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國湧:沈從文要與胡適「斷絕一切聯繫」

傅國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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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2011年01月23日訊】1952年「三反」、「五反」運動後,沈從文填寫的《博物館工作人員交代社會關係表》:

「1927至1928熟悉胡適,私誼好,過從不多。因所搞政治和哲學,我興趣不高,我寫的小說,他也不大看。我後來搞的工藝美術,他更不明白。但私誼甚久。解放前,國共和談未破裂,尚寄托希望於馬歇爾作和事老時,個人尚以為胡還愛國家,或可為國家內部和平有貢獻。後為蔣請美援,即近於為虎作倀。但直至其逃美,個人尚以為可勸其不要再受蔣利用,將來可為國家作點事。為中美關係好轉時,幫人民作點有益於中國新社會的事情。向人民自贖。到美帝侵略朝鮮,仁川登陸,並表示用艦隊封鎖中國海上交通,侵佔台灣時,對於凡在美國住下受敵利用,深覺厭惡。和胡適也完全要斷絕一切聯繫。」

1956年,他根據上級佈置寫下帶有交代性質的《沈從文自傳》提到「人的影響」時,再次提到胡適:
「他的哲學思想我並不覺得如何高明,政治活動也不怎麼知道,所提倡的全盤西化崇美思想,我更少同感。但是以為二十年來私人有情誼,在工作上曾給過我鼓勵,而且當胡也頻、丁玲前後被捕時,還到處為寫介紹信營救,總還是個夠得上叫做自由主義者的知識份子,至少比一些貪污狼藉反覆無常的職業官僚政客正派一些。所以當蔣介石假意讓他組閣時,我還以為是中國政治上一種轉機。直到解放,當我情緒陷於絕望孤立中時,還以為他是我一個朋友。」

1929年,經徐志摩的介紹,青年沈從文在上海認識胡適,並因胡適的推薦而登上大學講壇。雖然他在《新月》發表過文學作品,在新月書店出過好幾本小說,深受徐志摩等人的賞識,卻不是「新月社」成員,始終是個文學「單干戶」。他在1966年末寫的檢查交代材料中說:「和羅隆基、潘光旦、胡適都相熟,他們的政治活動卻沒有參預,私人來往也不多。」他一再自稱與胡適「私人來往也不多」,與他自己50年代初在革命大學學習結束前寫的思想總結就有矛盾:「和胡適之相熟,私誼好,不談政治。」

在20世紀三、四十年代,沈從文對胡適充滿了敬意,兩人的私人關係也很密切。1930年11月21日,沈從文剛到武漢大學不久即寫信給胡適,說武漢和南京一樣,不許賣《新月》 所以上海帶來的《新月》成了「寶物」一樣。 1931年11月13日,沈從文在青島給徐志摩寫信,為胡適可能去做官而擔心:

「胡先生好像有到南京去做官的意思,那就真糟糕。他是應當來領導一個同國民黨那種政策相反的主張,不能受人家的騙局的。許多對政府行為主張惑疑的人,在某一情形下,都可以成為他的小兵,若他作了甚麼財委會的事情,有許多人是很失望的。」

1933年6月4日,丁玲被捕不久,沈從文寫信給胡適,「丁玲事承向各處說話,費神實在感謝。」「先生提倡人權有年,且因提倡人權,每當說過了些比較公平的話時,就吃過政府的小虧,在這件事情上還盼望能主持公道,說幾句話,提醒一下政府。」

沈從文認為中國新文學的發展,在民族趨向健康的努力上負有責任,為此,他在1934年4月9日和6月25日兩次寫信給胡適,希望中華教育文化基金董事會能撥出一點點款支持新文學事業。「正因為現代中國文學對於中國青年人的思想問題關係十分密切,國家對這事除了消極禁止以外,從不積極獎勵,一切文化學術機關又因主持者的拘迂與淺見,更把它除外。」

1944年9月16日,沈從文在西南聯大教書,住在昆明鄉下三十里的「桃源新村」,給七年不見的胡適寫信,當時胡適正離開駐美大使的職務,有人感到惋惜,認為是中美外交的一大損失。他說:「但想想國內政治上種種,官吏尚總永遠從外戚與閹寺身份上活動,且有變本加厲趨勢,先生離開了外交職務,真正為中美友誼可盡的力,為人類可作的事,也許更多!今年這裡『五四』,學校開了個文學會作紀念,有兩千人到場。談及白話文問題時,大家都覺得當前文學運動與政治上官僚合流的趨勢,以及凡事八股趨勢時,已到文學運動末路,更加感到當年三五書獃子勇敢天真的企圖,可敬可貴。算算時間,廿年中死的死去,變的變質,能守住本來立場的,老將中竟只剩先生一人,還近於半放逐流落國外,真不免使人感慨!」

也是這一年,他在1930年光華書局出版的《一個天才的通信》後扉頁寫下一篇題識,提及當年被殺害的友人張采真、胡也頻之後,他寫道:「代為介紹這個小書出版的徐志摩,也死去了十三年。因這個文件,使我有機會到中國公學教書的胡適之,如今正若在半放逐中不能歸國。這就是時間。」他絕對想不到,幾年後,他必須一再聲明,與胡適斷絕關係。這也是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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