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与將軍—洛陽大火祭

作者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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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网,非常震惊的听說洛陽大火,309人在火海里喪生。309個活生生的 人就這么消失了,變成了灰燼。有网友討論是否降半旗的問題,我怀疑不會。12億分之309,這是一個簡單的算數公式。至少在有些人眼里,就是這么一回事。我不知道人在火海里是什么一种感受?烈火、毒煙、喊叫聲,人群在擁擠、瘋狂、混亂。有人跌到了,被踐踏,被踩成肉泥,地面更猾了。皮膚被灼傷,變黑,變焦,人的油脂流出來,更猛烈的燃燒。無數焦枯的手指伸向門的方向,黑洞洞的眼眶訴說著不甘心失去的生命……

可以想象,309人中,城鎮人口等于四万元錢,農村人口等于兩万元錢。一個公式又可以概括了他們。那只是個數字,數字而已。焦黑的靈魂站在我們面前,張開口,凄厲的叫著,我們卻听不見,听不見,根本听不見。他們今晚睡在哪里?或者回到家門口,在黑洞洞的門口站著,最后告別自己的家人?他們能安然睡去嗎?在天堂或者地獄?我在遙遠而嚴寒的地方,卻依然可以听見那叫喊聲,凄厲的叫喊聲;感覺火舌在舔著我的皮膚,絕望而痛苦。烈火在燃燒,野草在風中燃燒,倒下,變成灰燼,然后被遺忘。翻出我的舊作,紀念我的同胞,和我一樣黃皮膚黑眼睛的同胞。他們也曾經和我一樣說著中國話,愛著別人,也被別人愛著。他們是父親、母親、丈夫、妻子、儿子、女儿、孫子、孫女,他們呼吸著我呼吸的空气,走著我走過的路。今夜,我們都不成眠。是為祭。

在中國的歷史上,人民經常被稱為是”草民”,就是如同稗草一樣的多,如同野草一樣的低賤的意思。在農業中央集權國家里,個人對于整体而言是微不足道的。引申開去,部分對于整体而言也是可以去犧牲和放棄的。個人的生命和尊嚴是根本不重要的,普通人和社會的精英階層的區別是巨大的。”君子不器”,宣布了社會中的官僚和知識階層都是特殊的人群,我們可以因此推斷一下,”小人”是什么呢?作為社會的一般大眾,當以個人出現的時候,他就被物化了,也就是非人了。他就是東西而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了。

所以,我們可以看見歷史上隨處可見的”坑之”,動輒就是四十万人以上;我們也可以看見吃”兩腳豚”,而且文明到了明碼標价的程度。而當國家發動戰爭的時候,”一將成名万骨枯”是多少將軍的座右銘。我們的文明里完全漠視個人的生命和尊嚴,完全無視平民百姓的生命和尊嚴。在所謂的國家利益、集團利益、家族利益之下,個人僅只作為胜利的籌碼,可以簡單的放棄和犧牲掉。

我依然記得令我膽寒的一段對話,有人曾經對核子戰爭或者說是第三次世界大戰做評論說:”中國有六億人口,死了四億還有兩億,算不得什么的。”(數字和大意大率如此)記得我當時看見這一段話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全身冰涼,血液都完全凝固了,毛發倒豎!然后就是覺得深深的屈辱,因為我只是個數字,一個以億為單位的數目中的一個”1″。是可以被隨便放棄,如同過期的罐頭,破爛的抹布一樣隨意處置
的”物品”。更令我屈辱的是,我的生命和命運不是在自己的手里,我是任人擺布卻無力反抗的木偶。即使我擁有了廣博的學識,人類所有的智慧,我的命運依然沒有掌握在我的手里,我要做什么,我去哪里,甚至是我應該如何的去死掉,也必須听從安排,等待通知。

在這樣的文化背景下,我不知道我被越南人抓去了會不會有耗資巨大的拯救行動,或者是空投手槍叫我直接自殺,殺身成仁。我不知道我成為俘虜回到祖國時,在机場有沒有聲勢浩大的歡迎活動,我能不能作為一個英雄而被邀請到國會山演講;我不知道我的家人,我的房子,我的地位,我的財產是否會在一夜之間被剝奪一空,因為我只是個草民;我也不知道,在將軍的命令下我有沒有思考的權利,或者只是簡單的被命令驅赶到死亡地帶,只是因為戰略上需要把我犧牲掉!

我只是一株野草,低賤而卑微的草,任人弋割踐踏的野草。誰都可以以任何神圣的名義把我粉碎了做飼料。沒有誰關心我是活生生的人,我可以在微涼的清晨感覺風的存在,我因為愛而受的傷害,我被刀割破皮膚的時候會有鮮血流出來,我是在這世界上真實存在的,而且獨一無二,沒有任何一個其他人能夠替代。

因為一個單獨的我可以輕易的去放棄,所以我也可以看見其他惊人的事實:

在很多年前,有人許諾草民以更好的生活,條件是集中所有的物質力量,統一管理。所以當時草民的工資是非常低的,他創造的財富更多的被集中起來,成為國家的財富。由國家負責他的醫療、住房、教育、子女。一輛自行車要一百多元,而當時的工資卻是十几塊。我想這是合理的,因為集中起來的財富給了他們食堂、幼儿園、公費醫療、免費住房。這是低工資換取來的,雖然不能很靈活的選擇,但是一切畢竟是免費的,而且据說是最大限度的利用了寶貴的資源。

接下來的事就奇怪了,又一次有人說要有更更好的生活出現,我們要走向市場了!所以我們要改革了,房子要賣給個人,醫療要自己交保險,幼儿園和食堂要交給專門的公司管理。我奇怪的是,一個工人,忍受了40年的低收入,原本是他創造的大部分价值被國家統一征收,已經變成了他的住房、醫療費用、大食堂,這些東西本來就應該屬于他的,現在憑什么要他去用自己嘴里、身上一點點扣出來省下的錢去把本來就屬于自己的東西再買回來?!有人又說,我們已經考慮到大家許多年來的貢獻,所以一套房子在各种政策的平衡下只要一兩万塊就可以買下來。我就更奇怪了,這好象是已經很体諒了,草民很是占了很大的便宜了。可是,按照當年的承諾,草民本該一分錢不花的啊!几万塊是可以拿出來的,可是這是在付出了40年的長期付款后自己省下的錢啊!本該一分不花,變到了“僅僅花几万塊”這有本質的不同的啊!草民憑什么要去花錢買屬于自己的東西,一樣東西交兩回錢?最后,終于有人說,這叫陣痛,是必須付出的代价。我頓時明白了,一代人對于我們的整体,也是野草,所以也是可以被犧牲的。

那么那些承諾怎么辦呢?我不敢說出“欺騙”這個傷人的單詞,所以我怀疑“信用”和“信任”這兩個單詞。于是我把目光投向了大蕭條時代的“羅斯福新政”,這個國家在1860年承諾自己的國民,政府將是“民治的、民享的、民權的”。所以在最困難的時候,國家承擔起了銀行的信用,美國人在門口挂著藍鷹標志的銀行前排起了長隊。當一個家庭的四個儿子都已經戰死沙場的時候,有的國家會花費更多的人力物力去把最后一個小儿子接回來,免除他的作戰任務。而不是英雄母親把最后一個儿子送上戰場,讓最后一個儿子去繼續完成一個家庭對國家已經本來超額完成的任務。還有的國家承諾過自己的國民,“世界都已經拋棄了我們,我們絕對不會拋棄自己人。”所以當自己的士兵冰涼的尸体倒在戈蘭高地而沒有回到祖國怀抱的時候,他們不惜再次發動集團衝鋒,更多人倒下而換取那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再次拿出了字典,看見了“尊重”這個單詞。當一個國家對哪怕是個体的生命和尊嚴表示出充分尊敬的時候,當一個國家承諾了人民并勇敢承擔了對人民的諾言的時候,它就為人民所尊重。只有我自己不被當成是草,而是一個人那樣尊重的時候,我才會有為這個國家去死的衝動;我才會在國家艱難的時候,向國家銀行捐獻自己的金銀,作為國家的硬通貨儲備;我才會在所有的社會活動中堅持我的原則,保証我的信用,努力的工作而不是消极怠工,誠實的納稅而不是拼命逃稅。因為我的國家關心我,尊重我,所以我也關心它,尊重它,并且愿意將我的命運和他息息相關,愿意為了他而去犧牲自己。因為我知道即使是我去死神那里了,我的家人,我所愛的人,依然會在國家的怀抱里,他們依然會被尊重,會被關心,會過上承諾中的幸福生活。因為我信任自己的國家,就象信任自己一樣,當我明确它必然走在它承諾過的路上,它張開雙臂平等的、無差別的擁抱它的每一個子民的時候,我愿意死在自己的工作台上,愿意在險惡的工作環境的奮斗,愿意在戰場上微笑著倒下。我沒有顧慮,沒有恐懼,我以為自己是榮耀的,能為這樣的國家而努力犧牲是我最大的榮耀,我相信我無論是在現實中或者天堂里,我都將上升進入榮耀之堂。

這和我自己被動的犧牲掉是兩個概念,我不愿意象壓倉的石頭,在漏水的時候,將我拋進大海。草民其實需要的很少,只需要你把他當個人看,尊重他而不是輕視他。當社會的每個個体都如同外國元首一樣尊敬的時候,這個國家將是偉大的,不可戰胜的。如果我是那條船上的水手,船長如同愛自己的儿子一樣的愛我,在船漏水下沉的時候,我愿意放棄我的救生圈,跳進冰冷的海水里,自愿去做那塊壓倉的石頭,把更多生的希望留給我愛的船長。

而當以任何借口將我犧牲掉的同時,當以任何借口對自己的承諾的食言解釋時,很難想象我的理智會告訴我自己,要堅持道德力量的約束,要有責任和使命感。當將軍吹響進攻的號角時,面對戰場,我是茫然的,因為我不知道為什么而去戰斗,為什么要去冒生命的危險。當我死亡了以后,我的家人除了一紙電報以外,生活因為我的离開而變得困頓的時候;當我被俘虜歸來,我并沒有被認為是已經對國家盡完了義務的英雄,而是象一塊恥辱的傷疤而用盡辦法遮蓋住的時候。我也許依然會往前衝,因為我需要殺死敵人而活下來。我的命運是非人,所以我只是一台殺戮的机器。我的身上是鋼印的出厂序列號,我還能創造价值的時間就是我的產品保質期,我被犧牲和放棄的原因是我已經是過期產品。

我在烈火中燃燒的同胞啊!我如同野草般低賤,如野草般被弋割、踐踏,如野草般被輕視的同胞啊!我如何能將你們忘記?!在我心里,我為你們哭泣,我為你們降旗!在祖先的神殿里,今夜你們將如何安睡?

有一种勢力打著“人民**人民建,建好**為人民”的口號,向所有的人收錢。有一些公仆打著“為人民服務”的口號騎在人民的頭上作威為福。有一些媒介以”党和政府喉舌“的名義來欺騙和愚弄人民。還有一些無恥的人打著“學者”和“專家”招牌,喊著“為民請命”的口號來強奸民意。

我的一位好友曾在一家國有企業上班,國有企業的另一個名稱叫“全民所有制”企業。這家企業今年上半年被當地政府賣出,有一半職工包括我的這位朋友沒有得到任何補償就下崗回家了。

我母校的一位老師月工資只有600多元,但平均每年要強迫拿出1000多元用來繳納各种捐款和贊助費。而他9歲的女儿為了補貼家用,每個寒冷的晚上都要拿著成扎的玫瑰在這個城市的廣場和電影院向碰到每一對男女兜售。在我每天上下班路過的菜市場里有一個賣菜的小販僅僅因為他的板車撞上了警車的車門,被車上的兩位公安打斷了右腿,在家里躺了3個月(住不起醫院),卻處處求告無門,光景凄慘。

我再也不能對身邊發生的一幕幕的不幸的事情視若無睹。他們處在這個社會的最底層,他們的遭遇無人關注,他們的聲音沒有人愿意听,他們的痛苦無人給与哪怕只是最廉价的慰藉。

我沉默,因為受壓迫。我控訴,因為我憤怒。

我不會再像犬儒主義者一樣躲在自戀上的小圈子孤芳自賞,我要象那离弦的箭奮力飛出。雖然我的力道不足,甚至我不知道仇恨的目標在哪里,但我仍將飛出,哪怕會立刻”砰“然墜落。

也許每個人都會有煩惱,領導要為每天喝不完的革命小酒發愁,款爺要為到處找不到處女發愁,王朔之流要為怎樣出名賺錢發愁,衛慧等人要為中國男人的陽痿發愁。這是一個黑白顛倒,是非不份,冷酷無情的社會。

我每天下班都很晚,常常會買個燒餅回家,雖然我并不喜歡吃。賣燒餅的是個瞎了右眼的老太婆,因為沒有路燈,她在攤上挂了個手電筒照明,一個餅只賣0。5元。我住在一個小城市,冬天的晚上非常冷。可從晚上7點中一直到12點整,都會有無數年齡不超過10歲的小女孩在賣花。每次看到她們,我常常會想起上學時候學過的一篇課文”賣火柴的小女孩“。

一個衣食無憂的人永遠也不會体驗到挈訶夫《苦惱》里所描寫的馬車夫的痛苦。我也是處在社會底層的人,我每周工作7天,每天工作9小時,打開一個网頁要5分鐘,但我仍要說出這些話。為了我,也為了更多的人.

(轉自<<中國文化>> www.culch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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