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清:當思想遇到邪惡

江寧清

標籤:

【大紀元9月2日訊】“不鏽鋼老鼠”劉荻因在网上發表自由言論,遭到當局的逮捕,家人至今不知其下落。此類事過去也經常發生,出于自私与怯懦,我們大家一直都假裝它不存在,怕影響了自己躬逢盛世的好心情,但劉荻的被捕卻讓許多人看清了我們今天的真實生存狀況,我們被恩賜的“自由”到底有多大。對我來說,這件事還促使我認真去思考什么是邪惡,以及思想和邪惡的關系。

劉荻的文章,顯示出跟她年齡不相稱的成熟,她對自由的理解,已經逾越了自由即是認識必然的科學主義,也逾越了預設未來必然自由的啟蒙理性。對她來說,個人自由比社會理想更重要,這种自由主義往往意味著充分運用個人理性,頭腦中沒有概念化的東西,“我們可以不受過去和將來的限制,自由地為此時此地做出選擇,同時面對不确定的將來”,這是一种開放的自由理念,主張每個人走向他自己,而不是走向某一個人。面對無處不在的權力,劉荻建議我們在心靈上把它架空,“在自己的生活空間里做一個自由人”。這樣的思想被她用一种自然真實的口气表述出來,顯得是那樣透明和無邪。在當下那些關于自由的宏論中,還有什么比這樣的自由和表達更富有人性?

然而,極權當局卻不能容忍這种個人自由的思想,竟動用強大的國家机器(這個國家机器雖然用的是全國人民的納稅錢,但卻是中共的私人武裝)將一個柔弱的女孩投進監獄,給她加的罪名是危害國家安全。盡管劉荻只是在网上發表一些個人觀點,盡管她聲稱自己的文章是虛擬現實主義,但這也不行,極權當局從來沒有幽默感。

歷史上的專制也扼殺思想,但至少還有一個恒定的价值體系,如歐洲中世紀宗教法庭對异端的迫害。二十世紀興起的極權制度信奉的卻是權力實用主義,它仇視思想,反對寬容和多元,不是像人們所說的,因為它堅持只有自己的信念才是唯一正确的,而是因為它根本就沒有一定的信念,從希特勒、斯大林、毛澤東、金日成、波爾布特到鄧小平、江澤民,都是如此。極權制度追求的是支配整個社會,是一党專政下的絕對權力和臣民的絕對服從,一切以當政者的當下利益為標准,這樣它就必然會視所有思想為敵人,包括當政者自己曾經信奉過的意識形態,遠的如中共在奪取政權后對自由民主的赶盡殺絕,近的如前兩年查封堅持毛思想的老左派雜志。要防止被統治者打碎枷鎖,自然不如防止他們產生打碎枷鎖的想法。對于極權制度,最大的敵人不是外部侵略或刑事犯罪,而是被統治者的思想。它的一部歷史就是一部對思想的鎮壓史。我們不應該忘記,在不太遠的過去,像遇羅克、林昭、李九蓮這樣的青年,就曾被這個政權從肉體上予以消滅,用刀割斷他們的喉嚨,最后還要向他們的家屬收取行刑費,而他們的罪名,僅僅是因為思想!

從來還沒有一個政權像這樣仇視人類追求自由的天性。

這樣的政權如果不是邪惡,世界上就沒有什么邪惡了。

經歷過兩次世界大戰以后,許多西方思想家痛定思痛,都曾對極權邪惡進行過思考,發現邪惡具有不可知的特點,超出了人類的理解能力,其中阿倫特的思考尤其深刻,她在旁听對納粹分子艾克曼的審判時,看著那雙空洞的眼睛,意識到邪惡之所以不可知,不是因為它十分深奧,而是因為邪惡的本質就是平庸,它的里面原本就空洞無物,沒有任何精神內涵,只能認知眼前的人和事,所以思想遇到邪惡便無法深入究詰,也無法在更高的精神層面上与之溝通。對于任何挑戰,邪惡只能做出一种反應,用暴力來制服。

艾克曼是一個警察,代表著權力。在歷史上,囚犯中產生過思想家、科學家和作家,但警察中卻從來沒有產生過有創造性的人。從整體上講,警察屬于平庸的群體。所以看一個國家是不是極權邪惡,就看它的警察是不是擁有監控人們思想的權力。我們可以想像那些審訊劉荻的警察會如何教訓她,“你是個聰明人,應當明白,跟國家政權作對是沒有好結果的。”在這种情況下,針對邪惡的任何爭辯都是無意義的,除非你能提高它的智力。作家沈從文臨終前曾說:“對這個世界我無話可說。”他或許已經意識到邪惡不可理喻。當然,從另一個方面看,也可以說平庸的邪惡經不起任何思考。

邪惡沒有靈魂,其力量也是來自沒有靈魂。它建立在喪失靈魂和控制他人靈魂的基礎之上,而它維持統治的秘訣就是以平庸划線,一方面,它極力讓整個民族的道德水准和認識水准都降到平庸線以下。它把人們生活中与生俱來的許多權利變成一种特權和稀缺商品,用以賄賂和腐蝕人民,比如職稱、工資、住房、出國机會等,只要他們听話和服從。他們仍然可以有想法,但那必須是官方的想法;另一方面它把任何思想都看作威脅,并且對思想的敏感常常超出思想者本人,對于這些不愿屈服于平庸的人,則是剝奪他們受教育的權利和工作的權利,或者干脆把他們投入監獄。這就是為什么極權當局可以容忍制度性的政權腐敗,可以容忍某些學者巧言搬弄西方的時髦理論,甚至可以容忍网上憤青的國家主義叫囂,卻不能容忍一個女大學生的自由言論。因為它比我們都更懂得什么是不平庸,一個不平庸的人的內心是自由的,他能夠看穿極權的邪惡本質,既不受蒙騙,也不被利誘,這樣的人必然會對極權邪惡构成威脅。

正如阿倫特所說,極權邪惡是要“摧毀人的本質”。今天的統治者,其行事早已不是出于烏托邦的理想,他們比我們還更不相信那一套。為了維護統治,他們大肆鼓吹動物性的生存權,助長和鼓勵人性的弱點,用物質上的舒适和安宁,甚至用腐敗來向全民族行賄,以換取大多數人放棄思想,放棄對自由的追求,甚至放棄靈魂,使整個社會充斥著犬儒主義和享樂主義,喪失辨別是非的能力,最終變成一個活死人社會。而那些具有獨立思想和自由精神的人,卻又不得不終其一生与這种平庸的邪惡作斗爭,其感情世界完全被政治激情所支配,無暇去從事更适合自己天份的精神活動,結果造成個人智力上的浪費。在這兩种情況下,個人的精神空間都變得更加狹窄,從而使得整個民族的生机受到窒息。

平庸的邪惡是一种人性的喪失。一個人故意背离人性,就很難重返人性。一個政權也是如此,當其作惡太多,它便只能沿著邪惡的慣性走下去,造成一种層層累進的罪行。在某些方面,極權制度可能也會与時俱進,用文明和法制來包裝自己。比如說,現在沒有反革命罪了,舉行罷工屬于“顛覆國家政權罪”,看望政治犯家人屬于“刺探國家机密罪”,發表個人自由言論屬于“危害國家安全罪”等等。就像劉荻奶奶說的,几十年前警察逮捕她時,她甚至不敢抬頭看他們,如今他們來搜查她孫女的房間時,已變得有禮貌多了。但是,有禮貌的邪惡依然是邪惡,它仍然用國家机器來監視每一個人的思想言行,不允許對它提出任何質疑和挑戰。由于極權制度的傳承不是依靠普選,而是依靠指定接班人,它必然遵循劣胜优汰和能力遞減定律,表現為一代比一代平庸。按照韋伯的說法,第一代的政治權威往往都是奇里斯瑪式的人物,他們具有個人魅力,并且依靠這种魅力進行統治,与他們相比,其繼任者大都是一些枯燥無味、缺乏自信的人,因此在極權制度的第二代、第三代時期,權力与思想的沖突反而會愈趨激烈。受到公眾背后鄙夷的極權當局只能運用強制性的手段,來壓制一切不同的聲音,以維持一种表面的繁榮和穩定。這就是今天所發生的實情。

在這場沖突中,思想者看上去處于弱勢。面對平庸的邪惡和平庸的社會,他們顯得孤立無援,但卻充滿無畏的勇气。對于極權統治者和那些放棄靈魂的人,思想者的行為同樣是不可知的,超出了他們的認知能力。他們不能理解,如果一個人出于正直的天性,并從書中汲取了人類文明的精華,他就會在內心里選擇自由,并且為了自由無所畏懼,隨時准備舍棄物質上的幸福,表現出智力上的优越。今天的中國,存在著精神向上和向下的兩种運動,在這兩种相反運動的斗爭中,像劉荻那樣熱愛自由并堅持自由不可讓渡的青年,正是我們這個民族最終擺脫極權邪惡,進入現代世界的殘存的希望。

@(http://www.dajiyuan.com)

相關新聞
韋拓:從下滑到坍塌 國足告別世界盃之路
林一山:被歷史選中的上一代香港人
林一山:港人何以為信念從沒退後?
【名家專欄】你的口罩為什麼是中國製造
如果您有新聞線索或資料給大紀元,請進入安全投稿爆料平台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