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中國青年的精神和思索

楊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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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1月28日訊】作者:我們需要奪回自己的主動權,這是青年們猛然發現長期如此被動的深刻教訓。——題記

(一)孫建龍

楊:錢時東是個好兄弟,你跟他走江湖,我放心。雖然剛才我們只是三言兩語,但觀察得出來你是真正熱愛搖滾樂的人。
孫:我老家在河南洛陽,家裡很窮,父親和母親都在農村,種莊稼、賣菜。我現在還能活下來,有幾口飯吃,真的要多謝錢時東的慷慨。他雖然比我小11歲,但他是個熱誠坦率的人,沒有現在這些城市人的勢利和世故,這符合我的性情。我是個出了名的流浪漢,是搖滾樂真正在內心深處挽救了我,使我看到音樂之中的抗爭和不屈。只要我的生命有了音樂,我就不枉此生。在我的頭腦裡,我幾乎沒有經濟這個概念,能有多少錢就買多少搖滾CD,哪怕長達45分鐘的車程,我也寧願省下車費,徒步前去購買我需要的足以要了我的命的音樂。許多人吃不得苦,所以一事無成,我是過來人,對生活的嚴厲深有感觸,因而對那些磕磕碰碰毫不感到驚訝和煩惱。毫不謙虛地說,習慣了艱苦和磨難之後,我對一切困境都有去克服的準備。

楊:你的發音和一般的中國人不同。你會另外一些語言?
孫:英語,日文。要接觸和理解真正的音樂文化,語言不通是最基本的障礙,所以我到廣東之後,自考了這兩門語種,並獲得文憑,一般的翻譯、口語是沒問題的。也許是因為個性的緣故,我留著長髮,迄今為止沒有找到一份足可享受高等物質待遇的工作。遇到錢時東之後,我幫他發行音樂CD,還算知足。我對部分歐美地下搖滾樂給予極高的評價,那是因為它們可以讓你思索,深究人性和權利,而不是讓你沉迷、享受。有的音樂非常難聽,是徹底的憤怒和斥責,比人的七情六慾更為真實,上升為一種精神。中國大陸的音樂我一般不予置評,很大的緣故是因為體制隔絕我們接觸到它們,這是民族的損失。

楊:對此我很納悶,為什麼如此有意義的工作卻是單單由你這樣的邊緣者去做?
孫:邊緣者做邊緣音樂,主流者做主流音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不奇怪。中國人的自我安慰,是不知進取的國民特徵;中國人的精神空虛,也只是以無度的物質享受和對他人的蔑視來發洩。上一代對下一代的教育及以下一代對下下一代的教育,總是灌輸讓人安於現狀的道理,許多底層者、邊緣者的理想不是去捍衛真理,而是主動靠近乃至成為上層、主流,奴性不改。許多大有希望成為真正音樂人的中國樂隊,到最後不是主動妥協就是被打壓、分化、流失,找不到自己真實的一面,只不過混些功名利祿罷了,是十足的音樂騙子和音樂混子。

楊:我聽說過你的傳奇。據說你曾經騎著單車,從廣州直至洛陽。
孫:那是鍛煉意志,當然也有其它的緣故。比如我當時沒有多餘的錢,但是想瞭解各地風俗民情。沿途而來,看到大多數中國人真的生活得相當之艱難,與之形成強烈反差的是官方政策的強硬和新聞媒體的背道而馳,富於人性的空間幾乎只留存於傳統保守的貧困農村。我越來越感到,生活漸漸富裕起來了,但真正富裕的人只是極少數,而且也是最沒有安全感的一群。土地資源被大量開發,它的目的本身是為了提高生活水準,可是為什麼悲劇一而再、再而三地上演?那些上訪者,因為拆遷、告官,到最後被搞得一無所有。作為窮人和流浪漢,我想搞清楚這是為什麼。然而就算我知道,我也不敢說,說了也無用。真的,楊先生,太多的中國人一臉茫然,無辜無助。

楊:幸運的是你有所寄托,足以用一生的時間與熱愛的某種精神混為一體。
孫:這是我的追求。音樂也是一個豐富多彩的世界,不僅讓你看到自己的真實內心,也藝術地刻畫了自身之外的形形色色。從音樂之中,我學到了悲憫,學到了懺悔,也學到了反抗。楊先生,讓我來告訴你現實的中國究竟是一個什麼樣子:它漸漸失去了悲憫,失去了懺悔,失去了反抗。如果如此寶貴的精神都喪失殆盡,那麼我們的大腦就將被完全洗煉乾淨,人就像從同一台機器裡面生產出來的零件,而人群只是機械的交合和再生產。你知道那句經典的話:「我同情別人,那麼誰來同情我呢?」為什麼有的乞丐成了職業人員?為什麼礦難家屬拿著幾萬塊撫恤金去賭博?為什麼城市裡面的農民工公寓仍然吵架不斷、拉幫結派?我們的社會從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那麼多人,讓我們哀其不幸,卻又怒其不爭。這些問題都需要有人去解決,有人去反思。

(二)王熙孔

楊: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是你來接我。看起來,你的年齡和你的外表似乎並不相稱。

王:十個人有九個人都會認為我是「在讀大學生」,可實際上我已經快滿26歲了。很高興也很突然在此見到楊銀波先生,真是久聞大名。在我看來,你天真得讓我難以置信:我需要防備的許多人物和關係,在你身上就什麼都是坦然以待。上次我的兩個朋友去拜訪你,我本來也要同去的,他們回來之後滔滔不絕,話題幾乎從未離開過你,所以我對那次沒有親眼見到你,深以為憾。那時我不敢相信中國還會有你這樣的青年,因為大多數人或許走過的路太短,要麼很快就得手,要麼很快就失手,而你給了我們這些人一股長期堅持坦然面對現實苦難的勇氣和激情,這是我認為今天可以從你身上學到東西的原因之一。

楊:首先我是來向諸位道歉。還是那句話,看得見的正義才是正義,所思所想所作所為一定要放在檯面上,這在過去我做得欠差。所以此次造訪在座諸位,對自己有兩點要求
:第一,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第二,眼見為實,空說無憑。熙孔,先請你介紹一下你自己。
王:我是廣東湛江人,靠海居住。父母辛辛苦苦幹農活把我拉扯到大學,出了大學之後搞工程設計,跟體制官員接觸過一段時間,對建築民工的感情也很深。現在回想起來,大學的時候幾乎沒有任何人可做知己之交,進大學校門的第一天就感覺走錯了方向,此後的幾年大學生活更是令我壓抑不堪。廣東的大學已經嚴重社會化,扭曲地把社會上那一套俗世觀念通通引入大學,而青年本應有的拚搏奮鬥精神卻被徹底埋葬了。微微可觀的是部分不知是真幼稚還是假幼稚的女生,媒體稱之為「後兒童時代」;呆板的是僵硬的所謂知識和毫無新意的活動;空虛的是不知如何打發時間;興奮的是拿到一個好的畢業評語和獎學金,或者搞定一個異性。作為農民的兒子,越念大學就越感到一種刻骨銘心的罪惡,那簡直就是拿父母的血汗錢做無聊的遊戲。

楊:幾千年來,幾乎所有中國人都擺脫不了錢鍾書先生所說的「圍城模式」。進進出出,同樣是身在曹營心在漢。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同一個問題,就是對所處環境沒有歸屬感。不僅是大陸人,就是連香港人、台灣人也面臨這個問題。這種沒有歸屬感的心態,說到底是不能獨立自主的緣故。不能獨立自主,就必定是受人所制、受他者所制,你是被動的,是被事先安排計劃的,主動權不在自己手中,那麼你的依賴性和惰性就會隨之產生。你只不過是這個既定流程中的一顆螺絲釘,隨時被環境推來推去,而你的真實所想卻是排斥這種現狀的。沒有歸屬感便不由自主地排斥環境,這需要我們改變過去長期被動的歷史。有些人是自甘墮落,主動放棄自我權利,潛意識裡仍然是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的規則,結果為了能夠生存,自己主動淘汰了自己,甘願成為他者的奴才和奴隸。
王:確實如你所說。我的經歷告訴我,生活在中國,規則就是如此。出了大學,看到的是一個比原來那個小社會更苛刻的大社會。我一個星期起碼和建築商、政府官員吃三頓飯,多則五頓,我厭倦那種場合。我曾經跟許多民工一起聊天,問他們:「你們的工資有沒有得到?」結果說沒有。那麼我問建築商,他們又一次又一次地說已經發了工資。這種現象竟是如此普遍,怪誰?

楊:從頭到尾,真正有力的監督力量何在?能夠對這種監督力量起實際保障作用的力量何在?你就是悲劇的例子之一,無法改變,只能退出,然而悲劇照樣惡性循環。我的最簡單的想法,就是打通交流的渠道,完善層層環節。現在社會事務的走向,不是管理與被管理的關係,而是委託與被委託的關係,被委託人對委託人負責,所以社會事務越來越傾向於契約化,這一點要做到。一旦出現問題,先是協商,也就是交流。作為底層,因為處於弱勢,所以要杜絕一盤散沙的現象,走向組織化,然後再以組織的力量與之協商。協商不成,通過輿論、行政和法律解決,尊重程序和真實性,報導、檢舉、訴訟。輿論、行政、法律力量不足,那麼就只有靠遊行示威集會等等。這些公民權利要普及下去,官方越強硬,那麼民間就會越反抗。所以聰明的公務員,都是疏通和緩解,而不是堵塞和打壓,否則你這個政府就會完蛋,這是起碼的常識。
王:我的一些同學和朋友也是公務員。在讀大學的時候,就有許多同學要做公務員,希望有個穩定的收入和驕傲的權力。不知你如何看待?

楊:政治是治理公眾之事,有這個理想的青年應是為公眾服務。權力應是授權而來,在沒有民主選舉的情況之下,一個靠考試授權,一個靠民意授權。考試是錄用者的審核,而民意是公眾的審核,後者尤其要公開、透明、具體。在其位不謀其政,那叫行政不作為;在其位謀其私人之政,那叫行政腐敗。要謀政,不一定要在其位,只要為公眾服務,那都是政治。政治不僅是公務員的事情,更是一切公民的事情,所以優秀的政治制度就是民治,而不是官治。真正的政治,不是角逐私人、團伙的權力和利益,而是憑借專業才幹和建設服務渠道,使國家、地方、區域、社區共同進步,使公眾之事暢通無阻。

王:聽得入神。我先去拿幾瓶酒和花生來,呆會兒再請你談武術和電影。

(三)黃廷權

楊:師傅,聽口音你是挨著四川廣安、遂寧的人。
黃:對頭,我是南充人,挨著廣安。我一看你就曉得你是從重慶來的。我們南充一過去,就是你們重慶合川,近得很。兄弟到哪裡?

楊:番禺,一個人,這是地址。好多錢?
黃:都是老鄉嘛,收你50。路程恁個遠,這裡的摩托車司機一般不敢到那邊去,我無所謂,老油條了。

楊:走嘛,老鄉之間不講價。你來廣州好長時間了哦。
黃:那是!1991年就來了,14年呀,廣州的旮旮旯旯都找得到。最開始是到這邊掙下力錢,那個時候我才15歲,一搞建築就是12年。廣州好多公路、欄杆、大廈都是經過我們的手親自建起來的,只不過呢,到這裡反而沒的感覺,現在喝口開水都要小心,還是老家好。只能說這邊的交通、信息搞得好,想做的事情有機會,出來打工的兄弟伙一大把,都還算過得去。但現在消費實在太高了,騎摩托車一年下來弄得到三萬塊錢就算不錯。我的娃兒在這邊讀小學一年級,一學期的學費就是1200多塊,像我們南充那邊頂多就是400來塊錢,真的是水漲船高。所以說,到廣州要想吃個飽飯,有個小錢花花,那沒問題;但是如果想要有番成就,這個本錢掐指一算,就不得了嘍。

楊:還有兩年廣州就要停摩托車了,到時你有啥子打算?
黃:短時的打算是兩個。一是繼續搞建築。反正人手沒問題,包些小工地,搞一下廠房、民居房、出租房,應該劃得著。實在不行的話,還是回老家發展,辦個小廠。畢竟出門在外,學到點經驗,大概曉得生意要咋個做。我們那個地方,現在表面上看起來不錯,但是人才流失太嚴重。我就是一個例子。為啥我要喊我娃兒到這邊來讀書呢?因為我從小教育我娃兒:「你千萬不要再回到南充那個窮地方!」我們在老家看到這些鄉親實在是吃了太多的苦,那苦啊,簡直他媽的受夠了。只不過,話雖然是這樣講,但是畢竟那是家鄉,人又熟,做起事情來很撇脫。老家那些地方,只要交通搞好了,投的本錢比較低,最起碼辦個食品加工廠。要原材料就有原材料,我們也有我們的優勢嘛,只要留得住人,小規模的經濟還是抓得起來的。

楊:沿海、東北、西部都慢慢搞起來了,現在湖南、四川、重慶這些中部地帶,反而形成了一個「中部塌陷」的問題,經濟主要靠外來企業的拉動和民工的打工回寄。我也為你們的將來擔憂。
黃:反正最起碼的,莊稼是不想幹的了。我們在外打工這麼多年,已經形成了習慣,那種靠天吃飯的營生,完全沒搞頭。大家要跟著時代走嘛,如果幾千年都是走那條老路,沒點改變,沒點想法,那活著有啥子意思?像廣州這些地方,我們剛來的時候是啥樣子?還不一樣是普通農村?養魚、種莊稼,到處都是草帽,但是它得到了天時、地利,還加上一個「人精」,是這樣才吸引到外來民工的。就像一個雪球,越滾越大。事情總要有人去做嘛,是不是?當年外出打工的人都算是有膽子的,他們是農民當中的浪頭尖;但現在打工已經不稀奇了,那我們就要走一條自己創造的路。要是大家都往同一條道上擠,都吃老本,不站在時代的前面,那麼你就會被時代拋棄。人總要不斷求變,今天你不往前走,那麼你就要被甩在後面,一輩子都是給別人踏腳的。兄弟,你說我講得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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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不代表大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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