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於生死的抉擇

書摘:袁紅冰小說體自傳《文殤》(十二)

袁紅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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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週末的傍晚,白天值班的看守已經走了,值夜班的看守還沒有來。看守所的庭院裏瀰漫起灰藍色的暮霧,呈現出少有的寧靜。隔壁囚室裏傳出一個死囚犯的歌聲:「秋風起,秋風涼,秋風陣陣吹進了鐵窗。坐牢的人兒呵,心裏多悲傷……。」

這個死囚犯是因聚集了一群「弟兄」,大量搶劫火車上的貨物而被捕的。袁紅冰在放風時曾見過他——由於長期非人的牢獄生活,也由於已經被判處死刑而在等待處決的精神折磨,他的臉色像死屍一樣蒼白,不過,他陰沉的眼睛上卻雕刻著冷酷的強悍。儘管這個死囚犯的搶劫行為中似乎有古代綠林好漢的氣質;儘管袁紅冰向來欣賞能夠堅硬地直視死亡的男兒,但是,他仍然覺得這個死囚犯是醜的,因為,死囚犯眼睛裏的強悍缺乏精神的魅力,而只顯出空洞、物性的兇殘。

袁紅冰沒有想到,死囚犯醜陋的生命中還會有歌聲,而那歌聲竟還會令人心靈震顫。他走到鐵柵門前,用無聲的蒼茫長歎撫摸著那死囚的歌聲,撫摸著歌聲中那能燒裂岩石的雄烈的悲憤;那能令蒼穹為之低泣的深沉苦悶;那能使滿山滿野的花朵頃刻枯萎的對生命的眷戀。

「他是在用生命歌唱,他是在用歌聲向生命訣別……這歌聲是殘留在他被命運醜化的生命中的最後一縷意義,最後一縷美色,因為,他畢竟使這埋葬人性的墓穴般陰暗的囚室裏,飄盪起了暗紫色的詩意;因為,用真實生命唱出的歌總是美的……。」袁紅冰默默地想,雙手下意識地攫住了鐵柵,彷彿抓住了死囚犯的雙肩,作男兒堅硬的摟抱。

「別他媽的唱了!」一聲嘶啞的狂吼像鱷魚塞著腐臭肉渣的殘破牙齒,殘酷地撕碎了被死囚犯的歌聲美化的灰藍色寂靜。緊接著,前來值夜班的金牌殺手的身影,出現在庭院中。
金牌殺手嘴裏噴出濃烈的酒氣,身體像是被酒精燒灼著而發出神經質的顫抖,大步從一間間囚室前走過。他的臉色如同紙一樣慘白,猙獰瞪視的眼睛宛似滲出猩紅血腥氣的藍幽幽狼眼。所有的囚室都陷入了空洞、黑暗的死寂之中,但是,袁紅冰卻感到那死亡般的寂靜在恐懼地戰慄。

「這個傢伙又喝多了,不知道今天又該誰倒霉——這傢伙一喝多了就打人……。」吸毒者說,他的聲音像打怕了的狗拖在地上的尾巴一樣沉重。

「你這個私生子,給老子出來——你敢斜眼看老子!」隨著金牌殺手一聲暴怒的尖叫,監舍的那一頭響起了鐵柵門被打開的聲音。一會兒之後,一位囚犯低垂著頭顱跪到了庭院中。金牌殺手則站在囚犯身後,雙手掄動三十多斤的生鏽鐵鐐,一次又一次砸向囚犯彎曲的脊背。金牌殺手從慘綠色燈光中浮現出的臉,白得像殭屍,變成血紅色的眼睛裏亢奮地顫動著兇殘的笑意。迷茫的夜色彷彿無聲地哭泣了,而陰雲密布的天空卻在冷漠地傾聽鐵鐐黑色、冰冷的撞擊聲,和鐵鐐砸在囚犯脊背上發出的、沉悶而空洞的「咚、咚」聲。可是,令袁紅冰驚疑的是,那個囚犯一直像不存在知覺的朽木似的,沒有發出一聲呼喊或呻吟。

「這個挨打的是個懂事的傢伙,他知道不能叫——金牌殺手就喜歡聽人叫,越叫,他打得越狠。上個月,有一個傢伙挨打時為了忍住不叫,把自己的嘴唇都咬下一坨肉。哎……。」吸毒者茫然的低語消失在一聲傷感的長歎中。袁紅冰第一次意識到,這個吸毒者也會為別人的痛苦而傷感。同時,他發現,那個少年犯的臉上也浮現出淒涼而陰沉的同情神色,再沒有以前看到別的囚犯挨打時那種幸災樂禍的激動。

「他們是垃圾,他們已經喪失了人性,但是,他們的冷漠無情,他們的獸性,他們的墮落還是有極限的。當世界殘酷到越過了這種極限時,他們會返歸人性……。」袁紅冰這樣想道。

跪在庭院裏的囚犯突然仆倒在地面上,而虐待的瘋狂衝動尚未完全發洩的金牌殺手,則像一隻飢餓的野狗,發出猶如生鏽鐵鋸在石塊上磨擦般的嘶啞嗥叫,撲向囚犯,用膝蓋在囚犯的小腹上兇猛地撞擊了十幾次。囚犯的身體痙攣地蜷縮起來,翻滾著,他的臉突然轉向囚室這一側。在暗淡的光線中袁紅冰仍然清晰地看到,囚犯以痛苦欲狂的情態凸出的眼睛,像就要爆裂的灰白小氣球一樣,一股股不知是血還是嘔吐物的灰褐色液體,從他的嘴裏噴濺出來。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囚犯始終沉默著,沒有發出一聲慘叫。但是,袁紅冰能聽到那沉默在血霧中撕裂人心的悲號。

金牌殺手終於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脖子如同剛射過精的驢雞巴似得軟軟地垂下去,意猶未盡地、遺憾地咕嚕了一句:「這個傢伙是個嫩貨,不經打……已經假裝發暈了。」

金牌殺手步履蹣跚地走進了看守的辦公室,庭院又埋葬在死寂中。而那個囚犯的身體像一堆霉爛、骯髒的破舊棉絮,躺在暗淡燈光投下的陰影裏──那是庭院中一座小花壇上幾株盛開的美麗茶花的陰影。

半個小時後,另一個看守帶著幾個已經被判處短期徒刑、留在看守所內服刑的犯人,來到庭院裏,將那個挨打的囚犯的身體扔到一輛木板車上,拉出看守所——可能是要把這個囚犯送到醫院去搶救。

袁紅冰久久地站在囚室的鐵柵門前,似乎連痛苦都已經死去的冷漠目光,緩緩地從看守所高牆頂部的鐵絲網和崗樓間哨兵的槍刺上移過。在生鏽鐵板一樣的夜空下,鐵絲網呈現出黑灰色,而哨兵的槍刺閃動起幽藍鬼火般的光亮。袁紅冰漆黑的靈魂間只飄盪著一個蒼白的思想:「專制政治用偽善的法律,衛護著黑牢內慘無人道的獸性……。」

八月份,每天都有幾個「新鬼」被送到看守所,其他所有囚室關押的人數都達到了二十六、七名的「飽和」狀態。於是,看守所當局不得不給袁紅冰的三號囚室增添了兩名犯人。

其中一個是從四川到貴州來做工的農民。他三十多歲,有一張典型的中國農民怯懦但卻純樸的臉;他肌肉畸形發達的矮小身體上布滿了青黑色傷痕,那是被關進來之前遭受警察毆打的結果。這個四川農民的罪名是破壞「通訊設施」——他從家鄉妻子的來信中得知,去年國家徵購的糧食,到今年還沒有付錢,一怒之下,他就剪斷了幾百米電話線,賣給廢品收購站,以抵償國家應付的糧款。

另一個囚犯則是貴州的農民,五十多歲。由於兒媳婦違反「計劃生育」的規定多生了一個孩子,鄉里的官員把他家裏的錢都搜走了,一頭耕地的牛也被拉走。他家的茅草房又在夏初一場暴雨中倒塌了。他沒有錢買重建房屋的木料,就到山林中砍倒幾株樹,結果鄉里的警察就以「破壞國家森林罪」,將他關進看守所。這個五十多歲農民瘦骨嶙峋的脊背已經被長期艱難的勞作壓彎了,枯黃色皺巴巴的臉上散布著霉跡似的老年斑。他進入囚室後,立刻脫掉褲子,黑灰色枯枝般的僵硬手指,痛惜地在褲子上被警察的鋼絲鞭抽裂的破口上撫摸了許久。然後,他又小心翼翼地將那條黑布褲子折好,向其他囚犯尷尬地一笑,囁嚅著自嘲地說:「我就有這一條褲子,要省著穿,在這裏面就不用穿了——就用我的老皮當褲子吧。」

隨著這個老農民的話音,袁紅冰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赤裸的腿上,並且驟然震驚地悸動起來——老農民的腿瘦得好像只剩下了腿骨,乾枯的皮膚宛似塗抹在腿骨上的一層石灰粉。袁紅冰難以相信人會瘦到這種程度;難以相信這樣一雙瘦得只剩下骨頭的腿,還能夠拖動艱難困苦的生活,在崎嶇的山路上行進。

漸漸地,袁紅冰發現,無論是吸毒者、少年犯和那個販賣婦女者,還是新被關進來的那兩個農民,不僅對自己的「罪行」毫無懺悔之意,而且,對法律也沒有一點兒尊敬,對看守們則充滿了蔑視——儘管他們在看守面前顯得怯懦、猥瑣,甚至總要習慣地擠出下賤、討好的笑意,但是,即便在笑的時候,他們的眼睛也是冷的。

一天晚飯後,吸毒者把像從古墓中挖出來的、帶裂紋的黑陶飯碗,重重地扔在囚室骯髒、潮濕的過道上,陰沉地說:「他媽的,看守們跟咱們一樣壞。只不過他們是國家的人,咱們是被國家整治的人——每個值班的看守,每天最少從咱們嘴裏搶走二十塊錢……。」
看守所裏的囚犯每天兩頓飯,一頓是一小碗像嬰兒拳頭那麼大的黑灰色麵疙瘩,麵疙瘩的外面黏乎乎的,而裏面還是生的;另一頓是多半碗糙米、玉米棒碎屑和石子混雜在一起的飯,以及只有幾片沒洗淨的菜葉的湯——湯裏從來看不到一點兒油跡,卻時常飄浮著綠蒼蠅或者灰白色毛蟲的屍體。

每次犯人開飯之前,都可以看到一個囚犯端著托盤,走進看守所的監視室。托盤上有四碟炒菜、一碗湯和幾瓶啤酒。那是值班看守的午餐或晚餐,而看守值班時,只象徵性地交一點兒只夠在市場上買半碗麵條的錢。

看守所靠關押輕罪犯那排監舍的庭院裏,有一個惡臭的豬圈,養著十幾頭豬,買豬飼料的錢從囚犯的飯費裏開支。看守所每個月殺一頭豬,殺豬那天,囚犯的黑陶碗裏會出現四、五塊帶著黑豬毛的、半生不熟的肥肉。囚犯們戲謔地說:「看守所裏的豬不長瘦肉。」因為,瘦肉都無償分給了看守和負責對看守所實施法律監督的檢察院官員。

看守們幾乎都有嗜煙癖者的暗紫色嘴唇。他們抽的煙,不是國產的「紅塔山」,就是國外的「三五」牌,而一包這樣的高級香煙的價值,就超過看守們三天的工資。這從一個角度論證了囚犯們說的一句話:「警察、法官、檢察官是肥得流油的差事。」──囚犯們是用這句話暗示,這些司法官員都是受賄者。

看守們收受囚犯家屬的錢物,已經是一個被普遍接受的公開的秘密,從官員到囚犯都覺得這種事像屁股就是用來拉屎一樣自然而正常。凡是其家屬給看守送過禮的囚犯,便會受到種種「優待」,比如,可以睡到床鋪上,而不必日夜蹲坐在囚室狹窄、陰冷的過道上;可以多得到一些開水,而不必像別的囚犯每天只能喝小半缸開水;看守會命令別的囚犯不得毆打他,他卻有毆打別人的特權,等等。最悲慘的是那些被關押的農民,他們窮得往往連手紙都買不起,拉完屎後只能用手指蘸著冷水擦屁股,自然不會有錢送給看守。幸運的是,艱辛的生活使這些農民大都具備了難以置信的生存能力,就像水耗子,在陰冷、腐臭的下水道裏也能頑強地生存。

任何刑事犯罪都是產生於犯罪人特殊的心理素質和社會弊病的合力,而這種合力中犯罪人特殊心理素質的比例越高,便說明社會越合理,越接近人性。通過對周圍那些刑事犯灰濛濛的靈魂的默默審視,袁紅冰感到,促使囚犯們犯罪的社會因素的作用,遠遠大於他們個人的獸性;是巨大的社會不公正,是腐敗而冷酷的獨裁權力,在他們枯萎的精神中激起了獸性——只要社會不公正得到法律和權力的確認,只要國家權力喪失了人性,潛藏在生命深處的獸性就會因為人對於正義和人性的絕望,而給自己戴上死蛇編織的王冠;只要精神之火熄滅了,只要靈魂乾枯了,對社會不公正和腐敗權力的反抗,就沒有能力表現為對生命美的確認,就只能墮落為獸性的發洩。而這些囚犯,特別是具有農民身分的囚犯,他們精神枯萎的原因,在於共產黨官僚集團的思想專制。

無論任何時代的任何國家,都會有刑事犯罪,因為,人的生命本來就是獸性與人性的結合體:獸性屬於物性本能,人性屬於精神意境。人性永遠不可能取得對獸性一勞永逸的勝利,獸性與人性的搏鬥是生命存續過程中的萬年決戰,是人類歷史最艱難的永恆主題之一。同時,每一個時代的每一個國家造成刑事犯罪的社會因素也都各不相同。但是,當代中國刑事犯罪的最重要社會因素就在於專制政治,就在於國家權力共產黨官僚集團私有制所造成的權力腐敗和巨大的社會不公正。抹去專制政治並不意味著永遠消滅了犯罪的原因,然而,專制政治的廢墟上升起的民主體制的聖火,可以熔鑄出體現人性與良知的法律;可以使人的靈魂通過自由思想的權利得到淨化;可以使社會對犯罪的確認,具有公正和正義性。

只要有錢,囚犯可以從看守所的廚房中買到炒菜。看守們似乎也鼓勵這樣做,因為,賣炒菜給囚犯是看守所的另一個生財之道:這裏的菜至少比外面貴一倍以上。袁紅冰被捕時隨身攜帶著三千元錢,秘密警察允許他用這部分錢買食物,而袁紅冰也這樣做了。每天他都在別的囚犯餓得發藍的眼睛的窺視中,吃下一盤炒菜——他要盡可能地使自己的健康不被摧毀,不是為了生存,只為了保留下重新寫出《自由在落日中》的生命活力。

(節自《文殤》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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