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龍:悲情小麻雀

李元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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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5月26日訊】這是一個真實的,令我刻骨銘心而又心酸不已的故事。

十來歲的一天,遇到一個比自己小兩三歲的附近農戶小男孩。他手裡端著一個小巧玲瓏的草編鳥窩。窩裡有只比花生米粒稍大,全身一毫未掛,遍體通紅透明,內臟隱約可見的小鳥。我用手指輕輕逗弄尚莫辨其名的小鳥,尚未睜眼的小鳥立時努力昂起頭,張大嫩黃的喙,嘰嘰——嘰嘰——地叫著。它把我誤認為媽媽了,向我要食物哩。

我心底那根柔弱而敏感的神經被觸動了:可憐的小鳥,它與自己一樣,也永遠失去母愛了。我如果不收養它,它必死無疑。經過討價還價,我用兩條農戶小孩難找的鋼鋸條換取了小鳥的收養權。

及時餵食餵水,不時找來蛆蟲給小鳥進補,有陽光時,還讓它享受享受陽光浴。小鳥比我預想的生長得健康,迅捷。僅僅過了十來天,小鳥週身已經長滿了細細柔柔的毳毛,眼,也在我的期望下睜開了。又過了二十來天,灰色絨毛長成了褐色羽毛,兩個乖巧的小翅膀上也悄然安上了片片翅羽。這時,我才看清楚了小東西的廬山真面目:它是一隻地地道道的小麻雀呢!

再過了一段時間,小麻雀羽翼稍豐,它能短距離飛行了。我竟然把它養大成雀了,這讓我嚐試到了成功的喜悅和有一個小生命需要自己的自豪感。

一天,我帶小東西到野外玩耍。把它放在身旁後,不知不覺中,自己地離開小傢伙有十來米遠了。嘰嘰——嘰嘰——忽然,我聽見小傢伙在腳下呼喚起來。低頭一看,小精靈正衝著我張大了嘴,快速地抖動著雙翅,向我討要東西吃——不,向我撒嬌哩!

我試著走開幾步,然後停下。果然,小傢伙不聲不響,蹦蹦跳跳,來到了我的身邊。再試著走遠些,看它有什麼反應。也許,我的「惡作劇」讓小傢伙有意見了,它居然不僅不如我希望的那樣蹦跳到我身邊,甚至連眼光,也故意投向了另一個方向。我想了想,試探著噓了聲給它用餐時的「開胃」口哨。誰知特靈,口哨聲尚不絕於耳,小傢伙努力一展未豐的雙翅,翩然落到了我的手上。

曾經,我艷羨連環畫裡如家鴿般飛出去又飛回來,還會配合「兒童團員」干地下工作,如傳遞個紙條什麼的靈鳥。如今,我也有了這樣一隻非凡的小精靈,這是一件多麼的令人賞心悅目,風光無限的事啊!我偕小傢伙大街小巷地搜尋小夥伴們,然後讓我的小心肝表演給他們看。看得小夥伴們哈哈連天,羨慕不已。小夥伴們眼饞的目光,讓我心裏的成就感和榮耀感油然而升,真是受用及了。

能不受用嗎,如果其他小夥伴有這樣一隻小麻雀,我不僅羨慕,甚至還會嫉妒。小夥伴們誰都知道,麻雀的「氣性」比任何一種雀鳥都大,落到人的手裡,它們絕大多數都不食「周粟」,把自己活活餓死。
我想,在小傢伙的眼中,我一定「奇形怪狀」,奇醜無比。「兒」不嫌「母」丑,看來,它完全認可我這個「繼母」了。可見,只要以誠相待,推心置腹,人與人之間,人與動物之間都能化敵為友,消除隔閡,甚至互為知音,相濡以沫。

一次,外出回來後,看到家門前菜地柵欄上小麻雀的雙翅,竟然不知被哪個缺德鬼用細線給捆綁起來了。小麻雀一看到我,就委屈地哼哼著呼救開了。我正心疼,找不到元兇呢,隔壁老奶奶踮著小腳討好來了:「你的麻雀子飛出來,我怕它飛跑了,就幫你把它的翅膀紮起來了。」

我沒好氣地嗆白「管閒事」:我不請你!我的麻雀早都餵家了的,它不但會飛走,還會自己回家。請你再也不要虐待我的小麻雀了!

更讓我驚奇的是,小傢伙還征服了我那很是固執的奶奶。

一天下午,剛放學回到家裏,正在做針線的老奶奶從老花眼鏡上面看向大方桌下面,對我說:你的小麻雀在桌子下面呢。我把它丟到外面地裡,沒想到,它居然自己又飛回家來了——我就抓了把米丟給它,它正在那裏吃呢!

天那,奶奶一貫態度鮮明地反對我餵養麻雀子。理由不外老婆子們都愛念叨的那兩個:一,玩麻雀子,寫字手會抖動,寫不好字;二,麻雀子是「害蟲」,不能把糧食給它糟蹋。如今,老奶奶她竟然不怕「雷吼」,連大白米也肯給「害蟲」吃,這,可是共產黨監獄改造好了國民黨大戰犯般的難能可貴啊。
你真了不起,雙手捧起小麻雀,我輕輕的在它的小腦瓜上憐惜的親了親。

哪曾想,悲劇,竟然也會降臨到這個幼小,讓人憐愛不已的美麗生靈身上。並且,悲劇的責任人不是別人,就是它最信任的我。

正如小腳老太太也能夠輕易地抓住它一樣,把每一個人都當作值得信賴的弟兄姐妹,這是小麻雀的致命弱點。為此,假如外出的時間一長,我就不得不把它放進我在裡面鋪了棉花、羽毛的紙盒子裡面,以免它受到傷害。

三十多年過去了,猶如發生在昨天一樣,至今,我仍然清晰地記得悲劇發生時的每一個細節。那天早上,老師拖課,到中午一點過鍾了才放我們回家。匆匆回家,匆匆吃飯,又匆匆趕到學校上下午課。上著課,我猛然想起,中午,竟然忘記給關在盒子裡的小麻雀進食進水了。如坐針氈、火燒火燎地盼到了下課時刻,我祈禱著一路小跑,氣喘噓噓地趕到家中,打開了紙盒子……

紙盒子裡的情形,比我最不願意看到的那一幕還要悲慘,還要觸目驚心:嘴裡銜著無法吞下去的半截棉花,小麻雀一動不動地躺在盒子了底部,它再也不可能向我張大嫩黃的喙,嘰嘰地抖動著雙翅,向我索要食物了。

淚水盈盈的我呆呆地站在盒子旁,久久地望著小麻雀,心裏乞願著:這不是真的,這只是個噩夢,夢一醒,它還會像往常一樣,會叫,會飛,會小狗般跟了我漫山遍野地玩耍、嬉戲……

不管我相不相信,不管我願不願意,小麻雀還是就這樣,永遠永遠地,離我而去了。

仿照連環畫《在人間》裡的情節,找來膠套,找來新紙盒子,權作棺材,我把小麻雀放進裡面,並在它身旁放上生前它喜食的大米,小蟲子等。找到也很喜歡小麻雀的小夥伴「小狗兒」,我們來到平素常來的一個廢舊磚瓦窯前,挖了個坑,將小麻雀埋了進去。完了,還找來一塊瓦片,立在小麻雀墳頭,權作墓碑。

不能就這樣離開我對不住的小麻雀,我拉了小狗兒一起跪在小麻雀墳前。平生,我這是第一次自願、虔誠地磕頭。

動筆寫這篇文章的昨晚,我夢見自家的房頂,門窗,傢俱等全被人拆掉,偷走。夢裡那種驚悚、悲慼加不敢相信的複雜情感,與三十多年前看到小麻雀慘死在盒子裡的那一瞬毫無二致。

九十年代初讀電大時,作為學子的我,就寫過這隻小麻雀。女教師看了這篇作文後,吝嗇的她破例給了我她平生打出的「最高分」90分。還在課堂上說,我那篇《小麻雀》,完全可以和老捨的《小麻雀》媲美,而且,情節還更真實、動人。新世紀之初,作為記者的我又把小麻雀搬上了報紙。熟知我的讀者看了之後,對我刮目相看:想不到,你一個好寫反面報導的漢子,也有如此細膩、脆弱的情感!如今,藉著小麻雀的靈性,我的姓名將再一次登上大雅之堂。

難忘的小麻雀給我的成就感和榮耀感還在繼續,我對小麻雀深深的懷念和深深的歉疚,也將是綿綿無期的!

後記:50年前的1958年,中國又開展了一場聲勢浩大的人民戰爭——人雀大戰。小小麻雀陷入前所未有的災難之中。偉大領袖欽定麻雀為「四害之一」,並親自發動和指揮了這場消滅麻雀的人民戰爭。戰爭的成果是:2億多麻雀在中國大陸消失。我們,永遠都愧對小小的麻雀。
2008年5月(http://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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