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伯格曼電影的奧秘

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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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10月6日訊】儘管譽滿全球,瑞典電影大師英格瑪‧伯格曼到了晚年,仍然像個不成熟的孩子,任性而暴躁。當最後一個妻子去世,他遠離親友避居小島。每天拄著枴杖,在佈滿礫石的海濱孤獨地走來走去,無言地凝望大海,偉大的藝術家終於走到生命的盡頭。

法羅島上有個小教堂,以往的牧師被這個壞脾氣老頭罵得戰戰兢兢。後上任的安吉麗達,一位敢於溫和地頂撞他的中年女牧師,和老頭成了好朋友。他們常在一起討論宗教理論問題。

昨天,安吉麗達主持了老友伯格曼的葬禮。紅色的玫瑰環繞著死者,美妙的音樂迴旋在小教堂裏。伯格曼長眠在他自選的墓地———教堂墓園寧靜的一角。我感到很安慰,這位長期質疑宗教,和上帝恩怨糾纏了一生的大導演,最終還是回到了上帝的身邊。

◎ 把電影作為探索宗教的武器

伯格曼電影一直被視為高山仰止的經典。由於他繼承了北歐嚴峻深沉的文化傳統,在電影裏納入嚴肅哲學話題,因而在世界影壇上獨樹一幟。評論家普遍認為,伯格曼電影對生命進行終極性的哲學探討,其中的人物痛苦而敏感,苦苦追尋生活的意義。五十多年前,在西方流行現代主義哲學與文藝流派之時,這種「哲理影片」引起了觀眾好評如潮。

雖然在事業上躍上頂峰,伯格曼本人卻自承失敗。他說:「我獨身一人,結過幾次婚,耗去不少錢財。我有許多子女,卻與他們不大熟悉,有的甚至完全不認識。作為一個人,我徹底失敗了,因此,我轉而努力當個優秀藝人。」

然而伯格曼的追求,不只是當個優秀藝人這麼簡單。在藝術上成功了的他,仍然陷入孤獨與痛苦。他後期的一些電影晦澀難懂,甚至置觀眾和票房的需要於不顧,在封閉的、切斷現實關連的電影世界裏,一味自我抒發、宣洩與燃燒。

對於外界的評論,伯格曼表示輕蔑:「無能的評論家沒有觸及問題所在。」那麼,什麼是伯格曼的問題所在?如果不瞭解他的家庭出身背景,不瞭解瑞典以基督教為國教的文化,是無法理解深奧的伯格曼的。

研究宗教哲學的瑞典學者漢斯‧呂斯特,和伯格曼一樣同是牧師家庭出身。當年,伯格曼電影成為令人著迷的謎團,漢斯就開始撰寫有關「伯格曼和基督教信仰」等系列文章。他說,世俗的電影評論家只看到伯格曼電影在社會上的藝術效果,不會聯想到一個基督徒的宗教情結。

他的文章惹惱了伯格曼。伯格曼為此大發脾氣:「這個該詛咒的鬼漢斯,他騷擾我!」如果不是刺中了心中的痛處,電影大師何至於如此激烈地反感他人的評論。漢斯為此感到悲哀,從此停止了他的研究。

在圖書館裏讀到漢斯的舊文,我為這位學者的理性分析所折服。漢斯給伯格曼研究帶來新的視角,他以自身的經驗,清晰入微地解釋了冷澀難懂的伯格曼電影,令我們明白:伯格曼長達幾十年的電影創作,在本質上,是一個反叛者用來質疑、探索宗教的武器。

◎ 《聖經》是創作靈感的源泉

伯格曼的影迷們很難相信,這位天才導演之所以魅力無窮,其深層秘密是,他不同尋常地在電影裏涉及宗教問題。幾乎在每一部伯格曼電影裏,都可以發現宗教線索。這位從小讀《聖經》的牧師的兒子,不管是有意識還是無意識地,從《聖經》裏獲得創作的靈感。

例如,影片《猶在鏡中》的名字,就取自《哥林多前書》的經文:「我們如今彷彿對著鏡子觀看,如同猜謎。」《沉默》是指上帝的沉默,影片中溫柔照顧他人的女性,令人想起天使的形象,而洗浴的鏡頭猶似基督教的洗禮,其中一些對話與福音書裏的言詞相似。

影片《這些女人》的瑞典文名字,來自伯格曼童年就熟悉的教堂佈道辭,其中一個鏡頭是,一群女人圍繞一個男性大師,與達芬奇名畫《最後的晚餐》中門徒圍繞耶穌的場面驚人相似。《冬日之光》的敘事進程,基本上是按照耶穌生命的最後進程安排的。

《假面》和《第七封印》等影片,都是從《聖經》的一個場景開始。在《假面》中,上帝似乎不存在,至少不是影片的主題,但突然之間響起了和諧的聖樂。在《第 七封印》中,信仰虔誠的騎士布洛克面對死神時,有著對上帝的懷疑和追問:「我要上帝向我伸出手來顯示他自己,對我說話。」

有時,伯格曼甚至借劇中人的口吻唾上帝的臉,并斷言上帝并不存在,但他不否認自己與宗教的密切關係:「對我來說,宗教問題始終伴隨著我。對它,我從來沒有不曾關切的時刻,每日每時都是如此。」

◎ 父子衝突導致宗教懷疑

漢斯曾使用一句瑞典諺語,開玩笑地評價說:「伯格曼和基督之間有一只未拔光毛的鵝(意即爭執尚未完結),因此基督有必要回來一下,讓伯格曼結束和他之間長年不斷的爭執。」伯格曼自己也承認:「我的全部生命都在與上帝之間的痛苦而又不快的關係中掙扎。」

伯格曼與基督的爭執,源自於他的父子關係。父親是虔誠的路德教徒,曾擔任過宮廷牧師。據漢斯的考察,這位父親是一位真誠友好的基督徒。但在上個世紀二十年代,瑞典家庭裏普遍存在體罰孩子的現象,這位父親也不例外。在70年代接受電視臺採訪時,伯格曼回憶說:「一種巨大的怨恨建立在我和父親之間。有一天,他打了我。」

少年伯格曼的反叛也是驚人的,他把父親打翻在地,然後斷絕和父母的關係。由憎惡父親開始懷疑上帝,原想成為牧師的伯格曼,轉而走上了電影之途。他把充斥他記憶的有關父母的情緒矛盾,在最高的程度上,和基督教信仰編織在一起。

伯格曼和他父親的衝突,已經成為一個文學主題,但人們很少認識到,父子衝突早就形而上了,變成了他與上帝之間的衝突。在後來的回憶中,伯格曼一再流露他童 年時對父母之愛的渴求,以及得不到這種愛的怨恨,回憶他們父子之間有時是天堂、有時是地獄的關係。與此相似,他和上帝的關係也常常是愛恨交織、自相矛盾的。

理解了這一點,我們就可以明白,為什麼伯格曼的影片充滿了複雜交織的宗教因素。帶著一貫的懷疑態度,他在影片中毫不客氣地攻擊教會,輕蔑地戲弄那種把上帝 視為愛的觀念,然後,又借劇中的某個人物,表達耶穌對人類之愛。有些臺詞幾乎是模仿《約伯記》中的詩篇,向上帝呼喊:「我呼求你,你不應允我;我站起來, 你就定睛看我!……」

◎ 喊出恨和反叛之後的皈依

在《小丑的夜晚》等影片中,陽光總是暗示上帝的憤怒,而不是慈悲與恩典。但是在《第七封印》中,當一個人物痛苦地死於瘟疫,尖叫著倒在林中空地時,導演伯格曼讓鏡頭延長,突然一線陽光照耀下來——上帝的慈悲。

伯格曼的這種自相矛盾的創作心理,令我想起經歷過納粹集中營的猶太作家。在大屠殺之後,不少猶太人產生了對上帝的怨恨與懷疑,一位猶太作家借用小說人物之口,回答說:

「上帝的最後的勝利,我的兒子,在於人不可能拒絕他。你以為你在詛咒他,可你的詛咒就是讚美;你以為你在與他較量,可你的所作所為不外乎向他敞開你的一切;你認為你喊出了你的恨和反叛,但你所做的一切都在告訴他:你多麼需要他的幫助和饒恕。」

這正是伯格曼心路歷程的寫照。三十年代時,才16歲的瑞典少年伯格曼到德國渡假,偶然參加了一次慶祝納粹黨成立的紀念大會,這使他產生了終生的愧疚感。後來他在影片中不斷地質問上帝的沉默,指責上帝對人間苦難不發一言。

然而,來自基督教文化的藝術家,在質疑、責難上帝之後,仍然要去尋求上帝。因為除此之外,他們沒有別的精神出路。在法羅島小教堂的十字架下,我們知道,伯格曼的靈魂已經找到了歸宿。

原載香港《開放》雜誌2007年9月號
(http://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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