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南瑣記 夢開始的地方

林渡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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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餘年如一夢,繁華寫盡。
一蓑煙雨任平生。

夢開始的地方,夢開始了嗎?

直到那一刻我走進你的環抱,眼裡滿是驚歎的絕望。讓我就此沉睡吧,沉睡在你靜謐的懷裡,感受那份來自亙古的誘惑。那是藍裡最深的靛藍,深深的看不透。金黃色的草甸漂浮在湖面上,那是陽光裡最燦爛的金色。就那麼隨意的鋪展開去,無拘無束。已是金秋,周圍的山巒換上彩色的衣裳,猶如五彩山,還不止五彩。

屬都湖,在藏語裡以為奶酪的石頭。什麼意思?不知道,可是她給我的美是無可言說的。進入虎跳峽就可以說來到香格里拉了。「香格里拉」藏語的意思:「老朋友,你來了!」,而在英語 「Shangri la」是世外桃源,人間仙境。但是直到這一天,我來到屬都湖,我才真切感受到雲南的特有的自然之美。彩雲之南的七彩夢幻般的美景。

我再一次感謝我們的大和,他總是帶我們去真正的自然樸美的地方。屬都湖因為地處偏僻,遊人少至,山巒,湖水,野花,草甸無不保留了它們最原始的純樸的極美。

山上的白樺林變幻著秋的色彩,湖邊的矮叢林奼紫嫣紅,傾訴她一秋的寂寞。往湖邊走去,經過一個瑪尼堆,我不禁立住了腳步,我不懂該如何朝拜,只是在心裡默默地許願。每次去很遠很遠的地方,我總是忍不住許幾個心願,為著那份對生命的感激。

他們徑直往前走了,我慢慢地落後。坐在湖邊的石板凳上,對著湖面出神。秋煞的風吹起我的大帽子,吹亂了我的長髮紛飛。我望著湖中的小舟,莫名感傷。我並不是個矯情的女子,可是每每面對大自然,千年來一任歲月荏苒兀自寂寞的美麗著,我總是感動。讓我做一隻蝴蝶吧,飛舞在你多情的懷裡,獨自歌舞。我流浪的心不為哀愁,只為愛。

那長長的沉甸甸的草甸,生平我第一次如此接近你,你何以淒艷如斯,一任群芳妒。多想踏上去,輕輕的躺在上面,隨波逐流,深深親吻你的芬芳……

他們走得很遠了,我起身快步追去。我們在湖邊一個平坦的草坡上休憩,躺在秋天枯黃的草毯上,用帽子蓋在臉上。可以感覺到風從腳底穿過頭髮。什麼也沒有的空白的思,只為你溫柔的撫摸。有人唱起了歌,那美麗的香巴拉之歌:

有一個美麗的地方
人們都把它嚮往
那裡四季常青
那裡鳥語花香
那裡沒有痛苦
那裡沒有憂傷
它的名字叫香巴拉
傳說是神仙居住的地方
哦香巴拉並不遙遠
哦香巴拉並不遙遠
它就是我們
我們的家鄉

陽光有點涼了,我們不得不走。在門口等著吃午飯期間,去了挺遠的一個廁所。故意盎然的棕色小木屋掩在五彩斑斕的萬木叢中,一條長長的小石子路,那是生平見過的最美麗的方便之所了。(印象深刻,忍不住提一下)

人在旅途的時候,許是心情愉快所致,總覺得飯菜特別的香甜可口。焦黃的烤薯片(土豆片),不蘸任何調料都是極美味的。誘香焦嫩的烤豬排,塊塊大如土豆,滋滋地冒著油。真香哪!每個人都吃的崩香,歡快,決不淑女。最後上了一大鍋的西紅柿雞蛋面。那麼簡單的作料怎能做出如此好吃的東西?人傑地靈的地方,連西紅柿、雞蛋等也似得天獨厚。淳樸的豪爽的民族在吃上大氣的很,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終於要走了,我們逗留得太久太久了。後來在中甸旅行者俱樂部的酒吧裡,午後的陽光曬得我昏昏欲夢。我看著雲南風光手冊。那有一輯照片「屬都湖秋夢」,縹緲的雲霧裡,樹木清瘦秀雅。應該是清秋的清晨,湖上的小島籠著一層灰蒙的水霧。雋雅略帶荒涼的美再一次揪住了我的心。每年總有一些攝影師會去屬都湖長住一段時間,一直往裡走,那兒的風景更原始,更有自然的風韻。

車子顛簸的離開了屬都湖。去香格里拉市(原為中甸),真正意義上的香格里拉。夢開始的地方,而夢早已開始。

傍晚的時候我們來到離縣城不遠的奶子河馬店。千百年來,青藏高原和內地之間就存在著一條漢藏交往的古老通道,它是世界上地勢最高最險的文明文化傳播的古道。完全用人和馬的腳力踩出的古道,無數的血肉之軀成就的古道。馬幫們沿著這條坎坷崎嶇的古老驛道,源源不斷地為藏區馱去茶、糖、鹽等生活必需品,從藏區換回馬匹、牛羊和皮毛,專家們因此將這條漢藏古道稱為「茶馬古道」。過往的商人馬匹都在這種小客棧歇宿,久而久之就稱為馬店了。

而關於奶子河還有一個美麗的傳說。據說靈童一見中甸高原今奶子河源頭的仙湖,如歸故里,驚喜地說:我嚮往這福美之地良久,今日如願,天賜之福。靈童往此後,山神以牛奶供之,靈童則將牛奶奉與水源,祈祝禱此水成為乳汁滋養眾生,此河由此成為「奶子河」。

在奶子河馬店安頓下來,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就急急的跟大和他們去縣城買菜。多麼幸福!在外旅遊居然可以自己做飯吃!大宗是個很棒的廚師,大和是個難得的導遊。再加上我們這一夥絕好的食客,這樣的旅途怎能不快樂哪?那個市場就在汽車站旁邊。很大,也有點兒破舊。一進門口,就見擺著許多各色的水果的攤子,葡萄,龍眼,蘋果,梨什麼的,倒不是特別稀罕的東西。就是那如小錐帽堆得高高的奶酪,略微發黃發黑。看著特別惹人喜愛,好想買一個回去玩(其實我吃不慣奶酪的味兒),想想還是作罷了。他們在那兒買菜,我就東竄西竄的找好玩的東西。看到白乎乎的香薷的粑粑忍不住就買了一小袋。(後來塞在包包裡就忘了,回到麗江的時候才發現,全身長滿了綠毛。只好丟了)還有小蘋果也如藏人一樣被高原的陽光曬得黑紅。甜果長得極像橘子,就是皮厚實多了,也粗糙多了。那玩意兒是專門吃皮的,清火。可惜我們都吃不慣。

大和叫我少亂跑,等下高原反映,沒人知道你就完蛋了。哼,我才不怕!想想自己已經站在3000多米的高原上,似乎離天也近了很多。一直怕自己會高原反應。可是看我這麼折騰也沒事,看來前世一定是紮著麻花辮的藏女,趕著一大群羊,一隻大大的藏獒是我的牧羊犬。在高高的草原上高歌。得了,又跑題了。且說香格里拉給我印象很深的一個細節就是這兒購物是禁用塑料袋的,所以買菜要提一個大籃子,熟食糕點之類的東西就用紙張等包裹。不愧是世界級旅遊聖地,環保意識搞得很徹底,很平民。

風在空闊的縣城肆意的吹。離天近的地方,風就更自由吧。所以難免驕橫了。

大宗和大和的手藝真的不賴!在客棧的廚房裡忙乎一陣,就變成滿滿一桌子的佳餚。那個酸菜魚真真好吃!又香又辣。真夠味!涼拌黃瓜酸酸的清爽……禁不住誘惑喝了點小白酒,真的辣!還是啤酒比較對我的性情。

餐桌後是一大面玻璃,坐在這兒可以看到夜晚的星空,享受冬日的太陽。屋後是一望無際的草甸。大大小小的「海子」如眨巴的夜的星。夜來了,星星亮得冷清,風凍凍的。身子冷得緊,卻捨不得這滿天的冷星和星星點點的草甸的寂寥。

雲南晝夜溫差極大。雖是十月,香格里拉卻比麗江又冷了好多。清晨來到屋後,草甸上掛著細碎的冰綾花,亮晶晶的,疑是夜裡的星星經不住那份凍,掉下來跌落在草甸裡,碎成星星花。

吃過早飯我們就出發去噶丹·松贊林寺。沿著寬闊的馬路走著,一望無垠的平原上青稞架零落的點綴著,如同麥田的守望者,守護著一季的收穫。不時可以看見一些農人在寬敞的柏油路上曬麥子。當車子經過時,他們就急忙退到一邊,默默地看著車輪從麥子身上壓過。

拐過一個彎,山坡一大片雪白的寺廟呈現在眼前,在陽光下閃著金色的光芒,肅穆而蒼勁。山下湖泊一片,明清如鏡;空中經幡招展。讓人油然而生靜穆之情。松贊林寺依山而建,是雲南省規模最大的藏傳佛教寺院,也是康區有名的大寺院之一。進入大殿前大和叫我們脫下帽子,說這是禮貌。我們從南門進去,經過一個雕飾精美繁瑣的朱紅色大門,來到大廟內。大殿裡充滿了濃郁的酥油香,密密的經幡蔽成濃陰。順時針方向隨著眾人慢慢的前行,很多人請老喇嘛為他們開天光。而我總是被酥油燈的火焰所迷惑。盛在銅碗裡的酥油凍成凝脂,靜靜的燃燒著,極是純淨的火苗。

來到頂層的轉經處,金色的經輪被無數虔誠的手磨得發光。我慢慢得走著,仔細得一個一個轉過去。走進精舍佛堂,裡面供奉五世達賴、七世達賴佛像,以及貝葉經卷、唐卡、傳世法器等。許多人都要在這兒朝拜。大和給我們演示最虔誠的「長跪」。他雙膝著地,雙手閉攏直過頭頂,上下用力拜了三下,長長的身子突然向前一伸,整個人匍匐在地,雙手平行伸向前,一會兒只見他用力一挺,站了起來。大和是個典型的納西人,瘦長結實的身子。他的長跪如我先前電視上看到的藏民的朝拜,極為專注,震撼。而我們幾個人都去試了,卻是累個半死,還是不倫不類。只是心是虔誠的,這就足夠了。

離開松贊林寺的時候,轉過身去,看見陽光下高低錯落的金色的建築群,平頂藏式建築宛如火柴盒一個個疊上去,一直疊到了白雲深處。美麗的山崗沐浴著陽光,燦爛輝煌。夢開始的地方,夢在這個神聖的伊甸園幻化出她最神秘的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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