅利分配,政府都可以氣貫長虹,不可阻擋,無往不前。

正因為如此,地方政府才有那份絕對的自信去面對原住民的抗爭,大有大躍進時代遇山山低頭,逢水水讓路的豪邁氣概。成都唐福珍自焚,宜黃鐘家自焚,在當地政府都應該是意外之事,他們認為既已動用專政機器泰山壓頂,對方除了繳械投降,不可能有任何別的選擇。但他們顯然低估了對方的抗爭意志,想不到對方在被剝奪了一切合法抗爭的手段之後,在鐵壁合圍的絕境中,竟然會拿自己的身體做最後的武器。誰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呢?這個判斷是地方官員決策的基本依據。所以他們信心滿滿,盡情施壓,盡情心理戰、超限戰,完全不考慮對方的承受極限——在他們眼裡那應該是無限的。等到真出了事,他們才傻了眼,才手足無措,才不顧一切地瘋狂地圍堵真相——那真相是他們根本承受不起的。

這就是傳統發展模式的一般運行邏輯。它固然還能在一定時間段內繼續推進經濟增長,但卻是以不斷製造社會問題,引爆社會衝突為代價。這種問題和衝突的不斷增長,終於超出了現有制度框架所能承受的範圍,以至於到了靠所謂正常渠道,確實已經無力解決的地步。這種發展模式就有點像盲目發展重化工業,因為盲目到不考慮遠離人口稠密區,結果在帶來高產值高增長的同時,也讓當地到處都是安全隱患,彷彿步步是雷,哪天不小心了就會踩爆,而引發火燒連營般的完全失控的大爆炸。

為什麼要政治改革?原因就在此。傳統發展模式的癥結就在傳統的政治體制。傳統的政治體制,本質上就是所謂斯大林體制,即專政體制。今天的維穩體制,不過是傳統專政體制在市場經濟時代的變通而已。只要這個病灶不切除,只要有這把刀子好用,有這種超限戰可以指哪打哪立竿見影,地方官員就不可能有耐心有誠意去考慮對等談判等價交換,就不可能考慮通過健全的公共服務和公共治理來積累真實的政績。抽鴉片既已上癮,且還有鴉片可抽,當然就百菜皆無味。

這種背景下,安元鼎黑幕的曝光,其實是一件好事。它可以讓我們驚醒,發現傳統的專政體制跟市場化交媾之惡,可以惡到多麼恐怖的地步。以至於綠林嘯聚無須在深山,而是就在政治中心的北京城,就在最強大的管制力量的眼皮下。相關地方政府一個單下去,安元鼎愛抓誰抓誰,愛關誰關誰,愛打誰打誰,幾乎百無禁忌。憲法和法律對公民基本人權的明確規定,看上去簡直成了笑話。這無疑是對公民尊嚴和國家尊嚴的雙重侮辱。

政改因此刻不容緩。於此不難理解,為什麼在國務院依法行政工作會議上,以及最近在訪美途中,溫家寶在強調政改的同時,都要特別指出建設法治政府的重要性,特別指出所有組織都要符合憲法和法律下行動。這即意味著,政改的核心是建設法治政府,而法治政府與不受任何法律約束的傳統的專政體制,是水火不容的。

政改的首要目標就是徹底清理傳統的專政體制,至此也就是天經地義。把公權力趕進籠子裡,這籠子不是別的什麼,主要就是法治之籠。必須以法治約束政府,而不是讓政府撇開國家統一法製為所欲為,首先必須明確這個常識,政改始有起點,也才不復有安元鼎一類的毒瘤。

——原載《時代週報》,此為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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