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2月28日訊】我開始謀求反抗：組織一批人逃跑。
我先分析了情況：晚上逃跑比較困難，有4道鐵門攔住我們；白天在大院裏逃跑要容易些，但是還是要跨越兩道大門，大門平時上鎖。瞅空子可能越過第1道大門，但看門人會喊叫，到第2道門就會被攔住；不過有一個途徑，1輛大卡車每天進到院裏裝卸東西，司機跑到廚房喝水，如果我們幾個人沖上卡車，強行開走它，可以把鐵門撞開跑掉。
我每天利用一切機會物色同夥，特別是在夜晚。最後終於找到了4個人：1個豪放的河北大漢，1個勇敢的山東人，還有2個四川人。但誰也不會開車，不得不另想辦法。我們反復商量，最後終於形成了行動方案。在茶園勞動時由我選擇時機發動，大家一齊逃跑。
第二天傍晚，我們正在挖茶溝施肥，估計再過半小時就收工了。看守我們的3個隊長在北邊喝茶；南邊是兩個僞軍，一個是被打斷胳膊的小孩，另一個是我老鄉，估計他們不會認真攔截我們。我突然舉起鋤頭高喊：“爭取自由的時候到了，大家趕快逃跑吧！”山東人起身就跑，河北人也甩掉鋤頭靠近我，2個四川人也悄悄移動。所有其他的人都驚呆了。只有隊長起身。他先從別人那裏抓了一把鋤頭，然後來抓我們。我們穿過茶林，跑到大路上。
實在是太倒楣了，沒跑多遠竟然迎面碰上2個巡邏隊員攔住我們。狹路相逢勇者勝。我的頭一懵，氣急敗壞就舉著鋤頭沖過去。兩個巡邏隊員嚇壞了。他們只有木棍。他們停頓了一下，我和山東人就沖了過去。跟在我們後邊的河北大漢沒有武器，被巡邏隊員一棍打翻在地。
我們顧不上了，拼命向南邊的山區跑去。山東人的體力好，跑到我前面，而且把我們的距離越拉越遠。我看看後面，4個人窮追不捨，離我越來越近。我本是書生，又天天挨餓、連連生病，越跑越慢。那個中隊長一馬當先，離我只有10幾米了，眼看要抓住我了。我羞憤交加，索性跳進了路邊的湖裏。他們從四面圍住我，但誰也不下水。對峙了一會兒，場長也帶人趕到了。他們要我丟掉鋤頭上岸投降，可以不打我；若等到他們下水來捉我，我就死定了。我考慮了一下，其實我也沒打算用鋤頭傷別人，這些隊長也就是想賺兩錢的山民。我把鋤頭丟給他們，慢慢走上岸去。山東人已經跑遠了，他們已經放棄了追趕。我上岸剛站穩，幾根棍子便打過來。我大怒：講過上來不打的！
要不然我在湖裏就跟你們拚命了！他們居然大笑起來。中隊長大叫：“大學生就是特別！挨打還有話講。告訴你，這叫痛打落水狗。”場長說：“算了算了，別打殘了。這種人不經打，以後會沒完沒了告我們的狀。”
他們把我押到全隊人面前。那個河北人已被打得滿臉是血，跪在地上。他們命令我跪下。我昂起頭：打死我也不跪。我又挨了幾棍，但終於堅持沒跪。
我和河北大漢被關進了禁閉室：穿過兩道鐵門，進入黑乎乎的小房間，好象只有走廊那麽寬，正方形的。反正，除非你個子特別小，橫豎躺下來你伸不直腿。河北大漢被打得夠嗆，捲曲在地上一言不發。
我也感到抱歉：都是我的主意。我的頭也被打腫了，鼓起一個腫塊。不過我們最擔心的是，還會受到什麽樣的懲罰？
我們捲曲在地上一直到隔天上午聽到鐵門響才爬起來。走廊裏進來很多人。其中有兩個人被塞進我們號。一問才得知：他們也是因爲逃跑。夜裏他們6個人輪流在床下用鐵釘挖牆洞，挖下來的牆灰裝進衣兜扔到廁所裏。他們挖了幾天都沒被發覺，不知今天被誰出賣了，剛出工一會兒就被帶回來關進禁閉室。完了，完了，全完了。
他們是湖北沙市人，在深圳打工。幾個老鄉一起喝酒喝多了，坐在路邊的草地上聊天。一個民警帶著4個保安過來查他們的身分證，有兩個人沒帶，又查暫住證，又查工作證，結果沒一個人帶全的，統統帶到派出所。讓他們給家裏打電話，拿錢和證明過來贖人。他們家都在湖北。結果有兩個人湊不齊證件，沒被贖出去，一路押到這裏來。寫信給家人沒回音，就設法逃跑。現在更慘。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我們越談越投機。他們對這樣莫名其妙被抓來異常憤慨。尤其是深圳警察，經常亂抓人，純粹是爲了搞錢。等幾個月之後放回去，工作肯定丟了，鋪蓋恐怕都沒了，而且一路押回家，父母可能活活氣死，鄰居同學還不知道我們犯了什麽事，丟盡人了。再重新回來工作，又要花幾百塊辦邊防證，還要交幾百塊工作介紹費，還要花錢辦暫住證、工作證，還要買車票，還有贖金，逃跑過的還要加幾倍。辛辛苦苦幹2年活掙的錢，還不夠這麽一折騰。中國人真是命苦！在沙市高中畢業都兩年了，一直在家待業。
父母又不當官，哪能分配工作？沒想到深圳更可怕。早知就不會來了。
我們一起痛斥這個社會太黑暗，簡直沒一點道理可講。只要落到共産黨手裏，立刻就變成了動物，實際上比動物還慘。尤其是廣東，對外地人就象對待鬼子似的。
又過了一天，我們分別被帶出去提審。兩個湖北人各挨了一頓打。小個子的耳朵也被打爛了，腫得老厚。大個子只被踢了幾腳，傷得還沒我重。幾乎沒法睡覺，4個人坐在4角都腿碰腿，實在熬不住了就靠牆打會盹。後來聊多了就沒話說了，只好默默對望著。
禁閉室也有好處，不用幹活，光聊天，或者唱歌。隔壁又唱起歌來，先是唱鄧麗君的《小城故事》。我們喊，“再來一個！”又唱《香港之夜》，然後，各號輪流唱。幾乎人人會唱鄧麗君的歌。我也有特別貢獻。我在家時愛聽短波收音機，特別是臺灣的節目，象中央電臺、光華之聲。有一次，鄧麗君到金門慰問國軍，清唱了一首歌曲，叫《中華民國》，特別好聽。這首歌以前張明敏唱過，我很熟悉。他只是把中華民國改成了中華民族，所以我一聽就會了。
“青海的草原，一眼看不完。喜馬拉雅山，高聳入雲到天邊！
古烈和先賢，在這裏建家園！風吹雨打中，已過五千年。
中華民國！中華民國！經得起考驗！只要黃河長江的水不斷，
中華民國！中華民國！千秋萬世，直到永遠！”
我們後來又改編了新國歌：
“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用我們的血肉築起我們新的長城，
大家朋友到了，最絕望的時刻！每個人都被迫發出最後的吼聲！
起來！起來！起來！我們萬衆一心，迎著隊長的棍棒，逃跑！
逃跑！再逃跑！”
我們還改編了新國際歌：
“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起來！全中國受苦的人！
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要爲自由而鬥爭！這是剛開始的鬥爭，
團結起來到明天，自由平等博愛就一定要實現！”
後來在89年，我又教這兩首歌給學生市民唱。很鼓舞人的。
每當大院裏的人都出工以後，我們便進行合唱，有多大勁使多大勁。夜裏我們也唱。一遍又一遍地唱，一直唱到聲嘶力竭，一直唱到滿臉淚水！
奇怪的是：從未有人干預。也可能大院外面聽不到，或者聽不清。在院裏維持秩序值班的，要嘛是收容人員，要嘛是當地山民。可能認爲我們都是瘋子。我們也的確被虐待瘋了，被禁閉瘋了。中華大地，江山如此遼闊，我們卻無辜被關在斗室折腰！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2003年8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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