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翔:身體綿延的黃金海岸

布朗大學、紐西蘭、澳大利亞訪問散憶

黃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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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12月23日訊】
布朗大學:超越「天安門」的高度也超越「民主牆」

美國布朗大學以其自由的人文精神著稱於世,早在上個世紀1978—1979年「民主牆時代」開始,人們一提及它的名字就不免肅然起敬,它是最早也是最長期關注始終備受壓抑的中國人權及言論自由的美國著名的大學之一。

我此次走進它的校門,訪問這所心儀已久的大學,隔民主牆運動已經整整二十八個年頭。促成這次機緣的是我在上世紀中國民主啟蒙年代的老戰友、現主持布朗大學「關注中國中心」的徐文立先生、布朗大學學生會、國際大赦布朗大學分會。此次活動由我與徐文立聯合進行,卻各自擇重於文化和政治的不同側面。我以演講和朗誦互為穿插,主要為回顧上個世紀中國的社會歷史、特別是民主牆運動;文立的演講內容則側重於當下中國大陸的人權現狀。

我在演講中,既包含中國人為人權和言論自由而抗爭的歷史和現實的介紹;同時我的演講內容也是對我不同時期、不同內容和風格的詩歌及文學創作產生的歷史背景的闡述。

演講會在布朗大學的小禮堂舉行,會前播放了我的一個專題藝術記錄片,這是美國人為我拍攝的三個電影和電視片之一,內容為我的創作和經歷以及東西方文化交流活動,之後由徐文立向與會者對我作了介紹。

我朗誦的詩歌貫穿了不同的歷史年代:有創作於1962年的《獨唱》,這是針對所謂「大躍進」和「人民公社化」年代全民虛偽的「大合唱」而寫的;是那個全民整齊劃一、齊聲合唱「戰歌」和對統治者的「頌歌」的年月中不和諧不協調的音符、「獨立」生命之聲!創作於1968年「文化大革命」高潮時期的《野獸》,表達的是:「即使我只僅僅剩下一根骨頭,我也要哽住一個可憎時代的咽喉」!創作於1976年第一次「天安門運動」、也即「四五」運動中的《不你沒有死去》(1989年「六四」運動發生前,我已被提前逮捕入獄,當時警方的理由是:「我們逮捕你,不需要你是否犯罪?只根據我們的需要!」我為「六四」運動曾在獄中秘密寫有《自由女神》,出獄後寫有《祭奠》。)創作於1978年10月11日北京「民主牆」揭幕日的《我》,此詩主要強調在以虛假的「人民」、「群眾」等「群體意識」消解健全的「個體意識」和個體生命存在的價值和意義的專制社會中,對專制體制的精神反叛和對個人生命自由的強烈追求!最後一首為流亡美國後的新作之一《白日將盡》,表達的是浩瀚宇宙生命意識、也即對人類社會世俗功利和政治層面在精神意識上的超越、包括從終極意義上對「天安門」的高度和「民主牆」的超越!

之後,我現場作了詩歌書法表演,寫下了1978年10月11日民主啟蒙運動開端之日寫下的《我》,此詩具有特殊的紀念意義、為當時在北京王府井大街騷動而擠擁的人群中觸動靈感的即興之作。

行前,留下寫有我的詩句中英文的「行走的詩歌」文化衫,分別贈文立一家及其諸多秘書和助手。之後,隨即與文立登機從波士頓飛往澳大利亞悉尼,一起赴即將在墨爾本召開的「中國自由文化運動」首屆年會。飛機在澳大利亞著落後,從電話和網絡上獲悉,羅德島英文媒體以大幅圖片配合文字,迅速對我與文立在布朗大學的活動作出反應。為深化學生對中國的瞭解,經文立提出建議,布朗大學書店擬補充增訂由安德魯‧ 愛默生(Andrew G. Emerson)翻譯的二十部《走出共產中國 英漢對照黃翔詩選》。

紐西蘭:「藍天白雲」的國度 地球上巨大的「夢巢」

我與文立在悉尼機場上分了手,他因未辦妥紐西蘭簽證就地留下、參與當地系列活動;我隻身飛往紐西蘭的奧克蘭,來接機的朋友是陳維建、潘晴和老周等人。

維建和他的雕塑藝術家兄弟維明在紐西蘭創辦了一份中文《新報》,兩人分別擔任社長和主編。我抵奧克蘭時,他們也邀來了現在紐西蘭南島作訪問學者的王軍濤,適逢他們報紙創辦十週年報慶,藉此機會為我與軍濤舉行了一個歡迎會。也許因此前用了整頁報紙版面作宣傳,來參與報慶暨歡迎會的人擠了一屋子,我和軍濤分別作了即興演講。

維建們的報社佔了一整幢房子,他們兄弟及岳父母也各有各的房子。維建的住宅為巨大的木結構,傍晚時分,我、軍濤、維建在他的一片夕照的客廳中清談,喝茶、眺望室外的遠景和近處的庭院,感覺歲月恬淡、寧靜而美妙。這不禁讓我想起「茶有百般滋味」的寫「茶」的詩《禪》,也讓起我想起窮盡大半生在中國尋覓卻始終被人為摧毀的心靈的「夢巢」。這時候的王軍濤,所有外部對他的微言和給他塗上的社會及政治的色彩蕩滌盡淨,讓我看見一個在別人看來「深藏不露」而在我眼中卻不失本真的人,歷經人生滄桑並對生命充滿領悟的人。我相信我眼前的這個王軍濤是「真」的而絕非偽飾。彼時彼刻,讓我感覺軍濤與我,還有那個始終笑迷迷的自稱「農民」的維建,彼此心靈一下子貼近,人與人在茫茫人海中本是兄弟。

一會又來了個「農民」,紐西蘭「農民部落」中的潘晴。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紐西蘭一群追求人生和社會自由的朋友,他們彼此之間都很和諧,少了份市民的奸詐,多了份農民的樸實。他們將自己出於對社會的擔當而自行建立的民間自由組織視為「農民部落」,而把他們凝聚在一起的卻是精神意義上的「宗族」和「血緣」關係。

去了維建、維明岳父母家,房子同樣也很大,室外一片簡單的空闊,卻不令人心生蒼茫,有另一種明淨的美。兩位老人一為學者、一為書畫藝術家。夜裡聚餐時,出現他們的三個女兒大幼、二幼、三幼,三幼頻頻舉杯向軍濤敬酒,發現軍濤竟早已經不起酒和青春生命熱情的衝擊,在「挑戰」面前窮於應付、望風而逃。席間,應邀朗誦《白日將盡》,瞬間感覺四麵粉壁蕩然無存,人置身在紐西蘭午夜的星空下。忽聽有人微微抽泣,燈光下一看,原來維建岳父正老淚縱橫、幾近嚎啕出聲。第一個看見此情此景的是「醉」而不醉的軍濤,全桌人默然。這位老學者最了悟「將盡」的白日,其暮日淚光中滲透多少蒼涼世事和走過來的人生年月,我想從中也必折射出他對來日生命新的拂曉最初微光呈露的渴盼!

老人是《白日將盡》一詩最大的知音,他的感悟剎那中也莫名感動了我。

維建、維明分別送我禮物,一為澳大利亞的名品綿羊油,一為自己燒制的一隻打不開的如鐵鑄成的陶罐。這兩件東西回來入境美國時,接受海關檢查,一件被視為「定時炸彈」,一件被疑為「液體炸彈」。一番折騰,先是被人當猴耍,後查閱電腦資料,又視為「稀有動物」、禮遇有加。與我同返美國的文立曾多次有此「厚待」,當然此次也難免。為此,他隨身攜帶了一份塑膠的資料,正面是《紐約時報》、反面是《時代週刊》,兩者都有文字、圖片,在世人眼中起到了特殊身份證作用。

維建岳父曾有不堪回首的一生;岳母至今藝術氣質和「青春」依然。還有個與維明「青梅竹馬」的女孩叫姬姬,現仍孤身獨處,與維明情誼卻一如既往。後來返美後與維明通話,方知我離開紐西蘭後,一度「不勝酒力」的軍濤數度往返奧克蘭,卻不再是「空杯」面對「艷陽」。此行中也遇到草蝦,他為我與一隻山羊所拍的照片堪稱「經典」;他為幫助我降火而特別燒制一罐菊湯,並在我離開紐西蘭前,不辭辛苦送至機場,這種人間真情至今讓我心存感念。

去了梅西大學,見到了在那裏任教的李冬先生及其夫人。竟意外發現邀請我訪問的梅西大學外語系主任魏綸(Philip F C Williams)博士,原來來自美國,並且早已同我見過面。我在梅西大學的文化交流活動,由他和李冬先生主持。時間充裕,會前為與會者放映了我的電影。演講和朗誦後,我向梅西大學贈送了一套六卷本詩集《狂飲不醉的獸形》、詩論《沉思的雷暴》、一盤電影記錄片和一盤用於配合中文詩歌現場朗誦的詩歌英譯幻燈片。在該校圖書館的李冬夫人施女士是該校亞洲語館員,表示要訂購我的已出版的中文作品和翻譯作品等全套著作。

紐西蘭是地球上最後一片淨土、美極了!可惜我只去了北島,軍濤一再邀我去南島,因難以補辦延期簽證只好放棄了;而且也同樣因為時間的關係,我也無奈放棄了黃金海岸一行。紐西蘭到處一片綠,一座一座的山丘是綠的,大片大片的草原是綠的。山丘或草原上圈起遼闊的木柵欄,看見孤零零卻極其漂亮的牧羊人的房子,有的是住宅,有的作倉庫用,其中散佈草灘上的是安靜而自在的牛羊。忽然想起梅西大學的李冬先生曾對我說,活動開始前,他在籌備工作中曾收到過一封威脅他的電子信件:「當毛澤東思想偉大紅旗插遍全球之日,讓你躲在陰暗的角落裡發抖吧!」二十一世紀了,竟還有人難捨「文化大革命」的思維和語言方式,卻不自覺可悲,真令人憐憫!而且這類「黨徒」竟以不同面目混跡於西方,把自由世界當成了「黨」的一統天下!紐西蘭是「藍天白雲」的國度,是人類心靈和精神的巨大的「夢巢」。這裡綠色的靜謐的草原,不需要讓人想起象徵「血腥、暴虐和邪惡」的「革命」的紅旗!這裡的羊群、牛群包括人群,拒絕「嗜血的猛獸」!也不需要吞噬人類精神和肉體的暴君毛澤東!

紐西蘭!紐西蘭!紐西蘭是沒有蛇的國度!也沒有傷害和吞噬生靈的兇猛的虎豹的國度!既沒有虎視眈眈盯著羊群和牛群的兇禽猛獸;也沒有吞噬人類血肉和精神生命的兇禽猛獸。這兒的牛奶比水還便宜,比「毛澤東思想」更滋潤養人、而絕不含任何意義上的有害生命的劇毒的原素!這兒的「藍天白雲」比「毛澤東思想」更適宜於人的生存。若在兩者中作出選擇,只有心智不健全的人才死抱「毛」思想;只有白癡才拒絕雲白天藍下的生活的自由與安詳!!!

紐西蘭的原住民是毛利人,較之一切外來者,他們才是這片土地的真正的主人!

據說,一位毛利人的「外交部長」曾說過:「你們要到這兒來,只要我簽字就行了。這兒是我們的土地,這片土地的主人是我們而不是英國人!」我相信!

小顧城曾來這兒做夢並死在這個地方。超越世俗的倫理和道德的價值判斷,從最深層的本質意義上來說,他的生是因為夢,他的死也是因為夢。居住在他夢境裡的不是那個「殺人和自殺」的顧城,而是天底下每一個生靈注定的「孤獨」!

站在紐西蘭廣袤的草原上,頭頂是紐西蘭的藍空,我感覺我不想離開這兒了。視線所及之內,是一座舖滿淺草的半圓形的綠色山丘,我想在那兒建造一座房子,以詩歌和東方書法藝術佈滿整個房子的空間,讓它成為全地球唯一的「夢巢」。同時,修一條寬闊而漫長的高速公路通向天空下的圓丘,馬路上以大掃把式的巨型毛筆綿延不絕地書寫著中國諸子百家、唐宋詩詞和生命的詩歌。如果我在匹茲堡的「房子詩歌」是城市的一個地標,那麼,這兒就將成為浮動在整個浩瀚宇宙中的「藍色星球」上的一方淨地、一處夢居、一個大地上的地標和地球上的球標……

澳大利亞:從身體延伸開去的「黃金海岸」

從奧克蘭飛悉尼,我來到澳大利亞,這是我第二次來到這裡。此次是為參加在墨爾本舉行的「中國自由文化運動」首屆年會。此次會議的召集人是袁紅冰,會議由仲維光等人分別主持。在這次會上見到許多朋友,有些是相識的,有的卻是第一次見面,如來自德國的才女還學文、現居澳大利亞的《靜水流深》一書作者曾錚及來自英國倫敦的著名學者羅傑‧蓋斯德(Roger Garside)等人。羅傑‧蓋斯德是前英國駐北京的外交官,著有《毛以後的中國》一書。1978—1979年「民主牆運動」中,他曾在天安門廣場見過我寫的大字報和兩條大標語;也曾在王府井大街親自目睹過我們以「啟蒙」的名義張貼的《火神交響詩》和散發的第一期《啟蒙》民刊,我們此次見面已隔「民主牆運動」整整二十八個年頭!這麼漫長的時間,我一直受到封殺,他無從得到我的任何信息,猜想我早已經死於獄中。三年前,他想寫一本關於中國的新書時,在互聯網上搜索我的名字,才意外發現我還活著並且人在美國。這使他不勝驚喜,幾經周折,終於打聽到我的電話,於是我們互相之間這才聯繫上。而此前我們卻一直未能見面,但早已成了朋友。

我們在會上的發言內容不盡相同、題目卻相似,即都以關於「中國民主牆與新詩運動」的論述為題。這是個空前成功的大會,不管有誰對它懷有陰暗心理,或敵視、或攻擊、或詛咒,它仍然空前成功地召開了,並且必將在未來對當代中國文化自由拓展產生持續的影響!

但即使如此,對我個人而言,我更願意從另一種角度、另一個層次來理解「自由文化運動」一說。我以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運動」的「自由文化」並不在豪華的建築物內,不在高聳而封閉的四壁之中。就誠如對我充滿誘惑的「黃金海岸」,不在遠處、也不在近處;不在身外、而在心中。地球上所有的海是同一的存在;地球上所有的水是同一的顏色。「黃金海岸」對我只是一個夢、一個「夢」的尋求過程。我沒有去過黃金海岸,我必須抵達黃金海岸;哪怕我去了黃金海岸,我也仍不會終止對黃金海岸的繼續追尋。這一夢境的「尋覓」永不終止,或者是生命過程中「永遠的開始」。「自由文化運動」或「運動」的自由文化也如此,我更願意從自身生命存在中、從空天闊地的大自然中感受和體驗到它的「運動」的性質、走向和它的存在的本義!

寬闊而平坦的澳大利亞是全球各大洲中最小的洲;而從另一個角度看,它卻是全球最大的島嶼。同紐西蘭一樣,這片土地最早的主人也是土著,鼻子寬扁、兩眼深陷,皮膚被這裡的太陽不聲不響、長年累月曬成棕褐色。這兒的太陽並不太熱、卻很歷害,外來的細皮嫩肉的人,如果不塗防曬油,稍不小心就被曬成了花斑臉。

這些土著,像企鵝一樣散居在澳大利亞大大小小的島嶼上,也像企鵝一樣唧唧喳渣,在人生的海浪上東張西望。即使如此,卻總是戀戀不忘故園,至死也不移開自己的原鄉和出生地。不知道他們是否像企鵝一樣忠於一夫一妻制,但他們卻毫無疑義異常具有群體意識。夏日,他們除了下身遮住點甚麼,幾近赤身裸體;冬天的時候卻以獸皮御寒。同土著人相聯繫的是獨木舟、矛、表演中吹奏的類似西藏寺廟裡的長號一類的東西,還有極富原始意識的樹皮畫、巖畫和沙石畫。這些「畫」或用於祭祀、或充滿夢幻、圖騰崇拜與巫術氣氛。有蜥蜴人、半人半猿,從中不僅呈現出動物或人的外在形體,甚至以透視的方式勾出人體的內臟和骨骼。這類原始藝術,使人聯想起東方古老器皿上的太陽、雷波、雲彩或饕餮的紋飾。兩者存在於不同的大陸、有著遙遠空間的阻隔,在冥冥中彼此卻又似乎如此神似和相通。同時兩者距今都有著無盡的時間距離,但作為一種存在,其原始生命力卻始終鮮活如新。都彷彿既屬於古代,又屬於當代。兩片不同的大陸,兩種相異的古老藝術,但都同樣是浩瀚宇宙意識奇妙的外化;是生生息息的生命和星雲隱秘的動態和神秘的裸露。然而,這一切距今都已經十分渺茫。僅就澳大利亞而言,其遠古土著原始藝術的出現,距今也已經四、五萬年的時間。

澳大利亞是個盛產羊毛的國度,卻因金子在世界上閃閃發光。它不僅有金礦,也有鑽石礦。它整個像個淘金盆,在人們的夢幻中輕輕搖晃。從在它的沙漠上被發現第一塊金礦起,就曾有過沙漠上一夜之間就出現一座城市的奇蹟。如今,許多地方只剩下被黃沙覆蓋的殘垣斷壁,但淘金者昔日的足跡卻在後人的追尋中未滅。至今仍有「黃金夢」患者懷著冒險的慾望乘船遠道而來,一些地方情景仍然像世紀前一樣,街上跑著馬車,溪邊蹲著成排的人,每一雙眼睛瞪著盆底,希望出現一粒、兩粒閃光的金沙。

這片大陸,除了羊毛、金礦和鑽石礦,它還有著全球最大的沙島,顏色純白、晶瑩和清純得令人心疼。沙島上湖泊密佈、悄無聲息、靜得出奇,而這種寧靜卻因了海浪拍岸之聲更為靜謐。這使我想起,此行中同第二故鄉貴陽的老鄉方圓的一次「滑沙」。頭頂上下,唯有藍空和白沙,美得出奇、簡單而豐饒。還有它的浪巖,我說的是岩石如浪漩卷的奇蹟。大片岩石竟像巨浪翻捲時突然凝止,剎那間,竟讓人分不清它是古巖還是濁浪?

此次澳洲大會結束前,一些與會者曾結伴作過一次「大洋路之旅」。旅程的終點是陡峭的海岸邊。這兒海水中曾矗立一排巖柱,形似《聖經》上耶穌的十二門徒,此處岩石也因此被命名。附近還有另一奇景,岩石的拱形橋洞,被稱為「倫敦橋」。然而,出現在我們面前的卻是,岩石的拱橋早已斷裂;岩石的十二門徒,也經不起歲月和海浪的拍擊,一座一座先後自行崩潰。剩下的「門徒」在落日的斜影中前景不測、神色渺茫!它們將必然消失,像意大利威尼斯四周水面上每日都在隱形下沉的那些島嶼。但這些「門徒」們的消失,卻不是因了「猶大」的出賣,而是因了永無終極、無限綿延的時間的消解!

大會閉幕後,我分別在兩處地方小住了幾日,兩處都在悉尼,一處主人是獨身男人、一處主人是獨身女人。女性獨身者雪莉家中,那幾天除了哥哥從紐西蘭來了外,還來了別的朋友。她先讓我優先選擇了一個最好的房間,每日給了我最體貼入微的關照,特別是常在電腦上撥通電話,讓我同秋瀟雨蘭萬里相隔地聊天,然後她就自顧自去忙她的電腦。

在我的感覺中,雪莉屋裡的咖啡色的木地板特別精緻,卻到處隨意舖著大塊大塊的毛巾,包括樓梯和過道。一間大客廳裡似乎總有些大大小小的行李箱堆在那裏,彷彿剛剛撂下,又彷彿正要提走。這裡那裏全是有待整理的雜物,卻從來沒有人去整理、也沒有誰願意花時間整理。因為女主人除了工作、就是無私地給「新唐人」電視台做義工。每日忙得團團轉,回家倒頭就睡。

這房子似乎同一個女人的「生活」沒有關係,它的不同空間也和主人的心性和身體沒有任何關係。一座獨立的居室,既不是身體也不是人的心靈和精神的延伸。主人不經意地棄置了房間,房間和庭院也忘了主人。身體和心靈的閒暇在這兒永遠無蹤跡可尋,甚至是奢侈品。遠郊和荒野從來聽不到一個孤絕獨處的年輕女人的召喚!

雪莉啊親愛的雪莉!我不反對任何人對神的信仰,但每個人首先必須做個人。做個人就應做個平常的人,有顆平常心,過著平常而不是「非常態」生活。對你而言,要做個人首先就要做一個「真實的女人」!女人因「真實」而美麗!生活因「真實」而充滿美好的遐想和美妙的憧憬!正因為如此,人才是活「人」。人因「神」而昇華,而「神」卻絕非與人相隔絕的人的妄念的物化。它離開「人」而虛幻;它因為「人」而真實、絕非孤絕的存在。

所以,在最高的人生境界上:「每個基督教信仰者都是基督;每個佛教信仰者都是釋迦牟尼。」其他信仰選擇者莫不如此。一切都相比較而存在;沒有任何事物的存在是唯一的、絕對的、君臨天下的。萬象紛呈、兼容共存,才是世界的本相。

兼容就必然「無我」,無我者絕無排他傾向;同時也絕不自覺和不自覺排斥自己或自我排斥。在這個意義上,人必須學會自尊而不是自卑。尊重自己也包含對他人和生命的尊重。任何人作為「人」而「存在」的尊嚴,絕不為任何外物所轉移、所遮蔽、所侵蝕。

這個世界上,不需要任何意義上的精神「主宰」或「偶像」,讓人把其當「神」或凌空墜落的「救世者」仰視。這就是大自在、大自然、大自由,也是世間絕對的「大實在」。悲哉,芸芸眾生!對此切勿癡迷不「悟」!

人心和塵世都需要大平和。大平和就是「遼闊」的水平面。任何「尊嚴」上高出或突兀於水平面者,都是對眾生的怠慢和輕賤!也必在浩瀚時空中自行蕩滌!!

另一處遠在市郊,一幢獨立的房子,空間簡樸而清爽,我視它為一個獨身男人的夢居。我所見到的這座房子可以一個「雅」字概括;我所結識的房子的主人是個活得「真實」的人。此人是一個獨立思考者,他的一些人生觀點和立場為我所認同;但我特別喜歡的還是他獨居房子本身。一個人住那麼大一幢上下兩層的房子,即使孤獨居住其中,但他卻是作為一個「居住者」而存在:「每一間房子都同人發生關係;每一間房子都是人的身體的延伸。」甚至包括房屋周邊及其遠處。人進入這麼一座房子,會自然產生「居住」的感覺。這正是另一個女性獨居者雪莉所失去卻未曾獲得人生意義的補償的。正因為如此,此刻,我真想懷著最虔誠和最美好的心願,在這裡向遠在澳大利亞的雪莉發出呼喚:無論作為一個人還是作為一個獨身的女性,請在大地上復歸「居住」、復歸人類瞬間永恆的「詩意的棲居」!

男性的「夢居者」,曾把他個人的臥室讓給我,經他同意,夜裡熄燈後我可以一反封閉狀態,率性打開窗子和拉開窗簾。我喜歡讓清新的風和空氣進入室內。窗外是澳大利亞不見星辰的墨藍的夜空,遠近景色輪廓卻十分清晰。一覺醒來,白天睜開眼晴,一室澳大利亞白晝的晴光。此時,太陽還沒有出來,躺在床上,看著屋外的房舍、草坪和從近處向遠處延伸的路徑,感覺這世界簡潔而安定,心中掠過一絲會心的暖意。

此次澳大利亞一行,最令我日思夜夢的還是遠處的黃金海岸,我多次動念卻一直未曾抵達的黃金海岸。它彷彿近在咫尺,又彷彿遙不可及。它對我來說、終有臨近之日,又始終在遠處閃光。

幸喜我和幾位現居澳大利亞的女士曾去到海邊、遠眺水天相連的出海口並留下合影。她們的英文名字是吉妮芙、桑妮,另有一位忘了其名或未問其芳名。她們的中國名字有一個被我以江西瓷都「景德鎮」相稱,也視她為「佬表」,因我母親是九江的。另一個以四川「綿陽」地名稱呼,其本名為曾錚,兩處都是她們在中國的出生地的地名,自有一種難忘的親切。我也曾同從坎培垃趕來的友人方圓,特別去了一趟南太平洋的另一處海灘,這兒隔黃金海岸僅幾百公里,較之遠處黃金海岸,兩處地方卻彼此無異。沙與沙相同,水與水一色。同一的海、同一的海岸;同一的景色、同一的風光。我感覺我已經置身黃金海岸,我的心靈已抵達黃金海岸。不僅如此,「黃金海岸」正起自我的心中,它是我的心靈的拓展、我的生命的外化和我的身體的延伸!啊!身體綿延的黃金海岸啊!

南太平洋,從未見過的陌生的遼闊的海灘。一個打扮像牧羊人的澳洲司機把一車旅遊者送到這裡,他既開車、又作導遊。他高大的身軀立於潤濕的沙灘上,指著濕沙上有細孔的地方說,下面必有生命,必藏匿一個蚌殼。果然,好幾個人都好奇地掏出了蚌殼,我也掏出了一個。我心裏想,我將把它作為一份活鮮鮮充滿生命的禮物,送給此刻與我相隔萬里之遙的秋瀟雨蘭!

我把蚌殼先是放進衣袋,繼而收入行李箱,我要把它帶回美國匹茲堡,把它從南太平洋「移民」到俄亥俄河「三條河流交叉」的地方。蚌殼帶回家中,我把它養在一個盛了水的玻璃缸中。次日,它的身體竟然打開了,露出了一團豐腴如脂的肌膚。不想它沒有死、它還活著。秋瀟雨蘭見狀心有不忍,決定將它放生,讓它重歸大自然中。

這天,天早已黑盡,我們當時正好開車剛從外面回來,現在又決定接著開車出去。剛停下的車又開始起動,結果開錯了去河邊的路,就在匹茲堡城的大街小巷中彎來繞去地繞圈圈。秋瀟雨蘭邊開車邊喃喃地說:「小寶貝,我們馬上就放了你,你從水中來,就放你回水中去。把你從南太平洋移民到匹茲堡三條河流交叉處,委屈你啦。我開錯了路,你知道是為甚麼嗎?是因為你來到匹茲堡,肯定想下水前看看這座城市夜間的燈火,你說是不是?」

車終於停在路邊,這兒隔河不遠,秋瀟雨蘭讓我上橋去把它丟入河中。我回來的時候,秋瀟雨蘭說:我真後悔讓你到橋上去放生,它的身體打開了,從這麼高的地方丟下去,真怕傷了它,它痛不痛呀?我們真應該到我們常散佈的河邊去,把它輕輕放入水中。

彷彿從高處落入河中的是她自己,她為塵世結緣的這只蚌殼感到心疼……@

2006年12月16日午夜一點一刻於匹茲堡「房子詩歌—夢巢」

12/21/2006 首發《自由聖火》(http://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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