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賓遜漂流記(5)

丹尼爾.笛福(Daniel Defo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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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裡,我頭腦裡整天盤算著如何逃跑,但怎麼也想不出稍有希望的辦法。從當時的情況來看,我根本沒有條件逃跑。我沒有人可以商量,沒有人與我一起逃跑。我孤身一人形單影隻,周圍沒有其他奴隸,也沒有英格蘭人、愛爾蘭人或蘇格蘭人。這樣過了整整兩年。在這兩年中,逃跑的計劃只有在我想像中實現,並借此自慰,卻怎麼也無法付諸實施。

  大約兩年之後,出現了一個特殊的情況,這使我重新升起了爭取自由的希望。這一次,我主人在家裡呆的時間比以往長。據說是因為手頭缺錢,他沒有為自己的船配備出航所必需的設備。在這段時間裡,他經常坐一隻舢舨去港口外的開放錨地捕魚;每星期至少一、兩次,天氣好的話,去的次數更多一些。那只舢舨是他大船上的一隻小艇。每次出港捕魚,他總讓我和一個摩爾小孩替他搖船。我們兩個小年輕頗能得他的歡心,而我捕魚也確實有一手,因此,有時他就只叫我與他的一個摩爾族親戚和那個摩爾小孩一起去替他打點魚來吃;那個摩爾小孩名叫馬列司科。

  一天早晨,我們又出海打魚。天氣晴朗,海面風平浪靜。

  突然,海上升起濃霧。我們劃了才一海里多點,就看不見海岸了。當時,我們已辯不清東南西北了,只是拚命划船。這樣劃了一天一夜,到第二天早晨才發現,我們不僅沒有劃近海岸,反而向外海劃去了,離岸至少約六海里。最後,我們費了很大的勁,冒了很大的危險,才平安抵岸,因為,那天早晨風很大,而且我們大家都快餓壞了。

  這次意外事件給了我們主人一個警告,他決定以後得小心謹慎一些,出海捕魚時帶上指南針和一些食品。正好在他俘獲的我們那艘英國船上,有一隻長舢舨。他就下令他船上的木匠–也是他的一個英國人奴隸–在長舢舨中間做一個小艙,像駁船上的小艙那樣;艙後留了些空間,可以容一個人站在那裡掌舵和拉下帆索;艙前也有一塊地方,可容一兩個人站在那裡升帆或降帆。這長舢舨上所使用的帆叫三角帆,帆桿橫垂在艙頂上。船艙做得很矮,但非常舒適,可容得下他和一兩個奴隸在裡面睡覺,還可擺下一張桌子吃飯;桌子裡做了一些抽屜,裡面放上他愛喝的酒,以及他的麵包、大米和咖啡之類的食物和飲料。

  我們從此就經常坐這只長舢舨出海捕魚。因為我捕魚技術高明,所以每次出去他總是帶著我。有一次,他約定要與當地兩三位頗有身份的摩爾人坐我們的長舢舨出海遊玩或捕魚。為了款待客人,他預備了許多酒菜食品,並在頭天晚上就送上了船。他還吩咐我從他大船上取下三支短槍放到舢舨上,把火藥和子彈準備好。看來,他們除了想捕魚外,還打算打鳥。

  我按照主人的吩咐,把一切都準備妥當。第二天早晨,船也洗乾淨了,旗子也掛上了;一切安排完畢,我就在舢舨上專候貴客的光臨。不料,過了一會兒,我主人一個人上船來。

  他對我說,客人臨時有事,這次不去了,下次再去,但他們將來家裡吃晚飯,所以要我和那個摩爾人和小孩像往常一樣去打點魚來,以便晚上招待客人。他還特地吩咐,要我們一打到魚就立即回來送到他家裡。這些事我當然準備一一照辦。

  這時,我那爭取自由的舊念頭又突然萌發起來。因為,我覺得自己可以支配一條小船了。主人一走,我就著手準備起來,當然不是準備去捕魚,而是準備遠航。至於去哪兒,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也沒有考慮過,只要離開這兒就行。

  我計劃的第一步,先借口對那個摩爾人說,我們不應當自說自話吃主人的麵包,得自己動手準備船上吃的東西。他說我的話非常對,就拿來了一大筐當地甜餅乾,又弄了三罐子淡水,一起搬到舢舨上。我知道主人裝酒的箱子放的地方;看那箱子的樣子,顯然也是從英國人手裡奪來的戰利品。我趁那摩爾人上岸去的時候,就把那箱酒搬上舢舨,放到一個適當的地方,好像主人原來就放在那兒似的。同時我又搬了六十多磅蜜蠟到船上來,還順便拿了一小包粗線,一把斧頭,一把鋸子和一隻錘子;這些東西後來對我都非常有用,尤其是蜜蠟,可以用來做蠟燭。接著我又想出了一個新花樣,他居然天真地上了圈套。這個摩爾人的名字叫伊斯瑪,但大家叫他馬利或莫利,所以我也這樣叫他。」我說:「莫利,我們主人的槍在船上,你去搞點火藥和鳥槍彈來,也許我們還能給自己打幾隻水鳥呢!我知道主人的火藥放在大船上。」他說:「對,我去拿些來。」果然,他拿來了一大皮袋火藥,足有一磅半重,可能還要多些。另外,他又拿來了一大皮袋鳥槍彈和一些子彈,也有五、六磅重。他把這些全部放到舢舨上。

  同時,我又在大艙裡找到了一些主人的火藥。我從箱子裡找出一隻大酒瓶,裡面所剩酒已不多。我把不多的酒倒入另一隻瓶中,把空瓶裝滿火藥。一切準備停當,我們便開始出港去捕魚了。港口堡壘裡的士兵都認識我們,所以也不來注意我們。我們出港不到一海里光景就下了帆開始捕魚。這時,風向東北偏北,正與我的願望相反。因為,假如刮南風,我就有把握把船駛到西班牙海岸,至少也可到西班牙西南部的加第斯海灣。但我決心已下,不管刮什麼風,只要離開我現在待的可怕的地方就行;其餘一切,都聽天由命了。

  我們釣了一會兒魚,一條也沒有釣到;因為即使魚兒上鉤,我也不釣上來,免得讓那摩爾人看見。然後,我對他說,這樣下去可不行,我們拿什麼款待主人呢?我們得走遠一點。

  他一想這樣做也無妨,就同意了。他在船頭,就張起了帆;我在船尾掌舵。就這樣我們把船駛出了約三海里,然後就把船停下,好像又要準備捕魚似的。我把舵交給摩爾小孩,自己向船頭摩爾人站的地方走去。我彎下腰來,裝作好像在他身後找什麼東西似的。突然,我趁其不備,用手臂猛地在他褲襠下一撞,把他一下推入海裡。這個摩爾人是個游泳高手,一下子就浮出海面。他向我呼救,求我讓他上船,並說他願追隨我走遍天涯海角。他在水裡像魚,游得極快,而這時風不大,小船行駛速度很慢,眼看他很快就會趕上來。我走進船艙,拿起一支鳥槍。我把槍對準了摩爾人,並對他說我並沒想傷害他,如果他不胡鬧,也不會傷害他。我說:「你泅水泅得很好,你完全可以泅回岸去。現在海上風平浪靜,就趕快泅回去吧。我是不會傷害你的。要是你靠近我的船,那我就打穿你的腦袋!我已決心逃跑爭取自由了!」他立即轉身向海岸方向游回去。我毫不懷疑,他必然能安抵海岸,因為他游泳的本領確實不賴。

  本來,我可以把小孩淹死,帶上那個摩爾人,可我怎麼也不敢信任他。前面提到過,那個摩爾小孩名叫馬列司科,但大家都叫他「佐立」。那摩爾人走後,我就對他說:「佐立,假如你忠於我,我會使你成為一個出色的人。但如果你不打自己的耳光向我發誓,我也把你扔到海裡去。」那孩子衝著我笑了,並發誓忠於我,願隨我走遍天涯海角。他說這些話時神情天真無邪,使我沒法不信任他。

  那個摩爾人在大海裡泅著水,我們的船還在他的視線之內。這時,我故意讓船逆著風徑直向大海駛去。這樣,他們就會以為我是駛向直布羅陀海峽(事實上,任何有頭腦的人都會這樣做)。沒有人會想到,我們會駛向南方野蠻人出沒的海岸。到那兒,我們還來不及上岸,就會給各個黑人部族的獨木舟所包圍,並把我們殺害;即使我們上了岸,也不是給野獸吃掉,就是給更無情的野人吃掉。

  可是,到傍晚時,我改變了航向。我們船向東南偏東駛去,這樣船可沿著海岸航行。這時風勢極好,海面也平靜,我就張滿帆讓船疾駛。以當時船行速度來看,我估計第二天下午三點鐘就能靠岸。那時我已經在薩累以南一百五十英里之外了,遠離摩洛哥皇帝的領土,也不在任何國王的領地之內,因為那兒我們根本就看不到人跡。

  但是,我已被摩爾人嚇破了膽,生怕再落到他們的手裡;同時風勢又順,於是也不靠岸,也不下錨,一口氣竟走了五天。這時風勢漸漸轉為南風,我估計即使他們派船來追我.這時也該罷休了。於是我就大膽駛向海岸,在一條小河的河口下了錨。我不知道這兒是什麼地方,在什麼緯度,什麼國家,什麼民族,什麼河流。四周看不到一個人,我也不希望看到任何人。我現在所需要的只是淡水。我們在傍晚駛進了小河口,決定一等天黑就游到岸上去,摸一下岸上的情況。但一到天黑,我們就聽到各種野獸狂吠咆哮,怒吼呼嘯,不知道那是些什麼野獸,真是可怕極了!這可把那可憐的孩子嚇得魂飛魄散,哀求我等天亮後再上岸。我說:「好吧,佐立,我不去就是了。不過,說不定白天會碰見人。他們對我們也許像獅子一樣凶呢!」佐立笑著說:「那我們就開槍把他們打跑!」佐立在我們奴隸中能用英語交談,雖然發音不太地道。見到佐立這樣高興,我心裡也很快樂。於是我從主人的酒箱裡拿出酒瓶,倒了一點酒給他喝,讓他壯壯膽子。不管怎麼說,佐立的提議是有道理的,我接受了他的意見。於是,我們就下了錨,靜靜地在船上躺了一整夜。我是說,只是「靜靜地躺著」,我們事實上整夜都沒合過眼。因為兩三小時後,便有一大群各種各樣的巨獸來到海邊,在水裡打滾,洗澡,或涼爽一下自己的身子;它們是些什麼野獸,我也叫不出名字,而它們那狂呼怒吼的咆哮聲,真是我平生從未聽到過的,煞是嚇人!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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