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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云:雪儿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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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2015年10月20日讯】中国人常常挂在嘴边的是“无为”。每当我听到这类话语的时候,总会想起一位儿时同学雪儿来。直到长大后,我才渐渐开始理解雪儿。

“雪儿”这个名字其实本不这样叫,因为她长的非常白,脸皮细嫩得好像不小心用手碰了就会被化掉,我们男生私下才这样叫她。雪儿总喜欢扎两只小辫子,翘起来的那种。她穿的很素但很干净,衣服也是有补丁的,但总是让人看了爱看。

雪儿爱落泪,常常不知为了什么。听说她家中只有妈妈,还常不在家。雪儿要自己生火做饭,还要织毛衣、补衣服。我是副班长,说拉弹唱,算是个学校里的人物;但是只要雪儿一出现,我们就全部服服贴贴,像是遇到了天敌。

“唉,小小年纪,已经深经世故。”我们的班主任老师这么说她。

在文革年代,我们小学生也是非常的讲政治,红色的话语每个人都是一串串的;其实大家不知所云。有高年级的哥哥姐姐教我们写大字报,去“揭发”老师和学校,我们都学模学样。政治上落后可是不时髦、不合群的。

雪儿是我们的班长,她的文科成绩是全班最好的,总是抱着书在看。她就是不喜欢参与我们热衷的活动:什么批斗会、看游行、看样板戏,揭发自己和同桌……,她对这些都不积极。我常常台上台下,一副热血沸腾的先进分子样子;在我受到老师同学赞许的时候,她却在远处望着我,好像是带有一丝欲说还休、但又按捺不住洒出友情的那种复杂凉凉的表情。

我同桌的爸爸是一个下台厂长,出身是资本家,所以,许多同学都看不起我的同桌。有一次,轮到我们两个留下来打扫教室卫生,同桌好心,用扫帚绑在竹竿上去扫蜘蛛网,一不小心把黑板上方的毛像给碰了下来,掉到地上,碎了。

“我的妈,完了!”同桌尖叫了一声。那时,如果损坏了毛像,那是天大的事,何况是“资本家的崽子”。不久前就有一个隔壁班的同学,不小心把毛像章掉到厕所里,自己跟好友说了出来,结果被全校开大会点名批判,还落了个“小反”(小反革命)的绰号。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忙把门关起来锁上,蹑手蹑脚过去看个究竟。碎了镜框的毛像在鼻子上被拉了一道口,补是没法补了。正看着,听到有人敲门,我俩真的吓坏了,互相看着,不敢出声。哪知外面的人开始在用钥匙开门!我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有人吗?”随着开门声,一张白白的小脸出现了,原来是雪儿。看到地上的毛像,雪儿也吓住了。

让我吃惊的是,看到我们哆嗦的样子,雪儿“噗嗤”一声笑了。只见她快速从报架上抽出几份报纸,摊在地上,把镜框拆了!她把玻璃扫到报纸上一起包起来轻轻敲碎,再把我的胡琴布袋拿来,夯不啷当,全部塞进了袋子里。雪儿让我背着胡琴袋子,拉着吓得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同桌,一起走出校门。

雪儿让同桌先回家,然后和我一直走呀走,直到到了郊区,在一座没旁人的桥上停了下来。雪儿把我的袋子解开,把报纸包的东西统统丢进了河里。一路上,一直到告别回家,我们俩都没说一句话。我要买路边雪糕给雪儿,她笑着摆摆手回绝了。

第二天看到雪儿,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毛像不翼而飞的事班主任从来没有提起过,只是后来不知谁挂了个新的。我们仨的秘密一直保持了下来,互相之间也从来没有再提起过。

之后,我也喜欢多望望雪儿,因为觉得雪儿遥远深邃,但却有一丝淡淡的亲和,有点像望菩萨。老师说的“经世故”是这个意思吗?

雪儿在近处从来不看我,但是有时她远处望我的眼神,与从前一样,没有变化;也许是红尘政治奋亢的热血气,与雪霜清气不相容、不可融。

直到有一天,雪儿没来上课,老师说她转学走了,我才看到书桌里有张纸条,是雪儿的字迹。上面写了几个字:“好了歌,再见。”说实话,当时我不懂得这是啥意思,直到后来读了《红楼梦》,才知雪儿的用心,原来那是她的临别赠言。

在那样一个政治高压的环境下,现在才体会到雪儿的处境。可能是家庭被政治迫害,使她早早成熟,懂得了生命浓淡和人生善恶。加上她有先天灵气和古典小说的熏陶,或者干脆就是方外之人,她早就看穿一切,但望着少小无知的我们在红潮中浸泡还浑然自乐,她无法告诫又不可点穿,只有无奈而超离地望着。

雪儿,是我人生中回想最多的同学。她小小年纪,却像是古典小说中的隐世侠客;她无为不求,为了同学却敢两肋插刀,不动声色。雪儿那种眼神,我永远不会忘却,可能也永远无法完全真正理解。雪儿,不知你去了哪里?如今你在何方?

责任编辑:王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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