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馬拉雅﹙三﹚

邱顯德 撰文、攝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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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隨游牧兄妹一起游牧

羊老人的兒子一身寬鬆邋遢的西藏袍,用根橘紅色的腰帶束腰,頭上綁著鮮豔的頭巾,跟洋娃娃的頭飾差不多,反正你怎麼看他,總是覺得他像一具台灣布袋戲中的布偶,假得天真。
他女兒早晨起來,擠完奶,打好茶,喝糌粑糊,然後開始準備上山牧羊,她把自己的薄毯捆成一個捲,在一隻布袋裡塞了些生犛牛肉乾,腰間繫著揉糌粑的皮口袋,裡頭放有粗鹽和一塊酥油,身後揹上天天放羊時,在山上熬茶用的小黑鍋,備妥後,去帳篷後面,拉開羊圈柵欄,軟鞭一揮,趕著羊群上山,一天的生活就是這樣開始。

出發時,一陣陣冷風從前面襲來,吹得她頭髮都飄了起來。我主動要求跟他們兄妹一起上山牧羊,起初祖父有點不贊成,怕我這外地人身體承受不了,後來看我興趣這麼大,也就不再反對了,還特別找來一根粗枝的拐杖給我,以利於中途攀爬。

其實祖父的擔心是對的,一出發沒多久,我就氣喘噓噓,高原的反應,此刻全然顯現,上氣接不了下氣,汗水直淌入眼睛,我的速度慢,每每跟不上前面的兄妹,為了不耽誤他們牧羊的行程,我拼命的半爬半跑,直到肺刺痛為止,才勉強停下來休息。鐵青的臉加上喘氣的模樣,看得那對兄妹對我既同情又好笑,他倆趕忙倒杯酥油茶給我舒解疲困。

這裡山坡路崎嶇難行,但前面這對兄妹走起這種路來如履平地,有如山羊般的敏捷,令我佩服不已,究竟他們是在此土生土長的孩子,我根本無法與其相比。行程中,常常被等,偶爾還被扶持過山溝,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我表面頑強,此刻表現卻脆弱得很,經充分休息後,視線一亮,這時才發覺此地是片異常美麗的地方,四周繁花似錦,處處散發野香,加上視線的廣闊,自覺在此與山共存,一時感到舒暢飄然。長久以來,我心靈何時這樣美麗過?這樣自由過?坐在山脊的一個石頭上,默默凝視眼前層層蒼茫的群山,原本坐著欣賞,後來脫下外套當枕,雙手墊後,蹺著腿斜躺在四下無人的山嶺上,看雲走過潔淨的藍天。


這裡的景色與世隔絕人蹤罕至,山頂積雪千百年,離鄉背井的我,此刻真成了一個孤獨的異鄉人,光了兩眼,儘在這荒山上行走,在這裡畫圖,充滿了恬靜之感,腦中只有風聲,鳥鳴聲,一切煩惱與憂愁全被拋開,一洗胸中之悶,忘懷了塵世,見到這麼美的景色,覺得自己歷盡千辛萬苦,不遠千里而來,實在非常值得。

看著眼前的景色,我告訴自己,是不是在作夢,世間有這麼美的地方嗎?此刻,我雖躺著,但意志卻是清醒的,而世界真的就是這麼美,仰臥在這麼大的荒原上,四周又儘是綿綿的大山,被如此龐大的山體所襯托,一個人顯得特別孤單。

多年來跑遍無數的地方寫生,見過不少大山大水,就屬這次喜馬拉雅山的親臨,最為震撼,感受也最為特別!它謎樣的神祕傳說,早已吸引我對它的無限嚮往,如今親眼目睹,除了不斷驚嘆之外,還湧出許多的感傷。

在此深感天地間的運轉永恒不變,變的永遠是人的一生滄桑,現今看看自己,發現頭髮已蒼,歲月的凋零已不饒人,面對喜馬拉雅山的千秋萬世,人短暫的生命何其飄茫,仰望雲飛雲走的西藏藍天,人漂泊的生命何其無奈,如今生命的再次掙扎已無多大意義,因我一切已釋然! @(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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