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东华:捏面人、改路名、写党史

薛东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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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epochtimes.com)
【大纪元10月16日讯】小时候喜欢看挑担的老头捏面人儿,小小的一团面,在捏面人的手里就能千变万化,让人眼花缭乱。面人老头的货担上通常都有一些捏好的成品,是些孙悟空、猪八戒之类已经定了型的人物。但吸引人的还是他手上的那团面,可以按着你的意思,捏成你喜欢的东西,这叫订做。而面人老头的拿手绝活,既不是那些已经捏好的面人,也不是可以随着你的意思去捏的那面团,而是他改捏的本领。有时候一个活灵活现的大老虎马上就要捏好了,可手上攥着钢蹦儿的小孩突然说,不行,给我捏成大公鸡。这时候面人老头的绝技就是能在几分钟之内,将老虎变成公鸡。

我小时候住的地方叫牛屎巷,很可能是古代的时候人们进行燃料交易的地方。因为在北方,过去人们常常把晒干的牛粪当做上好的燃料。从这个街名就可以看出,这个不登大雅之堂的牛屎巷有着悠久的历史。文化革命的时候时兴改路名,牛屎巷就被改成了向阳路。其实比起大多数与原来毫不相干的新路名来说,向阳路就比较忠实于历史。因为牛屎要先晒干了才能做燃料,而要晒干就必须向阳,看来改路名的人的确是用了心的。但这其中的良苦用心,一般人就看不出来,所以文革过去以后,就又改回了牛屎巷。

其实中国人喜欢改来改去的东西还不光是路名。户口名簿、成绩单、年龄、工龄、党龄,反正是一切不应该改的,已经过去了的或已经成为历史的东西,都可以修改。记得有一段时间,家庭出身可以决定人的前途,而贫农是出身里的最高级别。有些人的出身并不是贫农,但却在出身一栏里写上革干、革军等来蒙混过关,可见其改头换面的本领。

中国人除了喜欢改路名,还喜欢改书籍。我小时候跟同伴们在一起玩,最逞能的事还不是谁能从黄河壶口上跳过去,而是看谁能弄到些不让读的禁书。所以《三言》、《两拍》、《金瓶梅》等都成了我们的比赛专案。有时候为了弄到一本书,还真得拿出点电影上地下工作者的劲头。往往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所搞到的书,读了之后也是让人大失所望。因为书中出现最多的就是:括弧,此处删去几百字。往往越是到了紧要关头,就越是有这些括弧。有时候括弧多到一个程度,让人看了以后一头雾水。那时候,我们还不清楚有一大批战斗在宣传战线上的括弧工作者在为我们把关,只是对这些书的作者们恨得咬牙切齿。当时的想法是,你要是没本事写书,干脆就甭写,何必拿这些括弧来哄我们。

在我们象地下工作者一样读书的时候,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能找到一些没有括弧的书。在我的记忆里《儒林外史》就是其中之一。但当时我并不知道它叫这名字,因为我们是在造纸厂的一个准备打纸浆的废书堆里刨出来的,而这个废书堆平时都由民兵小分队把守。其实,能进到这废书堆里来的,八成都是好书,那些根本没人读的全在新华书店的架子上呢。但可气的是,在它们来到这里之前,不知道是让哪个混蛋把封皮全撕掉了。这样一来,就只能读内容,却无法知道书名和作者。批林批孔的时候,有位特有名的大学位家写了一本书叫《儒林丑史》。我读这本书的时候是又有封面又有封底,所以书名和作者我到现在还记得住。读了这本书后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早就读过的那本是《儒林外史》。

废书堆里的书,之所以被撕掉了封皮等候被打成纸浆,自然就有它的道理。因为这些书都是被批判了的坏书。而有些书,你就是敢撕它一个角,也会有生命危险。书和书的差别就跟人和人之间的差别是一个道理。当年人手一册的《毛主席语录》,就得象菩萨般小心翼翼地敬着。

可就是菩萨也难免有不走运的时候。记得有天早上一到学校,老师一脸严肃,让我们做第一件事就是掏出书包里的语录本,翻到第二页,然后喳的一声撕掉。原来第二页是林彪的一幅很不错的书法,内容也很不错“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毛泽东思想”。之所以把它撕掉,是因为书法家本人出了问题,所以跟他有关的一切,在这个社会里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顺便说一句,这是我们第一次亲手撕语录本,干这件事好象可以引发一种不可告人的快感,所以大家撕起来都是恶狠狠的。

我们那时候不光撕语录,而且还改课本。记得当时所有出现在语文、政治、哲学等课本上的“林副主席”、“林副统帅”、“亲密战友”等字眼,我们都得用黑笔全部涂掉。中国的历史就是这么具有教育意义,当轮到我们也干起括弧这种勾当的时候,才真正明白了“此处删去几百字”的道理。

那时候我们除了干这些连自己都弄不清楚的勾当之外,也跟着各种大批判运动学一些中国历史。古代史主要是根据“评法批儒”的需要,让我们分一下古代人物的好坏,当然也得顺便告诉我们各个朝代的顺序。要不然,关公战秦琼这种事就会出现在我们的大批判文章里。其实给古人分好坏这种事根本用不着在课堂上教我们,大街上宣传栏里都挂着他们的像呢。

就凭我们分辨电影里正反面人物的本事,这点事简直不在话下。你看那画像上凡是长得象李玉和、杨子荣的就准是法家,那些贼眉鼠眼的当然是儒家了。根据这些道理我们就认识了商鞅、秦始皇等法家人物,他们都长着国子脸、大眼睛和大刀眉。而孔子、孟子、颜回、子路等儒家当然是瓦刀脸、老鼠眼和八字眉。而且不知怎么的,他们的个头也都长得特别小,基本上相当于法家人物大拇指的大小。从宣传栏挂图上的比例来看,法家人物的一只手基本上可以攥四五个儒家。

现在有些人,想要借着考古的名义画出马王堆女墓主的长相,而且还动用了电脑技术搞了很多年,我看他们基本上是想磨时间。其实他们根本就不用研究到汉代,中国早在七十年代批林批孔的时候就有了高超的古人物脸型复原技术,而且可以肯定,这完全是依靠自力更生开发出来的,没有牵涉到一点外国的知识产权。

除了古代历史,我们也学过不少近代史。这些关于近代史方面的知识,基本上来自党史。那时候党史是主课,连高考时都得背路线斗争,所以我们这一代人的党史基础相当扎实。比如说,我所学的党史里面,陈独秀只是一个犯了右倾错误的反动人物,根本就不值得多写,在党史里顶多也就占两行半而已,而党是毛主席亲手缔造的。后来才知道,陈独秀才是真正的党的创建人和一大的组织者,而当年的毛主席恐怕就相当于一个文秘的角色。等明白了这些以后,马上就有遇到了骗子的感觉。看来这党史可不光是括弧和删字的问题,编党史的人基本上用的是捏面人的功夫。

后来读了许多历史书后,知道了写历史必须是真实地记录实际发生过的事情,最忌讳的就是受当前的影响,或者是按着现在人的意思去写。可写党史就不一样,写党史过去讲究的是大刀阔斧,基本上用的是修改《金瓶梅》的方法。唯一的区别就是不告诉你删去了多少字和删去了多少人物,而且也不用括弧。而现在写党史讲究的是与时俱进,也就是说,要根据现在领导上的要求编历史。其实这党史上的与时俱进技术早就相当成熟,但过去没人敢说的这么明白。因为编党史的都认为自己是在做一门学问,而大凡做学问的都还要一点脸面。

现在之所以要大张旗鼓地与时俱进写党史,其原因可能是连写的人都不认为这是一门学问了,所以不但可以此处删去而且可以此处增加。现在写党史除了还在沿用过去改《金瓶梅》方法外,还引入了高鄂续《红楼梦》的表现手法。这就让一切捏面人、改路名和改户口本的小把戏甘拜下风。党史修到了这会儿,才算进入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10/15/2002 10:25)

原载《观察》本文网址:http://observechina.net/info/da.asp?ID=19338&ad=10/15/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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