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笑我一星螢火 半霎微明
且看他殘夜將盡 如夢方醒
出場人物
顏清——表字伯靜 洛陽令
孟景——表字子昕 庶民
蔡申——太尉錄尚書事 權臣
溫僉——給事黃門侍郎 侍從天子傳達詔命
公車司馬令 殿司馬門 接待低級官吏及百姓上書
屬吏 洛陽令從屬
獄吏 獄卒之首
獄卒
侍衛二人
東漢,帝都洛陽
洛陽縣署前 日中
顏清欲入署,屬吏迎上
屬:(喜色)明廷!可知那奸賊蔡申被告了!
顏:(詫異)當真?!
屬:適才聖上法駕回宮,被一小民攔了車駕,明廷可知情?
顏:我等在前奉引,聽著後面喧譁,卻不知情由。快說,究竟是何事?
屬:我在人群裡瞧著,見那人帶著狀子衝了鹵簿,未及聖上車前便被虎賁侍衛制住。蔡閣公驂乘,見那人衣著寒素,以為是與地方豪紳結怨。本可以不驚動聖上,卻裝個高風亮節、體恤百姓的好官模樣,命人押來。先允他公道,又問有甚冤情,卻要告誰?
顏:(揚眉)果是告了……?
屬:(神采)……那人跪至車前,雙手呈上書折,叩頭答道:小民告蔡申蔡閣公,權奸弄朝,竊命欺天!
顏:(大笑)罵得好!
屬:(樂)蔡閣公當即噎在那裡,半句話講不出來,臉色難看得要命。卻又沒法發作,只得揮手命虎賁將那人押下。
顏:聖上作何反應?
屬:(悄聲)見這場面也是呆了。聖上不過八歲,又被蔡閣公牢牢掌握,哪裡識得正邪!
顏:(默然)
公車司馬令縱馬至,下馬
令:(揖)明廷!可曾聽聞今日攔聖上車駕之人?
顏:(回禮)方才就在說他。(笑)可是一舉成名了。
令:此事還有前情。今早他曾至我署,我見他欲告蔡閣公,又憐他是個義士,便拒收了他的狀子。他也不惱,又問縣署往何處。我以為他要轉到這裡告,便勸他打消念頭。他道非是公事,而是私交。我便指了路,跟他說縣令奉引聖駕回宮,此刻不在署內。
顏:(疑)可知這義士姓甚名誰?何方人士?
令:故里未曾問得。雖問了姓名,卻未記錄在簿,只記得姓孟。
顏:(愣,忽覺不安)可是單名一字景?
令:不曾記得。
顏:(眉頭緊鎖)嘖……
令:適才蔡申走狗已找我問話。我將他來公車署的事說了,卻沒提他問起過明廷。想他聽聞聖駕回宮,不及至縣署便遞了文書。若是真有牽連,請多加小心。蔡閣公門路極廣,怕是很快便會查到。
宮內尚書臺內室 日中
蔡申坐於案前。黃門侍郎溫僉旁立
蔡:(暴怒,擲狀紙於案上)刁民,竟當著那小兒及百官告了我一個奸佞!
溫:(畏縮)
蔡:(盯溫)公車令有何說法?
溫:(小心)……說他今早曾至司馬門上書,被攔下。
蔡:(陰鬱)此人是何背景?
溫:方才與吏曹查了名錄,單姓孟,名景。三年前舉了孝廉,任了太常手下一小小書吏。後來因摻和前任司隸校尉一案,禁錮終生,永不錄用。其父早死,家裡只他和母親。現徐司隸提拔的新任洛陽令與他是同鄉,似乎還頗有些交情。
蔡:(皺眉)今年歲舉的顏伯靜?
溫:正是。胡常侍手下一小黃門曾與他同縣,說鄉人將他二人比之管鮑。那孟景家裡貧寒,顏縣令經常接濟他與其母。
蔡:這縣令且待試探……(頓)徐司隸若不放過這次機會,後日回京許會監察此案。區區司隸校尉,我雖不懼他,卻也寧可省些麻煩。(沉默片刻)轉到北寺獄,叫胡常侍最遲明晚把那刁民除了。事辦得好一點,莫教人抓了把柄。想那姓徐的縱使明白個中情由,也必不會為一庶民與我針鋒相對。
溫:是,是。
蔡:明日遞了帖子到縣署,請顏縣令入府小聚。
翌日 宮內太尉府大門 黃昏
蔡送顏出,溫旁侍,屬吏外候
顏:(強壓怒火,揖)下官蒙閣公相邀,誠惶誠恐。
蔡:(拱手)今與顏縣令一談,相見恨晚。不知何時再有此良機……?
顏:(避開話題)……若非下官一時失手將酒傾於袖上,今日必能盡言。
蔡:無礙。天色不早,顏縣令儘早回署。
顏還禮,與屬吏上馬別去
蔡:(望二人遠去)……此人個性直率,並不善於掩飾。之前我提到那孟景時,他面色大變,又失手碰落酒杯。現在急忙要走,定會使些手段……你稍晚帶人到北寺獄,莫使他節外生枝。
溫:是。
二人回府
顏清及屬吏回署道中 黃昏
顏:(大罵)那賊子奸險至極,竟還邀我做他的黨羽!若不是我弄翻了酒杯,尋個藉口出來,不定被他留到幾時!他自己不好動手,便假借聖上詔諭。明目張膽地越過了徐司隸和本縣治下的洛陽獄,擺明了要置子昕於死地!(喘氣)還有那黃門侍郎,既是聖上身邊親侍,卻巴結蔡申,連同那胡宦沆瀣一氣!
屬:(懼)明廷!收聲!那蔡閣公可有眾多耳目……
顏:怕他作甚!待到宵禁之後,駕了車馬,隨我去北寺獄將孟子昕帶出來。在京師我力甚微,恐不能保全,先送出城再做商議。如若追究,我一人承擔!
顏打馬疾走,屬跟隨
黃門北寺獄 夜半
孟景著囚服於牢室內,雙手銬木。獄吏與一獄卒對酒,食案上幾碟涼菜,一盞油燈
吏:(夾起一塊豬蹄)誒,昨兒審了吧?今兒個直昏到中午,中間潑了幾次水都沒醒。
卒:(剛舉起筷子,又放下)可不……審完了卻是拖回來的!胡大人審他,那叫什麼審啊?完全就是上刑了。(忿忿)腳在几案上翹得老高,還悠哉悠哉地抿著蔡閣公前些日子送來的那什麼茶,隨口編著些什麼罪名。捏造一條記一條,根本不讓說話,連嘴唇動一動都扯著嗓子罵「狡辯!給我往死裡打」。末了全寫上「供認不諱」。
吏:(啃蹄子)哈,那也情有可原。大人收蔡申銀子的時候,笑得跟什麼似的。得了人家好處,還不得盡力辦事。
卒:唉,我在旁看著心都跟那嗓子眼兒裡跳,汗濕了兩層衣衫。可他都被整成那樣了,面上神情居然都沒變過!
吏:少見多怪,總有些不怕死的蠢人擺出那副嘴臉。(挑出一塊雞腿)哎這雞咋這麼瘦,一點油水沒有。
卒:……無所畏懼倒還罷了,可他竟連憤恨也不曾有!要來個剛硬的,被整成這樣,能那麼淡然才怪。他那神情氣得胡大人火冒三丈,非要打得他求饒認罪不可。
吏:(咬雞腿,口齒不清)昂,可以尼解。
卒:……後來看著已經神志不太清了,胡大人才讓他開口,逼他承認圖謀。你道他招了啥?
吏:(抹嘴,斟滿酒)甭賣關子,直說。
卒:(動容)四個字,「澄清天下」!
吏:(嗆到,失笑)嚯,這麼有骨氣!
卒:(仰脖乾了一杯酒,激動)……胡大人可不管他說的什麽,又令再打!可憐,他咬著牙硬是不吭一聲。幾個弟兄竟然還下得去手!
孟:(黑暗中模糊聽見二吏談論,強撐坐起)
吏:(叉著雙臂,衝孟的牢室)喂!你說你這人,腦子咋這般混沌!澄清個啥天下?澄清澄清就把自個兒整進地下了去!蔡閣公那是什麼人,偏去撞他這個大釘子?
孟:(看著獄吏,未答言)
吏:(尷尬,啐地)呸!假清高。(湊近獄卒,悄聲)昨兒胡大人就想整死他,沒想到被他挺了過來。大人吩咐了,一定不能讓他撐到明日。
卒:(也小聲)唉,白白蒙受了這天大的冤屈!再說閻王爺今晚沒準兒還不收他呢。人死活這怎麼說得準?
吏:(悄悄摸出一個小包)胡大人給的,叫咱放酒裡給他灌下去,隨便報個什麼畏罪碰壁自殺之類的。咱頂多是個看守不力,還有大人給我們撐腰。
卒:(驚異)這怎麼行!已是無能為力了,卻不能再助紂為虐!
吏:得了得了,你小子剛來,還沒鬧清這世道。多學著點,要不連個小卒子都混不下去。(拿出銀子)做成了有你一半,算大哥我提攜你。
卒:拿去!銀子都是你的。這事我可不幹!
吏:呵,不識時務。(將毒藥粉末盡數抖進酒杯)等著瞧吧,過兩年,說不準你我誰更……
外喧。顏清著常服,佩劍,繫綬持印衝進
顏:子昕!我已命人備車在外,快換了衣服隨我走!
孟:(驚,扶牆支撐站起)
顏:(出示官印,對吏卒)放人!
吏:(起身)明廷!胡常侍已回禁宮,此等大事應……
顏:少廢話!(奪過鑰匙)拿來!
顏開牢門,拽著孟走出牢室,孟踉蹌
顏:(忙攙,睹及孟身上傷處)那幫狼狽為奸的混帳狗官……!竟就下此狠手!我知廣陽門侯為人,又加我信印,必會放你出城。趁著夜深儘量走遠些,明日……
吏:(擋住出口)顏縣令三思!
卒:(跪下哀告)明廷!這一走可是要連累了我們,明日胡大人追究起來……
顏:連累便連累了!蔡申一黨,你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欲開孟手上銬木)
孟:(掙脫顏)伯靜!
顏:(急)耽誤不得!有話出去再講,蔡申可是今夜就要你的命!
孟:我這命值不了這許多。倒是你,解我桎梏則與我同罪!
顏:你又何罪之有?!卻是那蔡賊枉法,天下共誅之!你若因直言而獲罪,我與你同罪豈非榮光?
孟:伯靜!逞性之言,於事無濟。我自是清白,卻走不得!
門外腳步聲
(溫聲音:嘶……這鬼地方怎的如此陰冷……(罵)留點神!別踩了我!)
溫僉帶二侍衛入
溫:哎喲,這是哪位?顏縣令哪!(揖,戲謔)可是好久不見了!
顏:(厲色)你來作甚!
溫:下官正要請教明廷,為何半夜跟罪民勾結,毀謗朝廷?
顏:(怒極反笑)呵,倒是説得花哨!
溫:顏縣令,莫要站錯了陣營。
顏:站什麼陣營,難不成聽任那奸人謀害忠良!
溫:忠良?哪個算的什麼忠良。蔡閣公深明大義,是這刁民不識好歹,誹謗編排。怎能因他誣言而叫他忠良?
顏:誰聽你顛倒黑白……可是命了你來害孟子昕?!
溫:……害?(斜眼打量孟)哪個屑於害他。這等寒磣東西,死便死了。
顏氣極,揮拳欲打。溫向後躲閃,趔趄幾步,拉住侍衛衣襟
溫:(嘶吼)反了!反了!(抖摟出懷中詔書)連結命犯,顏縣令可是要抗詔?!
二侍衛及獄吏拔刀
顏:(拔劍)蔡申下的詔書,算哪門子詔書!
孟:住手!(扳過顏清肩臂)伯靜,不要牽涉進來,就在我這裡了結了。
顏:說什麼喪氣話,怎就可以這樣了結?!
溫:(冷笑)顏縣令,你可知他狀子上寫了什麼?閣公拿著都手抖,哪還能留他性命?!
顏:狗賊!(以劍指溫)我今夜就守在此處,看哪個敢把他怎樣!
溫:(做手勢,侍衛持刀向前)顏縣令既有如此閒興,下官樂意奉陪!
孟:(急,拽顏至一旁)你今夜能保了我,明日又如何!
顏:待到明日,護你去見徐司隸,把那奸賊這些勾當一一陳了!
孟:(尖銳)甚好!不知能奈他何?可是理了我這鄉野小民,判那蔡閣公千刀萬剮,天下就此太平?!
顏:(語塞)
孟:蔡申想著把我這事壓下去,鬧大了他面子上過不去。若是被捅得天下皆知,他可就顧不得撐什麼偽善皮子,必會撕破臉面鬧個世間血色!朝野上跟「忠義」沾了邊的人都得因我這一狀被牽連!
顏:那你還遞什麼御狀,如今害的還不是自己!
孟:盡忠義罷了。
顏:你盡忠義!那我們若是被牽連豈不也是盡了忠義?!
孟:伯靜!我今不過一黔首。欲報國,再無他路。你要救了我,那蔡申輕輕鉤上一筆結黨,莫說你了,朝廷正直命官全受連累。(指溫)那又有多少溫胡之流會占了缺位,大禍天下?
顏:(憤然解下腰間印綬,並劍一同擲地)我今棄了這官,看他還如何使那些手段!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容身?!比起受這些畜生欺辱,不如歸返鄉野,隱居深山……
孟:(搶白)——又怎能真得了自在?歌琴談笑,冷眼看著民墜塗炭?(激動)你若盡你的忠義,可不在救我這一個!你今日救得了我,還救得了誰?你自己,你的親族,廣陽門侯,徐司隸,君子士人,天下百姓,你又救得了幾個!
顏:(怔)……怎就到這般境地?
孟:便是命了。
顏:怎就是命?難不成良善註定慘死奸佞之手?
孟:時機未到,卻是強求不得。
顏:既是強求不得,你為何又偏去求他!
孟:為天理真義,飛蛾投火亦在所不惜。
顏:可天理何在……?看那奸賊坐擁高官名爵,萬貫家財。(指溫)又誰望自家兒孫做個人模狗樣的奴才!可良善之人卻被這些畜生不如的混帳欺詐排擠,落得個淒慘下場!
溫:(插言)顏縣令,可留意點自己的舌頭,莫因它毀了你錦繡前程!
孟:(望顏)……天理自在人心。
溫:(譏誚)世上哪還有什麼真理道義!你既追求那虛妄迂腐的玩意,不如隨了它去。
孟:蔡閣公若是恨我正直而殺我,便由了他。
溫:(拱手)好!識相!(問吏)酒兌好了吧?
吏:(端起鴆酒)是。
顏:子昕,你就如此認命?!
孟:天必不負我。
溫:(指鴆酒,對孟)乾了吧。敬蔡閤公黎民之幸,邦家之光!
孟:(平靜)天明之前,如他所願。
顏:(掙扎)子昕,你為何一味退讓!
孟:我從未退讓。
顏:(咬牙)子昕!
溫:痛快點,別婆婆媽媽的。(對吏卒,指配刀)要是時間過了,你自清楚。得罪了蔡閣公……(冷笑)呵,下場你也看得明白。
卒:(手顫抖)……是。
溫:顏縣令可自想清楚。分錯了敵友,後悔可來不及。
顏:(欲罵,被孟攔住。強壓憤恨,怒目而視)
溫僉離去,二侍衛跟隨
顏:(咬牙切齒)狗賊!哪個與你同流!(轉身,嘆)兄弟,你這又是何苦!
孟:(未答言,整衫跪地,雙手銬木,深揖下拜)
顏:(愕然,急上前扶起)兄弟!你這……
孟:大恩不願言謝。
顏:卻有何恩可謝……?
孟:今捨命救我。
顏:兄弟之間何用行此大禮?本分而已,又未能……(打住)
孟:莫要推辭。非是謝你,我謝的是天下善義尚存。
顏:(無奈,受禮)
孟:(再拜)伯靜,還有一事相託。家母尚在家鄉,如今我……
顏:(含淚攙扶)放心,放心……縱使天終不負你,我今亦盡我所能。
宮內尚書臺 平旦
蔡申坐於案前,垂目望狀紙,扶額
溫:(扣門入)閣公一夜未休息?至府尋了,門令卻說已來此。
蔡:(默然)
溫:……閣公所料不錯,那縣令果然去救,(忿然)竟還欲動手。
蔡:(瞥溫,默)
溫:(尷尬)……事已辦妥,孟景今夜必死。顏縣令…….
蔡:(打斷)夕郎,那孟景作何反應?
溫:他似乎已知曉閣公心思,便自願飲下鴆酒。
蔡:(低聲)可不是早已清楚……(抬眼)訴闕之前,此人便知他這書到不了聖上手上。溫夕郎,他這狀並非是給那小兒看的,(嘆)……而是給我啊。
溫:(訝異)怎會……?
蔡:(苦笑)架空天子、越禮踰制、結黨朝廷、排除異己、營私察舉、壓榨百姓……(輕撫狀紙)這二十多條可件件屬實。
溫:(強作鎮定)閣公不必多慮……
蔡:(未理)……末尾卻是一行小字,(頓)「閣公專橫,且看權勢能盛幾時?待昭昭天日,小民獨憐閣公悔路難尋。」
溫:(慌)閣公莫要聽那無賴妄言……
蔡:(苦澀)「小民獨憐閣公悔路難尋。」(嘆,放下狀紙)已到如此地步,豈非再無退路?可堪我盡了算計權謀,到頭來卻懼著他那天明……
蔡凝目望向窗外,溫倉皇退下
北寺獄 將明
顏心中煩躁,踱步。
孟向吏卒借了紙筆食案,跪坐。印綬鴆酒於案上,油燈微亮。
吏卒解了孟手上銬木,守於牢外
孟:(笑,鋪紙)怎的三番五次地望窗外,可是嫌時間走得太慢?
顏:(惱)事到如今,你怎還開得起玩笑!
孟:已無憂懼,何言……(見顏神情沉重,止住話頭)
顏:(撫膺嘆息)
孟:(提筆剛寫幾字,突然停下,將紙折起,放油燈上點燃)
顏:(不解)……何故?
孟:(將火紙擲在石地上)已與母親訣別了。今若再寫,家母必知是絕命之筆,卻又增感戚。
顏:(心中酸楚)尊君已過世,如今你再一走……
孟:(望著地上燃燒的紙片)已是知道回不去了。臨行前,我也曾放心不下。忠孝難以兩全,本想著盡了孝道,家母卻說:「吾兒自當報國。此乃母命,不違即是盡孝。」
顏:(默然)
孟:(猶豫)……伯靜,我昨日去往公車署問起了你,莫不是因此被我牽連?
顏:(急)沒有的事!蔡申找了公車令對簿,他卻是沒說起我。
孟:(驚,抬頭)可是連累了公車令?
顏:(沉重)未有,未有。
(相對無言)
門外吏卒小聲對話
[吏:(興奮,鬆口氣)……天邊有光了!你去說去!]
[卒:(畏懼)……我不敢。]
[吏:(抓著領子)進去!]
卒:(腳步不穩,跪至地上。驚恐不敢抬頭,聲音顫抖)報明廷,天將明了……
顏:(驟然心緊,閉眼,手於袖內攥起)
孟:(望卒,淡然微笑)……知道了,多謝。
卒:(低頭倒出)
孟:伯靜,最後一言。(雙手將印綬遞與顏)既得了此任,就莫要棄了。無關利祿權名,惟念民生甘苦。雖受奸臣所制,亦盡所有之力,不負聖命!
顏:(強忍悲傷,整容接過)謹記所言……(嘆)子昕,前年一別,沒想到再見竟是如此光景。
孟:我雖身不能至,亦知天日將曜於天下。既如此,死又何憾!
顏:(悲)唉,不遇時……!
孟:(端起鴆酒,笑)有何可嘆?伯靜,未曾聽那卒子說麼,天將明了!
顏含淚不忍見,轉向牆壁以袖掩面
孟舉酒至唇邊,一飲而盡
【幕落】
===============
註:
顏清 伯靜 取自《老子》「靜之徐清」
孟景 子昕 景:日光 昕:旦明,日將出
太 尉 三公之一,師長百僚
尚 書 職輕權重,處理天下章奏,涉及國家政治中樞
朝廷重臣秉其它職權者以「錄尚書事」為名掌實權
司隸校尉 監督朝內的大臣與皇親國戚,以及京都附近的地方官員
每每退罷三公均由司隸校尉糾劾所致,所以號為「雄職」
中 常 侍 天子侍從宦官,傳達詔令掌理文書
黃門侍郎 負責皇帝和尚書令之間的公事往來傳達 能自由出入禁中
明 廷 漢朝對縣令的敬稱
夕 郎 黃門侍郎的別稱 《漢官儀》:「黃門侍郎 每日暮 向青瑣門拜 謂之夕郎」
大 人 唐宋以前的「大人」之稱,只用於稱父母伯叔,不用來稱呼官員
東漢時可用來稱呼宮內近侍(宦官),「蓋本宮闈近侍之人,身無官位,而勢居顯要,故以大人稱之。」
(清代學者趙翼《陔余叢考》)
印 綬 綬: 彩絲織成的長條形飾物,蓋住裝印的鞶囊或繫於腹前及腰側,故稱印綬
平時官員隨身攜帶官印,裝於腰間的鞶囊中,將綬帶垂在外邊,官員常服要在袍服外佩掛組綬
鳴謝:本劇的創作得到于欣月等朋友協助,特此鳴謝。@*#
責任編輯:王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