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文中時空不對應於任何現實世界與真實時空。文中涉及的人、事、物不應當和現實世界產生任何對應聯繫。】
第一章 神祕鳳榜(1)
白門柳與獨孤唯吾雙劍合璧,擊退朝軍,眾義兵迅速關閉寨門,朝軍暫退。蓮花峰頂,死傷無數,白門柳眼見眾多兄弟命喪黃泉,只恨自己回來晚了。神傷之際,杜十鋒突然奔將過來——滿面塵污,顯然歷經惡戰——見到白門柳,便是噗通跪地,哭道:「大寨主,軍師他,歿了。」
「什麼?。」但聞噩耗,白門柳頭腦一陣眩暈,不及定神,便往軍師曹彬大帳奔去。床上僵臥之人,竟是曾經最知心者,一路十年,風雨同行,如今,卻變作冰冷屍身……白門柳拖步移將過去,撐起右手,慢慢合上曹彬雙目。
昔日眾兄弟結義的蓮花峰頂,今日卻掛起浩然白幡,義軍眾人皆頭纏白巾,為首一人,正是白門柳,神情悲痛萬分,為曹彬、為戰死的義軍兄弟,上香三炷,撒下一壺酒,默然無語。眾兵皆哭,看得一旁的昭雪,心酸不已,不住著手擦著眼睛,也顧不得方才一番驚險。
戰事無常,白門柳帶領眾人送畢軍師與眾兄弟,便令各位頭領言明當下戰況。話說先前連雲飛將眾義軍分成五支小隊,分別由周山、齊良、袁野、劉木、張寧等人帶領。齊良、張寧二人駐守蓮花峰,周山同連雲飛駐守光明頂,袁野、劉木駐守天都峰,現下,這五人齊聚蓮花峰頂,聽候白門柳差遣。
周山道:「前夜朝軍突襲光明頂,我義軍折損達數萬人,幸得飛刀門飛劍門兩位門主及時救援,方才守住光明頂。」
「一夜之間,數萬兄弟……」白門柳聽罷,心內劇痛,扼腕似斷。
袁野身纏殷紅繃帶,劉木失卻一臂,二人駐守天都峰,歷經一番惡戰,方才虎口脫險,但義軍已損傷大半,部分戰死、部分散佚、部分被朝軍俘虜,只見他二人跪地道:「天都峰失守,三堂主被俘,我二人懇請死罪。」
白門柳將二人扶起,道:「二位兄弟,是白某……是白某對不起眾兄弟。若謝罪,當是白某。」說罷,回身抽出寒鐵重劍。眾人皆驚,滿堂齊跪,只道:「大寨主不可。」
「請大寨主以義軍為重。」周山道。
白門柳憤恨已極,怒然割發,道:「白門柳不報此仇,誓不為人。」便在此時,連雲飛奔進帳來,見到白門柳,便是一跪,道:「連雲飛無能,請大寨主……」卻聽白門柳道:「有違此誓,形同此發。」說罷,舉掌一震,頭髮爛碎成末,連雲飛頓時心驚。
白門柳道:「速傳杜十鋒。」小兵領命而出,少時回歸,卻道:「杜頭領,隨軍師去了。」兩位小兵抬進一尾竹蓆,其上覆著白布,白門柳掀開觀視,但見杜十鋒吻頸而亡,不禁嘆息一聲,左手無力一揮,眾人皆出。
「義軍傷亡慘重,現下只餘二十萬眾……軍師竟也愴然謝世。景陽先生說得不錯,堅守不出,義軍能守得住麼?」念及至此,白門柳嘆息一聲,只覺心內從未有過的沉重。出神之際,但感手邊多了一只涼茶碗,抬頭一望,卻是昭雪:「義兄,節哀。」
白門柳眼見她一身風塵僕僕,面上滿是黑灰,儼然一個破落柴童,嘆息道:「是為兄照顧不周,讓義妹你受傷了。」昭雪眼眶酸澀,淚珠簌簌而落,道:「昭雪無事,但是,義兄託付照顧我的小兄弟,卻……卻被朝軍殺死了。」
「唉。是白某,對不起,對不起……」白門柳雙拳緊握,卻是一滴淚也流不出,怒火盡數憋在心內,五臟灼灼。
昭雪抹乾眼淚,道:「義兄,你有何打算?」
白門柳道:「眼下,此地已十分危險,我派人將你送回草堂。」
「不。」昭雪堅定拒絕,道:「義兄也知,昭雪為何而來。眼見這麼多義軍兄弟殞命,他們便是如同昭雪爹娘一般的百姓,卻被朝軍鐵蹄蹂躪,義兄你說得對,此仇不報,如何為人?昭雪但有綿力,也請義兄成全。」
白門柳嘆息一聲,道:「白某只怕,有負神醫囑託。」
昭雪道:「義兄若一蹶不振,豈不又負了眾兄弟之期望?」白門柳點頭道:「你說得對。」
二人正談話間,忽然一道凌厲劍氣,破帳而入,白門柳見狀,立時推開昭雪,以寒鐵重劍抵擋。但見來人,正是方才戰場之上送劍之人,白門柳茫然不解,卻聽獨孤唯吾道:「看劍。」起手便是猛攻,白門柳不敢大意,只得應招,但感來人招式不凡。二人相鬥一個回合,白門柳抽身而出,獨孤唯吾再次進擊,白門柳凝立原地,並不起手應招,眼見劍尖穿身之際,白門柳不閃不躲,獨孤唯吾急忙收劍,劃向一旁,劍氣波及之處,立斷數張桌椅。
白門柳不解:「敢問壯士如何稱呼?為何劍指白某?」
獨孤唯吾道:「我姓獨孤,名唯吾。你是劍聖的傳人,對麼?」
聽聞劍聖二字,白門柳只道:「不是。」
「你這招凌空虛度,便是劍聖之招,他在哪裡?」獨孤唯吾道。
白門柳道:「你找劍聖做何事?」
「我要挑戰他之劍術。」獨孤唯吾道。
白門柳嘆息道:「那便不必了,因為劍聖,已經死了很久了。」
「什麼?」獨孤唯吾面上頓生遺憾之色,「真是可惜了。不過,你既會劍聖劍招,我挑戰你也可以。你既有傷,待好之後,便與我一戰。」說罷轉身離去,白門柳也不追趕。
歷經方才一番激鬥,昭雪心內撲撲,少時方才從牆角爬出,道:「那人是誰?為何要挑戰義兄?」
「耽武之士,切磋而已。」白門柳雲淡風輕一句,昭雪便不再問此。白門柳道:「眼下,應儘快了解朝軍實情,備下萬全之策才是。」
昭雪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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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門柳死而復活,剿賊之戰功虧一簣,哈爾奇不及納罕,先向武平王納蘭庭芳請罪。
「白門柳不是死了?怎又活了?」玉林道。
哈爾奇額滲冷汗,心內突突,單膝跪地,埋頭拱手道:「末將有罪。逆賊白門柳中毒姥姥玄毒之後,眾軍將其逼至山崖,不料逆賊狡詐,散盡一身毒血,連累我眾兵無法上前。此後,白門柳墜崖,末將眼見他身中劇毒、毒血盡散,想來定無命生還,遂……遂稟報該逆賊已經伏誅。」
玉林道:「你未有下山搜尋屍體麼?」
哈爾奇道:「末將派人詳細搜尋,卻無人影,想來已經身形俱碎,豈不料……」
玉林道:「想來,又是想來……」玉林待要責難,卻被納蘭打斷:「此次剿賊之戰,大獲全勝,你且下去,犒賞眾軍。」
「是。」哈爾奇捏了一把冷汗,退出帳外。
「現下,如何是好?」玉林道。
納蘭道:「叛軍損耗數萬,現下定是軍士失志。我軍原有十萬,加之昨夜趕來十萬之眾,現下便是勢均力敵。明日,擇善言之士,至叛軍寨前招降。」
「啊?」玉林不解,「明明我軍士氣正盛,為何不一鼓作氣,拿下叛軍?」
納蘭道:「其上伐謀,其次伐交,其下攻城。[1]」
「罷了,你總有理。」玉林早已心不在焉,便要出門,卻聽納蘭道:「這次你可要看住,若是囚犯跑了,定要唯你是問。」
「呵。」玉林淺笑一聲,走出帳去。便至另一帳篷前,兩小兵齊跪:「參見將軍。」
玉林道:「其人如何?」
兩小兵道:「鄭笑笑不肯吃喝,我二人送飯之時,問了些叛軍情況。」
「嗯。」玉林點了點頭,掀開帳簾,卻是猛然一驚——鄭笑笑竟然懸梁自盡。不及思索,立時抽出柔石劍,斬斷繩子,又輸送內力助其通暢血脈,少時,鄭笑笑終於醒轉,睜眼但見仇人,打也不勝,罵也無用,只恨自己魯莽,搶過柔石劍便要自刎,卻被玉林眼疾手快,彈落在地。
只見她失神落魄,孤寂站著,雙目盈波,喃喃道:「軍師死了,林西走了,白大哥也不回來,我也要隨著義軍去了,你,殺了我吧。」
玉林見她此狀,宛不復從前一般驕傲蠻橫,心內不是滋味,脫口安慰道:「你也別傷心,白門柳,他回來了。」
「什麼?」鄭笑笑眼神一亮,隨即黯淡:「你休要騙人。我知道,你不想讓我死,就是等著拿我威脅義軍。」
「什麼呀。我堂堂朝廷將軍,豈會拿一個女子用作人質?」玉林道。
「那你為何騙我白大哥還活著。」笑笑道。
「誰騙你了,是你自己不相信。」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有本事你讓我親眼見到,我鄭笑笑就信你。」
「好。」玉林正要邁步,卻立時反應過來,一拍腦袋,道:「險些又上了你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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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陽一人獨自離開玉青峰,便往京城方向走去,行了三日,到得呂家村。目不視物,耳聞蟬鳴犬吠,鼻下青草秸稈旋香,想來應是一派鄉間村色。村口呂阿媽見是一陌生人,便叫兒子上前探問。呂宗走上前去,對景陽道:「你是誰?」
景陽道:「在下是呂鴻的朋友,前來探望他的女兒,敢問呂鴻家在何處?」
呂宗道:「你是來找呂菲的?」
「是,有勞指路。」景陽道。
呂宗伸手向西邊一指,道:「呂菲在溪邊洗衣服呢。你去找她吧。」說完便回來,繼續同阿媽一起編草籃:「阿媽,今天這麼多人來找呂菲,真是怪了。」
「還有何人?」景陽心道不妙,急速離去。呂宗再一回頭,卻是一個人影也無,「真是怪了。」
是日天氣晴朗,呂菲取了阿婆的衣服來洗,忽聽身後一人道:「你就是呂菲麼?」呂菲回頭一望,見是一陌生男子,身著黑衣,不禁心頭懼怕,顫聲道:「是……我是,你是誰?」
「你的父親是禮部尚書,呂鴻?」步沙塵道。
「你,你找我有何事?」呂菲道。
「呂鴻行刺王上,已經伏誅,現下,便是輪到你了。」話音未落,步沙塵一道劍氣襲出,精準凌厲,直取呂菲。呂菲眼中,但見一道黑氣向自己襲來,登時痴了,不知躲避,腦中卻想著父親死訊,不可置信。
便在此刻,但見身前一道白光閃過,黑氣頓化無形。步沙塵詫異之間,定睛一看,只見一個錦衣羅帽的公子向此地走來,心思:「此人身負瑤琴,莫非是與禁曲有關?他之武功,非是易與。」想畢便退,空留一縷黑煙,縹渺無跡。
呂菲凝立原地,不知所措,忽然雙膝一軟,倒坐地上,全身冷汗。「你沒事吧?」景陽道。呂菲驚魂甫定,便是拜謝:「多謝先生救命大恩。」
「你,不要謝我。」景陽話鋒一轉,道:「那人是誰,為何要殺你?」
呂菲問道:「我不知道。他說我爹爹死了,是……是真的麼?」
景陽眉目染悲,點了點頭。
驚聞噩耗,呂菲登時泣不成聲。景陽嘆了口氣,雖看不見,但聲聲悲泣卻不絕於耳,想來世間似她一般者,何以千百計,心頭一陣翻絞。
「你,你又是何人?」呂菲抹了抹眼睛:「你知道,我爹爹是如何死的?」
「這……此事說來話長。現下你既被人追殺,須先以妥善安置為重。你家中還有何人?」景陽道。
「還有阿婆。」呂菲道。
「速請你阿婆,隨我同去。」景陽道。
「是,是是。」呂菲回想起方才驚險,也顧不得悲傷,丟下衣服便往家中跑去,推開門後,卻是一聲慘叫,但見慈愛阿婆,橫屍床畔。「阿婆,阿婆,你怎麼了?你說話呀?」一日之際,連失兩位至親,呂菲再經受不住,登時心神潰散,暈倒在地。
景陽也已猜出幾分,伸手嘆那人鼻息,已是人氣全無。便在此刻,忽聞屋外嘈雜之聲,「朝軍。」景陽扶起呂菲,奪窗而去,待刑部來人之時,二人早已遠離。
呂菲再次醒來,卻是在一間茅屋之內,玉輪西照,灑下一地月光。心頭梗塞,無法言語,只任眼淚橫流,發洩心中悲苦。黑夜寂寂,耳中不時傳來柔緩琴音,淡然平和,撫慰心殤。呂菲尋聲而去,但見銀色月光下,一人一琴,宛若夢昔。那人聽她出來,便停止彈奏,收起瑤琴,道:「這裡是越陵山,此地周圍設有結界,尋常人無法靠近,你可保平安。」說罷轉身欲走,卻聽身後呂菲跪拜,道:「未知恩公大名,呂菲定當銘記在心,結草銜環以報。」
景陽回身,道:「你的父親呂鴻是我至交,日前受人挑唆矇騙,誅殺逆君,卻不幸遇難。」言及至此,喉頭一哽,嘆息一聲,續道:「你好好活著,便是他之安慰了。」交代完畢,景陽轉身欲行,又聽背後一聲「恩公」,聲音哽咽,語聲透悲。
景陽並不轉身,只闔目道:「我是景陽,你若恨我,我不怪你。」
呂菲依舊跪著,一字一頓,道:「恨,呂菲只恨朝廷,奪走了我的父親。只恨朝廷,殺死了我的父親。恨朝廷,連我的阿婆也不放過。」
景陽聽罷,嘆息一聲,緩緩轉過身道:「你的父親,也不希望你心懷恨意。我身負重任,即將遠行。望你珍惜自己,為自己而活,而不是為了仇恨而活著。」囑咐已畢,景陽踏風遠去,消失無蹤。(待續)
註 [1] 語出:《孫子兵法·謀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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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楊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