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嶽散人: 你就是一匹行貨

　　在《水滸傳》當中，經常有好漢們進出監獄的橋段。《水滸傳》雖然寫的是梁山好漢，但也算是一本世情小說，世情味道最濃郁的地方也正好在這裡：每個人進到監獄裡的時候，基本都會被敲詐勒索，各路好漢們也不例外。連以後變成梁山好漢的神行太保戴宗在剛見到被押解而來的宋江時，由於不認識也說過「你這廝就是俺手裡的一個行貨」這種話，大概的意思是叫宋江認清形勢，趕緊把該給的保護費交了。官匪一家，戴宗這個時候就露出了將要上梁山的氣質。

　　

　　時光荏苒，這麼多年過去了，應給說我們的公安機構還是有所長進，雖然有時候也出個把「躲貓貓」、「喝涼水」事件，畢竟還是被曝光的，也基本有所改正。最近被曝光的一件事倒是讓人有了思古之幽情：河北靈壽6名農民不符合羈押條件，但依然被警方收押，繳納保證金後才獲釋。隨後他們發現警方出具的拘留證為假。記者調查發現，警方有兩本賬，其中一本「靈活執法」，不管抓人和放人都能收錢。大概這些被抓的村民就是戴宗手裡的「行貨」了，這邊做假賬、那邊收銀兩，看守所基本有了創收的能力。

　　

　　這個並非是開玩笑，而是當地或者說全國很多地方都有罰款與追逃的任務，完不成自然就會在經濟上受到損失。這種故事我們聽得挺多的，應該不算空穴來風。而當地因為羈押保釋收取的保證金99%最後都被罰沒，比例之高已經讓人覺得不正常了。在我們這個並不富裕的國家裡，怎麼會有那麼多人最終選擇放棄保證金但又不出逃呢？從道理上這是說不通的。

　　

　　而重要的是，如果不夠羈押條件的話，這種羈押就與綁架無異了。問題是綁匪綁架你還可以找到警方尋求幫助，但被警方所綁架的話——這您總不能找綁匪尋求幫助吧？這就讓百姓陷入一種最無力的恐慌當中：不但被掌握國家權力的人綁架，而且還沒處說理去。

　　

　　可能有人會說，為了制止這種為了錢而利用公權力的行為，其實已經想了很多辦法，比如說保證金這種錢就不會直接與派出所發生關係，而是統一上交到縣局專用賬戶、也就是進入縣財政，縣財政一般都會全額返還給縣局，然後辦案的派出所再到縣局按比例領取。縣局一般是扣掉任務款都會返還——您看出其中奧秘了麼？這比單純的派出所綁票更可怕，這是從上到下的一個產業鏈，根本沒有監管。所謂派出所不直接接觸錢的表象，其實不過是多一道手續而已。

　　

　　其實要是真的制止這種行為，很多國家的經驗是可以借鑑的，而那些獨立的監管、媒體的監督都已經是老生常談、不用多說。但實際上我們到底是不是往那個方向走呢？這事兒要看怎麼說了。

　　

　　前段時間，《國家賠償法》的修改工作已經完成，其中的一條是即使最後決定不起訴或者抓錯了，只要在正常的羈押時間之內，國家就不負賠償的責任。也就是說，只要找到合適的藉口，誰都可能去看守所裡被度假一番。這個時間從14天到37天不等。

　　

　　您看，拘留的台賬都能有明暗兩份，再加上即使出了錯抓事件也可以不賠償的話，這種抓人創收的情況會有任何改善麼？就我看估計是很難了。在這種狀態下，有時候我都不用現代的神行太保告訴我是個「行貨」，那種行貨感會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