檳郎: “為人民寫作”的詩人楊春光

檳 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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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6月8日訊】 生命中曾有過一段寫詩的歲月,但已是“此情已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了。仍記得,那發表生平第一首詩的收獲是如海涅吃了上帝的糖果的喜悅,那份五元八角錢的稿費單自然是我第一筆稿費了。但現在從事网絡寫作,我已經沒有了稿費的概念。還記得,后來找了一家私人印刷所為自己印了一部詩集,花了七百元錢,寄了不少本給我慕名敬仰的詩人們指正,一個也沒得到回复。后來我成了教書匠,又因為介入网絡而寫起雜文,我几乎不寫詩了。現在偶然還能寫成几首,但早年當詩人的夢已永遠破滅了。

現在,詩人楊春光通過漢語文學网站聯系上我,寄來他厚厚的詩稿,希望我說點什么的時候,我倒先為自己的寫詩的經歷感傷起來。想到當初自己在寫詩路上的遭遇,十九歲時寄詩給劉湛秋說不回信就自殺,但終于沒有收到回信;二十多歲時跑到合肥闖進蔣維揚家,他評了我三首詩便把我的寫詩前途否定掉了,我現在無論如何要為主動結交我并有所希望的詩人楊春光寫點什么,盡管他已是名人了,而我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窮教書匠。

瀏覽楊春光的部分詩集和一些資料,我腦中先給詩人楊春光的概括正合他一首詩的題目:“我堅持屎尿屁的為人民寫作”,而我認為這首詩在他的詩創作中,具有鮮明的有代表性:

我堅持屎尿屁的為人民寫作
這种寫作是再明白不過的明白詩歌
這种詩歌將一掃舊民歌的白開水
和朦朧詩歌的老陳醋
也將把一切詩到語言止的魚鹽痢屎全部打倒

我這种寫作當然是沖破禁區的寫作
是踏入到處是屎的雷區的寫作
是滾入到處是尿的毒瓦斯的寫作
是粉身粹骨的寫作

我沒有什么矯揉造作
我也沒有什么無病呻吟
我的個性就是從嘴里吃什么就從屁眼里拉什么
我的態度就是凡一切可以說不的地方
就必有我的屁去自由自在地說不的天地
我的立場就是占著茅坑就得拉屎
對著尿盆就得滿足尿盆的需要
支著自己腐敗的肚子就不要憋著不放屁了!

這是我個人拉屎就得脫褲子的個性
這是我代表人民放屁不臉紅的態度!

我堅持這种為人民制造臭豆腐的寫作
人民也許暫時聞起來臭
但一旦人民讀懂了
人民也就知道我的詩香了

我不怕人民把我當成屎尿屁踩在腳下
只要人民能夠通過我而走上沒有屎尿屁的路
我甘愿遺臭万年——!

老實說,我一開始不适應這种極其“粗鄙化”的話語方式,但我明顯感到這首詩中所含的閃光的成分,那是在八十年代中后期詩人逃避現實之后的重新走出象牙塔的嘗試,是承接了魯迅和八十年代初朦朧詩的新的吶喊,是帶著血气的介入現實丑陋世界的聲音。但我仍然對他的語言的粗鄙化持批評態度。我欣賞他體現出來的“為人民寫作”的新質,但不滿意他的“屎尿屁的”方式。

楊春光,1956年生于遼宁省盤山縣城。1987年他在《詩潮》上發表組詩《風向‥邊緣之水》,以此拉開了他走向先鋒詩歌寫作的序幕。以后積極從事于中國地下先鋒詩歌寫作和同仁性詩歌運動。1989年春夏之交,他參与學潮的后期活動,被捕入獄,1991年獲釋出獄后,他開始致力于后現代先鋒詩歌的寫作和理論研究,重整續編《第三代詩人詩叢》的詩壇工程。此后,他在民間和國外發表了大量的后現代先鋒詩作。1993年他加入由周倫佑主編复刊的《非非》, 1994年,他与友人在河南創辦《空房子詩報》,并創始中國89年后繼非非主義之續的一個最大的后現代解构主義流派暨空房子主義詩歌流派。1998年9、10月份,進入民主活動圈時,遭暴徒血洗,頭部被打爛,經搶救從死亡線上活了下來,此事件曾經震惊國外媒體。

2000年始,他開始進行了自稱的“屎尿屁”的“最后”寫作,即最后現代的“以諧音為主的錯位詩歌寫作”,主張詩歌介入政治、參与生活、干預人生,同第三代以來的逃避政治、脫离生活的詩歌現象直截反叛,張揚作為知識分子和詩人的批判精神和懮患意識,把批判社會和解构現實及改造生活,作為一切知識分子、文人、文學家和詩人永遠的根本任務。2001年,他開始初步間接涉足网絡詩歌,2002年8月,在別人的資助下,他購買了二手電腦并在妻子的操作下開始使用電腦逐步上网,由此認識了很多网上文友。最近通過漢語文學网站,我們有幸結識。又通過我,他聯系上我的好朋友東海一梟。

他在給我的信中說:“我是一直被大陸詩壇深深埋沒的詩人,因為我始終堅持了絕不投降的批判并解构政治中心權力話語的寫作路線,這不僅受到正統詩壇的長期迫害与打壓,也受到了民間詩壇的排擠与躲避。雖然我一直身居民間這一圈子里,但我知道他們無論在詩歌藝術手法上怎樣變化,而詩歌實質和人品本身都是缺乏知識分子所應具有的鮮明思想和真正的前衛批判態度,一句話都是軟骨頭,像我這樣的就成為極少數的另類者之一。我上网時間不長,先是在國外网站被堵,后無意中來到‘漢語文學’并惊喜發現一梟和你這樣開明富有批判精神的真正知識分子文人,我便想与之結識,也好在詩歌圈子之外尋找到真正為民請命的同仁。”我了解了他的一些情況,不得不佩服他對詩歌藝術探索的努力,和他在詩歌上已取得的實際成就,盡管這一點還只是被少數人承認。我給他回信表示敬意,并安慰他:“网絡乾坤大,好詩在民間”。

就我現在已有的材料了解,楊春光是個有著明确理論主張的詩人,因而他的詩歌和他的理論相得益彰,由此他被我認為是能開創一代詩風的詩人,這樣的詩人必將在未來的當代文學史上占有一席之地。

楊春光的詩論代表作無疑是寫于2000年10月的《詩從語言始,到政治止》,以及作為補充的詩論文章《關于“做田不如換种”》、《對此,我只能說不!》、《五十步笑百步,豈有此理》等。他批判地梳理了從朦朧詩到第三代詩以至第三代后的90年代詩歌以來的詩歌運動史,他批判為“偽詩學歷史和犬儒主義与投降主義的寫作路線”。他以“詩從語言始,到政治止”的新的后現代解构詩學的戰略口號批判和否定了第三代以來一直流行的“詩到語言止”的詩學口號,為校正和扭轉中國當代先鋒詩歌、特別是本土化后現代詩歌“一直沒有把主旨解构鋒芒即解构政治中心權力話語到位和因此一直未能突破政治禁區寫作”的缺陷而做出了英勇的努力。我覺得這些理論嘗試是非常有价值的,也是比較成功的,不啻是重振九十年代以來詩歌萎靡不振的一副藥方。他探討了一些有關詩歌寫作与干預政治、文學与政治、深層歷史文化与平面政治文化等關系問題,批判了當下詩壇甚囂塵上的知識子寫作与民間寫作兩伙陣營所堅持和泛濫的“個人化”与“日常化”的偽后現代的投降主義与犬儒主義的稗史詩歌現象,的确給人振聾發聵的感受。

他寫下了大量詩歌,如組詩《這個時代是拒絕楊春光的時代》、《楊春光這面旗幟》、《槍斃詩人》、《山鬼》、《東家房頂上的烏鴉》、《新成語》、《人妖》、《為人民寫作》、《我堅持屎尿屁的為人民寫作》等。楊春光先鋒詩集已結集十大卷,其中擬整理出版《猛時代》和《褲襠出軌》。同時,他努力完成空房主義理論的研究,并擬再度出版大型詩刊《空房子主義詩歌流派資料匯編》,其都是他這种詩歌理論主張的創作實踐和詩壇努力。由此,“楊春光現象”在九十年代和新世紀初成為詩壇一道新异而亮麗的風景線。

已經有人給楊春光很高的評价。張嘉諺撰寫評論《國民公敵“楊春光”》,稱“楊春光的先鋒寫作,是一道當今世上最為浩蕩最為險怪的后現代詩學風景……”,認為楊春光“用運話語權力,解构權力話語”即政治和性愛“兩大禁區”是“當代英雄”的“壯舉”,“他當之無愧地成為了中國先鋒詩歌繼往開來的放闡者与引潮人”。黃翔撰文《充血帶電楊春光》,認為“他的出現是一次孤絕但并不孤立的詩歌事件,也是一次精神歷史事件。至今還無人從他的大勇、血性的詩歌書寫和行為方式中見出一种真正的二十一世紀的人類自由精神!這是一個集匪气、騷气、日气、血气于一身的人,他是一股真正的洪流,正在自己的涌流過程之中”,“楊春光就是楊春光,這是不由分說的,他的詩也是‘不講道理’的。他對這世界強權的藐視,差不多可以說是前無類似的文人,后無相似的書生。你不服气,你在當代的知識人群中指几個給我看看?更不用說那些懦弱和貧乏得可怜的卵詩人!這就是与人迥然相异的楊春光!這就是几近絕無僅有的楊春光精神!如果沒有那么一种顛覆和摧毀一切的勇气,他就不可能也不敢于獨自承受孤絕!他就不可能也不敢于四面樹敵和受敵而毫無懼色!”

我由楊春光看到了詩歌新的希望,那就是重新找回介入現實的戰斗精神,這是詩人最光輝的內在品質,“為人民寫作”正是它的朴素的表達。我甚至愿意將他与上個世紀三十年代的充滿著胡風所說的“主觀戰斗精神”的的批判現實文學潮流聯系起來。這是魯迅開創的文學傳統,經由胡風繼承,到解放后因政治原因而消失,經過八十年代的“五四回歸”后,在九十年代末,于自由主義和極左思潮的斗爭中又茁壯成長起來。這是二十世紀本土主流文學傳統的延續,是世紀末的戰斗的現實精神文藝思潮在詩歌界的一個可喜的表征和見證的跡象。

但另一方面,我又不得不遺憾地指出,楊春光离我理想的“寫作”還有一大段距离。楊春光對西方后現代主義思潮的理解和消化是不全面的,他的“解构即建构”的思維致向使他忽略了西方后現代主義思潮的解构部分外,還有“建設的后現代主義”部分。因而,不但在理論和創作實踐上存在著嚴重的歐化傾向,而且將由絕對的解构導致對現實和詩歌的雙重虛無。他的詩作語言的嚴重“粗鄙化”,即“為人民寫作”所采用的“屎尿屁的”方式,正是這种“虛無”的可怕因子導致的,這將使建构永遠成為不可能,使他主觀上也想追求的人文批判精神發生變异,最終沉淪到虛無的深處。而“太陽每天都是新的”,楊春光卻可能永遠走在子夜的黑暗之中。

200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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